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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窝-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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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不大流畅,心虚气短,不似往常。
马海西眼睛亮起来了,他对恋爱是有过敏反应的。~
我们几个人也不是木头,对许达伟的神情异常早就看出了端倪,大家睁着眼,
咧着嘴,等待马海西眉飞色舞地进攻许达伟,罚他一桌酒席。
可那马海西却不争气,眼睛亮了一下,随即熄灭,没精打采地说:“这事情以
后再说吧,马上要大考了,要把功课复习复习。”
罗非听了首先同意:“对呀,这话还像是人说的,读书不放在心上,一天到晚
派对,神经病!”
一提到大考,大家都泄了气。考试是学生的心病,玩得高兴时千万不能提,提
到考试便会兴趣索然,特别是期终考试,那是性命交关的。
晚餐会终于热闹不起来,那天气倒是很热的,大家吃完晚饭后就轮流洗澡,然
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临时抱佛脚,硬背抢记。
徐永平时的功课就很好,考与不考都是一样的,他还是每晚坚持练二胡,常到
隔壁的王先生家去讨教技艺。他和王先生的一家都混得很熟,和那开古玩店的朱益
也搭得够,有时候还陪着老头儿喝一杯。性格内向的人欢喜和有学识的长者在一起。
张南奎的生活很有规律,他的情绪很少激动,只是对清洁卫生一丝不苟,他督
促阿妹扫地抹灰,还买来能够自喷的美国原装DDT,把我们房间里的蚊虫都消灭。
许达伟虽然神魂不定,但是还能克制自己,不让他的骚动不安暴露在我们的面
前。他说是回家复习功课,谁知道呢。
只有那个马海西,神经真的有些不正常了:突然高唱一声“香槟酒气满场飞”,
戛然之间又没有了声息。晚上说梦话,磨牙齿,房门外面都听见。
从不过问世事的罗非也担心了:“小弟,马海西怎么回事呀,真有神经病吗?”
我摇摇头:“不会,恐怕……恐怕和你的妹妹有关系。”我也感染了那种病,
对恋爱有过敏反应。
罗非呔了一声:“神经病碰到神经病,无药可医!”他碰到了恋爱就反弹,因
为他的那些化学公式、分子结构都是无情的。
无药可救?不一定吧。隔壁的王先生得了肺病,本来也是无药可救的,现在有
了盘尼西林,不也是起死回生!好不热闹的一个大家庭,现在却变得有些沉闷,有
吃有住了,却又来了什么爱情,真叫人头疼。我忍不住去找马海西,看看他的病有
没有药可医,我虽然囊中无药,却有点治病救人的心意。
马海西独自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信纸,手里拿着钢笔,眼睛看着屋面。
“喂,你在数屋梁吗?”我大喊了一声。
马海西一吓,立刻用手遮住了信纸:“出去出去!”
“喔唷,大不了是写情书吧,有什么了不起。给我看看,也许我能替你出点主
意。我没谈过恋爱,言情小说倒是看过不少的。”我突然感到囊中有药了,这药和
马海西是对症的。
马海西果然把手从信纸上移开了,笑嘻嘻地搬了一张椅子叫我坐下,还问我要
不要喝加啡。
我大模大样地往椅子上一坐:“好吧,来一杯。”
马海西愣了一下,他本来是说的一句客气话,想不到我倒是毫不客气,只好从
抽屉里摸出一包鹅牌咖啡糖来,放在一只搪瓷茶缸里,倒上满满的一杯水。
我用一只筷子在茶缸里搅了一气,呷了一口那有着枯焦味的糖水。你马海西不
把病情告诉我,我这囊中的药是不肯先拿出来的。
“呃呃……小弟,有件事情早就想请你帮忙了,但又说不出口。”
“你连最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那……那是开玩笑、这是正儿八经的。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和罗莉的关系这
一次真的出了问题……”
“等等,你和罗莉到底有没有那种关系?”
“怎么没有呀,拥抱接吻都有好几回。”
“那就定了呗。”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本来想在暑假期间约她去和我的父母见面,可她这一个
多月来却和我避而不见,连写了三封信都没有消息。”
“有什么事伤了她吗?”
