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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义-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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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犹三也不问什么缘故,抹头就跑,直奔平台上来,奔柜房找掌柜的说:“掌柜的不好了!我们伙计连死了两个,人家有防备。”崔龙、崔豹两个人正在那里吃茶哪,一闻此言,甩去长大衣服,壁上摘刀,叫犹三齐人,捡家伙往前院去。预备灯笼火把,捡长短的家伙,大伙嚷喝拿人。崔龙将到前院,就见徐良他们大众出来了。

四个人连乔宾,也就拿着利刃在那里骂哪:“好!你们是贼店哪!快出来受死罢!”刚一见面,胡小记、艾虎、乔宾就都认识崔龙,可不认的崔豹。见崔豹头上挽发髻,蓝绪绢小袄,蓝绉绢褥裤,青绉绢纱包,薄底靴;面似纸灰,白眉,小三角眼,尖鼻子,薄嘴唇,细长身子;手中拿着一口刀,撞将上来。大家动手。拿贼的节目,且听下回分解。

第084回 崔龙崔豹双双逃命 义兄义弟个个施威

〔西江月〕曰:可恨崔龙崔豹,终日设谋害人。投宿入店命难存,多少银钱劫荆也是合该倒运,来了弟兄四人。看破机关怒生心,欲把贼人杀荆且说徐良、艾虎、胡小记叫醒了乔宾,吊衣襟,挽袖袂,刀鞘全放在带子里,把刀亮出来,开门蹿在院内,喊喝声音:“原来这里是个贼店,贼人快些出来受死!住店的,大家听真,他们是个贼店。”店中就是大乱。仗着这天住店的不大很多,前头起火小店的人倒不少,前头小店里住的俱是些个穷人,更乱了。山东、山西、本地的人全有,俱是作小买卖的人。这个说:“我丢了东西了,是个贼店。”那个说:“不错,是贼店,我把裤子没了。”这个说:“我裤子丢了,得赔我裤子。你们找去,我出去找地保去,就是赔我裤子。”旁边那个人说:“你赤着身,怎么出去找地保去?”这个人复又一笑,说:“不用找了,我穿着哪。”这就有开店门的,还有乘乱拿着人家东西跑了的。

店中人顾不得这些事情,都帮掌柜的动手来了。伙计也有四五十人,也有拿兵器的,也有拿叉耙、扫帚、大铁锨、棍子、杠子、切菜刀,众人一围裹四位小英雄。艾虎抵住崔龙,胡小记抵住崔豹,乔宾打围,徐良打围。就听一阵“嗑(口叉)嗑(口叉)”,就把店中伙计手中的家伙削为两段,“叮叮噹噹”,那半截折兵器坠落于地。大众嚷:“利害呀,利害!”就顾不得动手了,就打算逃蹿性命。算好,连一个也没死。再少刻间,那些个伙计就连踪迹也不见了,就剩了六个人交手。内中单有个小耗子儿在暗地里,此时正对着明亮亮的月色,他在那黑影儿里藏着,捡了一块砖头,对准了徐良,“吧(口叉)”就是一砖。只听见“噗(口甬)”一声响,红光崩现,死尸腔栽倒。列公听明白了,可不是徐良躺下了,就是犹三躺倒死了。山西雁瞧着周围那些人全逃跑了,就剩下崔龙、崔豹,自己掏出一只镖来要打崔龙。一眼看见犹三在暗处躬着腰蹲着,捡砖头要打。徐良暗说:“这只镖照顾了你。”容他砖头出来,自己一闪,一反手,“噗哧”正中咽喉,“噗(口甬)”躺倒在地。崔龙、崔豹一惊,看见犹三一死,手下人俱跑了,就知今天事败。两人抵住两人,就不能取胜,何况他们四个人一齐而上?又不肯败阵,若要一败,这店就得算人家的了。徐良嚷道:“你们两个人还不过来受死!按蘖蔚毒投纾炝加玫锻弦挥扒亨ァ币簧魑蕉危允恰皣R啷啷”,刀头坠地,吓了个胆裂魂惊。早被艾虎一刀剁将下来,崔龙缩颈藏头,大哈腰躲过了脖颈,躲不过头巾,只听见“嗤”的一声,把头巾砍去了一半。此时也顾不得兄弟了,抹头就跑。崔豹一人慌成一处,那有心肠还与大众动手,虚砍一刀,抹头就跑。将一转脸,“吧”的一声,面门上中了飞蝗石子,“哎哟”一声,疼痛难忍,“噗哧”,肩头上又中了一枝袖箭,恨不能肋生双翅,逃出店外。可是蹿在房上,跃脊而走。徐良、艾虎也是由房上紧紧追赶。胡小记、乔宾由门内追出,紧跑紧追,一直的奔东南逃跑。论脚底下,两个还是真真的不慢,徐良、艾虎竟自追他不上。

