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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第3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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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独当豺狼,上违欢情,下饵谗口。良以内顾庸昧,一无所堪,夙蒙眷知,唯

以诚直,绸缪帷扆,一纪于兹,圣慈既襎此见容,愚臣亦以此自负。从陛下历播

迁之危,睹陛下致兴复之难,至今追思,犹为心悸;所以畏覆车而骇虑,惧毁室

而悲鸣,盖情激于衷,虽欲罢而不能自默也!因事陈请,虽已频烦,天听尚高,

未垂谅察,辄申悃款,以极愚诚。忧深故语烦,意恳故词切,以微臣自固之谋则

过,于陛下虑患之计则忠。糜躯奉君,所不敢避;沽名衒直,亦不忍为。愿回睿

聪,为国熟虑,社稷是赖,岂唯微臣。

书奏,德宗不悦,待延龄益厚。时盐铁转运使张滂、京兆尹李充、司农卿李

銛,以事相关,皆证延龄矫妄。德宗罢陆贽知政事,为太子宾客;滂、充、銛悉

罢职左迁。

十一年春暮,上数畋于苑中,时久旱,人情忧惴,延龄遽上疏曰:“陆贽、

李充等失权,心怀怨望,今专大言于众曰:‘天下炎旱,人庶流亡,度支多欠阙

诸军粮草。’以激怒群情。”后数日,上又幸苑中,适会神策军人诉度支欠厩

马刍草。上思延龄言,即时回驾,下诏斥逐贽、充、滂、銛等,朝廷中外惴恐。

延龄谋害在朝正直之士,会谏议大夫阳城等伏阁切谏,事遂且止。贽、充等虽已

贬黜,延龄憾之未已,乃掩捕李充腹心吏张忠,捶掠楚痛,令为之词,云“前后

隐没官钱五十余万贯,米麦称是,其钱物多结托权势,充妻常于犊车中将金宝缯

帛遗陆贽妻。”忠不胜楚毒,并依延龄教抑之辞,具于款占。忠妻、母于光顺门

投匦诉冤,诏御史台推问,一宿得其实状,事皆虚,乃释忠。延龄又奏京兆府妄

破用钱谷,请令比部勾覆,以比部郎中崔元尝为陆贽所黜故也。及崔元勾覆钱谷,

又无交涉。延龄既锐意以苛刻剥下附上为功,每奏对际,皆恣骋诡怪虚妄,他人

莫敢言者,延龄言之不疑,亦人之所未尝闻。德宗颇知其诞妄,但以其敢言无隐,

且欲访闻外事,故断意用之。延龄恃之,谓必得宰相,尤好慢骂,毁诋朝臣,班

行为之侧目。及卧病,载度支官物置于私家,亦无敢言者。贞元十二年卒,时年

六十九。延龄死,中外相贺,唯德宗悼惜不已,册赠太子少保。

韦渠牟,京兆万年人。六代祖范,魏西阳太守,后周封郿城公。渠牟少慧悟,

涉览经史。初为道士,后为僧。兴元中,韩滉镇浙西,奏授试秘书郎,累转四门

博士。

贞元十二年四月,德宗诞日,御麟德殿,召给事中徐岱、兵部郎中赵需、礼

部郎中许孟容与渠牟及道士万参成、沙门谭延等十二人,讲论儒、道、释三教。

渠牟枝词游说,捷口水注;上谓其讲耨有素,听之意动。数日,转秘书郎,奏诗

七十韵,旬日,迁右补阙、内供奉,僚列初不有之。在延英既对宰相,多使中贵

人召渠牟于官次,同辈始注目矣。岁终,迁右谏议大夫。时延英对秉政赋之臣,

昼漏率下二三刻为常,渠牟奏事,率漏下五六刻,上笑语款狎,往往外闻。渠牟

形神佻躁,无士君子器,志向不根道德,众雅知不能以正道开悟上意。

陆贽免相后,上躬亲庶政,不复委成宰相,庙堂备员,行文书而已。除守宰、

御史,皆帝自选择。然居深宫,所狎而取信者裴延龄、李齐运、王绍、李实、韦

