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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义-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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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罗瞧了蒋爷一眼,方才点头。彭启暗想:“不好!阎王神色不对,别受了他们的冤。

有了,我把指头一咬,要是疼,就是假的;若要不疼,就是真的。”这一咬指头不大要紧,把个假扮阴曹机关泄漏。不知怎样,且听下回分解。

第047回 阵图画全商量破网 大人一丢议论悬梁

且说这个阴曹地府本是假的,连大人审问动刑,一概全是假的。列公请想,大人现在武昌府,就是在衙中,也不能把彭启又解回襄阳,都是蒋平、智化、钟雄三个人的主意。要冤聪明人,冤出来得像,不然就肯信?是钟雄说的,开封府不是假扮阴曹审过郭槐?咱们先将他文劝,文劝不行刑劝,刑劝不行死劝。文劝就是蒋爷。刑劝就是飞叉太保扮的大人,山神庙作为是公堂,众人扮作出兵丁衙役,只管是要打要夹,早是安排好了的不打不夹。若要夹打,怕的是假钩他魂时,腿一作痛,他就省悟了,焉有魂魄知疼痛的道理?要拿他时,头上击一掌,就是按上药饼儿了,搭着他上山神庙。到了大家安排好了,才放下药饼,吹一口冷气,他就明白了。每日皆是如此,不抬不搭,回去也是按上药。这里假扮阴曹,与戏班子里头借来的砌模子,可巧正是岳州府戏班里新排的一出《游地府》,可不是如今的八本《铡判官》,这出戏还没有哪。却是唐王游地狱、刘全进瓜的故事。正是新彩新砌借来。把山神庙拿席搭成胡同,里面用锅烟子抹了。山神庙的横匾拿纸糊了,写上“森罗殿”。山神爷拿席子挡了。东边摆上刀山,西边摆上油锅。是真的真油,真劈柴。等他到来,席墙外头有人抖铁练,装鬼号。摆上牌楼,拉上布城,把供桌往前一搭,又摆一张桌子,上头摆上椅子。阎王爷是沙龙,判官是孟凯跟北侠,五路都鬼魂是亚都鬼闻华,吊客是史云,地里鬼是艾虎,地方鬼是路彬,看油锅的鬼是焦赤,看刀山的鬼是于赊。所有牛头马面,全是大众套上那个套儿,穿上行头。

外面的风中带沙,是扇车子里头装上谷秕子,有人一搅扇车子,就是刮风,谷秕子打在席子上,就是风中带沙的声音。这才把彭启哄信。你道那彭启不是傻子,有先见之明,怎么这一个假扮阴曹,他就会没算计出来?又道是“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若有他的天地盘子、珍珠算盘,早就算出来了。可惜没有此物,可就算不出来了;就是没有此物,他也要算计算计。说是放他还阳画图样,阎王爷不敢作主意,瞧着蒋四爷。彭启心中吃疑,把手指一咬,便见真假。把手刚往回里一卷,阎王说:“送转还阳。”往头上一击,把药饼按上,大家都笑起来了。阎王爷也下来。

先有人把彭启搭在路彬家里。蒋四爷说:“先去装活的去。你们大家拾夺罢。”这两个看差的是谢充、谢勇,先教躺在床上,他们把灯拾夺的半明不暗,把迷魂药起将下来,脊背拍三掌,迎面吹口冷气。彭启“唔呀”一声,睁开了眼睛,自己一看,仍在那里坐着。两个灯儿是半明不暗,两个看差的是俱都睡着。

忽然打外边进来一人,说:“呵,你们好大困哪!这差使要是跑了呢,你们担架的住么?”这两个说:“好意思,我们方才打了个盹。”那人说:“大人这就要升堂了,不管他有口供没口供,先着他给四老爷抵偿。答应咱,这就是了。”彭启说:“我有了口供了,也不用给四老爷抵偿了,四老爷活过来了。”那人说:“你这老头别胡说八道了!人死不能复生。”把蜡花一剪,嚷道:“不好了!四老爷乍了尸了!”彭启说:“不是,不是,还了阳了。我们方才分说,我岂有不知道的?”官人往外就跑。刚到门口,听蒋四爷说:“回来!”这官人才回来,问道:“四老爷,你真活了?”蒋爷说:“你们去给大人送个喜信去罢。”冲着彭启说:“彭先生,方才咱们两个人的事情,你还记的不记的呢?”彭启说:“这么一会,我就忘了么?”蒋爷说:“怎么样?你要是那里说的这里不算,我就抹脖子。”彭启说:“不能不算。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蒋爷说:“好朋友,识时务者呼为俊杰。”彭启说:“我单要这间屋子,谁也不许进来。

