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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叹喜记(又名 飞天奇想)林佩-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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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喜?」似是熟悉的叫唤,带著点疑惑。
叹喜回头,漂亮的扬了扬眉毛:「玉虺王子?」
「你……怪怪的……。」玉虺不太确定的说,再仔细的看了看飞天。同样的一张脸、同样的体态,多了些危险的妖蛊神态。
叹喜嘻嘻笑了,瞳心中勾引著令玉虺王子想犯罪的火花。
的确不对劲!从前的叹喜有的是一种让人想呵护的纯洁美丽,无法亵玩,只想怜宠;可是现下眼前的他──玉虺吞了吞口水──吐著艳洌气息的致命妖花。
「今天不带人来捉我了?难道王子只是来娑婆世界玩玩?」叹喜走近玉虺,挑衅似的问。
「叹喜,我奉父王之命请你到阎摩宫作客。」面对散发邪气的飞天,玉虺有些冷汗直流。
「阎摩天王?」嗯,这四个字怎麽像块重石,砸了自己的心一下?
「我的父亲阎摩天王对你身上那朵青色莲花很感兴趣,布下了天罗地网後,得知你人在娑婆世界里,就派我来请你过去。」
「他想要我身上的青色莲花?」他走近玉虺,问。
「我跟父王閒聊时谈到你身上发生的奇妙事,他产生了兴趣,说不论何种代价都要将你请到阎摩宫……父王要你那朵莲花何用?」玉虺好奇的望著他。
「谁知道呢?说不定你俩父子都有抢夺东西的癖好。」叹喜嘲讽。
「你真的变了,明明同样的一张脸,怎麽态度一改,我就不知该怎麽应付你才好……」没错,玉虺的狂态再不复见。
「这样的我……」叹喜的嘴角勾起,眼里闪著邪僻的幽光:「没有资格到阎摩宫作客吗?」
即使变的刻薄、邪佞,这个飞天仍让自己心荡神驰,玉虺垂下头问:「你愿意?难道不怕我父王抢夺属於你的东西?」
「我当然怕呀!但是……」叹喜的心里有等待暴风雨来临前的快感:「我想知道净照日菩萨会怎麽做……」
菩萨会怎麽选择?是同那个蠢女人厮守共度平凡的一生、还是秉绝一切俗缘专心修行以成正果、抑或是……来阎摩天寻他?
微微笑,想知道答案。
跟著玉虺穿越过金碧辉煌的层层楼阁,造访阎摩天王的宫殿,叹喜的表情愈发凝重。
拿净照日菩萨的名发誓,他绝对来过这里!走过铺著蓝天玉石的走道,前头会有一个小凉亭;再继续深入,跨过横著大片浅池的高架桥梁,就是宏伟壮濶的尖顶宫殿於眼前矗立──
飞天带著疑惑的心情止步,前面引路的玉虺回头问:「……你害怕?」
他摇头不语,华丽的宫殿带给他某种不安与窒息的感受。
俩人在殿门口稍立,通报的侍卫快步前来传达王意的首肯,飞天将心一横,走进这模糊在记忆深处,却从未曾消逝的地方。
狭长的厅堂两侧候立著数十位披挂战甲的卫兵,玉虺也收敛起平日轻浮的态度,放轻脚步、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走在前头;叹喜跟进,每往前一步距离,过往记忆也就渐渐清晰。
「父王,他就是孩儿提过的、大自在佛国的天人叹喜。」玉虺停下脚步郑重的介绍。
叹喜抬起头,凝视著王座上威严俊挺、气势慑人的阎摩天王,两人视线交会的刹那里,天王变了脸色。
阎摩天王认识自己,叹喜从对方激动的眼神中辨识出了这条资讯。
蓦地从王位中站起,阎摩天王开口,竟是如此咬牙切齿:「玉、琉、璃!你竟然……竟然没死!」
玉螭──睽违了几近一千五百年的名字,是附著魔力的锁,启开了叹喜记忆中最後一块黑色的角落;禁忌的名字将所有的前因後果连接了起来。
