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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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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看一直乖宝宝模样坐在自己身边的潞王,李太后心里突然有一个危险的念头涌上心头,但她又很快将那种念头给驱散了。
“皇帝到底如何是想,总得有个态度!”
听到皇帝和冯保辩论,李太后最终道:“不论如何,张先生是有大功于国,现在皇帝到底是怎么个章程,总得有个说法。”
万历心底当然有自己的小秘密,那个小秘密就是扶植别人,建立自己的势力,大婚之后迅速亲政,抓住权力不放。
但眼前一个是亲娘,一个是大伴,还有一个好弟弟,万历的小心思实在没有办法说出口来。若是和儒生一样强调夺情有违孝道,连万历自己都会将自己看轻了,实在太不成理由的理由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儒臣
“儿子常听讲官说,兼听则明。”潞王突然插话道:“是不是要召开廷议为好?”
“不成的。”
李太后到底临国多年,立刻否定了二儿子的天真提议,摇头道:“这种事,只有咱们娘儿几个拿定主意,一旦决定,就不能反复,不然的话,张先生的脸面,皇家的脸面,都要丢个光光。廷议总得是勋贵,文武大臣,还得召集言官科道,那些清流,走路没事都要踩几脚的人,有这么大题目给他们做文章还了得!”
万历虽然不是很赞同夺情,但对母亲的话还是很赞同的,言官科道号称清流,其实也是大佬羽翼下的乌鸦,一只只叫嚷的厉害,但真心为国的时候不多。万历虽然还未大婚,对言官清流们的嘴脸倒也很清楚了。
当下便是对母后的话大表赞同,不过潞王并没有受挫的表情,笑着道:“马家庄的事,儿子就听人说,这是大宗伯对抗张先生,要是这样的话,张先生也未必就是在朝官心中不可更易的,儿子以为,不妨将张惟功召来问问,母后和皇兄觉得如何?”
万历对惟功颇有不满,根子也是在这件事情上,所以这几天他都没召见惟功,惟功几次递牌子请见,也被万历赌气给回绝了,但惟功还是每天正常入宫,这样的勤谨还是叫万历有几分感动的,心里的怨气也就小了很多。
这几天,不仅仅是这件事,还有张惟贤的锦衣卫全面开动,将惟功的顺字行各店的经营状况和大致的利润都报了上来,虽然万历允许惟功赚钱买马,但真心没有想到惟功的利润有这么高,一想到臣子一年可能赚十万两以上这是张惟贤估算出来的数字,虽然张惟贤已经觉得自己在高估了,但实际上是远远低估,但万历已经觉得自己的心绞痛的厉害了。
想到上次找惟功捐输时,那小子拿两千两金子就十分心疼,自己当时还十分感动,没想到是被这小子给耍了。
万历可没有想过,惟功真的一年赚十万的话,要给伙计发钱,要继续经营当然要留流动资金,他只是觉得,惟功身为自己第一亲信的亲从武臣,居然不肯将所赚银子贡出来大半,而只是一小半,他感觉十分伤心,也有**不被满足的愤怒,如果说马家庄的事他怀疑惟功不忠于自己,而被张居正私人市恩拉拢过去了,那么顺字行的事情,则是坐实了惟功的不纯这可是比什么都严重的罪过!
但此时潞王的提议,万历也没有立场拒绝,特别是皇太后立刻便是道:“张惟功的话,皇帝素来还是能听进去的,就叫他来说说看吧!”
