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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作品集-第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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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以后,首先是在思想上起了深刻的变化,体会到劳动的伟大和光荣。他们开始接近了农

民,感到自己的渺小。经过了实际的艰苦锻炼,他们学会了拉犁,下种,赶马,开车,养

鸡,喂猪,盖房子,打电井,修水库,甚至连理发、修鞋、补衣服都学会了。这样开始有了

劳动人民的思想感情,不嫌大粪的臭味,也不讨厌下雨的泥泞。他们的心思和希望,和农场

的建设、社会主义的建设紧紧地连在一起。等到他们住进自己盖的房子,吃了自己种的菜蔬

谷物,学到了生产知识,练成了壮实的身体……他们的欢喜和自豪是不可形容的!他们热爱

了劳动,热爱了集体生活,轮换回京的时候,很多人忍不住流下了依依的别泪。他们把篷勃

的热情和朝气,带回到机关里去,做起事来,干劲冲天。

“农场建成,对老百姓影响也是很大的。他们看见沙地上的果树活了,菜蔬谷物收成

了,电井里流出水来了,沙河滩变成了聚宝盆,他们高兴得打心里服了共产党!他们认识到

党的领导正确,人多力量大。‘水引来了,这片地就活了!’他们就也开始种了菜蔬,吃了

菜蔬,也卖了菜蔬。”

说到农场和新村的远景,这两位领导者眼里闪出了充满着信心的快乐的光辉。新村的楼

房已经建好一幢了,果树天天在成长,禽畜不断在繁殖,机械不断在增加……这里将成为一

个社会主义新村。我坐在他们对面,温暖的阳光,照在雪白的墙壁上,照在地面美丽的花砖

上,照在我的脸上,我耳中听着这充满决心信心的响亮坚定的声音,眼前突兀地涌现了这座

社会主义新村的幻像,楼台矗立,大树成行,街道宽阔,车马往来,水色山光,花香鸟

语……而这个繁荣美丽的市镇,就是在“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的古

战场上建立起来的!古人幻想不到的景象,在今天只要人敢想敢干,总是会实现出来的。短

短的十年之中,我在祖国广大土地上的许多地方,已经看见过人民理想的实现。

我们对于领导我们的共产党,和聪明勇敢的人民,是有充分的信心的!

这里的六个分场,分散得很远,个个参观是来不及的了,我们只参观了第一分场的果

圃,猪棚,造曲厂和第三分场的几个鸡棚,兔舍。鸡棚里有各种的鸡:来亨鸡,澳洲黑,和

本国种的芦花鸡等等。兔舍有各种的兔:安哥拉,银丝,等等。工作人员的劳动精神,和斜

阳下看见的万千只鲜红鸡冠的闪烁烁的耀眼强光,给我的印象很深。在回到车站的大车上,

深深地呼吸着清爽的山风,我觉得我的暖洋洋的心坎,似乎又加宽了许多。因为在我的心

里,本来已有了三门峡、丹江口……等几座美丽雄伟的结构模型,从今天起我又须扩大地

盘,把古战场变成的大果园,也珍重地放到里面去!

入散文集《樱花赞》。)致萧珊

萧珊同志:

信收到了,行前百端待理,以致稽复,十分抱歉,你替上海文学要文章,只要我写来可

用,一定尽力而为之,其实,我们这团里都是写文章的好手!老巴写了一篇发言,漂亮之

极,你应当先向他要!

下次再带孩子来京,千万莫忘了来看我们,或者通知一声,让我们来看你,我一路一定

照顾老巴,请放心,问你好!