原来,原来……
张口欲言又止半晌,叹喜最後只是轻轻打个招呼:「王兄,别来无恙?」
「你怎麽可以还活著?」愤怒的火焰在天王眼里炽烧,他带著极度的愤懑,狠瞪著眼下活灵活现、他的王弟……玉螭。
「王兄,我也是直到今日才想起自己仍苟活於人世。」叹喜不避不惧,回答。
「你!你……」愤怒与颤抖,阎摩天王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麽,都一千五百年过去,许许多多的事,有些淡了,有些记忆仍鲜明。
「……玉螭,你容颜居然依旧,我却老了……」冷冷的声音掩饰起所有的情绪:「时间并未给予身为王者的我任何特权。」
叹喜抬头,展开一抹妖异的笑,笑颜中有些许苦涩:「这身皮相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了,不堪一击的……」
「那麽,玉螭,回答本王:我赐予的灭情掌应该只够你苟活七天吧!」天王居高临下,严厉地问:「为何过了一千五百年,你会毫发无伤的站在本王面前,还换了身分,成为佛国里的飞天?」
「人算不如天算呢!」叹喜话语轻浮却隐含无奈:「当时,我被净照日菩萨所救,才能残喘至今,回见王兄一面……」
玉虺看著两人一来一往、閒话家常,终於忍不住开口道:「父王……难道他就是曾发兵争夺王位、最後却被您以一掌灭情、放逐到娑婆世界等死的王叔玉螭?」
王族两兄弟因这几句问话而僵硬在当场。
想起当年被自己锺爱的王弟背叛时的愤怒,阎摩天王浏览著座下那一张未被时光注上任何记号的容颜,仍旧邪魅而惑众。
「没错,我的王弟玉螭──从出生起就拥有足以撼动魔道鬼界的惊世容貌,却是狼心贼子……」低声忿恨的解释。
叹喜心一动,想起了曾受阎摩天王疼爱的那段日子,若不是自己受到身旁小人的谗言,鼓动野心意欲篡位,到现在他仍会好好地待在阎摩宫,享受著身为王弟的特权。
但是,也就不可能有机会认识净照日菩萨了吧。
「依旧不原谅我?王兄,今非昔比,我已无能作怪……」叹喜仰头说。
「这一千五百年来,弑弟的痛苦椎心刺骨,整夜辗转难眠,却原来,你……」天王咬牙切齿:「你没死,我过去的懊悔愤恨又算什麽?」
时间的纹路,悄悄爬上严峻的脸庞,天王,毕竟有年岁的限制。
「王兄,往事已矣,我後悔当年干下的糊涂事,只愿以一介飞天的身分终老,服侍对我有过救命大恩的净照日菩萨……」
天王圆睁双眼,沉声问:「你身上的法莲花就是这麽来的?难怪你死不了,受了灭情掌後应该魂飞魄散的躯体,受到菩萨修行亿万劫的法莲呵护,连地狱鬼界都不敢收你……」
叹喜轻轻点头,默认了天王的猜测。
「那位失去法莲花的菩萨下场又如何?虽然身分不变,但失去了法莲护体,不但无法返回佛国,还得滞留人界重新修行,忍受轮回之苦……」
叹喜静默,不否认。
「连修成正果的菩萨也抵御不了你的诱惑,甘心献出亿万劫的心血,只爲延续一位天王眷属的生命?」天王眯起眼,继续质问。
「一切都是净照日菩萨心甘情愿……」想起明云,飞天忍不住轻轻微笑,然後眼波一转,溶溶问道:「我听玉虺说你也在找寻法莲花,究竟所爲何事?」
阎摩天王哼一声:「我在修练波罗时轮密法时受到阻碍,须有法莲相助方能功行合一、摆脱时间羁绊。只是法莲难求,即使身为天王,也无能自菩萨手中巧取豪夺……」
静静听著,叹喜。
天王继续说:「玉虺说曾在某位飞天身上看到莲花浮现,我料想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为了找到那位小小天人,我布下天罗地网寻到你,然後派玉虺把你带回来……」
天王蓦地用力抓卧叹喜的手,充满怒气:「想不到你竟然没死,我的王弟,在干了叛逆不道的罪行後,你竟然没死?」
「王兄……」血与脉相连,搏动,毫无二致,叹喜虽被抓握的痛,却没挣开。
阎摩天王又握的更紧了些,语言永远无法将暨有的恩恩怨怨表达完全。
