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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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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自强和王锡爵当然认得他,老马的神色有点尴尬,王锡爵倒是蛮欣赏他,轻轻点了点头。
“元辅请早点安歇吧。”
马自强知道此事无可再劝,张居正已经摆出这样的姿态,说明底线就在这里,再逼下去,就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王锡爵也是默然,张居正如果威胁他,拿罢官,贬职,甚至流放,逮捕,他都不会理会,仍然会力劝到底,但张居正是如此作派,他也只能告辞了。
待这两人辞出后,张居正神色郁郁,也是没有了谈兴,惟功和沈榜告辞时,他也没有挽留,只是答应了沈榜留在舍人营的请求。
到张府门外时,沈榜终是忍耐不住,对惟功苦笑道:“万没有想到,元辅竟是用这样的招数把这两人给打发走。”
第二百章 廷仗
“不然能如何?”
惟功将心比心,张居正碍于大义,绝不能说自己压根就不愿守孝,所以只能把夺情的责任往上推,而马自强和王锡爵也是明知道如此,却也是无法说明。
三个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两边的角度完全不同,张居正是要压服那些不服的声音,杀一敬百,若不是惟功压下了最厉害的一道奏折,张居正的反击还要凌厉霸道的多。而马自强和王锡爵两人却是礼部堂官和翰林掌院的两重身份,力图挽救那些盛气之下上疏的青年官员,两边出发的角度完全不同,当事的心理也天差地远,谈到明天天亮也根本谈不妥。
张居正不用这种无赖打滚的办法,根本就没有办法将这两人哄走,关键时刻,元辅大人也是真的放得下身段,说来就来啊
“二山兄,”惟功叹口气,正色道:“政治人物,手段只是达到目的的一种迫不得已的办法,如果为官都讲手段,只是政客,如果为官不讲手段,那是腐儒我们的元辅大人,没有抱负,就到不了今日,没有手段,也是到不了今日地步,其中况味,二山兄你自己多多体悟,我是不便再多说了。”
沈榜一脸的震惊,但亦知张惟功说的是金玉良言,话语其中蕴藏的东西异常的深刻,光是这短短一席话,已经够自己体悟良久!
他心中只是奇怪,一个少年勋贵子弟,怎么会有这样清晰明白的体悟,又以这么干净有组织的话语述说出来?难道这少年身后,还有另外指点他的人,那么这帮人接近自己,到底有什么图谋?
“不必多想,将来我们共事久了,你就明白我不会有恶意。”
看到沈榜有点儿吓着了的感觉,惟功拍拍他肩膀,大笑而去。只留下惊惶失措的沈榜,征立原地,良久之后,才急速离开。
翌日清晨时分,惟功自舍人营带着张用诚王国峰等人并轮值近卫,策马狂奔,赶赴午门附近。
今日仍然不是朝会的日子,但相信赶到午门附近的人绝不会少。
果然,在他们进入皇城之后,大量的官员,包括勋贵和武官在内,都是往午门附近集合。
在辰时左右,午门内突然传来声响,大队的大汉将军先行,手持画戟,分列左右两边,然后是穿着红罗衫,挎绣春刀的锦衣卫校尉,间或有穿飞鱼服的百户,千户,指挥,分段而立,气氛十分肃穆,压抑。
天光大亮之后,锦衣卫指挥瞿汝敬,指挥张惟贤,镇抚迟子凌,千户官李乘风等次第从左右掖门而出,分列左右,神情肃然。
须臾过后,司礼监太监孙德秀,温太、张诚等穿着绯色红袍,鱼贯而出,孙德秀手捧中旨,面南而立,众人再看时,一队穿着对襟鸳鸯战甲的太监拿着四名青年官员自皇城东侧而来,两边俱是看热闹的官员并吏员等,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是十分复杂。