有此吩咐,则不等万历表示,立刻就是有内监到外廷去传人了,惟功就在外廷候着,没准就在乾清门外的禁军武官朝房内,这里就是他在内廷当差时的固定地方,现在就算在外头当了坐营官,里头的办公地点倒是还给他留着,光是这一点,也足见皇帝的宠信了。
果然,没等一会儿,惟功就是跟随着传人的内监一起进了慈圣宫门,看到大殿里的几个人,便是立刻在殿门外行起礼来。
“叫他不必多礼吧。”
太后视惟功也是当一个晚辈的感觉,这小子和皇帝是总角之交,老成可靠,忠诚上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大明皇家除了开国那几年忌惮过功臣,自靖难之后,对勋戚功臣的信任就是与日俱增,惟功是有多种身份的加持,皇家的信任也是理所应当。
“礼不可废。”
惟功在外听见了,大声答着,先毕恭毕敬的向皇太后行礼了,然后又毕恭毕敬的向皇帝行了礼,接着就是略显随意的向潞王行了礼,最后进殿时,用眼神向冯保致意。
若是单独在外,惟功遇着冯保也是要大礼参拜的,但这时是在君前,臣子和家奴不管身份相差多远,那也是绝不能当着君上的面来互相行礼的。
俟惟功见礼毕,当然还是冯保上前,将适才君臣几个议论的话题向惟功解说了,在他述说的时候,惟功并没有什么特异的表情,哪怕就说起他在马家庄杀伤多人被弹劾的事情,他也是没有什么紧张的样子,见到惟功的模样,哪怕是太后也在心里夸赞,这个孩子有静气,遇事不乱。
“臣得先请罪。”
惟功等冯保说完后就跪了下来,叩首道:“臣虽然是救人心切,但杀伤多人,影响颇为恶劣,臣要请罪。”
“哼。”万历冷哼一声,怒道:“你现在才知道请罪了,当时出手的时候怎么没有考虑清楚再动手呢?”
“臣要复奏的就是这一点。”惟功坦然道:“叫臣再选择一次的话,臣还是会选择动手的。只是会尽量把事做好一些,不要杀人那些人还是百姓,不是贼匪,杀之不祥。而臣选择再次动手,是因为臣做的不错,臣与沈知县在马家庄做的事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明天下,如果臣为了自己,明哲保身的话,臣就不会闯下这样的祸事出来了。事实上,臣就算是打猎不小心杀伤人命,也不过就是赔钱就行了,不会惹起这样的轩然大波的。但为了国事,臣避无可避,惟有挺身而上。”
“哦?张惟功你的说法,很象一个儒臣啊。”
万历颇感震动,心里也是有新奇之感,一直以来,张惟功在他心里就是一个武臣,而且是武艺高强,对自己忠诚,同时还算聪明,能做生意发了财的武臣而已以万历经历的纯粹的帝王和儒臣们的影响,心中说对勋臣和武臣没有偏见是不可能的忠诚上勋贵武臣应该也是可信的,但那是因为与皇家共富贵所致,不象儒臣们号称是读书养气,以孔孟的标准来衡量自己的节操当然万历肯定也想象不到,那些每天对自己大吹牛皮的文臣,在自己死了几十年后,先是在北京千余文官跪迎李闯,几乎没几个殉国的,然后那些拼死反对崇祯捐输借助,也反对征收商税,反对开矿,自己却偷偷挖矿的大臣们一个个富的流油,据可靠的记录,李自成在京城发了几千万两银子的财,其中内库银有限,大半倒是从勋贵和文官身上用夹棍夹出来的。
这些文官,先降李自成,后来满清大兵一至,大家又立刻选择再降清,节操这两个不要说摔在地上了,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好么但这种事是国家灭亡时才看的出来,最少在现在的万历眼前,文臣个个大义凛然,言必说孔孟,什么仁恕忠直,大义节操,反正这些高贵的品质都是文臣所特有的,是读书养气培养出来的,他们都有高尚的节操,不贪财不好色,个个白莲花一般的高贵无暇,而除此之外,也就是节妇能和他们比比了,至于太监就是小人之尤,勋贵武臣也高明不到哪去,是需要小心提防和镇压的,只要皇帝稍有疑问,他们就会搬出唐末藩镇之祸来做比喻,至于本朝也有石亨和曹家子侄这样在京城兴兵谋反的例子,就在几十年前,还有江彬这个武将图谋不轨,当然,这些阴谋都是被文官们识破并压服下去的,文官们殚精竭虑,保卫了皇权,是皇帝最忠诚和唯一忠诚的臣子,如果皇帝想要国泰民安的话,那就只能信任文官,当然,按主流的正确说法就是信贤臣,远小人,这样自然会风调雨顺,国家富强。
