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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第4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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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武及太平公主恐惧,共发其罪。乃弃市。国人无少长皆怨之,竞剐其肉,斯须
尽矣。
中宗神龙元年三月八日,诏曰:
国之大纲,惟刑与政。刑之不中,其政乃亏。刘光业、王德寿、王处贞、屈
贞筠、鲍思恭、刘景阳等,庸流贱职,奸吏险夫,以粗暴为能官,以凶残为奉法。
往从按察,害虐在心,倏忽加刑,呼吸就戮,曝骨流血,其数甚多,冤滥之声,
盈于海内。朕唯布新泽,恩被人祇,抚事长怀,尤深恻隐。光业等五人积恶成衅,
并谢生涯,虽其人已殂,而其迹可贬,所有官爵,并宜追夺。其枉被杀人,各令
州县以礼埋葬,还其官荫。刘景阳身今见在,情不可矜,特以会恩,免其严罚,
宜从贬降,以雪冤情,可棣州乐单县员外尉。
自今内外法官,咸宜敬慎。其文深刺骨,迹徇凝脂,高下任情,轻重随意,
如酷吏丘神勣、来子珣、万国俊、周兴、来俊臣、鱼承晔、王景昭、索元礼、傅
游艺、王弘义、张知默、裴籍、焦仁亶、侯思止、郭霸、李仁敬、皇甫文备、陈
嘉言等,其身已死,自垂拱已来,枉滥杀人,有官者并令削夺。唐奉一依前配流,
李秦授、曹仁哲,并与岭南恶处。
开元十三年三月十二日,御史大夫程行谌奏:
周朝酷吏来子珣、万国俊、王弘义、侯思止、郭霸、焦仁亶、张知默、李敬
仁、唐奉一、来俊臣、周兴、丘神勣、索元礼、曹仁哲、王景昭、裴籍、李秦授、
刘光业、王德寿、屈贞筠、鲍思恭、刘景阳、王处贞二十三人,残害宗枝,毒陷
良善,情状尤重,子孙不许与官。陈嘉言、鱼承晔、皇甫文备、傅游艺四人,情
状稍轻,子孙不许近任。”
周兴者,雍州长安人也。少以明习法律,为尚书省都事。累迁司刑少卿、秋
官侍郎。自垂拱已来,屡受制狱,被其陷害者数千人。天授元年九月革命,除尚
书左丞,上疏除李家宗正属籍。二年十一月,与丘神勣同下狱。当诛,则天特免
之,徙于岭表。在道为仇人所杀。
傅游艺,卫州汲人也。载初元年,为合宫主簿、左肃政台御史,除左补阙。
上书称武氏符瑞,合革姓受命。则天甚悦,擢为给事中。数月,加同凤阁鸾台平
章事。同月,又加朝散大夫,守鸾台侍郎,依旧同平章事。其年九月革命,改天
授元年,赐姓武氏。二年五月,加银青光禄大夫。
兄神童,为冬官尚书,兄弟并承荣宠。逾月,除司礼少卿,停知政事。梦登
湛露殿,旦而陈于所亲,为其所发,伏诛。时人号为四时仕宦,言一年自青而绿,
及于朱紫也。希则天旨,诬族皇枝。神龙初,禁锢其子孙。
初,游艺请则天发六道使,虽身死之后,竟从其谋,于是万国俊辈恣斩戮矣。
丘神勣,左卫大将军行恭子也。永淳元年,为左金吾卫将军。弘道元年,高
宗崩,则天使于巴州害章怀太子,既而归罪于神勣,左迁叠州刺史。寻复入为左
金吾卫将军,深见亲委。受诏与周兴、来俊臣鞫制狱,俱号为酷吏。垂拱四年,
博州刺史、琅邪王冲起兵,以神勣为清平道大总管。寻而冲为百姓孟青棒、吴希
智所杀。神勣至州,官吏素服来迎,神勣挥刃尽杀之,破千余家,因加左金吾卫
大将军。天授二年十月,下诏狱伏诛。