前边黑忽忽一片树林,两个人直奔树林而跑。按着规矩说,逢林而入,遇灯而吹,这是夜行人的规矩。若是行家追人,你只要进了树林,他就不追赶了。这叫穷敌莫追。

这两个人就这么点想头,要按规矩,他们就活了;不按规矩,他们就死了。将才蹿进树林,后边四个人陆续着就到了。老西说:“人家可就不应例追赶了,这叫穷敌莫追。按说这就不应例追赶了。无奈一件,这时我要想着杀人了,我就不按情理不情理了。”

“嗖”,往上一蹿。崔龙、崔豹听见说他不追了,稍微的放了点心,刚一缓气,就见他“嗖”的一声,印进来了,把两个人吓的又跑。就听见崔豹说:“咱们扯花神凑子儿罢。”徐良不懂,穿树林紧追赶。远远看一段红墙,“檐前铁阵阵,频摇惊鹊铃。”就知道是个庙宇。追到庙前,踪迹不见。徐良一伏身爬在地下,周围细看。艾虎赶到,说:“三哥作什么哪?”徐良说:“我把贼追丢了。”艾虎说:“我知道地方。”徐良说:“你怎么知道地方?”艾虎说:“三哥,他们调坎儿,你不懂的。他说扯花,就是走奔;神凑子,是庙。他们奔了庙去了。”徐良说:“我怎么没瞧明白?咱们等等胡大哥。他既然上庙内,庙里就有他们同伙的贼。胡大哥他们来了时节,咱们进庙里去看看。”

不多一时,乔宾、胡小记赶到,两个人跑的喘息不止。他们本来不会夜行术的工夫,跑了这么远,怎么会不喘?艾虎就把怎么调坎儿,三哥追到此处,怎么不见的话,说了一遍。胡小记问:“老兄弟,你打算怎么样?”艾虎说:“我同三哥进去瞧瞧。庙中要有同类之人,我们一并拿获。你们二人不能蹿跃脊,先在外边等候,我们打里头追出来,你们在外头截杀。”徐良说:“奔在头里去就是等候,也在庙头里等候。咱们也看看是个什么庙。”四个绕在前边一看,硃红的大门,密摆金钉,石头上镌着字是蓝地金字:“敕建古迹云霞观”。西边有两个角门,俱都关闭。胡小记问徐良,说:“不然叫开他的庙门,我们也就进去,帮着你们一同搜寻去。”徐良说:“不好。深更半夜,又得惊动人开门。若要庙中有他们同类的人,一开门有声音,岂不惊动跑了呢。”庙前有两颗大树,大树旁有两块石头,就叫胡小记、乔宾在石头上等候。

徐良与艾虎蹿上墙来,一看好大个庙宇,头里有三条神路,内有三座石桥,有些个松柏树林。钟鼓二镂,就是二道山门。两个人奔了二道山门,蹿上卡子墙去。往里一看,三四层佛殿,尽都是黑洞洞的,惟独看着西北有灯光闪亮。艾虎就同山西雁,两个人一前一后,就奔了灯光来了。看看临近,徐良低语与艾虎说:“这个庙这样的宽大,地面宽阔,房屋甚多,大略这两个贼不容易找了。”艾虎说:“咱们奔那个灯亮。那刚才你不是念的什么观,观,必是老道。他们要是和老道同类,必在老道那里躲避。如今和尚老道不法的甚多。”徐良说:“老兄弟,你别说,我师傅可就是老道。”说毕,两个人一笑,直奔西北。到来,原是个跨院,三间西房。两个人就由南边那个墙头蹿上房去,奔前坡,把身子一伏,爬在房上,手搬瓦口,双足踹住阴阳瓦陇,身子往下一探,看里边灯光闪烁,并无一点声音。

忽然见帘子一启,出来了一个小道童儿.头上挽着道冠,蓝布袍,白袜青鞋,面白如玉,五官清秀。见他说:“我们祖师爷打发我出来,问你们是那里来的?下来罢。”