冰心三、十六,华侨大厦(此信系舒乙同志征集。)

访堀田善卫①先生山居并赠

海上青山山上楼,此间景物最清幽,先生心比海天阔,

东亚非洲一揽收。

一九六一年四月十五日夜,逗子,日本。

①堀田善卫,日本作家。1918年生于富山县,1942年庆应大学毕业。1950

年发表小说《祖国的丧失》、《彷徨的犹太人》。1951年《广场的孤独》,获第26届

芬川奖。《园丁集》〔印度〕泰戈尔著仆人

请对您的仆人开恩吧,我的女王!女王

集会已经开过,我的仆人们都走了。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呢?仆人

您同别人谈过以后,就是我的时间了。

我来问有什么剩余的工作,好让您的最末一个仆人去做。女王

在这么晚的时间你还想做什么呢?仆人

让我做您花园里的园丁吧。女王

这是什么傻想头呢?仆人

我要搁下别的工作。

我把我的剑矛扔在尘土里。不要差遣我去遥远的宫廷;不要命令我做新的征讨。只求您

让我做花园里的园丁。女王

你的职责是什么呢?仆人

为您闲散的日子服务。

我要保持您晨兴散步的草径清爽新鲜,您每一移步将有甘于就死的繁花以赞颂来欢迎您

的双足。

我将在七叶树的枝间推送您的秋千;向晚的月亮将挣扎着从叶隙里吻您的衣裙。

我将在您床边的灯盏里添满香油,我将用檀香和番红花膏在您脚垫上涂画上美妙的花

样。女王

你要什么酬报呢?仆人

只要您允许我像握着嫩柔的菡萏一般地握住您的小拳,把花串套上您的纤腕;允许我用

无忧花的红汁来染您的脚底,以亲吻来拂去那偶然留在那里的尘埃。女王

你的祈求被接受了,我的仆人,你将是我花园里的园丁。

“呵,诗人,夜晚渐临;你的头发已经变白。

“在你孤寂的沉思中听到了来生的消息么?”

“是夜晚了。”诗人说,“夜虽已晚,我还在静听,因为也许有人会从村中呼唤。

“我看守着,是否有年轻的飘游的心聚在一起,两对渴望的眼睛切求有音乐来打破他们

的沉默,并替他们说话。

“如果我坐在生命的岸边默想着死亡和来世,又有谁来编写他们的热情的诗歌呢?

“早现的晚星消隐了。

“火葬灰中的红光在沉静的河边慢慢地熄灭下去。

“残月的微光下,胡狼从空宅的庭院里齐声嗥叫。

“假如有游子们离了家,到这里来守夜,低头静听黑暗的微语,有谁把生命的秘密向他

耳边低诉呢,如果我关起门户,企图摆脱世俗的牵缠?

“我的头发变白是一件小事。

“我是永远和这村里最年轻的人一样年轻,最年老的人一样年老。

“有的人发出甜柔单纯的微笑,有的人眼里含着狡狯的闪光。

“有的人在白天流涌着眼泪,有的人的眼泪却隐藏在幽暗里。

“他们都需要我,我没有时间去冥想来生。

“我和每一个人都是同年的,我的头发变白了又该怎样呢?”

早晨我把网撒在海里。

我从沉黑的深渊拉出奇形奇美的东西——有些微笑般地发亮,有些眼泪般地闪光,有的

晕红得像新娘的双颊。

当我携带着这一天的担负回到家里的时候,我爱正坐在园里悠闲地扯着花叶。

我沉吟了一会,就把我捞得的一切放在她的脚前,沉默地站着。

她瞥了一眼说:“这是些什么怪东西?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处!”

我羞愧得低了头,心想:“我并没有为这些东西去奋斗,也不是从市场里买来的;这不

是一些配送给她的礼物。”

整夜的工夫我把这些东西一件一件地丢到街上。

早晨行路的人来了;他们把这些拾起带到远方去了。

我真烦,为什么他们把我的房子盖在通向市镇的路边呢?

