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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第3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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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检校户部郎中、兼御史中丞。河中平,随胪罗崦擞谄搅梗蚪倜讼

蕃。在绝域累年,栖心于释氏之教,为赞普所重,待以宾礼,卒于戎鹿。

贞元十九年,吐蕃遗边将书求和。随哀泣上疏,愿允其请。表三上,德宗命

中使谕旨。朝廷惩其宿诈,俟更要于后信,讫数岁不报。元和中,蕃使复款塞,

随复五献封章,请修和好。又上书于宰执哀诉。裴垍、李藩皆协力敷奏,宪宗可

之。命祠部郎中徐复报聘,乃特于诏中疏平凉陷蕃者名氏,令归中国。吐蕃因复

等还,遣使来朝。遂以泌及郑叔矩之丧与铭及遗录至,朝野伤叹。宪宗悯之,赠

绛州刺史,赐绢二百匹。至葬日,委所在官给丧事。泌累赠太子少保。

泌陷蕃之岁,随方在孩提;后稍长成,知父在蕃,乃日夜啼号,坐必西向,

馔不食肉,母氏言其形貌肖先君,遂终身不照镜。后以通经调授润州参军,为李

锜所困。使知市事,随翛然坐市中,一不介意。韦夏卿为东都留守,闻而辟之,

由是声名日振。元和五年,边吏以讣至。随居丧,益以孝闻。服阕,擢拜左补阙。

会李绛讽上纳谏,宪宗皇帝曰:“谏官路随、韦处厚章疏相继,朕常深用其

言。”自是识者敬伏焉。俄迁起居郎,转司勋员外郎。自补阙至司勋员外,皆充

史馆修撰。穆宗即位,迁司勋郎中,赐绯鱼袋。与韦处厚同入翰林为侍讲学士。

采三代皇王兴衰,著《六经法言》二十卷奏之。拜谏议大夫,依前侍讲学士。将

修《宪宗实录》,复命兼充史职。敬宗登极,拜中书舍人、翰林学士,仍赐紫。

有以金帛谢除制者,必叱而却之曰:“吾以公事接私财耶?”终无所纳。文宗即

位,韦处厚入相,随代为承旨,转兵部侍郎、知制诰。太和二年,处厚薨,随代

为相,拜中书侍郎,加监修国史。初,韩愈撰《顺宗实录》,说禁中事颇切直内

官恶之,往往于上前言其不实,累朝有诏改修。及随进《宪宗实录》后,文宗复

令改正永贞时事,随奏曰:

臣昨面奉圣旨,以《顺宗实录》颇非详实,委臣等重加刊正,毕日闻奏。臣

自奉宣命,取史本欲加笔削。近见卫尉卿周居巢、谏议大夫王彦威、给事中李固

言、史官苏景胤等各上章疏,具陈刊改非甚便宜。又闻班行如此议论颇众。臣伏

以史册之作,劝诫所存,事有当书,理宜归实。匹夫美恶尚不可诬,人君得失无

容虚载。圣旨以前件《实录》记贞元末数事,稍非摭实,盖出传闻,审知差舛,

便令刊正。顷因坐日,屡形圣言,通计前后,至于数四。臣及宗闵、僧孺亦以永

贞已来,岁月至近,禁中行事,在外固难详知。陛下所言,皆是接于耳目。既闻

乖谬,因述古今,引前史直不疑盗嫂之言,及第五伦挝公之说,皆多此比类,难

尽信书。所冀睿鉴详于听言,深宫慎于行事。持此比类,上开聪明,特蒙降察,

稍恕前谬。由是近垂宣命,令有改修。

臣等伏以贞观已来,累朝实录有经重撰,不敢固辞。但欲粗删深误,亦固尽

存诸说。宗闵、僧孺相与商量,缘此书成于韩愈,今史官李汉、蒋系皆愈之子婿,

若遣参撰,或致私嫌。以臣既职监修,盍令详正,及经奏请,事遂施行。今者庶

僚竞言,不知本起,表章交奏,似有他疑。臣虽至昧,容非自请。既迫群议,辄

冒上闻。纵臣果获修成,必惧终为时累。且韩愈所书,亦非己出,元和之后,已

是相循。纵其密亲,岂害公理?使归本职,实谓正名。其《实录》伏望条示旧记

最错误者,宣付史官,委之修定。则冀圣祖垂休,永无惭于传信。下臣非据,获

减戾于侵官。彰清朝立政之方,表公器不私之义。流言自弭,时论攸宜。

诏曰:“其《实录》中所书德宗、顺宗朝禁中事,寻访根柢,盖起谬传,谅

非信史。宜令史官详正刊去,其他不要更修。余依所奏。”