当时就把艾虎、徐良吓了一跳,自己觉着脚底下轻巧,又并无踹破瓦,他怎么会听出来了?两个人暂且先不言语。小童儿又说:“你们到底是打那里来的?祖师爷算出来了,知道你们来。下来罢,也不害你们。”徐良就答言说:“下去就下去罢。老兄弟,咱们就下去见见祖师爷去。”这两个人飘身下来。小童说:“就是你们二位罢?”徐良说:“不错,就是我们两个人。”问:“祖师爷现在那里?”小童指告说:“就在这鹤轩里边。”就叫童儿在前引路。可见得真是艺高人胆大。

启帘而入,到了里边,迎面有张八仙桌子,上头有个四方乌木盘子,里头摆着个金钱卦盒,有一个十二元辰的盘子。有几个木头棋子儿,上头刻着字:父母、兄弟、子孙、官鬼、妻财这些个言语。还有几个长条木头上画着单拆交重。再见屋中,摆列着许多经卷。由里间屋中出来一位老道,黄杨木道冠,横别着金簪,穿一件豆青色的道服,斜领阔袖,通身到下绣的是三蓝色的百蝠百蝶,周身镶宽片锦边,白袜青鞋,上背着一口宝剑,豆青挽手绒绳飘摆,鹅黄丝绦拴住了剑匣,背于背后,胸前十字绊系蝴蝶扣,走穗飘垂;生就一张东瓜脸,两道宝剑眉,一对大三角眼,蒜头鼻子,四字口,一部花白胡须,大耳垂轮,身高八尺,脸生横肉,不像道家仙风的形色。见了艾虎、徐良,单手打稽首,念声“无量佛”,说:“原来是二位施主。”徐良、艾虎也就一躬到地,说:“原来是道长仙翁,弟子二人有礼。”老道说:“二位贵客请坐。”小老道献茶。就见他过去把金钱盒一摇,哼了一声,说:“二位施主贵姓?”徐良说:“弟子姓徐。”艾虎说:“弟子姓艾。未曾领教道长仙爷的贵姓?”老道说:“贫道姓梁,叫梁道兴,匪号人称先知子。”徐良说:“原来是位高人。”老道说:“贫道何敢称高人。方才略占一数,你们不是四位吗,怎么来了两位呢?”艾虎看着徐良,只是发怔,暗说:“遇见神仙了。”直是不住的瞅着徐良。徐良答道:“不错,我们正是四个人,庙外坐着两个人呢。”老道吩咐一声,则小童把庙外二位请进来。不多时,就把二位请进来了。老道单手打稽首,口念声“无量佛”,说:“未领教二位贵姓?”二人回答:“弟子姓胡,弟子姓乔。”徐良说:“仙爷既是先见之明,我们也不必隐瞒。是我们住在店中,那是个贼店,如今我们追下贼人来了,见他进到庙中,我们这才赶到庙内,被道爷算出。索性恳求道爷占算占算,指引着我们将他拿住,与一方除害,岂不是妙?”那老道说:“不难。”就把金钱卦盒一遥毕竟不知怎样指引,且听下回分解。

第085回 贪功入庙身遭险 巧言难哄有心人

诗曰:乘车策马比如何,御者洋洋得意过。

不是其妻深激发,焉知羞耻自今多。

什么缘故?圣贤云:“羞恶之心,义之端也,人皆有之。”人有一时自昏,偶然昧却羞恶之心,或因人激发愧悔,自修做出义来的。这套书虽是小说,可是以忠烈侠义为主,所以将今比古,往往隔几回搜讨故典,作为榜样。此段又引出一个赶车的来:春秋时齐国晏婴为齐相,有一赶车的,不知其姓名,其妻号为命妇。一日,给晏子赶车入朝,适到自己门前,其妻从门隙窥之,见其夫为晏子赶车,拥盖策马,意气洋洋,甚自得也。到晚,即速而归。其妻求去。赶车的惊而问之道:“吾与汝夫妇相安久矣,何忽求去?”其妻回答:“始,妾以子今暂为卑贱,异日或贵显,故安之久。今见子之卑贱之日,倒自足自满,得意洋洋,也似乎卑贱无期之日。”赶车道:“何以知之?”