铁杆的张党是得意为主,同时心里也感觉怪异。
为元辅夺情事,已经有数十年不行的廷仗之事,今日将在午门前举行,虽然这证明了张居正在皇家心中的地位有何等重要,太后何等倚重,而他的政治盟友冯保的能量又是何等的惊人,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对张居正的伤害之大,现在还只是初显端倪而已。
而更多的官员,虽然是事不关已,但吴中行和艾穆等人是因言获罪,天然的就获得了大家的同情和支持。
虽然没有人敢鼓掌叫好,没有人敢公然支持,但眼神之中的鼓励和支持之意,却也是十分的明显。
这么一路走过来,原本艾穆和沈思孝等人脸上颇有害怕的神情,但等走到午门之前时,脸上那种惶恐害怕的神色已经消失不见了。
人生有很多种选择,叫这几人重选一次,他们未必肯冒这种被打死的危险来上书,但事已至此,在所有人仰慕的眼光之下,他们反而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了。
只要不死,此事过后,他们的声名将会扶摇直上,成为全天下读书人心中的道德标杆式的人物,前贤不远,来者可追,未来几十年内,他们等同于活着的圣贤。
若死,亦是大明读书人心中值得追思的先烈,他们的儿孙会得到整个科场的照顾,为官的仕途会特别的顺利,在地方上,也会成为有名望的世族,总之,这一次受罪的无非是**,其余的一切,都值过了。
“跪下!”
“犯官听着,跪下!”
人一带到午门,所有的大汉将军和行刑的锦衣卫力士便是一起吆喝起来,这些军汉可不管你是什么直臣,什么名动天下,现在侮辱你仗责你就是他们的差事,谁还同你客气不成?
吴中行等人一到,立刻便是被力士们按在地上,剥去衣袍和裤子,半截身子坦露在十月底的凛洌寒风之中。
到这个时候,什么决心,意志,名望,身份,地位,都是被一扫而空了。
“斯文扫地!”
顾宪成也是偷偷溜进皇城来看这一场廷仗,他的难兄难弟邹元标也是抿着嘴站在他的身边,哥儿俩琢磨好几天了,楞了琢磨不出来到底是谁阴的他们可怜花团锦簇般的文章,将张居正施政的细节贬低的一无是处,根本没有一丁点值得称道的地方,原本指望这本章一上,立刻打的张居正灰头土脸,可万没想到竟是出了那样的事一想到那天的事,两人就是恨不得钻到地底里头去,太他娘的丢脸了!
这件事诡异的丝毫不象真的,绑架了两人再塞到勾栏胡同,这么有创造力想象力的事,明朝人还真的想不出来,两人越是辩解,底下的人就越是不信,邹元标一想起刑部那些同事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就恨不得爬到正阳门上跳下来可惜他不是讨薪的民工,就算真的以死明志,人家最多也说他想不开嫖就嫖了呗,还搞的这么高尚悲壮做什么?
死都死不成,邹元标这几天跟行尸走肉也差不离,原本这里他是不想来的,但好兄弟顾宪成已经被朝廷勒令还乡,不准于京城逗留,看罢廷仗,顾宪成就要悄然还乡,下次再来的时候就是万历八年秋闱的时候哥俩再见了。
为了给兄弟送行,邹元标才跑了这么一回,但一看到眼前的情形时,他的心里就是格外的不是滋味。
这廷仗的舞台该有他一份,甚至他才是中心,看到被押解过来的吴中行等人时,邹元标的心底里竟是压制不住的嫉妒之情,这些家伙打四十仗,我邹某人应该是六十仗,不,甚至应该是八十仗才对啊!
但看到四个犯官被剥光了衣服,光着屁股按在地上,那种羞辱令得邹元标不寒而栗,他有点庆幸,自己并没有遭遇这样的侮辱。
眼前的情形,说“斯文扫地”应该是很客气的说法了,根本就是毫无人格,践踏人格!
“喝!”
所有负责行刑的力气低声喝起来,逼退那些离的太近的看热闹的家伙们。
在低沉的喝声中,每个犯官面前都是架起四棍漆成大红色的大棍,每棍看样子都是重达十数斤以上,用硬木漆成,在仗头之处,还包着铁片,看起来森冷坚硬,闪烁寒光。
“我去!”