预备一张桌子,一张大纸,笔墨砚台,晚响的灯烛。辰刻,我要半茶碗粳米饭,外撤雪花糖;申刻,半茶碗白开水。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要。可有一样,拜托四老爷,大人要是怪罪的时节,全仗着四老爷救我。”蒋爷说:“全有我一面承当。”

说毕天亮,就按着他所说的办理。仍派人在外头看守,也是怕他跑了。飞叉太保带领大众回山,将行头与戏房送去,赏他们的银两。拆棚等项诸事完毕,净等阵图一得,议论请大人去。大家欢欢喜喜议论是谁去。大爷送花名也早当回来了,怎么还不回来?

说书一张嘴难说两句话。单说是大人到了武昌府,有武昌府知府池天禄预备公馆,武昌府文武官员投递手本。大人深知池天禄是个清官,给大人预备了公馆,二义士韩彰晚间坐更,直顶到第二天早晨方去歇觉。一连三五日的光景。先生不忍,意欲替韩二义代劳,说:“韩二老爷,你昼夜的不睡,那可不好,要长长如此,日子一多,人一疲乏,也许成疾,也许误事。我们替代替代你如何?”韩彰说:“不行,你二位俱是文人,没事很好;倘若有王爷差来刺客,知道大人的下落,现叫我就不行了。”先生说:“不是那样主意。常听见展老爷说,每遇夜行人,有时候二鼓吃饭,三鼓到四更以后可就不出来了。我同魏先生陪着大人说话,你吃完了晚饭就睡觉。到了三更天,我们去睡去。你坐到五更以后,我们五更以后再来换你。你睡到红日东升时节,大人也起来了,彼此都不至于疲乏。”韩二义士又不好不应,应了罢,又怕有险,无可如何,就点了头。

就打当日就是如此,到二更后来换先生。大人在东里间屋内睡觉,韩二义士就在里间屋门口搬了张椅,端然正坐。听外面四鼓之后,公孙先生就来了。如此的是五六天工夫。这日早晨,太阳已经是出来了,韩二义士弄发包巾,启帘去到大人住的屋里一看,吓了一跳:魏先生在那边,公孙先生在这边,两个人伏桌而眠。玉墨在北边床上呼呼的正睡呢。蜡还点着,那蜡花有二寸多长。过来轻轻的拍了先生一把,先生由梦中惊醒,说:“我没睡觉,我心里一糊涂。”韩二义士说:“你看蜡花,是才睡着的么?”玉墨也就醒了。魏先生说:“我当你醒着哪!我刚才闭眼睛。”公孙先生说:“我当你醒着,也是刚闭眼睛。”玉墨说:“算了,别说了,只要大人没醒就得了。”把着大人屋中门帘一看,见大人帐帘放着,就知道大人没醒。

各人洗脸吃茶毕,仍然未醒。二义士有点吃疑,再命主管进去看看。玉墨到了里间嚷起来了,说:“大人没在里面,你们快来罢!”众人一听,面如土色,大家进去把帐帘用金钩吊起,大人踪迹不见。众人又往外跑,前前后后连茅房俱都找过,并不见大人踪迹。玉墨“哇”的一声,就哭了。大家复又回头到屋中,二义士一抬头,看见墙壁上留一首诗,叫:“先生你来看。”见字写的不甚大好,歪而且正,断而复连,半真、半草、半行书、写的是丰彩之甚。诗曰:审问刺客未能明,中间改路保朝廷。

原有素仇相残踏,盗去大人为谁情?念了半天,不知是怎样情由,也讲不上来。

这时武昌府知府池天禄要过来与大人请安,先生迎接出去,就将丢大人之事细说了一遍。池天禄也知道代天巡狩按院丢在这里,必是灭门之祸,也到里间屋中看了一看,把脚一跺,叫了两声:“苍天哪,苍天!比不得上院衙丢了大人还有推诿,此处丢了大人是一人之罪,不如寻一个自荆”说毕,把刀拉将出来,立刻要自刎,被大家拉住说:“不可,要死大家在一处。”池天禄说:“死,我是上吊。”公孙先生说:“我也是上吊。”魏先生说:“咱们一同自缢。”将要上吊,打外面蹿进两个来。若问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048回 观诗文参破其中意 定计策分路找大人

