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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义-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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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岂知同遇难,家奴反欲逼成亲。

竟迷暗室怀中宝,几丧明珠掌上珍。

若使未能逢智化,终难重聚乐天伦。

且说武国南、武国北虽系兄弟,是两样心肠。武国北瞧寨主势败,失了小飞云崖口,就知道君山不保,自己会同着哥哥到后寨,劝解着夫人逃难。他们两人全没成过家,这一逃难,教他哥哥就把夫人收了,他把小姐占了,就是为这个主意而来。欲先说出,他怕他哥哥不点头。怪不得智爷与钟太保议论武国北,此人万不可用,如今就应了智爷的言语。见了夫人一说,夫人就把一双儿女交与他们。姑娘那里肯走?总是大了几岁,说:“娘呀!你死在君山,我与你一块死。”姜氏肝胆欲裂,一手拉着钟麟,一手拉着亚男说:“儿哩!女儿!难道说为娘就舍的你们?倘若老天垂念,还有相逢之日。这都是你天伦忠言逆耳,才害的咱们娘们好苦。你们就跟随你武大哥、武二哥逃难去罢。国南、国北,我就把我这一对儿女交与你们了。”国南说:“夫人请放宽心。”说着话,双膝点地,对天盟誓:“过往神祇在上,保着我家公子小姐逃难,如改变心肠,天诛地灭!”

说:“国北起誓,不管夫人怎样,咱们先明明心。”国北说:“哥哥,你起了就得了,还教我起誓?”武国北无奈,跪在地上说:“过往神祇在上,保着我家公子小姐逃难,如若改变心肠,我哥哥怎么样,我也怎么样。”武国南说:“不像话,你各人单起你的誓。”武国北说:“我若改变心肠,教我死后肝花肠子让狼吃了。”武国南说:“不成,没有那么起誓的,从新另起。”夫人说:“不必了。”外面把红沙马备好,包袱细软之物,一切全系在马上。国南劝解夫人不必挂心。武国北搀着小姐,武国南背着钟麟,一出门犹如送殡的一样,就哭起来了。

小姐上马,武国南背着钟麟,武国北拉着红沙马,出了后寨门,把门人俱都醉倒。

慢慢过了摩云岭,绕过白云涧,到了蓼花岗,由西往下就是蓼花滩,叫:“哥哥,咱们往那里走?”武国南说:“咱们走蓼花岗,那滩中不好走,净荆条绊人。”走着路,武国北问:“哥哥,圣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也不想成家了罢,我怎么样呢?”武国南说:“我这岁数还成什么家?就是你了。以后给你说上门亲事,接续香烟。”国北说:“那得多暂?”国南说:“到了岳州府,若寨主大势不好,给小姐择婿,必定门当户对。把小姐事情办完,再给你说亲。”国北说:“与其那么着,省件事好不好?也不用给小姐择婿,也不用给我说亲,这就是顶好的件事:小姐也出了阁了,我也成了家了。”国南说:“你也得说着才能成家哪!”国北说:“把小姐给我。”国南一听说:“好天杀的!你还要说些什么?”国北说:“哥哥,我试探试探你呀。你要顺着我说,我就把你杀了。”国南说:“你说这句话虽系试探,我就损寿二十年。”钟麟说:“武大哥,我害怕。”国南一回头,黑忽忽的万丈的深潭,令人可怕,说道:“少主人闭着点眼睛罢,过了这点窄狭的道路就好了。”话言未了,就听见“淜”的一声,早被国北一脚踹在国南的腿上,一歪身,“哎呀呀”一声,连国南带公子就坠下深潭去了。

姑娘一见国北的光景,也要蹿下潭去,早被恶贼一把扭住,想动不能,拉着马扑奔正北去了。暂且不表。

列位,这一段定君山本是极大的节目,不能略草而已。事情也多,头绪也乱,必得说的清清楚楚的。事情虽多,就在十五、十六、十七三日全完,时候不许说差,请看书的众公留心细记。

固然是说书一张嘴,难说两家话。单提的是智化受标滚下山来,大众枪刀乱扎乱砍,早教金枪将于义一把手拦住说:“把他绑起来,解往承运殿。”正要追赶寨主,火光冲天,杀声贯耳,人家救兵到了。眼瞧着小五寨人陆续败回,连祝英俱到,说:“不用赶了,教人接迎到水面上船去了。”一个个面面相觑,意欲打水寨追赶,明知他们会镌船底,慢慢再作计较。