惟功从心底深处发出一声惊叹!
廷仗原来就是这么一个凶狠的东西!他还以为就是各大衙门里头常备的那些板子,一般皮糙肉厚的,打上几十小板跟没事人似的,爬起来说说笑笑就走人了,打一百板子只要身体够强,养几天也就没事了,谁料想这大明朝最高的中枢机关,天子亲军执行的这种打人的刑罚也是这么逆天的犀利,这廷仗不要说打一百仗了,怕是几十仗就得把人打成渣了吧?
而且每个犯官都被剥了衣服,光溜溜按在地上,根本就没有一点屏障,哪怕是穿一层棉裤在身上,这板子的威力也就要小很多了,这样的打法,还真是缺德带冒烟啊。
怪不得昨天老马和老王两个找到张居正的府邸向他亲自求情,惟功当时心里还说这两个大佬有点小题大作,打几十仗怎么了,又打不死,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过无知了啊!
“嘉靖初年,”张用诚看到惟功神色,说道:“因大礼议一事,世宗皇帝一次廷仗官员一百三十四人,当场打死十六人,重伤致残疾者过半,廷仗之威,原本就不小的。”
“嗯。”
惟功以前还真没注意到这一块的记录,现在他才明白,后世有些人对明朝言官的言论也算得上是苛责了。言官有可恶之处不假,有党争成份不假,甚至就眼前这几个吧,他们的立论惟功就不赞同。
父母之孝一定要以三年什么也不做这种形式来表现,他绝不赞成,但不同意言论是一回事,当亲眼看到廷仗是这种模样,明白廷仗所蕴含的危险之时,他的心中,仍然是一种压制不下的感动。
不论怎么说,这几个人就是读书种子,华夏如果没有这种愚迂憨直的读书人,人人缩头,又将会是什么模样?
在明朝,打言官和进谏的官员当然不对,但在后世相当长的时间内,根本不给你廷仗的机会时,你就明白能在大明做一个死谏的文官,那是何等的幸福了。
只是这样的幸福,代价委实是太大,太过沉重了啊
第二百零一章 腐肉
眼看一切准备就绪,司礼太监孙德秀情不自禁的搓了搓手今天这是件倒霉差事,冯保这样的大佬不可能出来监刑,苦差事算是落到自己头上了,可是以冯保的势力和凶焰,想辞这念头也就在自己脑海里转转,连说出口的胆量都是没有。
“奉圣谕!”孙德秀展开中旨,按写好的内容开始宣读,官样文章没有人注意,只是到最后,他将中旨一合,厉声道:“吴中行,赵用贤,各打三十仗,艾穆,沈思孝,各打四十仗,现在就开始行刑!”
围观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有一些消息灵通的都是奇怪,此前的消息是吴中行和赵用贤各打二十,怎么又突然变成了三十仗?
听到孙德秀的宣示,在场四个犯官的家属都是忍不住哭泣起来。
这四个官员都是老爷,是家里的主心骨,他们要做的事情,这些妇人孺子当然拦不住,但一听说真要打,无论怎么样,都是有心疼之极的表现,哭泣出声,也是在所难免。
这其中,只有膀大腰圆的吴中行的浑家不曾哭,反而叉腰吩咐跟来的家人道:“不谁哭,这是老爷扬名的好日子,哭什么,丧气!”
如此彪悍,旁观众人都是为之绝倒,怪不得吴中行有时郁郁不欢,烟花柳巷等处从不敢去,这家里藏着这么一头母大虫,借他两胆也是不敢啊。
“时辰不早,动手吧,给我着实打!”