其妻道:“妾观晏子身长不满三尺,若论其身为齐相,名显诸侯,不知当何如骄傲,何如满盈。乃妾观之志气,恂恂自下,若不知有富贵者,则其意念深矣。若子身长八尺,伟然一男子,乃为仆御,若汝有大志,不知何如愧悔,何如悲思。乃妾观子之志气,则洋洋自足。洋洋自足,是以卑贱自安也,他何复望,是以求去。”御者听了,不觉羞惭满面,深深谢过,道:“请从此改悔何如?”其妻道:“晏子之过于人,亦此改悔,谦冲之智耳。子信能改悔,则是能怀晏子之志,而又加以八尺之长,若再躬行仁义,出事明主,其名必扬矣。”御者甚喜。御者致谢其妻,道:“蒙贤妻教戒,始知进修有路。”

其妻道:“妾又闻,贱虽不可居,若背于义,则又宁居之;贵虽可为,若虚骄而贵,则又不可也。”御者感谢。自此之后、遂自改悔,学道谦逊,常若不足。虽仍出为晏子赶车,而气象从容,大非昔比。晏子见之,甚是惊异,因诘问道:“汝昔纠纠是一匹夫,今忽雍和近于贤者,斯必有故。”御者不能隐,遂以其妻之言实对。晏子听了,大加叹赏道:“汝妻能匡夫以道,固为贤妇。汝一改悔,便能力行,亦非常人。”因见景公,荐以为大夫,显其妻以为命妇。君子谓:命妇不独匡夫,自成者远矣。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诗曰:

道士须知结善缘,害人害己理由天。

佛门反作贼徒穴,口说慈悲是枉然。

且说胡小记、乔宾进来,俱都问了姓氏,彼此落坐,复献上茶来。徐良索性就把这个说了,求老道给占算占算贼的下落。老道满口应承,并不推辞,就把金钱卦盒一摇,说:“还有一件,几位施主,我要把他占将出来,保你们一去就能将他拿祝可有一件事,我出家人慈悲为怀,善念为缘,你们要拿住他时,必须要劝他改邪归正,千万不可杀害他们的性命。你们要结果他的性命,岂不是贫道损了德了吗?”徐良说:“既是有道爷这么说着,我们绝不杀害他的性命。要是劝解他不听,我们也把他放了,也不结果他们性命。”老道说:“你们要是捉着他,也是打庙内捉着他。”徐三爷说:“你得指告在那地方?是那个庙门?”老道说:“我这句话说出来,就怕不妥。”徐良说:“你只管说罢。你要怕我们把他杀了哇,我们起个誓。”这句话未曾说完,就见艾虎“哎哟”一声,“噗(口甬)”栽倒在地。徐良就知道是中了计了。再看胡小记、乔宾过去一搀。

徐良说:“老兄弟,这是怎么了?”焉知晓借着搀艾虎的这个光景,也就眼前一发黑,觉着腿一软,“噗(口甬)”也栽倒在地。徐良一回手,拉刀掏镖,梁道兴手中的卦盒,冲着徐良面门打来。徐良一闪,回手就是一镖,也没打着老道。老道蹿出屋门之外,喊叫:“二位贤侄快来!”徐良并不追赶,他净看着这几个人。

你道这个是什么缘故?这个老道本是与崔龙、崔豹叔侄相称,他外号人称妙手真人,绿林的大手,与吴道成、萧道志、黄道安皆是师兄弟。他有两个徒弟,一个叫风流羽士张鼎臣,一个叫莲花仙子纪小全。崔龙、崔豹与张鼎臣换帖,没事也常往庙中来。这个老道虽是绿林,如今不出去偷盗窃取,就在庙中一半算卦相面,画符镇宅,若有在庙中投宿的官府客人,仍是结果他们的性命,尽其所有作了一号买卖。一年之中,也不定作着这么三号两号的,作不着也不定。可巧这日晚间,崔家兄弟前来见了老道,就把自己的事情学了一遍。老道就教他们在北边屋里去,说:“不可声张。他们要是追将进来,我自有道理。”他们出去,就听见房瓦微然一响,暗把小童教好,教他如此如此的说法。

徐、艾二人进来,假说卦爻,说算出来是四个人,其实是崔龙说的。见了他们,净是一派的好话,其实茶中早下上蒙汗药了。追了半天贼,那一个不渴,就是徐良单单的没喝。

怎么个缘故?他一见这个老道脸生横肉,说话声音宏亮,虽然上了点年岁,究属不像善良之辈。徐良总疑着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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