这就是“道”,在“道”之外的一切,都是技术流,不得道,只讲治术,那只能是小臣,心胸中没有大格局,是夏虫不足语冰。
象宋朝儒臣那样,治河他们要说话,边防他们要说话,铸钱他们要说话,大道理说的头头是道,如果皇帝任何一个儒臣去治河,他们就会表示不满,“此非国家待儒臣之道”!也就是说,他们是只管发议论而不能管实际业务的,至于有能力去做实事的人呢,在他们眼中又是只懂得奇技淫巧的“小人”,象张居正将潘季训已经提到工部侍郎的位子上了,文官们对这样的事肯定抱以敌意的,几个讲官没少对万历吹风,不过万历也不是傻子,知道潘季驯这样的治河人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所以嘴上唯唯称是,心里却不以为然。
但张惟功一个勋贵武臣,居然也是有这么掷地有声的话说出来,这实在叫万历感觉十分惊愕,并微微有感动之感。
“臣虽然没有读书应考。”惟功叩首道:“但也不是不读书明理啊。”
惟功喜欢读书,这个内廷倒是人人知道,太后颔首道:“张惟功确实是文武全才,忠心也很可嘉,不过,还是认真说说你心底的看法吧。”
“是,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既然太后和皇帝有旨,惟功自然是将马家庄发生的事情如实道来,他重点将沈榜的话又完全发挥了一次,在皇太后和皇帝听到宛平田亩和人丁消长的数据时,确实有耳目一新之感。
第一百八十二章 距离
虽然他们是治国者,但平素的奏折上是不会有人和他们详细分析,为什么现在大明立国二百年,生口日增,赋税反而减少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张居正为了重编黄册和顺利清丈当然会有所解释,但无论如何,也没有这么一桩小冲突来的更加微观和直接。
在惟功的述说之下,官员,士绅,生员加在一起组成的利益链条,就是很清楚的浮现出来。
“马自强居然有近三万亩京郊的土地?”
宛平当然是京郊,京郊四周的土地虽不是好田,但毕竟紧联京城,收租好收,来往方便,但两百年下来,早就瓜分的干干净净,其中还有近二百万亩是皇家的皇庄,派的是太监管理,这是武宗年间兴起的规矩,皇家和勋贵大臣一道抢百姓的土地,这事说起来也够丢人了,但皇庄土地养活大量人口,同时还负责供给内廷,并不是皇家独用,真正上缴到内库的子粒银一年才不到三万两,而官员的庄田就不同了,那就是自己实打实的产业,挥霍使用起来比皇室要方便的多了。
马自强二十年京官,居然攒起几万亩地的家当,确实叫在场的太后和皇帝几人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厮实在可恶。”万历大怒,拍着龙椅的扶手,怒道:“应该抄他的家。”
“算了,”皇太后摇头,“法不责众啊,朝廷优礼大臣,总不能因为家产多就抄家。”
万历自己也知道说的是气话,要是大臣家产一多就抄没,恐怕就没有大臣给他效忠卖力了。
经过惟功的一番解说,殿中的几个大佬总算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和事非曲折,看来这是一场纯粹的利益之争,而不是路线之争。
而通过这么一件小事,更验证了冯保的话,这个天下没有张先生来掌舵看来还是不成。
皇太后就是持此议,看着皇帝,太后不容质疑的道:“天下有赖张先生才重新复强起来,现在小人辈巴不得他走,皇帝还没有明白过来吗?”
