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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作品集-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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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儿的这个印迹总在他的心上。
眼泪涌到我的眼眶里。我忘了他是一个穷苦的喀布尔小贩,而我是——,但是,不对,
我又哪儿比他强呢?他也是一个父亲呵。
在那遥远的山舍里的他的小帕拔蒂的手印,使我想起了我自己的小敏妮。
我立刻把敏妮从内室里叫出来。别人多方阻挠,我都不肯听。敏妮出来了,她穿着结婚
的红绸衣服,额上点着檀香膏,打扮成一个小新娘的样子,含羞地站在我面前。
看着这景象,喀布尔人显出有点惊讶的样子。他不能重温他们过去的友谊了。最后他微
笑着说:“小人儿,你要到你公公家里去么?”
但是敏妮现在懂得“公公”这个词的意思了,她不能像从前那样地回答他。听到他这样
一问,她脸红了,站在他面前,把她新娘般的脸低了下去。
我想起这喀布人和我的敏妮第一次会面的那一天,我感到难过。她走了以后,拉曼长长
地吁了一口气,就在地上坐下来。他突然想到在这悠长的岁月里他的女儿一定也长大了,他
必须重新和她做朋友。他再看见她的时候,她一定也和从前不一样了。而且,在这八年之
中,她怎么可能不发生什么变故呢?
婚礼的喇叭吹起来了,温煦的秋天的阳光倾泻在我们周围。拉曼坐在这加尔各答的小巷
里,却冥想着阿富汗的光秃秃的群山。
我拿出一张钞票来,给了他,说:“回到你的家乡,你自己的女儿那里去吧,拉曼,愿
你们重逢的快乐给我的孩子带来幸运!”
因为送了这份礼,在婚礼的排场上我必须节省一些。我不能用我原来想用的电灯,也不
能请军乐队,家里的女眷们感到很失望。但是我觉得这婚筵格外有光彩,因为我想到,在那
遥远的地方,有一个久出不归的父亲和他的独生女儿重逢了。《弃绝》〔印度〕泰戈尔著1
这是帕尔贡①季初的一个月圆之夜,早春到处吹送着满含芒果花香的微风。一只杜鹃藏
在水塔边一棵老荔枝树的密叶中,它不倦的柔婉的鸣声,传进了慕克吉家一间无眠的卧室
里。在这里,赫门达不停地把他妻子的一绺头发在他手指上绕着,一会又摆弄她手腕上的一
串金钏,使它发出了当的响声,一会儿又拉下她头上花串里的花朵,让它垂覆在她的脸上。
他的心情就像一阵晚风,在心爱的花丛中嬉戏,轻轻地把她摇到这边,又摇到那边,想使她
活泼起来。
但是库松坐着不动,从开着的窗户望出去,眼神沉没到月光笼罩的无边的太空里。她对
于丈夫的爱抚,仿佛毫无感觉。
最后,赫门达握住他妻子的双手,轻轻地摇着,说:“库①印度一年分为六季,就是
夏、雨、秋、冬前、冬和春。帕尔贡就是春季。——译者松,你在哪儿呢?从一个大望远镜
里耐心地寻找,也才看得见你是一个小黑点——你仿佛离我那么远。呵,靠近我一点,亲爱
的,你看夜晚是多么美呵。”
库松的眼睛从无边的太空转向她的丈夫,慢慢地说:“我会念咒,在一瞬间把这春夜和
明月打碎。”
“你要是真会念咒,”赫门达笑着说,“请不要念吧。要是你会念什么咒,能在一个星
期内变出三四个星期六,还能把夜晚延长到第二天早晨五点钟,那你就念吧。”
一边说着,他想把他的妻子拉得更靠近一些。库松却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开来,说:“你
知道吗?今天晚上我很想把我决定在临死时才说出来的一件事告诉你。今天晚上,我觉得不
管你给我什么责罚,我都能忍受。”
赫门达正在想开一个玩笑,罚她背诵一段○耶提婆①的诗,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拖鞋声
很快地走近了,这是他父亲哈利赫·慕克吉的熟悉的脚步声。赫门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感到心慌意乱起来。
哈利赫站在门外,吼叫道:“赫门达,马上把你的妻子赶出去。”
赫门达看着他的妻子,看不出她脸上有惊讶的痕迹。她只是用一双手捂着脸,用她整个
灵魂祈求让她立刻化为乌有。
杜鹃的鸣声仍旧随着南风飘了进来,但是没有人听到。大地的美是无穷无尽的——但
是,唉,一切事物的样子多么容易改变呵!