索元礼,胡人也。光宅初,徐敬业起兵扬州,以匡复为名。则天震怒,又恐
人心动摇,欲以威制天下。元礼探其旨,告事。召见,擢为游击将军,令于洛州
牧院推案制狱。元礼性残忍,推一人,广令引数十百人,衣冠震惧,甚于狼虎。
则天数召见赏赐,张其权势,凡为杀戮者数千人。于是周兴、来俊臣之徒,效之
而起矣。时有诸州告密人,皆给公乘,州县护送至阙下,于宾馆以廪之。稍称旨,
必授以爵赏以诱之,贵以威于远近。元礼寻以酷毒转甚,则天收人望而杀之。天
下之人谓之来、索,言酷毒之极,又首按制狱也。
载初元年十月,左台御史周矩上疏谏曰:
顷者小人告讦,习以为常,内外诸司,人怀苟免。姑息台吏,承接强梁,非
故欲,规避诬构耳。又推劾之吏,皆以深刻为功,凿空争能,相矜以虐。泥耳笼
头,枷研楔毂,折胁签爪,悬发熏耳,卧邻秽溺,曾不聊生,号为“狱持”。或
累日节食,连宵缓问,昼夜摇撼,使不得眠,号曰“宿囚”。此等既非木石,且
救目前,苟求赊死。臣窃听舆议,皆称天下太平,何苦须反。岂被告者尽是英雄,
以求帝王耶?只是不胜楚毒自诬耳。何以核之?陛下试取所告状酌其虚实者,付
令推,微讯动以探其情,所推者必上下其手,希圣旨也。愿陛下察之。今满朝侧
息不安,皆以为陛下朝与之密,夕与之仇,不可保也。闻有追摄,与妻子即为死
诀。故为国者以仁为宗,以刑为助。周用仁而昌,秦用刑而亡,此之谓也。愿陛
下缓刑用仁,天下幸甚!
则天从之,由是制狱稍息。
侯思止,雍州醴泉人也。贫穷不能理生业,乃乐事渤海高元礼家。性无赖诡
谲。时恒州刺史裴贞杖一判司。则天将不利王室,罗反之徒已兴矣。判司教思止
说游击将军高元礼,因请状乃告舒王元名及裴贞反。周兴按之,并族灭。授思止
游击将军。元礼惧而曲媚,引与同坐,呼为侯大,曰:“国家用人以不次,若言
侯大不识字,即奏云:‘獬豸兽亦不识字,而能触邪。’”则天果如其言,思止
以獬豸对之,则天大悦。天授三年,乃拜朝散大夫、左台侍御史。元礼复教曰:
“在上知侯大无宅,倘以诸役官宅见借,可辞谢而不受。在上必问所由,即奏云:
‘诸反逆人,臣恶其名,不愿坐其宅。’”则天复大悦,恩泽甚优。
思止既按制狱,苛酷日甚。尝按中丞魏元忠,曰:“急认白司马,不然,即
吃孟青。”白司马者,洛阳有坂号白司马坂。孟青者,将军姓孟名青棒,即杀琅
邪王冲者也。思止闾巷庸奴,常以此谓诸囚也。
元忠辞气不屈,思止怒而倒曳元忠。元忠徐起曰:“我薄命,如乘恶驴坠,
脚为镫所挂,被拖曳。”思止大怒,又曳之曰:“汝拒捍制使,奏斩之。”元忠
曰:“侯思止,汝今为国家御史,须识礼数轻重。如必须魏元忠头,何不以锯截
将,无为抑我承反。奈何尔佩服朱紫,亲衔天命,不行正直之事,乃言白司马、
孟青,是何言也!非魏元忠,无人抑教。”思止惊起悚怍,曰:“思止死罪,幸
蒙中丞教。”引上床坐而问之。元忠徐就坐自若,思止言竟不正。时人效之,以
为谈谑之资。侍御史霍献可笑之,思止以闻。则天怒,谓献可曰:“我已用之,
卿笑何也?”献可具以其言奏,则天亦大笑。
时来俊臣弃故妻,逼娶太原王庆诜女,思止亦奏请娶赵郡李自挹女,敕政事
商量。凤阁侍郎李昭德抚掌谓诸宰相曰:“大可笑。”诸宰相问故,昭德曰:
“往年来俊臣贼劫王庆诜女,已大辱国。今日此奴又请索李自挹女,无乃复辱国
乎!”竟为李昭德搒杀之。
万国俊,洛阳人。少谲异险诈。垂拱后,与来俊臣同为《罗织经》,屠覆宗
枝朝贵,以作威势。自司刑评事,俊臣同引为判官。
天授二年,摄右台监察御史,常与俊臣同按制狱。长寿二年,有上封事言岭
南流人有阴谋逆者,乃遣国俊就按之,若得反状,便斩决。国俊至广州,遍召流