「王兄……」叹喜轻声说:「若莲花真是为我所有,给你毫不可惜……只是……失去了这朵莲花,净照日菩萨会永久落陷人界,成为最平凡的芸芸众生……」
妖异如昔的脸上透出了一丝对他人的眷恋。
阎摩天王并未漏看弟弟表情的变化,沉声说:「玉流璃,你当年的叛变让我痛心疾首,可别以为受了区区灭情一掌就能勾消你我之间的仇怨,你给我留下来,为过去的幼稚行为赎罪!」
牢牢握著手,不打算再让王弟离开。
「我随时都可能再叛变一次……不担心?」叹喜斜侧过头问。
「我也随时都能再灭你一次!」两簇地狱般的怒火在天王眼里一闪而逝。
叹喜垂眼,微笑,想著什麽,唯有他知道。
「我会派人好好监视你,只要你再起什麽坏心眼,我立刻补上你一记灭情掌!」狠戾地,天王说。
「我已脱胎换骨、成为净土中的一名飞天,无法久留。」叹喜摇头:「往事如烟,若非阴错阳差回到此处,只怕我永远也想不起身为王子那时的糊涂事……」
天王的脸罩上一层寒霜,以不容拒却的语气道:「你好好的谨守本分,留在阎摩宫,我会好好盯著,不再让你干出糊涂事!」
叹喜低头,想起了一千五百年前,恍若隔世的记忆。
自出生起就受尽众人的宠爱,再加上得天独厚的惊世姿容,比起稳重自持的哥哥,玉螭自然得到更多更无微不至的关注。
当然,三千宠爱的结果惯坏了这位二王子,不但个性变得跳脱任性、爱胡闹玩乐,身边聚集的也都尽是些猪朋狗友、邪佞臣子,使得当朝的父王、母后以及渐渐接掌权力的王兄头疼不已。
即便如此,王兄还是最疼他的一个人,虽然这位稳重的大哥在人前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閒暇之馀也还是常常跑来琉璃殿对他说教一番,等自己听得烦了,他又会摸摸自己的头,看著自己的笑脸发呆。
只是两人年纪愈长、所行之路就愈遥远;待到王兄终於继承年老力衰父王的位子、成为新任的阎摩天王时,玉螭的心魔开始滋长。
凭什麽我会比不上大哥?难道我就比他差吗?是不是大家都瞧不起我这位二王子?
心魔一起,欲念便如野火燎原般熊熊燃起,再加上身旁小人及失势臣子的推波助澜,他开始策划著造反的谋略并付诸行动。只不过他的实力毕竟比不上稳扎稳打的新任阎摩天王,几经交手之後就兵败如山倒,愤怒不已的阎摩天王甚至亲征至他面前,痛心疾首的质问。
「玉螭,为何要背叛我?」全身染满了叛军的鲜血,阎摩天王杀戮之气滔滔滚滚。
「王兄,我是一念之差、全盘皆错!」带著愧意,脸色却仍自倔强。
「你一向受我疼爱,但也因为如此,让我对你的恨意更深!今日若不杀你,如何杜廿八天悠悠众口?」
天王伸出掌,凝聚起自从听闻王弟欲夺权时、那点点滴滴的愤怒。
「你终究是王族一员,我让你死得其所!今日送你灭情一掌,断绝你所有的生机,再给你七天苟活,找到适当的埋骨之处……」
玉螭心下一凛,却也知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七日一到,你会神魂俱裂,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阎磨天王森森说。
随著话语顿止,一股排山倒海而来的劲风在他胸前凝缩成刺骨的寒冷、森森的钻入心口。
「玉螭,我送你到娑婆世界等死吧!虽然痛下杀手的人是我,但是……我仍旧……不忍见你死在眼前……」
淡淡的悔意自天王口中溢出。
一咬牙,他轻轻点头:「王兄,就烦你送我一程,莫让我这罪人的血,玷污了阎摩天的一草一木。」
天王沉痛的一挥手,弥天漫地的尘沙开始紧拥住玉螭伤痕累累的身躯,两人忍不住对望,知道这一别之後,就再也没有相会之期。
而当时,他清清楚楚地看见王兄严肃的脸上,悔恨交织。
隋开皇年间,长安城。
披著一袭暗灰色的斗篷,连身的覆帽压的低低,他晃悠过长安街头,四周的热闹喧嚣沾不上他的一点边,像是一抹幽魂,飘飘荡荡地觅一处栖身之所。