①○耶提婆,印度一位著名诗人。——译者赫门达从外面回来,问他的妻子:“这是真
的么?”
“是真的,”库松回答说。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好几次我想告诉你,可是总说不出口。我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呵。”
“那么现在你把一切都告诉我吧。”
库松用坚定平稳的声音,把她的事情严肃地说出来。她仿佛是赤着脚,迈着无畏的脚
步,一步步地慢慢从火焰里走过去,却没有人知道她被灼伤得多么厉害。赫门达听她说完
了,就站起来,走了出去。
库松料想她丈夫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并不感到惊奇。她和对待日常生活中任何其
他事变一样地泰然处之——在过去的几分钟里,她的心情已经变得那么枯燥、那么淡漠。
世界和爱情,自始至终似乎对她都是空洞虚幻的。连她丈夫从前对她谈情说爱的回忆,
也像一把残忍的尖刀刺透了她的心,只给她嘴唇上带来了枯燥、冷酷、忧郁的微笑。她想,
也许是那仿佛填满人生的爱,它带来了多少爱慕和深情,它使得小别那么剧烈地痛苦,短晤
那么深切地甜蜜,它似乎是无边无际的,永恒的,生生世世永远不会停息的——爱原来就是
这样!它的支柱多么脆弱!一经祭司触摩,你的“永恒”的爱就化为一撮尘土了!赫门达刚
才还对她低语说:“夜是多么美呵!”这一夜还没有消逝,那只杜鹃还在歌唱,南风还在吹
拂着房间里的帷帐,月光还躺在打开的窗子旁边的床上,像快乐得疲倦了的美丽女神一样。
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爱情比她自己还要虚幻呵!
赫门达整夜失眠,疲乏很像个狂人一样,第二天早上,他到波阿利·山克尔·扣萨尔家
去。波阿利·山克尔和他招呼:
“有什么事吗,我的孩子?”
赫门达烈火一般暴跳起来,用颤抖的声音说:“你亵渎了我们的种姓。你给我们带来了
毁灭。你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他不能再说下去了;他觉得哽住了。
“你却保全了我的种姓,使我没有从社区里被驱逐出去,还亲昵地拍拍我的脊背!”波
阿利·山克尔带着讽刺的微笑说。
赫门达恨不得用他的婆罗门的怒火,立刻把波阿利·山克尔烧成灰烬,但是他的愤怒只
灼焦了自己。波阿利·山克尔安然无恙地坐在他面前,而且非常健康。
“我伤害过你么?”赫门达结结巴巴地质问道。
“我且问你一个问题,”波阿利·山克尔说,“我的女儿——我唯一的孩子——她伤害
过你父亲么?那时你还很小,也许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件事。那么你听着吧。你不要太激动。
我要说的事情还很有趣呢。
“当你很小的时候,我的女婿那布格达偷了我女儿的珠宝,逃到英国去了。你也许还会
记得,五年以后,他以律师的身分回来的时候,在村子里引起的骚动。也许你没有注意到那
回事,当时你正在加尔各答上学。你的父亲自命为社区的领袖,他说如果我把女儿送回她丈
夫家里去,我就得永远丢弃她,永远不许她再跨进我家的门槛。我跪在你父亲的脚前,哀求
他说:‘大哥,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一定让这小子吃牛屎,举行一次赎罪的仪式。请你让他