人,置于别所,矫制赐自尽,并号哭称冤不服。国俊乃引出,拥之水曲,以次加
戮,三百余人,一时并命。然后锻炼,曲成反状,仍诬奏云:“诸流人咸有怨望,
若不推究,为变不遥。”则天深然其奏,乃命右卫翊二府兵曹参军刘光业、司刑
评事王德寿、苑南面监丞鲍思恭、尚辇直长王大贞、右武卫兵曹参军屈贞筠等,
并摄监察御史,分往剑南、黔中、安南等六道鞫流人。寻擢授国俊朝散大夫、肃
政台侍御史。光业等见国俊盛行残杀,得加荣贵,乃共肆其凶忍,唯恐后之。光
业杀九百人,德寿杀七百人,其余少者咸五百人。亦有远年流人,非革命时犯罪,
亦同杀之。则天后知其冤滥,下制:“被六道使所杀之家口未归者,并递还本管。”
国俊等俄亦相次而死,皆见鬼物为祟,或有流窜而终。
来子珣,雍州长安人。永昌元年四月,以上书陈事,除左台监察御史。时朝
士有不带靴而朝者,子珣弹之曰:“臣闻束带立于朝。”举朝大噱。则天委之按
制狱,多希旨,赐姓姓武氏,字家臣。天授中,丁父忧,起复朝散大夫、侍御史。
时雅州剌史刘行实及弟渠州刺史行瑜、尚衣奉御行威并兄子鹰扬郎将军虔通等,
为子珣诬告谋反诛,又于盱眙毁其父左监门大将军伯英棺柩。俄又转为游击将军、
右羽林中郎将。常衣锦半臂,言笑自若,朝士诮之。长寿元年,配流爱州卒。
王弘义,冀州衡水人也。告变,授游击将军。天授中,拜右台殿中侍御史。
长寿中,拜左台侍御史,与来俊臣罗告衣冠。延载元年,俊臣贬,弘义亦流放琼
州,妄称敕追。时胡元礼为侍御史,使岭南道,次于襄、邓,会而按之。弘义词
穷,乃谓曰:“与公气类。”元礼曰:“足下任御史,元礼任洛阳尉。元礼今为
御史,公乃流囚,复何气类?”乃搒杀之。
弘义每暑月系囚,必于小房中积蒿而施毡褥,遭之者斯须气绝矣。苟自诬引,
则易于他房。与俊臣常行移牒,州县慑惧,自矜曰:“我之文牒,有如狼毒野葛
也。”弘义常于乡里傍舍求瓜,主吝之,弘义乃状言瓜园中有白兔,县官命人捕
逐,斯须园苗尽矣。内史李昭德曰:“昔闻苍鹰狱吏,今见白免御史。”
郭霸,庐江人也。天授二年,自宋州宁陵丞应革命举,拜左台监察御史。如
意元年,除左台殿中侍御史。长寿二年,右台侍御史。初举集,召见,于则天前
自陈忠鲠云:“往年征徐敬业,臣愿抽其筋,食其肉,饮其血,绝其髓。”则天
悦,故拜焉,时人号为“四其御史”。
时大夫魏元忠卧疾,诸御史尽往省之,霸独居后。比见元忠,忧惧,请示元
忠便液,以验疾之轻重。元忠惊悚,霸悦曰:“大夫粪味甘,或不瘳。今味苦,
当即愈矣。”元忠刚直,殊恶之,以其事露朝士。尝推芳州刺史李思征,搒捶考
禁,不胜而死。圣历中,屡见思征,甚恶之。尝因退朝遽归,命家人曰:“速请
僧转经设斋。”须臾见思征从数十骑上其廷,曰:“汝枉陷我,我今取汝。”霸
周章惶怖,援刀自刳其腹,斯须蛆烂矣。是日,闾里亦见兵马数十骑驻于门,少
顷不复见矣。时洛阳桥坏,行李弊之,至是功毕。则天尝问群臣:“比在外有何
好事?”舍人张元一素滑稽,对曰:“百姓喜洛桥成,幸郭霸死,此即好事。”
吉顼,洛州河南人也。身长七尺,阴毒敢言事。进士举,累转明堂尉。万岁
通天二年,有箕州刺史刘思礼,自云学于张憬藏,善相,云洛州录事参军綦连耀
应图谶,有“两角骐麟儿”之符命。顼告之,则天付武懿宗与顼对讯。懿宗与顼
诱思礼,令广引朝士,必全其命。思礼乃引凤阁侍郎李元素、夏官侍郎孙元通、
天官侍郎刘奇、石抱忠、凤阁舍人王处、来庭、主簿柳璆、给事中周潘、泾州刺
史王勔、监察御史王助、司议郎路敬淳、司门员外郎刘慎之、右司员外郎宇文全
志等三十六家,微有忤意者,必构之,楚毒百端,以成其狱。皆海内贤士名家,
