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建集-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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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下沾罗衿。良马知我悲，延颈代我吟。昔为同池鱼，今为商与参。往古皆欢遇，

我独困于今。弃置委天命，悠悠安可任？

○浮萍篇

浮萍寄清水，随风东西流。结发辞严亲，来为君子仇。恪勤在朝夕，无端获

罪尤。在昔蒙恩惠，和乐如瑟琴。何意今摧颓，旷若商与参。茱萸自有芳，不若

桂与兰。佳人虽成列，不若故所欢。行云有反期，君恩傥中还。慊慊仰天叹，愁

心将何诉。日月不恒处，人生忽若寓。悲风来入帷，泪下如垂露。发箧造新衣，

裁缝纨与素。

○惟汉行

太极定二仪，清浊始以形。三光照八极，天道甚著明。为人立君长，欲以遂

其生。行仁章以瑞，变故诫骄盈。神高而听卑，报若响应声。明主敬细微，三季

瞢天经。二皇称至化，盛哉唐虞庭。禹汤继厥德，周亦致太平。在昔怀帝京，日

昃不敢宁。济济在公朝，万载驰其名。

○当来日大难

日苦短，乐有余，乃置玉樽办东厨。广情故，心相於。阖门置酒，和乐欣欣。

游马后来，辕车解轮。今日同堂，出门异乡。别易会难，各尽杯觞。

○野田黄雀行

高树多悲风，海水扬其波。利剑不在掌，结友何须多。不见篱间雀，见鹞自

投罗。罗家得雀喜，少年见雀悲。拔剑捎罗网，黄雀得飞飞。飞飞摩苍天，来下

谢少年。

○门有万里客

门有万里客，问君何乡人？褰裳起从之，果得心所亲。挽裳对我泣，太息前

自陈：“本是朔方士，今为吴越民。行行将复行，去去适西秦。”

○怨歌行（七解晋曲所奏）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上有愁思妇，悲叹有余哀。（一解）