“儿臣明白了。”
经过这件事后,万历也知道自己太着急了,最少在冯保还在的前提下,只要有人在皇太后面前盛赞张居正,那么自己就没有撵走这位元辅老师的可能,况且他现在也有点垂头丧气,原本感觉是大臣们支持他亲政,现在看来,无非是狗咬狗的利益之争。
相反,张居正在万历心里还是有节操的,最少,在国事的认真负责之上,张居正似乎是无可指摘。
“只是,张先生就真的这么毫无瑕疵?”十五岁还不到的皇帝只能将这个怀疑深藏于心底,由着它慢慢的生根,发酵。
至此,惟功的态度也是明显了。
他掷地有声的道:“臣虽是武臣,亦知国家富强乃是最要紧之事,有张先生在,则国家安,张先生若不在,则国事可忧。是以,臣奏请皇上坚持夺情,绝不可放张先生回江陵!”
“罢了,你起去吧。”
看着自己的心腹一门心思替别人说话,尽管万历知道惟功是出于公心,但心里的这一根刺算是埋了进去,很难释怀。
“是,臣告退了。”
惟功又向殿中的各位行了一礼,这才转身退出,未出大殿的大门,便已经听到皇太后对冯保大声道:“下中旨给元辅,申明朝廷夺情之意,绝不允许他丁忧回乡!”
“是,奴婢遵旨!”
冯保得意洋洋,脸上飞金,这么大一件事,起因还是得自于他,不论是皇太后,皇帝,张居正这个文臣班首是不是继续执政,都是由他来决断。
在得意之余,冯保没有看到小皇帝眼中的阴郁色彩,更不可能发觉皇帝眼中对自己越来越难以掩饰的敌意。
皇帝就是老虎,手中的权力就是老虎的屁股,根本是摸不得的,这一点,很多人都体悟不到,最少,眼前的双林公公正处于权势的巅峰,那就更加难以体会了。
“大人一番话决定了元辅大人去留,实在是了不起啊。”
皇太后等人虽然是在慈圣宫的大殿议事,但并没有屏退宫人,里头的话不停的被好奇和多事的宫人太监们传扬出来,连王乐亭这种只能在慈圣宫外等候的随员都听说了此事,笑嘻嘻的向自己的大人祝贺此事。
“此番其实是种祸不浅。”
惟功的神色却是郁郁不欢。
他对万历太了解了!不能说是刻忌寡恩,但心眼儿不大倒是真的,而且和张居正的隔阂将会越来越深,特别是几年之后,皇帝被压制的越发厉害,将来的反弹也会更加的凶狠残暴。
想起历史记录中的张居正死后,张家遭遇的惨祸,惟功就是知道,皇帝的报复是没有底线的,而他在此时表现出来的对张居正的支持,是在皇帝心里种下了深深的一根刺,就算皇帝明白他是出于公心,这仍然是一个不可饶恕的背叛行为。
对王乐亭这样的心腹,惟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在他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之后,王乐亭也是变的极为担忧。
但包括他在内的几个近卫都没有说什么,因为大人已经说过,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既然做了,也就不必后悔。
“大人,以后我们要如何?”
“第一,要出钱免祸了。”惟功自嘲一笑,万历贪财是贪在骨子里,这一次自己如果不大出血的话,就算皇帝不治他的罪,可能一两年内就会生出什么变化来,那是他不愿见到的,只要皇帝不生事,最少在张居正掌权的这些年里,他的地位只会越来越高,实力也会越来越强。
“第二,就是要更快的蓄积起自己的实力来。”
对惟功所说的第二点,在场的心腹们无不赞同,现在只可惜惟功的年纪太小,要想奏请放到外镇任实职武将实在是太小了,最少也得等到万历十年之后了。
“但可以预先经营。”
在惟功的耳提面命下,王乐亭等少年也是心思灵动,并不因为自己的武人身份就放弃自己的大脑思考的责任,在出宫的途中,越来越多的人提出要在外镇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现在就开始经营起自己的领地来。
“他们都似乎**意识很强,不愿居于任何人之下,当然,是除我之外。另外,这些家伙,对皇帝也没有太多的忠诚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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