恢复他的种姓吧。’但是你父亲始终坚持着。在我这一方面,我不能丢弃我唯一的女儿,我
便辞别了我的村庄和族人迁到加尔各答去。在那里,我的麻烦仍旧跟随着我。我给我的侄子
作好结婚的一切准备的时候,你的父亲又挑拨女方的家人,他们就毁了这个婚约。
那时我就狠狠地起了一个誓,只要我的血管里还有一滴婆罗门的血,我一定要报仇。现
在你对于这件事该多少了解一点了吧?但是再等一等。当我把全部事实告诉你的时候。你会
爱听的;这件事很有意思。
“当你在大学里念书的时候,有一位比波拉达斯·查特吉住在你的隔壁。这个可怜的人
现在已经去世了。他家里住着一个女子,名叫库松,她是一个迦尔斯帖家的穷苦的孤儿。这
女孩子长得很美,这位老婆罗门想把她藏匿起来,免得大学生们老是盯着她瞧。但是一个少
女要蒙蔽一个老监护人却是一点也不困难的。她常跑到屋顶上去晒衣服,我相信,你发现了
你的屋顶是最宜于学习的地方。你们俩是否在屋顶上谈过话,我可说不上来,但是这女孩子
的行动引起了老头子的疑虑。她常常做错了家务,而且像婆婆帝一样,在热恋中渐渐地不吃
饭也不睡觉了。有几个晚上,她在老头子面前无缘无故地流下泪来。
“他终于发现了你们俩常在屋顶上会面,你甚至不去上课,在中午也拿着一本书坐在屋
顶上,而且你忽然喜欢独自一个人念书了。比波拉达斯跑来向我请教,把一切都告诉了我。
‘大叔’,我对他说,‘你早就想到贝拿勒斯去进香。你还不如现在就去,把这女孩子交给
我照管。我会照应她的。’“这样他就走了,我把这女孩子安置在司帕提·查特吉的家里,
让他冒充她的父亲。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今天我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告诉了你,真觉得如释
重负。这件事听起来不是很像一篇小说么?我想写成一本书,把它印出来,但是我自己不是
一个作家。人家说我的侄儿在这方面有些才能——我要叫他给我写出来。但最好是你跟他合
作来写,因为故事的结局我还知道得不很清楚。”
赫门达不理会波阿利·山克尔最后的几句话,他问:“库松没有反对过这件婚事么?”
“喂,”波阿利·山克尔说,“这就很难猜测了。你知道,我的孩子,女人的头脑是怎
样构成的。她们嘴上说‘不’的时候,心里是说‘同意’。当她搬到新家的头几天,因为看
不到你,几乎发了狂。你好像找到了她的新地址,在到学校去的时候,总像迷了路似的,在
司帕提的门前徘徊。你的眼睛好像并没有真正在寻找省立学院,而是直瞪瞪望着一所私人住
宅的关上的窗子,那是只有飞虫和害相思病的年轻人的心才进得去的。我很替你们难过。我
看得出你的学习受着很大的阻碍,那女孩子的处境也很可怜。
“有一天,我把库松叫到我面前来,说:‘听我说,我的女儿。我是一个老头子,你在
我面前不必害羞。我知道你心里想念着谁。那个年轻人的情况也很糟。我希望能给你们成全
好事。’这时库松忽然哭着跑开了。此后好几个晚上,我常到司帕提家去,把库松找来,和
她谈与你有关的事情,这样我渐渐克服了她的羞怯。最后,我说我想成全这件婚事的时候,
她问我:‘那怎么行呢?’‘没关系,’我说,‘我让你冒充一个婆罗门的姑娘。’经过很
久的辩论,她恳求我来探听你是否赞成这件事。‘胡闹!’我回答说,‘那孩子好像快要发
疯了——把这一切复杂情形告诉他又有什么好处呢?先顺利地举行过婚礼,然后——只要结
局好就万事大吉了。尤其是,这件事永远也不会有泄漏的危险,何必节外生枝地让一个人终
身苦恼呢?’