且说大家正要悬梁自尽,打外头进来二人,就是卢方、徐庆,拿了君山的花名,离了君山,跨着两匹坐骑,直奔武昌府而来。进城到了公馆,下了坐骑,到门上教人往禀。

官人告诉说:“不好,先生、大人都在那里上吊哪!”三爷就急了,往里就跑。大爷也跟进来了。三爷说:“有我,有我,那个吊就上不成了。”卢爷一见,都是眼泪汪汪。

卢爷一问:“二弟,怎么一段事情?”二义士说:“把大人丢了。”徐庆说:“你是管什么的?怪不的寻死!死罢,咱们两个一堆死。”卢爷把他们拦住,问:“倒是怎么丢的?”韩彰就将丢大人之事说了一遍。卢爷说:“好大胆!还敢留下诗句,待我看看。”

卢爷看毕说:“先生可解得开?”先生说:“解不开。”卢爷说:“不要紧,我有主意,能人全在晨起望哪,咱们教他们解解,解解。他们若解得开更好,他们若解不开,再死未晚。”大家依计而行。公孙先生专会套写人家笔迹,就将诗句抄将下来,交与卢爷、徐庆。临行再三嘱咐,千万别行拙志。大家送出,乘跨坐骑,回奔晨起望。晓行夜宿,饥餐渴饮,一路无话。

书要剪断为妙。到了晨起望路彬、鲁英门口,下了坐骑,把马拉将进来,拴在院内树上,直往里奔来,到屋中见了大众。众人过来,都给卢爷行礼。卢爷把蒋四爷一拉说:“四弟,可了不得了!”徐庆过来一拉说:“四弟,可了不得了!”蒋爷说:“你们别拉,再拉我就散了,有什么话只管慢慢说。”徐庆说:“把大人丢了。”蒋爷说:“怎么?把大人丢了。怎么丢的?”徐庆说:“教卢大哥说你听。”卢爷说:“我们到了武昌驿馆,池天禄、公孙先生、魏先生、二弟韩彰,他们上搭连吊,我们进去才不上了。

先前是二弟一个人守着,后来是先生与二弟二、五更换,是先生的美意。赶到第二天,太阳多高,二弟过去,见先生跟主管三个人还没醒哪。现把他们叫醒,屋中一看,大人已经丢失了,并且还敢留下诗句。公孙先生将字的原本套下,我今带来,你们大家琢磨琢磨。”所有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齐声说:“此贼好生大胆!”卢爷就将字迹拿将出来,放于桌案之上。北侠说:“定是襄阳王府的。”大家围住桌子乱念诗句。智爷说:“你们往后,你们又不认的字,也挤着瞧;正经认的字,倒瞧不见了。”艾虎、史云诺诺而退。蒋爷念了半天,不解其意。智爷看了,也是解不开。有一个人显然易见,往前趋身看了一眼,抽身便往。智爷瞧了他一眼,就明白了。就在那诗句上拿指头横着画了一道,又瞧了那人一眼。蒋爷把小圆眼睛一翻,连连点头说:“哦,哦,哦哦,是了。”