“我从不伤人,何况是她呢!”
“有没有其他的人插手?”
“就是担心这一点。”
“哎呀,这可有点危险,现在是关键时刻,你不能迟疑!”
马海西更加惶恐了:“你不是看见我急得团团转吗,想赶快写第四封信给她,
可是想来想去只有几句干巴巴的话,不能打动她。小弟,帮帮忙,你在学校里作文
总是第一,又看过许多言情小说,请你替我写一封漂亮的情书,感情浓厚,情意绵
绵,让她看了以后会感动得掉下眼泪:啊!我的海西……”马海西又活络起来了,
也许罗莉曾经这样叫过他的,谁知道呢。
我把胸脯一拍:“没问题,小弟两肋插刀,助你一臂之力!……这样,你先出
去走走,到玄妙观里去吃点儿东西,顺便向三清殿里的老爷叩个头,求那菩萨保佑
你。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就把情书交给你。”我那时有点自命不凡,自认为写文章是
倚马可待,下笔千言。
“啊,我的小弟!”马海西双手张开,双脚踮起,好像又要跳舞似的。旋转了
一下又从抽屉里摸出一块咖啡糖来,“再加一块,刚才的水倒得太多,不甜。再见,
祝你顺利!”
“哎哎,慢走,还有一个重要的情节要问你。”
“问吧,对你已经没有什么秘密。”
“就是说……在你和罗莉拥抱接吻之前,她有没有和别的男人干过同样的事情?”
我已经在琢磨情书的内容了。
“没有,绝对没有。她亲口对我说过,那是她的处女的初吻,拥抱也是第一回,
她浑身都在颤抖。”
“好了,去吧。”我挥挥手,摊开纸,拿起笔,沙沙地写下了那个不朽的名篇:
我的最最最……亲爱的罗莉(这个称呼倒不是来自言情
小说,而是从一个大文豪那里贩来的):
你在哪里呀,亲爱的罗莉。你可知道,当你离开我的
时候我就进入了黑暗的深夜,寒冷的冬天。在这黑暗的深
夜里没有星光没有月亮,因为你就是我的星星,你就是我
的月亮。你走了以后剩下的仅是黑暗一片,在这寒冷的冬
天里没有太阳没有暖流,因为你就是我的太阳,你就是我
的暖流,你走了以后剩下仅是冰天雪地。
我站在荒凉的山岗上,站在刺骨的寒风里把你盼望,
希望你像明月当空,像太阳升起,像一朵白云飘落到我的
身边。那时候冰雪会融化,百川会奔流,芳草和鲜花将铺
满大地,我会紧紧地拥抱着你,精心地照顾着你,从这鲜
花铺满的道路上向前走,一直走到人生的尽头,永无反悔。
啊!我们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候,你挽着我,我挽着你,
你搂着我的腰肢,我抚着你的肩头,在那漫长的街道上,
在那空寂的小巷里,走啊,走啊……永远不感到疲倦,永
远不想停息。人生的道路就这样开始了,没有悲伤,没有
叹息,因为有你和我在一起。你给了我力量,你给了我勇
气,你给了我那处女的初吻,那么甜蜜,那么珍贵,世界上
的一切财富、声望、权威、大考获得第一,和那永世难忘的
初吻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那时候,你的身躯在我的怀里
颤抖,我的心也在你的胸前颤抖,那不是恐惧,不是寒栗,
是幸福的膨胀,是爱情燃烧时的炸裂,我们的生命在一起
燃烧,发出光和热。从那一刻起,上帝就决定我们两人必
须在一起燃烧,否则那火焰就会熄灭,你理解这一点,我
也理解这一点,我们是相依为命的。
你在哪里呀,亲爱的罗莉。你可知道我在日夜想念
你,你平安吗,你愉快吗,你有没有碰到什么危险?如今的
这个世界到处充满了奸诈、欺骗,到处都有悬崖峭壁。你
是那么天真,那么纯洁,那么善良而又不知道防卫。