四年,转门下侍郎,加崇文馆大学士。七年,兼太子太师,备礼册拜。表上

史官所修宪宗穆宗《实录》。八年,辞疾,不得谢。会李德裕连贬至袁州长史,

随不署奏状,始为郑注所忌。九年四月,拜检校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兼润州刺史、镇海军节度、浙江西道观察等使。

太和九年七月,遘疾于路,薨于扬子江之中流,年六十。册赠太保,谥曰贞。

随有学行大度,为谏官能直言,在内廷匡益。自宝历初为承旨学士,即参大

政矣。后十五年在相位。宗闵、德裕朋党交兴,攘臂于其间;李训、郑注始终奸

诈,接武于其后。而随藏器韬光,隆污一致,可谓得君子中庸而常居之也。

史臣曰:卫次公、郑絪、韦处厚、崔群、路随等,皆以文学饰身,致位崇极。

兼之忠谠,垂名简书,兹实有足多也。絪有其位,有其时,怀独善之谋,晦众济

之道,左迁非不幸也。次公因献捷之书,辍已成之诏,命也夫。处厚危言切议,

振士友之急,称同列之善,君子哉!

赞曰:卫、郑、韦、路,兼之博陵。文学政事,为时所称。

 卷一百六十 列传卷第一百一十

○韩愈张籍孟郊唐衢李翱宇文籍刘禹锡柳宗元韩辞

韩愈,字退之,昌黎人。父仲卿,无名位。愈生三岁而孤,养于从父兄。愈

自以孤子,幼刻苦学儒,不俟奖励。大历、贞元之间,文字多尚古学,效杨雄、

董仲舒之述作,而独孤及、梁肃最称渊奥,儒林推重。愈从其徒游,锐意钻仰,

欲自振于一代。洎举进士,投文于公卿间,故相郑余庆颇为之延誉,由是知名于

时。寻登进士第。

宰相董晋出镇大梁,辟为巡官。府除,徐州张建封又请为其宾佐。愈发言真

率,无所畏避,操行坚正,拙于世务。调授四门博士,转监察御史。德宗晚年,

政出多门,宰相不专机务。宫市之弊,谏官论之不听。愈尝上章数千言极论之,

不听,怒贬为连州山阳令,量移江陵府掾曹。

元和初,召为国子博士,迁都官员外郎。时华州刺史阎济美以公事停华阴令

柳涧县务,俾摄掾曹。居数月,济美罢郡,出居公馆,涧遂讽百姓遮道索前年军

顿役直。后刺史赵昌按得涧罪以闻,贬房州司马。愈因使过华,知其事,以为刺

史相党,上疏理涧,留中不下。诏监察御史李宗姡О囱椋媒г咦矗俦峤Х庀

尉。以愈妄论,复为国子博士。愈自以才高,累被摈黜,作《进学解》以自喻曰:

国子先生晨入太学,召诸生立馆下,诲之曰:“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

思,毁于随。方今圣贤相逢,治具华张。拔去凶邪,登崇俊良。占小善者率以录,

名一艺者无不庸。爬罗剔抉,刮垢磨光。盖有幸而获选,孰云多而不扬?诸生业

患不能精,无患有司之不明;行患不能成,无患有司之不公!”

言未既,有笑于列者曰:“先生欺予哉!弟子事先生,于兹有年矣。先生口

不绝吟于六艺之文,手不停披于百家之编。记事者必提其要,纂言者必钩其玄。

贪多务得,细大不捐。烧膏油以继晷,常矻矻以穷年。先生之业,可谓勤矣。牴

排异端,攘斥佛、老;补苴罅漏,张皇幽眇;寻坠绪之茫茫,独旁搜而远绍;障

百川而东之,回狂澜于既倒。先生之于儒,可谓有劳矣。沉浸醲郁,含英咀华,

作为文章,其书满家。上规姚、姒,浑浑无涯;《周诰》、《殷盘》,佶屈聱牙;

《春秋》谨严,《左氏》浮夸;《易》奇而法,《诗》正而葩;下迨《庄》、

《骚》,太史所录,子云、相如,同工异曲。先生之于文,可谓闳其中而肆其外

矣。少始知学,勇于敢为;长通于方,左右具宜。先生之于为人,可谓成矣。然

而公不见信于人,私不见助于友;跋前踬后,动辄得咎。暂为御史,遂窜南夷;

三为博士,冗不见治。命与仇谋,取败几时。冬暖而儿号寒,年丰而妻啼饥。头

童齿豁,竟死何裨?不知虑此,而反教人为!”

