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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窝-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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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女子流落他乡,被一位好心的老员外收养在身边,老员外不幸蒙难,苦命女舍身
相救……柳梅决心知恩报恩,不亚于那故事中的女人。一
慢慢地,柳梅的妈妈便打消了疑虑,她觉得贾伯期并没有对女儿的青春美貌垂
涎,这种事情可以从眼睛里看得出来,而且是十分准确的。看得出来的倒是他对女
儿在学业上的关怀,贾伯期要把她培养成材。
柳梅的妈妈没有猜错,贾伯期当时所想的也确实如此,他要把好事做到底,要
使得这个孤苦的女子能成长,成功,自立。他当然也看到了柳梅的美貌,可他觉得
女人的美貌是走向成功的半票,如果没有成功,那也是一张废票。所以贾伯期每逢
国苏州休息的时候,都要检查柳梅的功课,鼓励她走上成功之路,给她讲许多女人
成功的故事。他不讲居理夫人,因为居理夫人不会再有第二个;他也不讲慈禧太后,
这样的女人没有什么发明,可以重复出现,但又十分阴险。他讲的都是些西方的女
经理,女店主,高级女助理等等的职业妇女,讲她们的学识、风度和交际手腕。
柳梅很能理解这样的故事,因为在当时的女学生中想成为科学家、文学家、电
影明星的人并不多,最多的是想能“出去做事”,不依赖公婆或男人而生活。她也
曾在外国电影中见到过西方上流社会的妇女,见到过那种高贵而豪华的生活,当伯
爵夫人有点不大可能,当个女秘书还差不多。
贾伯期对柳梅的这种比较实在的想法十分赞许,觉得这个聪明的姑娘很能领会
自己的意图,决定把她培养成外国公司或洋行里的高级女职员,平时和柳梅谈话便
不讲中文,只讲英语。
柳梅也能用英语应付几句,可那贾伯期一听就摇头,不是发音不准,就是音调
不对。他认为是老师教得不好,学习的环境也有问题,决定把柳梅带到上海去进教
会学校,同时让她在自己的洋行里吃一个空额,领一份干薪作为学费。
柳梅的妈妈感动得掉下了眼泪,拉着柳梅的臂膀要她向贾伯期叩头。
贾伯期连忙制止:“说一声thankyou就行了,不能叩头。可有一点要说清楚,
我对你们母女俩的帮助到此为止,往后的一切,望好自为之。”
当时的贾伯期确实是想到此为止,留下千秋佳话已经花了不少的力气,可以对
得起菩萨,也可以对得起上帝。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菩萨是那么的多情多义,上
帝是会请他吃饭的。
柳梅到了上海,有了薪水,进入了大学里富家小姐的行列,这三种条件就像什
么助长剂,使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突然之间开得粉雕玉琢,流霞溢艳。此种效果的
产生当然是柳梅的天生丽质,但也不得不归功于霞飞路上的那些高级服装商店。服
装对某些人来讲效果不太显著,适得其反时还会使人讨厌。可对柳梅来讲,质地精
良,时髦开放的服装不是裹住她的肉体,而是使她的肉体更加散发出光彩、美艳和
那使人昏迷的诱惑力。贾伯期虽然年近花甲,却也抵挡不住此种力量的冲击,开始
想入非非……
贾伯期在上海有个小公馆,有个姨太太,经常在公馆里宴请宾客,举行舞会,
他便叫柳梅也来参加,说是让她开始进入社交界,结识各种名流。
柳梅记得很清楚,她第一次去贾伯期家参加舞会是一个初夏的天气,是贾伯期
派了一部福特牌的汽车把她从学校里接来的。她当时十分感激贾伯期的提携,觉得
这是一个走向成功的起点。她精心地打扮着自己,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长裙曳地