借问叹者谁？自云客子妻。夫行逾十载，贱妾常独栖。（二解）

念君过于渴，思君剧于饥。君为高山柏，妾为浊水泥。（三解）

北风行萧萧，烈烈入吾耳。心中念故人，泪堕不能止。（四解）

沈浮各异路，会合当何谐。愿作东北风，吹我入君怀。（五解）

君怀常不开，贱妾当何依。恩情中道绝，流止任东西。（六解）

我欲竟此曲，此曲悲且长。今日乐相乐，别后莫相忘。（七解）

○桂之树行

桂之树，桂之树，桂生一何丽佳。扬朱华而翠叶，流芳布天涯。上有栖鸾，

下有盘螭。桂之树，得道之真人，咸来会讲仙，教尔服食日精，要道甚省不烦，

淡泊无为自然。乘趫万里之外，去留随意所欲存。高高上际于众外，下下乃穷极

地天。

○当墙欲高行

龙欲升天须浮云，人之仕进待中人。众口可以铄金，谗言三至，慈母不亲。

愦愦俗间不辨伪真，愿欲披心自说陈。君门以九重，道远河无津。

○当欲游南山行

东海广且深，由卑下百川。五岳虽高大，不逆垢与尘。良木不十围，洪条无

所因。长者能博爱，天下寄其身。大匠无弃材，船车用不均。锥刀各异能，何所

独却前。嘉善而矜愚，大圣亦同然。仁者各寿考，四坐咸万年。

○当事君行

人生有所贵尚，出门各异情。朱紫更相夺色，雅郑异音声。好恶随所爱憎，

追举逐虚名。百心可事一君，巧诈宁拙诚。

○当车已驾行

欢坐玉殿，会诸贵客。侍者行觞，主人离席。顾视东西厢，丝竹与鞞铎。不

醉无归来，明灯以继夕。

○飞龙篇

晨游泰山，云雾窈窕。忽逢二童，颜色鲜好。乘彼白鹿，手翳芝草。我知真

人，长跪问道。西登玉堂（一作“台”），金楼复道。授我仙药，神皇所造。教

我服食，还精补脑。寿同金石，永世难老。

○盘石篇

盘石山巅石，飘飖涧底蓬。我本太山人，何为客淮东？雚葭弥斥土，林木无

分重。岸岩若崩缺，湖水何汹汹。蚌蛤被滨涯，光彩如锦虹。高彼凌云霄，浮气

象螭龙。鲸脊若丘陵，须若山上松。呼吸吞船纻，澎濞戏中鸿。方舟寻高价，珍

宝丽以通。一举必千里，乘幹举帆幢。经危履险阻，未知命所钟。常恐沈黄垆，

下与鼋鳖同。南极苍梧野，游眄穷九江。中夜指参辰，欲师当定从。仰天长太息，

思想怀故邦。乘桴何所志，吁嗟我孔公。

○驱车篇

驱车掸驽马，东到奉高城。神哉彼泰山，五岳专其名。隆高贯云霓，嵯峨出

太清。周流二六候，间置十二亭。上有涌醴泉，玉石扬华英。东北望吴野，西眺

观日精。魂神所系属，逝者感斯征。王者以归天，效厥元功成。历代无不遵，礼

记有品程。探策或长短，唯德享利贞。封者七十帝，轩皇元独灵。餐霞漱沆瀣，

毛羽被身形。发举蹈虚廓，径廷升窈冥。同寿东父年，旷代永长生。

　卷七

○皇子生颂

於圣我后，宪章前志。克纂二皇，三灵昭事。祗肃郊庙，明德敬忌。潜和积

石，钟天之釐。嘉月令辰，笃生圣嗣。天地降祥，储君应祉。庆由一人，万国作

嘉。喁喁万国，岌岌群生。禀命我后，绥之则荣。长为臣职，终天之经。仁圣奕

代，永载明明。同年上帝，休祥淑祯。藩臣作颂，光流德声。吁嗟卿士，祗承予

听。

○玄俗颂

玄俗妙识，饥饵神颖。在阴倏游，即阳无景。逍遥北岳，凌霄引领。挥雾昊

天，含神自静。

○母仪颂

殷汤令妃，有莘之女。仁教内修，度义以处。清谧后宫，九嫔有序。伊为媵

臣，遂作元辅。

○明贤颂

於铄姜后，光配周宣。非义不动，非礼不言。晏起失朝，永巷告愆。王用勤

政，万国以虔。

○孔子庙颂

修复旧庙，丰其甍宇。莘莘学徒，爰居爰处。王教既备，群小遄沮。鲁道以

兴，永作宪矩。洪声登遐，神祇来祐。休征杂沓，瑞我邦家。内光区域，外被荒

遐。

○学官颂

自五帝典绝，三皇礼废，应期命世，齐贤等圣者，莫高于孔子也。故有若曰：

“出乎类，拔乎萃，诚所谓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矣。”