先生曰:“吁,子来前!夫大木为杗,细木为桷,欂栌侏儒,椳闑

扂楔,各得其宜,施以成室者,匠氏之工也。玉札丹砂,赤箭青芝,朱溲马

勃,败鼓之皮,俱收并蓄,待用无遗者,医师之良也。登明选公,杂进巧拙,纡

余为妍,卓荦为杰,校短量长,唯器是适者,宰相之方也。昔者,孟轲好辩,孔

道以明,辙环天下,卒老于行。苟卿守正,大论是弘,逃谗于楚,废死兰陵。是

二儒者,吐辞为经,举足为法,绝类离伦,优入圣域,其遇于世何如也?今先生

学虽勤,不由其统;言虽多,不要其中;文虽奇,不济于用;行虽修,不显于众。

犹且月费俸钱,岁靡廪粟,子不知耕,妇不知织,乘马从徒,安坐而食,踵常途

之促促,窥陈编以盗窃。然而圣主不加诛,宰臣不见斥,此非其幸哉!动而得谤,

名亦随之。投闲置散,乃分之宜。若夫商财贿之有无,计班资之崇庳,忘己量之

所称,指前人之瑕疵,是所谓诘匠氏之不以杙为楹,而訾医师以昌阳引年,欲

进其豨苓也。”

执政览其文而怜之,以其有史才,改比部郎中、史馆修撰。逾岁,转考功郎

中、知制诰,拜中书舍人。

俄有不悦愈者,摭其旧事,言愈前左降为江陵掾曹,荆南节度使裴均馆之颇

厚,均子锷凡鄙,近者锷还省父,愈为序饯锷,仍呼其字。此论喧于朝列,坐是

改太子右庶子。

元和十二年八月,宰臣裴度为淮西宣慰处置使,兼彰义军节度使,请愈为行

军司马,仍赐金紫。淮、蔡平,十二月随度还朝,以功授刑部侍郎,仍诏愈撰

《平淮西碑》,其辞多叙裴度事。时先入蔡州擒吴元济,李愬功第一,愬不平之。

愬妻出入禁中,因诉碑辞不实,诏令磨愈文。宪宗命翰林学士段文昌重撰文勒石。

凤翔法门寺有护国真身塔,塔内有释迦文佛指骨一节,其书本传法,三十年

一开,开则岁丰人泰。十四年正月,上令中使杜英奇押宫人三十人,持香花赴临

皋驿迎佛骨。自光顺门入大内,留禁中三日,乃送诸寺。王公士庶,奔走舍施,

唯恐在后。百姓有废业破产、烧顶灼臂而求供养者。愈素不喜佛,上疏谏曰:

伏以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后汉时始流入中国,上古未尝有也。昔黄帝在

位百年,年百一十岁;少昊在位八十年,年百岁;颛顼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

岁;帝喾在位七十年,年百五岁;帝尧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八岁;帝舜及禹

年皆百岁。此时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寿考,然而中国未有佛也。其后殷汤亦年百

岁,汤孙太戊在位七十五年,武丁在位五十年,书史不言其寿,推其年数,盖亦

俱不减百岁。周文王年九十七岁,武王年九十三岁,穆王在位百年。此时佛法亦

未至中国,非因事佛而致此也。

汉明帝时始有佛法,明帝在位,才十八年耳。其后乱亡相继,运祚不长。宋、

齐、梁、陈、元魏已下,事佛渐谨,年代尤促。唯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后三

度舍身施佛,宗庙之祭,不用牲牢,昼日一食,止于菜果。其后竟为侯景所逼,

饿死台城,国亦寻灭。事佛求福,乃更得祸。由此观之,佛不足信,亦可知矣。

高祖始受隋禅,则议除之。当时群臣识见不远,不能深究先王之道、古今之

宜,推阐圣明,以救斯弊,其事遂止。臣尝恨焉!伏惟皇帝陛下,神圣英武,数

千百年以来未有伦比。即位之初,即不许度人为僧尼、道士,又不许别立寺观。

臣当时以为高祖之志,必行于陛下之手。今纵未能即行,岂可恣之转令盛也!