被王兄随手一挥,他坠落至人界。剩下七日寿命的他,何处落脚都无妨,反正时候一到,受了灭情掌的躯体将碎裂如尘灰,连魂魄都会无可幸免的解成片片,想要轮回再世的可能都没有。
王兄一定是气极了,才会心灰意冷的对自己使用上这种一点生路都不留的手段。
罢了,这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只不过,仅馀七日的自己要如何度过这所剩不多的岁月?短短的一生早已耗费在无数个纵欲过度的王子生涯里,好酒好食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踟蹰长安街头,没人会对他多瞧一眼,这倒是个新鲜的体验,他享受著从被万众瞩目成为观察者的乐趣,头一次用心看著芸芸众生──直到另一道灼热的视线刺痛了自己为止。
谁呢?以自己这样刻意掩饰的装扮居然仍逃不过被窥视的下场……他好奇了,却一点也没有讨厌的意思,只因那眼光虽然热烈,却不含任何低下的欲念;忍不住抬头向四处望了望,找到炽热眼神的主人。
是一位穿著灰色僧衣的青年和尚,双掌合十,噙著淡淡的微笑向他走近。
「可否将你的容貌布施给我?」僧人说。
奇怪的化缘方式;从来都只听过化钱财、化食物、化身外之物,没想到这和尚竟开口祈求这足以动盪魔道鬼界的容颜,也是他此刻唯一拥有的东西。
「好啊,只有七天的时间。」他有些冲动地回答。
许是看见僧人的表情太过诚意、许是发现对方眼里闪著阳光般的温暖、也或许,他想知道这副只剩七日的皮囊还能有些什麽用途?
「七天?好、好啊,就七天!」
僧人并不多问为何眼前绝代的容颜只肯承诺短暂,但只要对方能答允这突兀失礼的请求就够他高兴了。赶忙领著人穿过大街小巷,最後走进了某座寺庙的後院。
後院并不大,除了种上几棵聊供遮荫的大树外,简陋的僧房毫无特殊之处。到处散落著一些完成、未完成的石雕作品,廊下处还置放著许多雕刻用的工具;这里与其说是寺庙的一部分,感觉上更像是一座简便的雕刻工房。
「佛祖果真听到了我的请求,让我在众生里找到梦寐以求的容颜。」他引著玉螭在廊下阴凉处坐下,倒过一杯清泉水给他,喜孜孜地说。
「为什麽……为什麽要我这张脸?」玉螭的好奇心真的被勾起来了。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的姿容世所罕有,足以引起各种的冲动爱欲,但是这和尚──看来并非只是单纯的著迷而已。
僧人有些腼腆。他踱步至长廊的另一头、一座被布幔盖著的人形雕像前;揭下布幔後,出现的是真人等身大小、尚未完成的白玉石雕菩萨像。
通体无瑕的白玉石雕刻著力与美的精致,虽然脸容的细部尚未完成,但这菩萨像的神态动人、超脱飘逸、却又充满庄严肃穆之美,纵衡的璎珞垂悬身上,圆形的连串珠链系垂至腿部,头上可见概略的宝冠垂饰,束著的发垂立臂间。
略去高超细腻的雕刻技巧不谈,玉螭惊讶的发现,这尊由人手雕琢的菩萨身形竟与自己分毫不差,简直就是以自己为原形塑造出来的……
「你……你曾经见过我?」玉螭冷著声问,明知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上一次来到娑婆世界玩乐已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而这青年僧人看来也绝不超过三十歳。
「没有。」僧人低下头,脸红著说:「我在出家之前是京城里御赐一级的雕刻师傅,一年前受太后所托,要将一块由番邦进贡的纯白玉石雕成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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