天下冤之,亲故连累窜逐者千余人。顼由是擢拜右肃政台中丞,日见恩遇。
明年,突厥寇陷赵、定等州。则天召顼检校相州刺史,以断贼南侵之路。顼
以素不习武为辞,则天曰:“贼势将退,藉卿威名镇遏耳。”
初,太原有术士温彬茂,高宗时老,临死,封一状谓其妻曰:“吾死后,年
名垂拱,即诣阙献之,慎勿开也。”垂拱初,其妻献之。状中预陈则天革命及突
厥至赵、定之事,故则天知贼至赵州而退。顼初至州募人,略无应者。俄而诏以
皇太子为元帅,应募者不可胜数。及贼退,顼入朝奏之,则天甚悦。
圣历二年腊月,迁天官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时易之、昌宗讽则天置控
鹤监官员,则天以易之为控鹤监。顼素与易之兄弟亲善,遂引顼,以殿中少监田
归道、凤阁舍人薛稷、正谏大夫员半千、夏官侍郎李迥秀,俱为控鹤内供奉,时
议甚不悦。
初,则天以顼干辩有口才,伟仪质,堪委以心腹,故擢任之。及与武懿宗争
赵州功于殿中,懿宗短小俯偻,顼声气凌厉,下视懿宗,尝不相假。则天以为:
“卑我诸武于我前,其可倚与!”其年十月,以弟作伪官,贬琰川尉,后改安固
尉。寻卒。
初,中宗未立为皇太子时,易之、昌宗尝密问顼自安之策。顼云:“公兄弟
承恩既深,非有大功于天下,则不全矣。今天下士庶,咸思李家,庐陵既在房州,
相王又在幽闭,主上春秋既高,须有付托。武氏诸王,殊非属意。明公若能从容
请建立庐陵及相王,以副生人之望,岂止转祸为福,必长享茅土之重矣!”易之
然其言,遂承间奏请。则天知顼首谋,召而问之。顼曰:“庐陵王及相王,皆陛
下之子,先帝顾托于陛下,当有主意,唯陛下裁之。”则天意乃定。顼既得罪,
时无知者。睿宗即位,左右发明其事,乃下制曰:“故吏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
章事吉顼,体识宏远,风规久大。尝以经纬之才,允膺匡佐之委。时王命中否,
人谋未辑,首陈返政之议,克副祈天之基。永怀遗烈,宁忘厥效。可赠左御史台
大夫。”
卷一百八十六下 列传第一百三十六
◎酷吏下
○姚绍之周利贞王旭吉温(王钧严安之卢铉附)罗希姡
若虚敬羽(裴升毕曜附)
姚绍之,湖州武康人也。解褐典仪,累拜监察御史。中宗朝,武三思恃庶人
势,驸马都尉王同皎谋诛之。事泄,令绍之按问而诛同皎。绍之初按问同皎,张
仲之、祖延庆谋衣袖中发调弩射三思,伺其便,未果。宋之逊以其外妹妻延庆,
曰:“今日将行何事,而以妻为?”之逊固抑与延庆,且洽其心矣。之逊子昙密
发之,乃敕右台大夫李承嘉与绍之按于新开门内。
初,绍之将直尽其事。诏宰相李峤等对问。诸相惧三思威权,但僶俛佯
不问。仲之、延庆言曰:“宰相中有附会三思者。”峤与承嘉耳言,复说诱绍之,
其事乃变。遂密置人力十余,命引仲之对问。至,即为绍之所擒,塞口反接,送
狱中。绍之还,谓仲之曰:“张三,事不谐矣!”仲之固言三思反状,绍之命棒
之而臂折,大呼天者六七。谓绍之曰:“反贼,臂且折矣,命已输汝,当诉尔于
天帝!”因裂衫以束之,乃自诬反而遇诛。绍之自此神气自若,朝廷侧目。累迁
左台侍御史。奉使江左,经汴州,辱录事参军魏传弓。寻拜监察御史。绍之后坐
赃污,诏传弓按之,获赃五千余贯以闻,当坐死。韦庶人妹保持之,遂黜放为岭
南琼山尉。传弓初按绍之,绍之在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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