虽然端庄高贵,却又和她女学生的身份不配;旗袍坎肩显得素净典雅,却又缺少青
春的活力。最后决定穿一双白色软木响底的高跟鞋,肉色长简丝袜,上罩一条湖绿
色薄呢西装套裙,使得白色的鞋和绿色的裙形成柔和的对比;上身穿一件白缎、敞
领、带花边的短袖衣,又使得上下的白色归于统一。不施脂粉,唇边却抹得十分红
艳。一头蓬松的长发用一条红色的丝带拢在脑后,既有学生的淡雅,又有鲜艳的魅
力。
柳梅像一阵夏夜清鲜的风吹进了贾伯期家的大厅,宾客们的精神突然为之一振,
她的光彩好像使灯光也有了变化,使那些珠光宝气的交际花和姨太太们都显得有些
俗气。宾客们纷纷围到她的身边,请问芳名,介绍自己,邀请她跳第一个曲子。贾
伯期也变得颇有风趣:“诸位稍候,今天晚上我是有优先权的。”
柳梅不卑不亢,活泼矫捷,落落大方地周旋于各界名流之间。她发现这些名流
在她的面前都没有架子,十分和蔼可亲,彬彬有礼,只是那目光好像有点儿不正常
似的,她当时沉浸在喜悦之中,也没有介意,反正她对不正常的目光也习以为常。
从此以后,柳梅便进入了所谓的上流社会。贾伯期带着她去游乐场,上夜总会,
出入国际饭店,每次跳舞都是欲罢不能,精疲力竭,深夜方归,第二天上课时便打
瞌睡。
柳梅的衣着慢慢地趋向豪华了,打扮得也更加浓艳,带上了钻戒和项链,坐着
贾伯期的福特牌汽车在不夜的南京路上穿梭来回。南京路上灯火通明,霓虹灯彼明
此灭,先施公司、永安公司门前的大幅霓虹灯广告,把四马路浙江路口照得光怪陆
离。美国水兵的敞篷吉普车呼啸而过,车上的吉普女郎放荡大笑,沿路抛下空酒瓶
和空罐头。柳梅回头看看自己,看看坐在自己身边并和自己挨得很近的贾伯期,突
然感到自己也是个吉普女郎,只不过是坐在福特车里。
柳梅有点害怕了,从苏州出来时妈妈曾经关照过:“要当心那些不三不四的男
人,男人都不是个东西,没有几个是正经的。”这话也许有点道理,上流社会的人
也有下流的动作,也有污秽和挑逗的语言,那利箭似的目光恨不得把女人的衣服都
撕碎。她感到自己像一只欢蹦跳跃的牝鹿,不知道哪一天会死在谁的手里,但愿能
碰到一个自己想象中的人,倒也是死而无怨的。
终于有一天,在国际饭店的七重天,舞会结束得很晚,福特车正好出了毛病,
需要修理;贾伯期便开了一个房间,叫柳梅住在那里。事情发生得十分突然,十分
简单也十分拙劣。贾伯期关上房门,单膝跪地,双手托起,像演西洋歌剧似的:
“亲爱的柳梅,你救救我吧,爱的烈火快把我烧死了,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我不
想死,我要娶你,海枯石烂,我永不变心,永远不会亏待你……”
柳梅好像被鬼迷住了头,面对着西洋歌剧却想起了古典戏剧:老员外身在难中,
苦命女舍身相救……踏上一步去拉贾伯期,却被贾伯期一把搂在怀里,如此这般,
就成了贾伯期的小妾。所以说他们的结合是既突然又简单又缺少柔情蜜意。
贾伯期确实没有亏待柳梅,爱她爱得像发了疯似的,金屋藏娇,夜夜都在她的
身边,不去理睬二姨太,再也不回苏州。
柳梅的妈妈知道以后,气得差点儿昏了过去。世界上果然没有好人,那个老不
死的东西是放长线钓大鱼的。黄花闺女给人家骗去做三房,那贾伯期算是她的女婿
还是她的大哥呢?一气之下便卖房关店,回到东山老家去了。
柳梅在贾伯期的爱抚下倒也并不后悔,鹿总是要死的,死在老头儿的手里也许
比死在洋场阔少的手里可靠点。她索性不去读书了,干脆到洋行里去当秘书,把空
额变成实位,帮着贾伯期办理各种事体。凭着她的聪明和魅力以及对上流社会的熟
悉,她能左右逢源,把各种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这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有些女
人在成功之前,都得和某个有财有势的老头儿有性关系,有些是明的,有些是暗的,