我近来常做一个恶梦,梦见你受到了歹人的袭击,我
拔出匣枪,连连射击,把歹人打得落花流水,可是我也身
中数弹倒下了,不是倒在血泊中而是倒在你的怀里。我不
觉得疼痛,只感到甜蜜,战死在情人的怀里是莫大的安
慰。
我知道这是一个梦,是不会发生的。可我却情愿沉浸
在这个梦中,因为在梦中我可以为你效力,可以和你永不
分离,请你相信我的一片痴情和诚意。
你在哪里呀,亲爱的罗莉……
我站在荒凉的山岗上,站在刺骨的寒风里把你盼望,
盼望在近处出现你的倩影,盼望从远处传来你的消息。请
求你别让我期待得太久,因为那刺骨的寒风使得我浑身
颤抖。
你的忠实的马海西
我喝完了一缸咖啡茶,写下了这篇美文。当时自以为了不起,认为罗莉看了以
后会感动得流泪,立即回到马海西的身边;如果还不感动的话,那罗莉也不值得去
爱了,是条冰冻的美人鱼,没有知觉的。
过了几天,作文课是自由命题,我竟然把这封情书加了个题目叫《你在哪里?》,
当做作文交给老师,满以为可以得到称赞的,可是那位女老师却用红笔批了四个大
字:
“一派胡言”……
第13回 阿哥与阿妹
第十三回阿哥与阿妹
马海西伸长着脖子在等待涸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等着等着就对我代写的
那封情书产生了怀疑。到底有没有魔力?我心里也忐忑不安,因为老师的批语是
“一派胡言”。
许达伟也在期待着,常在备弄里走来走去,希望再和柳梅撞个满怀什么的。可
那柳梅却也和罗莉一样,老不出现。我看了也很难受,潇洒风流的许达伟哪天受过
这种罪!追求平等自由时何等慷慨激昂,追求一个女人却又何等窝囊。
只有朱品最快活,学美术的人自由自在,好像永远没有负担似的。他没有什么
大考小考,女性对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吸引力,因为他们常常画裸体。他整天叼着个
烟斗,穿一条西装短裤,戴一顶阔边草帽,背着个画夹在苏州城里走来走去,去画
些小巷子,破房子,小石桥和水码头。有时也到小菜场去画卖鱼娘娘,到玄妙观去
画小摊头,引来围观的人一大堆,好像看猢狲出把戏。下雨天就在家里睡懒觉,睡
醒了就画画维纳斯或者是看图片。他有一套世界名画集,永远看不完而且很珍惜,
只有许达伟可以翻翻,中学生是不许碰的,他说里面有许多裸体女人,懂艺术的人
看了是一种美,不懂艺术的人看了是一种性刺激。这性真是个无往而不在的东西,
有时候是藏在房子里,有时候是藏在画册里,它把我们这个平等而快乐的小社会搅
得没有平静的时候。
朱品虽然不麻烦别人,可那烧饭的阿妹对他最头疼,因为他吃饭不守时间不分
顿,别人吃早饭的时候他不起来,别人吃完了中饭他才回来。他自己倒无所谓,冲
一杯炼乳,啃一块面包就可以。阿妹却放心不下,好像是她没有尽到责任似的。
中饭已经吃过了,大家都已到学校,可那朱品还没回来。阿妹没有办法,便把
饭问在锅子里,把菜罩在纱罩里,搬一张小板凳坐在走廊上,倚在庭柱上,等朱品。
等得无聊便拿来一把麦秸,替隔壁的小姣姣编点儿小玩意。
夏日的午后最最使人因脑,何况那庭院中的知了又叫得有一声没一声。阿妹从
小没有听过什么催眠曲,坐在河岸上、倚在树干上,听着知了叫的时候必然打瞌睡。
阿妹睡着了,睡得很香甜。她的头靠在红色的庭柱上,微微地歪在一边,嘴角
上挂着一点笑急似乎在梦想着她的童年。她的童年决不是金色的,但是童年总归是
童年。
胡妈说得不错,阿妹来的时候又黄又瘦,几个月的茶饭调理后,真的像发酵馒