他们把满载的船只拴在我的树上。

他们任意地来去游逛。

我坐着看着他们;光阴都消磨了。

我不能回绝他们。这样我的日子便过去了。

日日夜夜他们的足音在我门前震荡。

我徒然地叫道:“我不认识你们。”

有些人是我的手指所认识的,有些人是我的鼻官所认识的,我脉管中的血液似乎认得他

们,有些人是我的魂梦所认识的。

我不能回绝他们。我呼唤他们说:“谁愿意到我房子里来就请来吧。对了,来吧。”

清晨,庙里的钟声敲起。

他们提着筐子来了。

他们的脚像玫瑰般红。熹微的晨光照在他们的脸上。

我不能回绝他们。我呼唤他们说:“到我园里来采花吧。

到这里来吧。”

中午,锣声在庙殿门前敲起。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放下工作在我篱畔流连。

他们发上的花朵已经褪色枯萎了;他们横笛里的音调也显得乏倦。

我不能回绝他们。我呼唤他们说:“我的树荫下是凉爽的。

来吧,朋友们。”

夜里蟋蟀在林中唧唧地叫。

是谁慢慢地来到我的门前轻轻地敲叩?

我模糊地看到他的脸,他一句话也没说,四围是天空的静默。

我不能回绝我的沉默的客人。我从黑暗中望着他的脸,梦幻的时间过去了。

我心绪不宁,我渴望着遥远的事物。

我的灵魂在极想中走出,要去摸触幽暗的远处的边缘。

呵,“伟大的来生”,呵,你笛声的高亢的呼唤!

我忘却了,我总是忘却了,我没有奋飞的翅翼,我永远在这地点系住。

我切望而又清醒,我是一个异乡的异客。

你的气息向我低语出一个不可能的希望。

我的心懂得你的语言,就像它懂得自己的语言一样。

呵,“遥远的寻求”,呵,你笛声的高亢的呼唤!

我忘却了,我总是忘却了,我不认得路,我也没有生翼的马。

我心绪不宁,我是自己心中的流浪者。

在疲倦时光的日霭中,你广大的幻象在天空的蔚蓝中显现!

呵,“最远的尽头”,呵,你笛声的高亢的呼唤!

我忘却了,我总是忘却了,在我独居的房子里,所有的门户都是紧闭的!

驯养的鸟在笼里,自由的鸟在林中。

时间到了,他们相会,这是命中注定的。

自由的鸟说:“呵,我爱,让我们飞到林中去吧。”

笼中的鸟低声说:“到这里来吧,让我俩都住在笼里。”

自由的鸟说:“在栅栏中间,哪有展翅的余地呢?”

“可怜呵,”笼中的鸟说,“在天空中我不晓得到哪里去栖息。”

自由的鸟叫唤说:“我的宝贝,唱起林野之歌吧。”

笼中的鸟说:“坐在我旁边吧,我要教你说学者的语言。”

自由的鸟叫唤说:“不,不!歌曲是不能传授的。”

笼中的鸟说:“可怜的我呵,我不会唱林野之歌。”

他们的爱情因渴望而更加热烈,但是他们永不能比翼双飞。

他们隔栏相望,而他们相知的愿望是虚空的。

他们在依恋中振翼,唱说:“靠近些吧,我爱!”

自由的鸟叫唤说:“这是做不到的,我怕这笼子的紧闭的门。”

笼里的鸟低声说:“我的翅翼是无力的,而且已经死去了。”

呵,母亲,年轻的王子要从我们门前走过,——今天早晨我哪有心思干活呢?

教给我怎样挽发;告诉我应该穿哪件衣裳。

你为什么惊讶地望着我呢,母亲?

我深知他不会仰视我的窗户;我知道一刹那间他就要走出我的视线以外;只有那残曳的

笛声将从远处向我呜咽。

但是那年轻的王子将从我们门前走过,这时节我要穿上我最好的衣裳。

呵,母亲,年轻的王子要从我们门前走过,——今天早晨我哪有心思干活呢?

教给我怎样挽发;告诉我应该穿哪件衣裳。

你为什么惊讶地望着我呢,母亲?

我深知他不会仰视我的窗户;我知道一刹那间他就要走出我的视线以外;只有那残曳的

笛声将从远处向我呜咽。

但是那年轻的王子将从我们门前走过,这时节我要穿上我最好的衣裳。

呵,母亲,年轻的王子已经从我们门前走过了,从他的车辇里射出朝日的金光。

我从脸上掠开面纱,我从颈上扯下红玉的颈环,扔在他走来的路上。

你为什么惊讶地望着我呢,母亲?