有些是若即若离,十分暧昧。女人的美貌是通向成功的半票,这半票的代价却比全
票都昂贵。
贾伯期喜出望外,他不仅得到娇妻,还得到了一个有力的助手,高兴得恨不得
要把柳梅捧在手里,含在嘴里。
良宵苦短,欢乐有期。贾伯期不幸身染重病,卧床不起。那时候还不大知道什
么叫癌症,人家都说贾伯期是纵欲过度造成的。他的大小老婆联合起来兴师问罪,
骂柳梅是淫妇,是婊子,揪她的头发,抠她的脸,并且扬言,如果贾伯期有个三长
两短,就要把她卖到妓院里去。
柳梅从来没有经历过此种阵仗,吓得手足无措,终日以泪洗面。什么成功不成
功,什么短命的上流社会,她此时此刻只想找个庙宇做尼姑去。
贾伯期当然不会亏待柳梅,临终的前几天,偷偷地把柳梅叫到自己的身边,关
上房门,拉着柳梅的手。“亲爱的柳梅……”这一次不是演西洋歌剧了,而是临终
前的忏悔,“……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我得到了你是死而无憾,可你今后的
日子还长着呢。我死之后……你赶快离开上海,这里是是非非之地;不能久留。你
还是回到苏州去,住在许家大院里,许家和我有特殊的关系,你愿意住多久都不成
问题。你住在那里不要出门,好好地学习英文,准备到美国留学去,西方社会对已
婚再嫁的妇女是不会歧视的,你到那里就能摆脱各种纠缠,也会找到成功的机会……
我已经为你作好了一切安排,在外国银行里存了一笔钱,这笔钱足够你使用的。原
谅我吧,柳梅,我也只能做到这一点……”
柳梅兜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了苏州,住在许家大院里,苦雨青灯,学习英文。
可是现在的柳梅已经不是少女时代的柳梅,已经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她对所谓的成
功已经产生怀疑,怀疑那西方的上流社会是不是也和中国的上流社会一样的。
正当她犹豫不定的时候,却在自己的身边,在那丝竹盈盈的院子里出现了一个
许达伟。
第12回 不掺水的爱情
第十二回不掺水的爱情
柳梅虽然结过婚,但却没有恋爱过,不知道那不搀水的爱”情是何等厉害的东
西!她和许达伟舞罢之后,便心神不定,坐立不安,有一种失落感。失落了什么?
她开始还有些模糊,后来就很清楚,失落了隔墙的那一个。她想见到他,想和他谈
话。谈什么话?什么话都可以,主要是想见到那个人,听到他的声音。如果听不到
也见不到,心里就空荡荡的,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翻开英文书,那英文字母像
蜜蜂似的在眼前飞来飞去。
许达伟算是恋爱过的,是在中学里,那种初级恋爱只能算是中学生的游戏。曾
经有个同班的女生,生得漂亮文静,而且常考第一名。那女生欢喜从前排回过头来
看他,眼光是从眼角上乜过来的,还伴以嫣然一笑什么的。许达伟受“顾”若惊,
自作多情,也不停地去看她,算是心心相印。奇怪的是却因此而心虚得不敢和她谈
话,不敢和她接近,只是把那美丽的倩影深深地印在脑子里,晨昏之际以那美女为
对象。作出各种各样的遐想,从花前月下到同床共枕,直至相互伴随着度过那漫长
的人生。此种恋爱最方便,最省力,也不需要征求对方的同意。随着时间的推移,
许达伟心中的倩影也在换,也在变,变得离开了原来的模型和躯体,但却完美无缺,
人间难觅。
进了大学以后,男女生有了更多接触的机会。特别是许达伟,一表人材,热心
公益,参加学生自治会、伙食委员会,在大会上发表演说,在街头大声疾呼,为贫
苦的灾民募寒衣,这就使那些活跃的女生都欢喜活跃在他的周围。不仅是亿他一眼,
也不仅是嫣然一笑,简直是亦步亦趋,耳鬓厮磨,晚上还一起参加舞会,相互搂着,
进进退退。
按照马海西的估计,至少有三个女同学在追求许达伟,而且队伍还在不停地扩
大。一有风吹草动,马海西便要通报消‘息:“达伟,我看某某密斯对你很有情意,
怎么样,要不要飞一封情书过去?”