你道那人是谁?就是白面判官柳青,与沈中元他们是师兄弟,虽然不在一处,见了笔墨,焉有不认的之理。瞧见是他的笔迹,赶着抽身往回就走,早被机灵鬼看出破绽来了,横着一画,瞧了一眼,蒋爷就明白了,一把揪住柳青说:“好老柳!你们哥们作的好事!你趁早说出来罢,大人现在那里?”柳青这阵不叫白面判官了,叫紫面判官了,冬令时候,打脸上往外津津的向外出汗,说:“四哥,可没有这么闹着玩的,我可真急了。这个事怎么也血口喷人?”北侠劝解说:“这个事可别误赖好人。”蒋爷说:“怎么误赖好人呢?必必真真,是他知道。”智爷说:“不错,是他知道。”柳青气的浑身乱抖。北侠说:“你们一口同音,看出那点来了?”蒋爷说:“这诗句,哥哥你多少横竖懂的点。诗合词不同,有古风诗、〔西江月〕、〔满江红〕、〔一段桥〕、〔驻云飞〕、打油歌、贯顶诗、藏头诗、回文锦,都叫诗词。他这首诗叫贯顶诗,横着念,‘审问刺客未能明’,念个‘沈’字;‘中间改路保朝廷’,念个‘中’字;‘原有素仇相残踏’,念个‘元’字;‘盗去大人为谁情’,念个‘盗’字。横念是‘沈中元盗’。沈中元是他师兄弟,焉有不认识的道理,不合他要合谁要?”北侠是个诚实人,劝四爷把他撒开:“四弟也不用着急,柳贤弟也不用害怕。儿作的儿当,爷作的爷当。

慢说是师兄弟,就是亲兄弟也无法。大概此人没有杀人之意。”蒋爷说:“他就是为三哥和我二哥得罪了他了。”北侠说:“是什么缘故哪?”蒋爷说:“你还没有来哪,他同邓车行刺,屡次泄机,前来弃暗投明,是我两个哥哥没有理人家。人家哈哈一笑,说:‘我走了,你们投功去罢,咱们后会有期。’待到我赶到了的时候,就晚了。我还上树林子里叫了他半天,他也总没言语,焉知晓他怀恨在心,他这是成心要斗斗我们哥们,谅他没有杀害大人之意;若有杀害之心,可不在衙门中砍了?他必是把大人搭个僻静的所在,他央求去。他不想想丢失了大人,我们哥们什么罪过?一计害三贤,这叫一计害五贤。”北侠说:“四弟不用着急。柳贤弟你要知道点影色,你可就说将出来。”柳青说:“我们不见面有十五六年,我焉能知道下落?我知道不说,教我死无葬身之地,万不得善终。”北侠说:“算了罢,人家起了誓了。”蒋爷说:“算了罢,我的错,你帮着找找,横是行了。”柳青说:“那行了。不但帮着找,如要见面,我还能够一与反目。”蒋爷说:“既然这样,咱们大家分头去找。”把路爷请过来:“打这上武昌府有几股道路?”路爷说:“有两股道,当中有个夹峰山。两山夹一峰,或走夹峰山前,或走夹峰山后,两股全是上武昌府的道路。”一议论谁去,有一得一,这些人全去。蒋爷说:“不行,这些人全去,就让逢见他,你们也不认的他,总得有作眼的才行。”北侠说:“我认的。他在邓家堡,我没认准他;后来到霸王庄,二次宝刀惊群寇时节,有智贤弟指告我,我才认准了他。那人瞅着就是的。”

列位,前文说过,此书与他们那《忠烈侠义传》不同,他们那所说北侠与沈中元是师兄弟,似乎北侠这样英雄,岂肯教师弟入于贼队之中?这是一。二则间沈中元在霸王庄出主意,教邓车涂抹脸面,假充北侠,在马强的家中明火。若是师兄弟,此理如何说的下去?这乃是当初石玉昆石先生的原本,不敢画蛇添足。原本两个人,一个是侠客,一个是贼。如果真若是师兄弟,北侠也得惊心。

欧阳爷说:“认的他了。”南侠说:“我不识认,咱们一路走了。”二爷说:“我也不认的,我也同你一路走。”卢爷说:“我放心不下,我还得回去哪。谁同着我走?”

三爷说:“我同着你回去。还有谁一路走?”龙滔、姚猛说:“我同走。”史云过来说:“我也走。”柳青说:“你们几位不认的,我作眼。”蒋爷说:“不可,咱们两个一块走。”卢爷说:“我们这些人全不认得,谁给我作眼?”蒋爷说:“教艾虎去,他认的。”大家遍找艾虎,踪迹不见,连他的刀带包袱全都没有了。智爷就知道偷跑了,自己找沈中元、大人去了。永远他是那种性情。蒋爷说:“智贤弟,你同他们去罢,除了你,他们谁也不认的沈中元。”智爷说:“四哥,你派的好差使么,你看这些个人,有多明白呀。”蒋爷说:“有你就得了罢。”智爷说:“咱们商量谁走夹峰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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