执谊洎渠牟,皆权倾相府。延龄、李实,奸欺多端,甚伤国体;绍无所发明;而

渠牟名素轻,颇张恩势以招趋向者,门庭填委。茅山处士崔芊征至阙下,郑随自

山人再至补阙,冯伉自醴泉令为给事中、皇太子侍读,皆渠牟延荐之。上既偏有

所听,浮薄率背本衒进,不复藏器蕴德,皆奔驰请谒,剚蹄甘辞以附渠牟。居

无何,迁太府卿,赐金紫,又转太常卿。贞元十七年卒,时年五十三,赠刑部尚

书,仍谥曰忠。

李齐运者,蒋王惲之孙也。解褐宁王府东阁祭酒,七迁至监察御史。江淮都

统李崱傥桓圩げ坷芍校ぐ蚕亓睿笆滦蘩怼@┱咨僖⑸赂

长史。建中末,改河中尹、晋绛慈隰观察使。时李怀光自山东卷甲奔难,昼夜倍

道,比至河中,力疲,休兵三日,齐运倾力犒设,军人皆悦。怀光既反,驱兵还

保河中,齐运不能敌,弃城而走,除为京兆尹,兼御史大夫。时贼据京城,李晟

军东渭桥,齐运扰攘之中,征募工役,版筑城垒,飞刍輓粟以应晟。收复之际,

颇有力焉。

贞元中,蝗旱方炽,齐运无政术,乃以韩洄代之,改宗正卿,兼御史大夫、

闲厩宫苑使。改检校礼部尚书,兼殿中监。寻正拜礼部尚书,兼殿中监使如故。

其后十余岁,宰臣内殿对后,齐运常次进,贡其计虑,以决群议。齐运无学术,

不知大体,但甘言取信而已。荐李锜为浙西观察使,受赂数十万计。举李词为湖

州刺史,既而邑人告其赃犯,上以齐运故,不问而遣之。齐运被疾,岁余不能朝

请,朝廷除授,往往降中人就宅咨决。末以妾卫氏为正室,身为礼部尚书,冕服

以行其礼,人士嗤诮。贞元十二年卒,时年七十二,赠尚书左仆射。

李实者,道王元庆玄孙。以荫入仕,六转至潭州司马。洪州节度使、嗣曹王

皋辟为判官,迁蕲州刺史。皋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复用为节度判官、检校太子宾

客、员外郎。皋卒,新帅未至,实知留后,刻薄军士衣食,军士怨叛,谋杀之,

实夜缒城而出,归诣京师,用为司农少卿,加检校工部尚书、司农卿。

贞元十九年,为京兆尹,卿及兼官如故。寻封嗣道王。自为京尹,恃宠强愎,

不顾文法,人皆侧目。二十年春夏旱,关中大歉,实为政猛暴,方务聚敛进奉,

以固恩顾,百姓所诉,一不介意。因入对,德宗问人疾苦,实奏曰:“今年虽旱,

谷田甚好。”由是租税皆不免,人穷无告,乃彻屋瓦木,卖麦苗以供赋敛。优人

成辅端因戏作语,为秦民艰苦之状云:“秦城城池二百年,何期如此贱田园,一

顷麦苗五硕米,三间堂屋二千钱。”凡如此语有数十篇。实闻之怒,言辅端诽谤

国政,德宗遽令决杀,当时言者曰:“瞽诵箴谏,取其诙谐以托讽谏,优伶旧事

也。设谤木,采刍荛,本欲达下情,存讽议,辅端不可加罪。”德宗亦深悔,京

师无不切齿以怒实。

故事,府官避台官。实常遇侍御史王播于道,实不肯避,导从如常。播诘其

从者,实怒,奏播为三原令,谢之日,庭诟之。陵轹公卿百执事,随其喜怒,诬

奏迁逐者相继,朝士畏而恶之。又诬奏万年令李众,贬虔州司马,奏虞部员外郎

房启代众,升黜如其意,怙势之色,謷然在眉睫间。故事,吏部将奏科目,奥密,

朝官不通书问,而实身诣选曹迫赵宗儒,且以势恐之。前岁,权德舆为礼部侍郎,

实托私荐士,不能如意,后遂大录二十人迫德舆曰:“可依此第之;不尔,必出

外官,悔无及也。”德舆虽不从,然颇惧其诬奏。

二十一年,有诏蠲畿内逋租,实违诏征之,百姓大困,官吏多遭笞罚,剥割

掊敛,聚钱三十万贯,胥吏或犯者,即按之。有乞丐丝发固死;无者,且曰“死

亦不屈”,亦杖杀之。京帅贵贱同苦其暴虐。顺宗在谅阴逾月,实毙人于府者十

数,遂议逐之,乃贬通州长史。制出,市人皆袖瓦石投其首;实知之,由月营门