由也务学，名在前志，宰予昼寝，粪土作诫。过庭子弟，诗礼明记。歌以咏

言，文以骋志。予今不述，后贤曷识。於铄尼父，生民之杰。性与天成，该圣备

艺。德伦三五，配皇作烈。玄镜独鉴，神明昭晰。仁塞宇宙，志凌云霓。学者三

千，莫不俊乂。唯仁是凭，惟道足恃。钻仰弥高，请益不已。

○社颂

余前封鄄城侯，转雍丘，皆遇荒土，宅宇初造。以府库尚丰，志在缮宫室，

务园圃而已。农桑一无所营。经离十载，块然守空，饥寒备尝。圣朝愍之，故封

此县。田则一州之膏腴，桑则天下之甲第。故封此桑，以为田社。乃作颂云。

於惟太社，官名后土。是曰勾龙，功著上古。德配帝皇，实为灵主。克明播

植，农正曰社。尊以作稷，丰年是与。义与社同，方神北宇。建国承家，莫不攸

叙。

○宜男花颂

草号宜男，既晔且贞。其贞伊何？惟乾之嘉。其晔伊何？绿叶丹花。光采晃

曜，配彼朝日。君子耽乐，好和琴瑟。固作《螽斯》，微立孔臧。福齐大姒，永

世克昌。

○冬至献袜履颂

玉趾既御，履和蹈贞。行与禄遇，动以祥并。南窥北户，西巡王城。翱翔万

域，圣体浮轻。

○庖犠赞

木德风姓，八卦创焉。龙瑞名官，法地象天。庖厨祭祀，罟网鱼畋。琴瑟以

像，时神通玄。

○女娲赞

古之国君，造簧作笙。礼物未就，轩辕纂成。或云二皇，人首蛇形。神化七

十，何德之灵。

○神农赞

少典之胤，火德成木。造为耒耜，导民播谷。正为雅琴，以畅风俗。

○黄帝赞

少典之孙，神明圣哲。土德承火，赤帝是灭。服牛乘马，衣裳是制。云氏名

官，功冠五列。

○少昊赞

祖自轩辕，青阳之裔。金德承土，仪凤帝世。官鸟号名，殊职别系。农正扈

氏，各有品制。

○颛顼赞

昌意之子，祖有轩辕。始诛九黎，水德统天。以国为号，风化神宣。威畅八

极，靡不祗虔。

○帝喾赞

祖自轩辕，玄嚣之裔。生言其名，木德帝世。抚宁天地，神圣灵察。教弭四

海，明并日月。

○帝尧赞

火德统位，父则高辛。克平共工，万国同尘。调适阴阳，其惠如春。巍巍成

功，配天则神。

○帝舜赞

颛顼之族，重瞳神圣。克协顽瞽，应唐莅政。除凶举俊，以齐七政。应历受

禅，显天之命。

○夏禹赞

吁嗟天子，拯世济民。克卑宫室，致孝鬼神。蔬食薄服，黻冕乃新。厥德不

回，其诚可亲。亶亶其德，温温其人。尼称无间，何德之纯。

○殷汤赞

殷汤代夏，诸侯振仰。放桀鸣条，南面以王。桑林之祷，炎灾克偿。伊尹佐

治，可谓贤相。

○汤祷桑林赞

惟殷之世，炎旱七年。汤祷桑林，祈福于天。剪发离爪，自以为牲。皇灵感

应，时雨以零。

○周文王赞

於赫圣德，实惟文王。三分有二，犹服事商。化加虞芮，傍暨四方。王业克

昭，武嗣遂光。

○周武王赞

桓桓武王，继世灭殷。咸任尚父，且作商臣。功加四海，救世济民。天下宗

周，万国是宾。

○周公赞

成王即位，年尚幼稚。周公居摄，四海慕利。罚叛柔服，祥应仍至。诵长反

政，达夫忠义。

○周成王赞

成王继武，贤圣保傅。年虽幼稚，岐嶷有素。初疑周公，终焉克寤。旦、姡�

佐治，遂致刑错。

○汉高帝赞

屯云斩蛇，灵母告祥。朱旗既抗，九野披攘。禽婴克羽，扫灭英雄。承功帝

世，功若武、汤。

○汉文帝赞

孝文即位，爱物俭身。骄吴抚越，匈奴和亲。纳谏赦罪，以德让民。殆至刑

错，万国化淳。

○汉景帝赞

景帝明德，继文之则。肃清王室，克灭七国。省役薄赋，百姓殷昌。风移俗

易，齐美成康。

○汉武帝赞

世宗光光，文武是攘。威震百蛮，恢拓土疆。简定律历，辨修旧章。封天禅

土，功越百王。

○姜嫄、简狄赞

喾有四妃，子皆为王。帝挚且崩，尧承天纲。玄鸟大迹，殷周美祥。稷、契

既生，翊化虞唐。

○班婕妤赞

有德有言，实惟班婕。盈冲其骄，穷悦其厌。在汉夷贞，在晋正接。临飙端

干，冲霜振叶。

○禹妻赞

禹妻涂山，土功是急。惟启之生，过门不入。矫达明义，勋庸是执。成长圣

嗣，大禄以袭。

○吹云赞

天地变化，是生神物。吹云吐润，浮云蓊郁。

○赤雀赞

西伯积德，天命攸顾。赤雀衔书，爰集昌户。瑞为天使，和气所致。嗟尔后

王，昌期而至。

○巢父赞

尧禅许由，巢父是耻。秽其溷听，临河洗耳。池主是让，以水为浊。嗟此三

士，清足厉俗。