今闻陛下令群僧迎佛骨于凤翔,御楼以观,舁入大内,令诸寺递迎供养。臣

虽至愚,必知陛下不惑于佛,作此崇奉以祈福祥也。直以年丰人乐,徇人之心,

为京都士庶设诡异之观、戏玩之具耳。安有圣明若此而肯信此等事哉!然百姓愚

冥,易惑难晓,苟见陛下如此,将谓真心信佛。皆云天子大圣,犹一心敬信;百

姓微贱,于佛岂合惜身命。所以灼顶燔指,百十为群,解衣散钱,自朝至暮。转

相仿效,唯恐后时,老幼奔波,弃其生业。若不即加禁遏,更历诸寺,必有断臂

脔身以为供养者。伤风败俗,传笑四方,非细事也。

佛本夷狄之人,与中国言语不通,衣服殊制。口不道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

王之法行,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情。假如其身尚在,奉其国命,来朝京师,陛

下容而接之,不过宣政一见,礼宾一设,赐衣一袭,卫而出之于境,不令惑于众

也。况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凶秽之余,岂宜以入宫禁!孔子曰:“敬鬼神而

远之。”古之诸侯,行吊于国,尚令巫祝先以桃茢,祓除不祥,然后进吊。今无

故取朽秽之物,亲临观之,巫祝不先,桃茢不用,群臣不言其非,御史不举其失,

臣实耻之。乞以此骨付之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使天下之

人,知大圣人之所作为,出于寻常万万也,岂不盛哉!岂不快哉!佛如有灵,能

作祸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鉴临,臣不怨悔。

疏奏,宪宗怒甚。间一日,出疏以示宰臣,将加极法。裴度、崔群奏曰:

“韩愈上忤尊听,诚宜得罪,然而非内怀忠恳,不避黜责,岂能至此?伏乞稍赐

宽容,以来谏者。”上曰:“愈言我奉佛太过,我犹为容之。至谓东汉奉佛之后,

帝王咸致夭促,何言之乖刺也?愈为人臣,敢尔狂妄,固不可赦!”于是人情惊

惋,乃至国戚诸贵,亦以罪愈太重,因事言之,乃贬为潮州刺史。

愈至潮阳,上表曰:

臣今年正月十四日,蒙恩授潮州刺史,即日驰驿就路。经涉岭海,水陆万里。

臣所领州,在广府极东。去广府虽云二千里,然来往动皆逾月。过海口,下恶水,

涛泷壮猛,难计期程,飓风鳄鱼,患祸不测。州南近界,涨海连天,毒雾瘴氛,

日夕发作。臣少多病,年才五十,发白齿落,理不久长。加以罪犯至重,所处又

极远恶,忧惶惭悸,死亡无日。单立一身,朝无亲党,居蛮夷之地,与魍魅同群。

苟非陛下哀而念之,谁肯为臣言者。

臣受性愚陋,人事多所不通,唯酷好学问文章,未尝一日暂废,实为时辈推

许。臣于当时之文,亦未有过人者。至于论述陛下功德,与《诗》、《书》相表

里。作为歌诗,荐之郊庙,纪太山之封,镂白玉之牒;铺张对天之宏休,扬厉无

前之伟迹;编于《诗》、《书》之策而无愧,措于天地之间而无亏。虽使古人复

生,臣未肯多让。伏以大唐受命有天下,四海之内,莫不臣妾南北东西,地各万

里。自天宝之后,政治少懈,文致未优,武克不纲。孽臣奸隶,外顺内悖;父死

子代,以祖以孙。如古诸侯,自擅其地,不朝不贡,六七十年。四圣传序,以至

陛下,躬亲听断,干戈所麾,无不从顺。宜定乐章,以告神明;东巡泰山,奏功

皇天,使永永万年,服我成烈。当此之际,所谓千载一时,不可逢之嘉会。而臣

负罪婴衅,自拘海岛,戚戚嗟嗟,日与死迫;曾不得奏薄伎于从官之内、隶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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