头,虽然不是又白又胖,却也丰满白净,胸脯隆起,突然之间变得很惹人注意。
“依我看,她比那个胡乱打扮的罗莉更美,天真而纯洁;比起柳梅来仅仅缺少那种
夺目的风采和高雅的韵味。
邋里邋遢的朱品回来了,满头大汗,一脸尘灰,黄咋叽的西装短裤上都是黑条
点。他画速写的时候有个坏脾气,用橡皮擦木炭,然后又在裤子上擦橡皮,思考如
何下笔的时候就用那块大橡皮不停地在裤子上擦来擦去。
朱品今天很倒霉,画了半天没有画出一张好东西,一脚踏进门来看见了熟睡的
阿妹,啊,太美啦!这不是一个睡美人吗。朱品画过各种各样的睡美人,大多是横
躺着的裸体,像这样倚着庭柱,歪着头,挂着微笑,拿着麦秸,纯真、恬静的小美
人从来没有看见。
朱品轻手轻脚,像只猫似的走到阿妹的面前,选好角度,算好距离,轻轻地放
下小凳,打开画夹,沙沙地画个不歇。他画得流畅的时候就不用橡皮。
阿妹慢慢地醒过来了,她好像听到了一声咳嗽,睁开眼睛一看,倒地跳了起来:
“朱阿哥,你吃过没有?”
朱品把脚一顿:“啊呀,你怎么不再睡一会,就差那么几笔,糟透!’,
阿妹吓了一跳:“我……我怎么啦?”
“快,快替我坐在那里,按照原来的样子,装睡。”朱品气急吼吼地命令着阿
妹。’
阿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做—…。做啥呢?”
“做啥,你不看见我在画你?坐好,靠在庭柱上,对对,向右一点,头歪过来,
睡,快睡。”
阿妹哪里敢睡,眼睛晓得大大的:这位阿哥怎么啦,人家是好心等你吃饭的。
“唉呀,你把眼睛闭上嘛,对了,嘴角上再挂点微笑,就差这一笔了。说了你
也不知道,蒙娜丽莎所以能成为世界名画,就是因为那点儿微笑嘛。”朱品兴致勃
勃,摇头晃脑。
阿妹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什么是微笑。
“不对,这是苦笑。”
“还不对,这是冷笑。”
阿妹咯咯地笑了起来:“阿哥,勿来哉,你是搭奴开玩笑。”索性站了起来,
不干了。
朱品摊开双手,叹了口气,在那幅未完成的杰作上又涂了几笔:“你看看,多
可惜!”
阿妹一看,高兴得跳起来了:“这不是画的我吗,多漂亮呀!”
朱品也忍不住向阿妹看了一眼,仿佛刚刚明白过来:“是呀,我以前倒没有注
意。”
阿妹笑了,不是微笑,是掩嘴一笑:“我以前也不知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拍
过照片,朱阿哥,这张画能送给我吗?”
“你要是欢喜的话,就拿去吧。”
阿妹欢喜不迭,把幅画儿捧在怀里:“阿哥,你快去吃饭吧,菜在桌子上,饭
在锅子里,你先坐好,我替你盛饭去。等等,你先洗把脸,看你个面孔上的汗嗒滴。
啊呀,你的短裤忒龌龊,等歇脱下来,我替你洗。”阿妹感谢别人的唯一办法就是
帮助别人做事体。
朱品换掉衣服洗好脸,舒舒服服地朝南坐,阿妹把门在锅子里的热饭端到他面
前。
朱品有滋有味地吃饭,阿妹仔仔细细地看画,看着看着就有点不满意:“阿哥,
我怎能老是睡觉呢,在家里老是睡不醒,被我婆婆捶,你能不能替我画一张眼睛睁
着的,坐着的,笑眯眯的,让我挂在房间里。”
朱品吞着饭,唔唔地点头,咽下一口说:“可以,你的眼睛很有特点,不过你
要有耐性,坐在那里不能动来动去。”
阿妹的眼睛是有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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