○卞随赞

汤将伐桀，谋于卞子。既闻让位，随以为耻。薄于殷世，著自污己。自投颍

水，清风邈矣。

○商山四皓赞

嗟尔四皓，避秦隐形。刘、项之争，养志弗营。不应朝聘，保节全贞。应命

太子，汉嗣以宁。

○三鼎赞

鼎质文精，古之神器。黄帝是铸，以像太一。能轻能重，知凶识吉。世衰则

隐，世和则出。

○承露盘铭（并序）

夫形能见者莫如高，物不朽者莫如金，气之清者莫如露，盛之安者莫如盘。

明帝乃诏有司铸铜建承露盘于芳林园茎长十二丈，大十围，上盘径四尺九寸，下

盘径五尺。铜龙绕其根，龙身长一丈，背负两子，自立于芳林园。甘露乃降，使

臣为颂铭。铭曰：

岧岧承露，峻极太清。神君礧磈，洪基岳停。下潜醴泉，上受云英。和

气四充，翔凤所经。匪我明君，孰能经营。近历阐度，三光朗明。殊俗归义，祥

瑞混并。鸾凤晨栖，甘露宵零。神明攸协，高而不倾。奉戴巍巍，恭统神器。固

若露盘，长存永贵。贤圣继迹，奕世明德。不忝先功，保兹皇极。垂祚亿兆，永

荷天秩。

○宝刀铭

造兹宝刀，既砻既砺。匪以尚武，予身是卫。麟角匪触，鸾距匪蹶。

　卷八

○改封陈王谢恩章

臣既弊陋，守国无效，自分出削以彰众诫。不意天恩滂霈，润泽横流，猥蒙

加封。茅土既优，爵赏必重。非臣虚浅所宜奉受，非臣灰身所能报答。

○封二子为公谢恩章

诏书封臣息男苗为高阳乡公，志为穆乡公。臣伏自惟，文无升堂庙胜之功，

武无摧锋接刃之效。天时运幸，得生贵门，遇以亲戚，少荷光宠。窃位列侯，荣

曜当世。顾影惭形，流汗反侧。洪恩罔极，云雨增加，既荣本干，枝叶并蒙。苗、

志小竖，既顽且稚，猥荷列爵，并佩金紫。施崇所加，惠及父子。

○谢初封安乡侯表

臣抱罪即道，忧惶恐怖，不知刑罪当所限齐。陛下哀愍臣身，不听有司所执，

待之过厚，即日于延津受安乡侯印绶。奉诏之日，且惧且悲。惧于不修，始违宪

法，悲于不慎，速此贬退。上增陛下垂念，下遗太后见忧。臣自知罪深责重，受

恩无量，精魂飞散，忘躯殒命云。

○谢妻改封表

玺书：今以东阿王妃为陈王妃，并下印绶，因故上前所假印，以其拜授书以

即日到。臣辄奉诏拜：其才质低下，谬同受私，遇宠素餐，臣为其首。陛下体乾

坤育物之德，东海含容之大。乃复随例，显封大国，光扬章灼，非臣负薪之才所

宜克当，非臣秽衅所宜蒙获。夙夜忧叹，念报罔极。洪施遂隆，既荣枝干，猥复

正臣妃为陈妃。光耀宣朗，非妾妇憃愚所当蒙被。葵藿草物，犹感恩养。况臣含

气，衔佩弘惠，没而后已。诚非翰墨屡辞所能报答。

○自试表

臣闻士之羡永生者，非徒以甘食丽服宰割万物而已，将有以补益群生，尊主

惠民，使功存于竹帛，名光于后嗣。今臣文不昭于俎豆，武不习于干戈，而窃位

藩王，尸禄东夏，消损天日，无益圣朝。淮南尚有山窜之贼，吴会犹有潜江之虏。

使战士未获归于农亩，五兵未得戢于武库。盖善论者不耻谢，善战者不羞去。夫

凌云者，泥蟠者也。后申者，先屈者也。是以神龙以为德，尺蠖以求申。昔汤事

葛，文王事犬夷，固仁者能以大事小。若陛下遣明哲之使，继能陆贾之踪者，使

之江南，发恺悌之诏，张日月之信，开以降路，权必奉承圣化，斯不疑也。

○谢赐柰表

即夕殿中虎贲宣诏，赐臣等冬柰一奁，诏使温啖。夜非食时，而赐见及。柰

以夏熟，今则冬生。物以非时为珍，恩以绝口为厚，非臣等所宜荷之。

○求自试表（二首之一）

臣植言：臣闻士之生世，入则事父，出则事君。事父尚于荣亲，事君贵于兴

国。故慈父不能爱无益之子，仁君不能畜无用之臣。夫论德而授官者，成功之君

也。量能而受爵者，毕命之臣也。故君无虚授，臣无虚受。虚授谓之谬举，虚受

谓之尸禄。《诗》之素餐所由作也。昔二虢不辞两国之任，其德厚也。旦、姡Р�

让燕、鲁之封，其功大也。今臣蒙国重恩，三世于今矣。正值陛下升平之际，沐

浴圣泽，潜润德教，可谓厚幸矣。而位窃东藩，爵在上列，身被轻暖，口厌百味，

目极华靡，耳倦丝竹者，爵重禄厚之所致也。退念古之受爵禄者，则异于此，皆

以功勤济国，辅主惠人。今臣无德可述，无功可纪，若此终年，无益国朝，将挂

风人彼己之讥。是以上惭玄冕，俯愧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