聚会承运殿,吩咐把智化绑上来。不多时,智化进承运殿,一阵哈哈的狂笑,面上并无惧色。大家一瞧,见了罪之魁、恶之首,各各咬牙,人人愤恨,俱找兵器,要将智爷乱刀分尸。智爷又是嗤嗤的冷笑。若是净糊涂人,智爷就死了,可巧有明白人,偏要问问。那愚人说:“可别让他说话呀!他能花言巧语。”于义说:“让他有话说完,难道说还把他放了不成?姓智的,你乐的是什么?”智爷说:“我乐的是你们大众空有这些人,连一个有能耐的没有,全是些个衣冠禽兽。我们虽把寨主盗出君山,可不是有意杀害寨主,劝寨主改邪归正,作大宋的官,梦稳身安,可得有我的三寸舌在。不料我今被捉,可不是我怕死,我怕死还不敢诈降呢。纵然一死,落个千古声名。就拿姓智的到得君山,准占几个好字,占的是忠、勇、仁、义、礼、智、信。”于义大笑说:“你是人面兽心,这几个字你连半个字也不能占。”智爷说道:“我身无寸职,你们君山是国家一大患,我定了君山,先占个‘忠’字。君山如铜墙铁壁一样,万马千军到此,破不了君山,我们八个人把君山破了,可占个‘勇’字。自我姓智的到山,无论寨主、喽兵、头目犯罪,我去讲情,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占个‘仁’字。用酒将尔等们灌醉,俱都杀死,岂不省事?连一名喽兵不伤,我占个‘义’字。难道说我们不会四下里放火,教你首尾不能相顾,出去岂不省事?不放火烧山,占个‘礼’字。种种的主意,条条的计策,我全把寨主哄信,占个‘智’字。当初结拜说过,有官同作,寨主帮着王府作反,我不忍坐观成败,我劝他归降大宋,我占个‘信’字。我把六个字占全,交友之心大略如此。尔今见大寨主被捉,倒遂了你们的心愿,或是轮流作寨主,或是抓阄儿作寨主。

寨主刚一被捉,你们就改变心肠。按说寨主多大,夫人多大。我今被捉,就没一个问问夫人去是杀是剐,你们就私自作主。我笑的就是这个。”说毕又笑。浑人说:“杀了罢。”于义、谢宽说:“不可,他讲的有理。”就命谢充、谢勇解到后寨见夫人,教杀就杀,教放可别放,仍把他解回承运殿,也是剁了他。

说毕,解智爷至后寨,叫出婆子言明此事。婆子进去,少时出来说:“夫人要见他哪!你们这等着罢。要教剐,我们也会做活儿。”将智爷往里一推,拍的拍,拧的拧,骂的骂,推的推。到了里边,面见夫人,端然正坐,即便双膝跪倒说:“嫂嫂,小弟智化与你老人家叩头。”夫人不看智爷,低着头说:“智五弟,今天你哥哥的生日,不在前庭饮酒,面见为嫂有什么事情?”智爷瞧这个景况,羞的面红过耳,说:“嫂嫂不必明知故问了,小弟惭愧无地。”夫人一抬头问:“五弟为什么倒绑着二臂?”智爷就将怎么诈降,为救展南侠,弟兄结拜,盗钟寨主出山,一五一十,细说一遍。夫人间:“寨主本领比你如何?”智爷说:“我哥哥如天边皓月,我如灯火之光。”夫人问:“君山坚固不坚固?”智爷说:“如铜墙铁壁。”夫人说:“国家伐兵,一时破得了君山破不了?”智爷说:“千军万马,一时也不能就破此君山。”夫人说:“却由来你们几个人把君山破了,把寨主拿了,一者是大宋之福;二来你们都是佛使天差,个个不凡。