我深知他没有拾起我的颈环;我知道它在他的轮下碾碎了,在尘土上留下了红斑,没有

人晓得我的礼物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是谁给的。

但是那年轻的王子曾经从我们门前走过,我也曾经把我胸前的珍宝丢在他走来的路上

了。

当我床前的灯熄灭了,我和晨鸟一同醒起。

我在散发上戴上新鲜的花串,坐在洞开的窗前。

那年轻的行人在玫瑰色的朝霭中从大路上来了。

珠链在他的颈上,阳光在他的冠上。他停在我的门前,用切望的呼声问我:“她在哪里

呢?”

因为深深害羞,我不好意思说出:“她就是我,年轻的行人,她就是我。”

黄昏来到,还未上灯。

我心绪不宁地编着头发。

在落日的光辉中年轻的行人驾着车辇来了。

他的驾车的马,嘴里喷着白沫,他的衣袍上蒙着尘土。

他在我的门前下车,用疲乏的声音问:“她在哪里呢?”

因为深深害羞,我不好意思说出:“她就是我,愁倦的行人,她就是我。”

一个四月的夜晚。我的屋里点着灯。

南风温柔地吹来。多言的鹦鹉在笼里睡着了。

我的衷衣和孔雀颈毛一样地华彩,我的披纱和嫩草一样地碧青。

我坐在窗前地上看望着冷落的街道。

在沉黑的夜中我不住地低吟着:“她就是我,失望的行人,她就是我。”

当我在夜里独赴幽会的时候,鸟儿不叫,风儿不吹,街道两旁的房屋沉默地站立着。

是我自己的脚镯越走越响使我羞怯。

当我站在凉台上倾听他的足音,树叶不摇,河水静止像熟睡的哨兵膝上的刀剑。

是我自己的心在狂跳——我不知道怎样使它宁静。

当我爱来了,坐在我身旁,当我的身躯震颤,我的眼睫下垂,夜更深了,风吹灯灭,云

片在繁星上曳过轻纱。

是我自己胸前的珍宝放出光明。我不知道怎样把它遮起。

放下你的工作吧,我的新娘。听,客人来了。

你听见没有,他在轻轻地摇动那拴门的链子?

小心不要让你的脚镯响出声音,在迎接他的时候你的脚步不要太急。

放下你的工作吧,新娘,客人在晚上来了。

不,这不是一阵阴风,新娘,不要惊惶。

这是四月夜中的满月,院里的影子是暗淡的,头上的天空是明亮的。

把轻纱遮上脸,若是你觉得需要;提着灯到门前去,若是你害怕。

不,这不是一阵阴风,新娘,不要惊惶。

若是你害羞就不必和他说话,你迎接他的时候只须站在门边。

他若问你话,若是你愿意这样做,你就沉默地低眸。

不要让你的手镯作响,当你提着灯,带他进来的时候。

不必同他说话,如果你害羞。

你的工作还没有做完么,新娘?听,客人来了。

你还没有把牛棚里的灯点起来么?

你还没有把晚祷的供筐准备好么?

你还没有在发缝中涂上鲜红的吉祥点,你还没有理过晚妆么?

呵,新娘,你没有听见,客人来了么?

放下你的工作吧!

你就这样地来吧;不要在梳妆上挨延了。

即使你的辫发松散,即使你的发缝没有分直,即使你衷衣的丝带没有系好,都不要管

它。

你就这样地来吧;不要在梳妆上挨延了。

来吧,用快步踏过草坪。

即使露水沾掉了你脚上的红粉,即使你踝上的铃串褪松,即使你链上的珠儿脱落,都不

要管它。

来吧,用快步踏过草坪吧。

你没看见云雾遮住天空么?

鹤群从远远的河岸飞起,狂风吹过常青的灌木。

惊牛奔向村里的栅棚。

你没看见云雾遮住天空么?

你徒然点上晚妆的灯火——它颤摇着在风中熄灭了。

谁能看出你眼睫上没有涂上乌烟?因为你的眼睛比雨云还黑。

你徒然点上晚妆的灯火——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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