自苑西出,人人相贺。后遇赦量移虢州,在道卒。

韦执谊者,京兆人。父浼,官卑。执谊幼聪俊有才,进士擢第,应制策高等,

拜右拾遗,召入翰林为学士,年才二十余。德宗尤宠异,相与唱和歌诗,与裴延

龄、韦渠牟等出入禁中,略备顾问。德宗载诞日,皇太子献佛像,德宗命执谊为

画像赞,上令太子赐执谊缣帛以酬之。执谊至东宫谢太子,卒然无以藉言,太子

因曰:“学士知王叔文乎?彼伟才也。”执谊因是与叔文交甚密。俄丁母忧,服

阕,起为南宫郎。德宗时,召入禁中。

初,贞元十九年,补阙张正一因上书言事得召见,王仲舒、韦成季、刘伯刍、

裴茝、常仲孺、吕洞等以尝同官相善,以正一得召见,偕往贺之。或告执谊曰:

“正一等上疏论君与王叔文朋党事。”执谊信然之,因召对,奏曰:“韦成季等

朋聚觊望。”德宗令金吾伺之,得其相过从饮食数度,于是尽逐成季等六七人,

当时莫测其由。

及顺宗即位,久疾不任朝政,王叔文用事,乃用执谊为宰相,乃自朝议郎、

吏部郎中、骑都尉赐绯鱼袋,授尚书左丞、同平章事,仍赐金紫。叔文欲专政,

故令执谊为宰相于外,己自专于内。执谊既为叔文引用,不敢负情,然迫于公议,

时时立异,密令人谢叔文曰:“不敢负约为异,欲共成国家之事故也。”叔文诟

怒,遂成仇怨;执谊既因之得位,亦欲矛盾掩其迹。及宪宗受内禅,王伾、王

叔文徒党并逐,尚以执谊是宰相杜黄裳之婿,故数月后贬崖州司户。初,执谊自

卑官,常忌讳不欲人言岭南州县名。为郎官时,尝与同舍诣职方观图,每至岭南

州,执谊遽命去之,闭目不视。及拜相,还所坐堂,见北壁有图,不就省,七八

日,试观之,乃崖州图也,以为不祥,甚恶之,不敢出口。及坐叔文之贬,果往

崖州,卒于贬所。

王叔文者,越州山阴人也。以棋待诏,粗知书,好言理道。德宗令直东宫。

太子尝与侍读论政道,因言宫市之弊,太子曰:“寡人见上,当极言之。”诸生

称赞其美,叔文独无言。罢坐,太子谓叔文曰:“向论宫市,君独无言何也”?

叔文曰:“皇太子之事上也,视膳问安之外,不合辄预外事。陛下在位岁久,如

小人离间,谓殿下收取人情,则安能自解?”太子谢之曰:“苟无先生,安得闻

此言?”由是重之,宫中之事,倚之裁决。每对太子言,则曰:“某可为相,某

可为将,幸异日用之。”密结当代知名之士而欲侥幸速进者,与韦执谊、陆质、

吕温、李景俭、韩晔、韩泰、陈谏、柳宗元、刘禹锡等十数人,定为死交;而凌

准,程异,又因其党以进;藩镇侯伯,亦有阴行赂遗请交者。

德宗崩,已宣遗诏,时上寝疾久,不复关庶政,深居施帘帷,阉官李忠言、

美人牛昭容侍左右,百官上议,自帷中可其奏。王伾常谕上属意叔文,宫中诸

黄门稍稍知之。其日,召自右银台门,居于翰林,为学士。叔文与吏部郎中韦执

谊相善,请用为宰相。叔文因王伾,伾因李忠言,忠言因牛昭容,转相结构。

事下翰林,叔文定可否,宣于中书,俾执谊承奏于外。与韩泰、柳宗元、刘禹锡、

陈谏、凌准、韩晔唱和,曰管,曰葛,曰伊,曰周,凡其党僴然自得,谓天下

无人。

叔文贱时,每言钱谷为国大本,将可以盈缩兵赋,可操柄市士。叔文初入翰

林,自苏州司功为起居郎,俄兼充度支、盐铁副使,以杜佑领使,其实成于叔文。

数月,转尚书户部侍郎,领使、学士如故。内官俱文珍恶其弄权,乃削去学士之

职。制出,叔文大骇,谓人曰:“叔文须时至此商量公事,若不带此职,无由入

内。”王伾为之论请,乃许三、五日一入翰林,竟削内职。叔文始入内廷,阴

构密命,机形不见,因腾口善恶进退之。人未窥其本,信为奇才。及司两使利柄,

齿于外朝,愚智同曰:“城狐山鬼,必夜号窟居以祸福人,亦神而畏之;一旦昼

出路驰,无能必矣。”