“嗡”的一声,围观的人群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好象大群的苍蝇受惊而起又落了下来,也有不少人长叹出声,是一种十分放心的感觉。
廷仗,分为两种,一种是用心打,受仗者必死无疑,哪怕就是打十仗,也管保打死了你,你死了是你身子弱,十仗都死,好生没用。
若是着实打,则是最大的可能是受伤致残,或是实在运气不好也可能死,但只要年轻力壮,一般也是扛的下来,不至于真的被打死的。
有那眼尖的,也是看孙德秀的两腿,见果然是八字外开,没有两腿向内,顿时都放下心来。
“是,着实打!”
负责打人的力士立刻行动,两人以仗按着犯官,使其不能动弹,另外两人稍微退后,将手中沉重的包铁大仗高高举起
“嗡!”
强烈的风声响了起来,离的近的人仿佛是感觉到有劲风在自己的脸上掠过,那种感觉十分恐怕,很多人脸上骇然,情不自禁的便是往后退了过去。
“啪!”
四个人受仗,但声响几乎是只发出一响,虽然已经多年不曾动仗,但廷仗是锦衣卫的传家活计,谁知道皇帝成年后脾气象他爹还是象他爷爷?他爹隆庆小蜜蜂不用廷仗打人,挨了欺负就回内廷忍着,他爷爷嘉靖可是一次打过一百多人打死十六人的阴狠毒辣的脾气,谁知道万历长大了象谁?这会子皇帝眼看要成年,锦衣卫早就开始努力练习廷仗技巧,免得技术丢光了将来吃挂落,果然也是今天就用上了。
四根大仗一起落下,四个犯官的身体几乎都是齐齐一震!
虽然午门前都是铺的石板,根本不大可能有尘土,但在这一瞬,几乎所有人都是感觉尘飞土扬!
离的近的,甚至感觉自己的脚底都是一震!
“再打!”
第一仗打毕,动手的锦衣卫就退向一边,接着又是齐齐一声响,第二仗落下,第二仗打完,斜退一边,刚刚退后的仗手再上前,又是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每一仗,都似乎是打在人的心上!
沉闷的仗声在午门这种地方,传扬甚广,不仅仅是这宫门附近,几乎是半个皇城和整个宫城都能听到一下接一下的廷仗声。
在开打的时候,还有一声半声的议论,有人胆大在声讨,在不平,但当打了超过三下之后,整个聚集了几千人的午门之前,没有人敢说话,没有人敢咳嗽,没有人任何声响,天地之间,似乎就只有廷仗落下时的巨响,还有行刑仗手粗重的喘息声。
“瞧,瞧瞧。”
孙德秀和温太是各有师承,并不是冯保的亲信,平时是过皮不过心,表面上敷衍,内里并不算一路。
但在今时今日,这两个太监却是满脸的得意,孙德秀附耳,对温太轻声道:“瞧这些头巾佬,平时一个个趾高气扬的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老是说什么阉奴,阉狗,当面躬身,背后骂人,饶是冯双林权势滔天,也没见几个人投在他门下。要我说,还是得打,瞧吧,今儿这么一打,长的是谁的威风,还不是咱们?”
“你那是屁!”
温太毫不客气,顶他道:“涨的是冯印公和张元辅的威风,谁不知道是他们要打人,干咱们什么事?说句不好听的,连皇上也没关系,最多说是太后允准。”
“你这一句话倒是提醒我了。”
“咋?”
“今天的事,皇上心里准保不乐意,咱们呀,有机会。”
能在内廷做到司礼太监的,论起心眼来比在外朝当内阁大学士还困难。毕竟外朝先得是考进士,有了资格就有了根本,文官互斗很少要对方的性命,了不起撵你回家啃老米饭去,象张居正想要高拱的命就属于违规,招了不少怨在身上。
内廷就不同了,一路上真的步步惊心,不知道踩了多少人,坏了多少性命才能上来,论起心机,个个甩外廷一百条街。
孙德秀一说,温太便明白过来,但他并没有出声,只是会意的一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
吴中行和赵用贤的三十仗是先打完的,打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几乎没有人敢看下去了。就是惟功那边,他还在看,但也是紧紧咬着嘴唇,心里波涛大起。
从他重生到现在,见识不可谓不多,从山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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