“我不知道这计划是否已得到库松的同意。她有时哭泣,有时沉默。如果我说,‘那我
们就不再提了吧’,她就显得很不安。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就叫司帕提去向你提亲,
你毫不迟疑地同意了。一切就这样决定了。
“婚期定了以后不久,库松变得那么执拗,我好不容易才把她说服过来。‘算了吧,叔
叔,’她常常这样对我说。‘这是什么意思,你这傻孩子,’我责备她说,‘一切都安排好
了,现在我们怎么能不干了呢?’“‘放出谣言说我死了吧,’她哀求道,‘把我送到别的
地方去。’
“‘那么,那个年轻人会遭遇到什么呢?’我说,‘他现在欢喜得上了七重天,盼望他
日夜梦想着的事儿明天就可以实现;可是今天你却要我告诉他说你死了?结果是明天我就势
必要把他死了的消息带给你,同一天晚上,又会有人把你的死讯报告给我。孩子,你以为我
这大一把年纪能做一个少女和一个婆罗门的谋杀者吗?’”
“快乐的婚礼终于在一个吉日良辰举行了,我觉得我已经卸下了自己的沉重的负担。以
后的事情,你比我知道得更清楚。”
“你给我们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你还不肯罢手吗?”赫门达静默了一会吼叫道,“现
在你为什么要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呢?”
波阿利·山克尔极镇静地回答说:“当我看到你妹妹的婚礼一切都安排好了的时候,我
心里想:“好啦,我已经把一个婆罗门的种姓污损了,但那不过是责任感的问题。现在,另
一个婆罗门的种姓又有被污损的危险,这一次我有责任来防止它。’于是我给他们写信,说
我可以证明你娶了一个首陀罗的女儿。”
赫门达竭力控制住自己,说:“现在我打算休弃的这个女孩子,将来会怎么样呢?你可
以供给她食住么?”
“我已经尽了我的本分,”波阿利·山克尔从容地回答说。
“照管别人休弃的妻子可不是我的责任了。外面有人么?给赫门达先生端一杯加冰的椰
子汁来,还拿点槟榔。”
赫门达站起来,没有接受这丰富的款待,就告辞了。
在月圆之后的第五夜——那一夜是黑暗的。没有鸟叫。水塔旁边的荔枝树,看去像颜色
不那么深的背景上的一道墨痕。
南风像一个梦游者似的在黑暗中盲目地飘荡。天上的星星,想用不眨眼的警醒的眼光,
穿透黑暗,来窥测深奥的秘密。
卧室里没有灯光。靠近打开的窗户有一张床,赫门达坐在床边,凝望着面前的黑暗。库
松躺在地上,双臂抱着她丈夫的脚,把脸偎靠在上面。时间像宁静的海洋一般停住不动。
在这永恒的夜的背景里,“命运”似乎画出了这唯一的一张永远有价值的画:周围是死
气沉沉的,裁判者坐在中间,罪人伏在他的脚边。
拖鞋声又响了。哈利赫·慕克吉走近门边,说:“时间已经够长了,——我不能再等
了。把这女孩子赶出去吧。”
库松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她用毕生的热情,抱住她丈夫的脚,不住地吻着,又恭敬地用
她的前额触了一下他的脚,然后走出去了。
赫门达站起来,走到门边,说:“父亲,我不愿意休弃我的妻子。”
“什么?”哈利赫吼叫着,“你愿意放弃你的种姓么,先生?”
“我不在乎种姓,”这是赫门达的沉着的回答。
“那么我连你也赶出去。”《素芭》〔印度〕泰戈尔著
当这个女孩子起名叫素芭细妮①的时候,谁会想到她竟是一个哑巴呢?她的两个姐姐名
叫素可细妮②和素哈细妮③,为了使名字相似,她的父亲把最小的女儿起名叫素芭细妮。大
家为了方便,都叫她素芭。
她的两个姐姐都照例赔了钱好不容易嫁了出去,现在这最小的女儿就像一个沉重的负
担,压在她父母的心上。大家似乎都认为她既不会说话,当然也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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