马海西不仅通报消息,还要在饭桌上发表评论,帮着许达伟出主意,说某某密
斯太胖,某某又矮了一点。
许达伟总是笑嘻嘻地听着,有时也发表点意见,弄得我们心痒难受,逼着他公
开秘密:“大哥,你到底看中了谁?你总不能真的实行博爱主义,你想博爱,人家
还有个乎等呢!”
许达伟把袖子一甩:“胡吹!她们都是我的同学,有着共同的信念,我们在一
起工作,是正常的交际。马海西,你有本事能找到一点恋爱的实据,我情愿罚一桌
酒席。”
许达伟的话倒是真的,活跃在他身边的女生可能都不是他心中的倩影,那倩影
不在身边,在心底,在天边。
柳梅突然从天而降,翩若惊鸿,飞入舞会。许达伟不知她来自何方,也不知道
她是谁,只感到有一股热浪向他袭来,一种骚动发自丹田,他那中学生式的初级恋
爱立刻上升到白炽点!多年深藏着的倩影变得清晰可见,好像已经和她神交了几十
年。大凡一见钟情的人都不是无缘无故的,都有一颗情种埋在心底,在等待着春风
和雨水。
爱情是一种迷魂药,兴奋剂,可以使人兴致勃勃,也可以使人痴痴呆呆的;马
海西吸了这种药是兴致勃勃,许达伟吸了这种药却是痴痴呆呆的。
我们这个大家庭从一开始就十分热闹,特别是每天吃晚饭的时候,时间充裕,
人都到齐,阿妹也掌握了我们的规律,晚上的菜总比中午多一点,那紫菜肉丝豆腐
汤谁想喝都可以添。大家便以汤代酒,天南海北地胡吹一气。谈自由平等,国家社
会,爱情与余钱,看起来都是些大题目,实际上没有什么道理,通俗得很,连坐在
旁边等着收碗的阿妹都听得津津有味。
突然之间,这日日召开的酒会好像是谈判决裂,气氛沉寂。许达伟心不在焉地
不谈自由于等,马海西没精打采地不谈爱情金钱,饭桌上丢失了这两大话题,还有
什么可谈的呢?
锅子里的紫菜肉丝豆腐汤也剩下来了,阿妹十分着急:“大家阿哥再喝一点嘛,
蛮鲜的。”阿妹的声音和目光都像个小妹妹在祈求,希望大家多吃点,热闹点。
我也被这种气氛憋得难受,想在马海西的兴奋点上刺激刺激:
“喂,马海西,再来一次舞会怎么样,我们都还没有学会呢,张南奎特别想学,
他那种癞蛤蟆舞是见不得人的。”
张南奎笑了:“别拿我出洋相啦,小弟。”
一马海西的反应冷淡:“你们……替我歇歇。”马海西的兴奋点有些麻痹。
许达伟倒兴奋起来了:“对对,这个星期六再来一次Party!”
马海西摇摇头:“有困难,借不到唱机。”。
“想想办法嘛。”
“要么去买一个,你出钱。”
许达伟挠挠头:“有办法,用我们自己的乐队,大家合奏《步步高》,跳起来
也是很有劲的。”许达伟突然变得有主意又有办法,不再是那么大咧咧的。
“谁来跳呀?”
“罗莉,还有……还有那隔壁的柳梅,她……是个舞会的皇后。”许达伟说话
有点不大流畅,心虚气短,不似往常。
马海西眼睛亮起来了,他对恋爱是有过敏反应的。~
我们几个人也不是木头,对许达伟的神情异常早就看出了端倪,大家睁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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