你今被捉,我一句话,你就是碎尸万段。我何故逆天行事?总怨是寨主爷的不好,我苦苦相劝,忠言逆耳,总是个定数。来呀!你们把智五爷的绑松了。”婆子、丫鬟说:“智五爷的绑松不得,仇人总是杀了他,给寨主爷报仇。”夫人说:“你们那知道?松绑!”婆子无奈,才把智爷绑解开。夫人说:“五弟,我放你出山,等着你寨主剐的时节,预备一口薄木的棺椁,将你寨主哥哥的尸骸成殓起来,就算尽了你们结拜的义气了。”智化说:“嫂嫂可别行拙志,三五日必见佳音。”夫人说:“五弟,你出山去罢。”智爷说:“哎呀!嫂嫂,我那一对侄男女那里去了?”夫人说:“国南、国北带着他们逃难去了。”将要说往那里去,婆子把嘴一按说:“可别说了,他是要斩草除根。

你别损了,留点德行罢。”智爷说:“国北非系好人,我侄女倘有差错,那还了得!”

夫人说:“凭他们的造化罢。五弟,快些出山去罢!”婆子往外一推。

智爷无奈出来,不敢往前去,由西越墙而出。一蹶一点,出后寨门,过摩云岭,绕白云涧,走蓼花岗,听见钟麟喊叫:“智五叔!”天色微明,这就到了十六日了。智爷往下一看,黑暗暗的深滩,钟麟叫智五叔,智爷答应说:“侄男不必惊慌,你五叔来了。”你道万丈深滩,钟麟为何没死?皆因是主仆往下一扑,离着三二丈深,由山石缝儿里长出一棵柏树,年深日远,上面的松枝蟠了顶大,上边又有几棵藤萝,历年间把松枝蟠成一个大饼子相仿,主仆坠落在上面。主仆苏醒了半天,国南劝解公子不要害怕,骂道:“国北天杀的,真狠!”钟麟说:“不好下去。”国南说:“天亮有打柴的,就把咱们系下去了。”钟麟说:“有我五叔到,就救了咱们了。”国南说:“别叫他,不要他来。”公子偏叫。智爷看见,又惊又喜,问他们的缘故。国南无奈,就把已往从前说了一遍。想了个主意,复返回到蓼花岗的南头,下蓼花滩,走到树下,让国南把刀扔下来。拿着刀,把葛条砍下无数,接在一处,蟠了一蟠,拉着了上蓼花岗,扔将下来,将钟麟的腰拴上,往下放葛条多些,公子脚站实地。拴完叫他解开,复又拉将上来,将国南腰拴好:“把你们系将下去,你们投奔何方?”国南说:“上岳州府。”智爷叫他们上晨起望路、鲁家中去。武国南应允。智爷说:“你要不去,你可得起誓。”国南恨着心起誓:“我要不去,教我淹死,上吊死!这还不行么?”智爷方肯把他放将下去,扔了葛条,提刀扑奔正北。

不到三里路,看见小松林树上捆着小姐,国北提刀威吓,拴着红沙马。智爷蹿入树林,一刀正中胸腔,生吃了恶奴的心肝,救小姐回晨起望。且听下回分解。

第040回 甘婆药酒害艾虎 智化苦口劝钟雄

诗曰:青龙华盖及蓬星,明星地户太阳临。

天岳天门天牢固,阴阳孤宿舍天庭。

十二辰宫真有幸,凡事依之验如神。

行兵能知其中妙,一箭天山定太平。

且说国北丧了良心,将哥哥踢下山去,拉马到小树林,拴马捆小姐,拿刀威逼小姐从他。小姐大骂。智爷一到看见,用手抓住国北,随用刀开了膛,吃了他的心,也不消心头之恨。急解开小姐,百般的劝解安慰,哄着他上马,直奔晨起望来了。他们走后,来了个饿狼,过去把国北肝肺肠肚吃净才走,这就是起誓应誓。

漫说是他,连国南还得应誓。国南到了蓼花滩,解开葛条,背起公子,天已大亮了。

一想若奔晨起望,活活的送了公子性命,不怕自己应了誓,也是投奔岳州府。走到中饭时候,公子嚷饿,哄着他说:“出了山,就有卖吃的了。”冬令的时节,天气甚短,整走了一天,日落方才出山。

走不到半里,一道长河拦路,那边来了一只小船,说:“船家,渡我们到西岸。”