叔文在省署,不复举其职事,引其党与窃语,谋夺内官兵柄,乃以故将范希

朝统京西北诸镇行营兵马使,韩泰副之。初,中人尚未悟,会边上诸将各以状辞

中尉,且言方属希朝,中人始悟兵柄为叔文所夺,中尉乃止诸镇无以兵马入。希

朝、韩泰已至奉天,诸将不至,乃还。无几,叔文母死。前一日,叔文置酒馔于

翰林院,宴诸学士及内官李忠言、俱文珍、刘光奇等。中饮,叔文白诸人曰:

“叔文母疾病,比来尽心戮力为国家事,不避好恶难易者,欲以报圣人之重知也。

若一去此职,百谤斯至,谁肯助叔文一言者,望诸君开怀见察。”又曰:“羊士

谔非毁叔文,欲杖杀之,而韦执谊懦不遂。叔文生平不识刘辟,乃以韦皋意求领

三川,辟排门相干,欲执叔文手,岂非凶人耶!叔文已令扫木场,将斩之,韦执

谊苦执不可。叔文无以对。

叔文未欲立皇太子。顺宗既久疾未平,群臣中外请立太子,既而诏下立广陵

王为太子,天下皆悦;叔文独有忧色,而不敢言其事,但吟杜甫题诸葛亮祠堂诗

末句云:“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因殻ъて拢私郧孕χ;

太子监国,贬为渝州司户,明年诛之。

王伾,杭州人。始为翰林侍书待诏,累迁至正议大夫、殿中丞、皇太子侍

书。顺宗即位,迁左散骑常侍,依前翰林待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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狎;而叔文颇任气自许,粗知书,好言事,顺宗稍敬之,不得如伾出入无间。

叔文入止翰林,而伾入至柿林院,见李忠言、牛昭容等。然各有所主:伾主

往来传授;王叔文主决断;韦执谊为文诰;刘禹锡、陈谏、韩晔、韩泰、柳宗元、

房启、凌准等谋议唱和,采听外事。而伾与叔文及诸朋党之门,车马填凑,而

伾门尤盛,珍玩赂遗,岁时不绝。室中为无门大柜,唯开一窍,足以受物,以

藏金宝,其妻或寝卧于上。与叔文同贬开州司马。

王叔文最所重者,李景俭、吕温。叔文用事时,景俭居丧于东都;吕温使吐

蕃,留半岁,叔文败方归。陆质为皇太子侍读,寻卒。

伾、叔文既逐,诏贬其党韩晔饶州司马,韩泰虔州司马,陈谏台州司马,

柳宗元永州司马,刘禹锡朗州司马,凌准连州司马,程异郴州司马,韦执谊崖州

司马。

韩晔,宰相滉之族子,有俊才,依附韦执谊,累迁尚书司封郎中。叔文败,

贬池州刺史,寻改饶州司马,量移汀州刺史,又转永州卒。

陈谏至叔文败,已出为河中少尹,自台州司马量移封州刺史,转通州卒。

凌准,贞元二十年自浙东观察判官、侍御史召入,王叔文与准有旧,引用为

翰林学士,转员外郎。坐叔文贬连州。准有史学,尚古文,撰《邠志》二卷。

韩泰,贞元中累迁至户部郎中,王叔文用为范希朝神策行营节度行军司马。

泰最有筹画,能决阴事,深为伾、叔文之所重,坐贬,自虔州司马量移漳州刺

史,迁郴州。

柳宗元、刘禹锡自有传。

程异,京兆长安人。尝侍父疾,乡里以孝悌称。明经及第,释褐扬州海陵主

簿。登《开元礼》科,授华州郑县尉。精于吏职,剖判无滞。杜确刺同州,帅河

中,皆从为宾佐。

贞元末,擢授监察御史,迁虞部员外郎,充盐铁转运、扬子院留后。时王叔

文用事,由迳放利者皆附之,异亦被引用。叔文败,坐贬岳州刺史,改郴州司马。

元和初,盐铁使李巽荐异晓达钱谷,请弃瑕录用,擢为侍御史,复为扬子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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