船家说:“你们要上那里去?”国南说:“要上岳州府。”船家说:“我们是岳州府船,索兴带你们上岳州府。”问船价多少。船家说:“无非带脚,你看着给罢。”靠岸上船,将钟麟放在舱内。由后舱出来一大汉,九尺身躯,短裤袄,蹬着双大草鞋,脸生横肉,到前头问:“公子叫什么?把帽子给我罢。”抓了帽子,直奔船头。公子一哭,国南说:“没有这么逗孩子的。”随即爬出船舱,要奔船头,早受了一锹,“噗通”一声,打下水去。自己喝了一口水,水势又猛,被浪头打出多远。好容易这才上来,通身是水,也看不见船只,也找不着公子。冬天的景况,冷风一飕,飘飘飖飖,雪花飞下来了。那位就说了,下雪怎么河还不冻哪?这是南边地方,雪倒可以下一半点,河可不冻。国南一见是身逢绝地,前边有一树林,就把带子解将下来,搭在树上,系了个扣儿,泪汪汪叫了两声苍天,把脖子往上一套,眼前一黑,渺渺茫茫。

少刻又觉苏醒,依然坐在地上。旁边站定一人,青衣小帽,四十多岁,问道:“你为何上吊?”国南又不敢说真话,只可说:“我活不的了!”那人问:“你上吊,我救下你来,你有何事说出来,万一能管,我就管管;不能,你再死。”国南说:“我带着我家少主人上岳州府,上船教水手将我打下水去。失去少爷,我焉能活着?”那人说:“是两个水手,一高一矮?”国南说:“对了。”那人说:“我姓胡,排七,在酸枣坡开酒铺。跟我上铺子,我有主意。”国南听了欢喜,拿了带子,拧了拧衣服的水。胡七问:“贵姓?”回说:“姓武,排大。”

到了酒铺,有个伙计让至柜房。胡七拿出干衣服与他穿上,暖了些酒,叫国南吃了。

将要上门,进来一人,问可卖酒,回说卖酒。落坐要酒。来者的是艾虎,在墨花村听见信,冬至月十五日定君山,自己偷跑来的。到此已然十六日了,又下起雪来。要喝酒,入铺内,把酒摆上,自己吃用。忽听里面说:“得慢慢的办,谁敢得罪他?”艾爷就知必是恶霸。自奔到屋中问:“什么事?要有恶人,你们怕,我不怕!我可爱管闲事。”

胡七说:“这位行了。”国南要与艾虎叩头,小爷拦祝武国南将丢公子的话说一遍。

艾虎问:“掌柜的,你可知道?”胡七说:“有八成是他们。”艾爷说:“你说罢,不是也无妨。”胡七说:“他们二人,一个叫狼讨儿,一个叫车云,是把兄弟。狼讨儿有个妻子,是赶氏,暗与车云私通。二人摆渡为生,忽穷忽阔。武大哥所说就是他们,住在狼窝屯。”艾虎说:“我酒也不喝了,我同武大哥上狼窝屯。”给了酒钱,同武国南出来。

胡七同着到了摆渡口说:“由此往西,他们住村外路北。”胡七说:“我回去了。”

雪也住了。到了村外,看见墙内屋中灯光射出,教国南外等。进去时刻太大,方才出来,拿着公子的衣服、头巾与国南看。国南问了缘故,小爷说:“我到里面杀了奸夫淫妇的性命,就是车云、赶氏。狼讨儿背着你家公子,上岳州府卖去了,把衣服留下。剩这两个狗男女议论,要害亲夫,教我遇上杀了。男的问明,女的也就杀了,放了把火。咱们走罢,上岳州找去。”国南拿着衣服,又要叩头。艾爷不许。

直奔西南,走有二里路,国南说:“有了。”艾爷问:“那里?”国南看这脚印子是他。艾爷问:“因何看的准?”国南说:“他穿的是大草鞋。”艾爷乐了。顺印儿找下来了。走着才问艾虎的姓。艾虎告诉他姓艾。找到一个门首无有了,细看进去了,院内挂着灯笼。艾爷问:“武大哥,这墙上是什么字?”国南说:“婆婆店。”

艾爷上前打店,里面婆子出来,开门进去,问:“二位客官住西屋两间如何?”小爷说:“好。”将到院内,就听东屋内人说:“我找我武大哥。”国南一听,一着急,便拉了艾爷一下说:“艾恩公听见没有?”艾虎说:“你别管,有我哪!”婆子问:“你们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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