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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作品集-第3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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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八岁的读小学二年的外孙,兴奋地从门外跑了进来,他双颊通红,还来不及褪下肩上的
书包、脱下身上的外衣,就气喘吁吁地笑着抱着我的臂儿说:“这次咱们中国的男子篮球队
和女子排球队都赢得了冠军了,明年就到奥运会上去和世界上的选手比赛了。他们多么替中
国争气啊!您知道吗,姥姥?”其实这消息我早已从前一天晚上的广播中听到了,但我还是
高兴地说:“好啊,这些大哥哥大姐姐们是有志气的,你呢?”他笑了说:“那还用说,您
放心,我也是一个中国人啊!”
亲爱的侨胞们,让我们在国内外的每一个中国人,都把个人的利益、前途和祖国的利
益、前途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一同为我们共同的伟大目标,为统一祖国,为走向四个现代
化,为世界和平,人类进步,尽上我们每一个中国人的力量!
再一次祝侨胞们新年快乐!
谢冰心一九七九年十二月十六日于北京。
我们的新春献礼——一束散文的鲜花雨后初晴,在百花园中巡礼,我听见有人期望地
说:“诗歌、小说、剧本的花朵,都已经怒放了,散文的花为什么姗姗来迟呢?”
我要说:爱花人,你错了,散文这个文学形式范围很宽,在诗歌,小说,剧本以外的,
特别是那些短小精悍的抒情作品,几乎都可以归入散文一类。照此说来,在这百花园里,散
文的花不是迟迟未开,而是已经满目春光了!
我们中国自古是个散文成绩最辉煌,散文作者最众多的国家。按照古代的文学形式而
言,除了骈文以外,什么“赋”、“铭”、“传”、“记”、“表”、“文”、“言”……
都是属于散文一类。我们的前辈作家,拿散文来抒情叙事、寄哀志喜、感事怀人,在短小的
篇幅之中,挥洒自如,淋漓尽致,这个丰富多彩而又独树一帜的传统,几千年来,我们不是
没有继承下来的。
远的不必说了,解放后的三十年中(除了“四人帮”横行时期之外),我们的散文创作
是有很好的成绩的。新中国遍地的新人新事,影响鼓舞了许多作者,排山倒海而来的建设事
业和生龙活虎的人物形象,像惊雷闪电一般,敲击着作者的耳鼓和眼帘,这时节,他们迅速
捕捉住这刹时的灵感,以短小自由的散文形式,亲切流畅地写在纸上。
就是这些有感情,有风格的散文作品,在作者神来之顷,写得铿锵得像诗句,雄壮得像
军歌,生动曲折得像小说,活泼锋利得像戏剧的对话……这样,散文就以它特具的魅力,鼓
舞着它的读者,在社会主义的大道上前进。
如今,在我们健步跨入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散文的工作是无比繁忙的。生活是那
么丰富,时间是那么短迫,而在这紧张的工作与生活之中,人们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需求调
剂和鼓舞。这时节,优美短小、动人心弦的散文,如一盏醇酒,如一曲清歌,良久地使人感
到余香满口、余音绕梁!
在这里,我们恭谨地献上一束散文的鲜花,它是我们最近在百花园中采撷的。值得提倡
的是,这些散文篇篇都以精短新鲜而见长。《蓦然回首》的作者袁鹰、《怀念中的聚会》的
作者徐开垒、《樟树和水磨坊》的作者郭风等人,都是功力很深的散文家,他们的文章风格
都是读者所熟悉所欣赏的。丁宁写的《仙女花开》、宗璞写的《废墟的召唤》、王雁军写的
《云天忆》、张清写的《梦》、杨星火写的《热田赋》,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反映了我们时代
的生活。值得一提的是:这几位作者都是女同志,她们以那种特有的体察入微的目光,把祖
国壮丽的山川,日常生活的见闻同细腻的情感、丰富的资源、奋斗的人民结合起来写,充满
了一股清新的乐观而勇敢的新时代气息!屠岸的《海岛之夜》以短小见长。青年工人周文海
写的《南国少女》,寥寥笔墨刻划一个人物,很亲切,很动人,使我们欣喜地看到了反映农
村生活的散文作品。
当我们这束散文的鲜花,送到读者的案头时,正是“一年之计在于春”的新春佳节,我
们热切地希望亲爱的读者,在接受和品评这份献礼之余,能够在繁忙的工作和丰富多彩的生
活之中,不放过一闪灵感,写出更多更好的散文,为着激励九亿人民欢欣鼓舞地前进;为着
我们新生活的开始;为着“四个现代化”的未来!……近在眼前的地平线
西藏,对于幼小时代的我,是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地方。
小时读本国地理,知道在祖国的极西边疆,有一个西藏高原,它不但是中国最高的地
区,而且还是世界的屋脊,那地方是终年积雪,银光射眼。那么,为什么当时的五色国旗
(红、黄、蓝、白、黑)代表着汉、满、蒙、回、藏五个民族,竟然拿黑色代表西藏呢?我
不明白!
抗战时期,有一位朋友从重庆到西藏去,他告诉我他要取道印度。为什么到本国地方,
要取道外国呢?我也不明白。
在五十年代的初期,我看到一本英文小说,叫做《失去的地平线》。作者的名字和书里
的故事我都忘记了,只记得书中所说的那个神秘而美丽的乐园,就是我们中国的西藏。总
之,解放前的西藏,对于中外人士——除了西藏人民和环伺眈眈的外国侵略者之外——始终
是遥远而神秘的地方。
解放后,我们的报刊上关于西藏的报道,愈来愈多了。我们在广播中不断地听到西藏的
歌曲,在舞台上不断地看到了西藏的舞蹈,在电影和画刊上也不断地看到了西藏的风景和人
物,而我自己和藏族同胞的结识,却是从一九五五年我住到北京中央民族学院教职员的宿舍
里开始的。
我自己没有在中央民院教课,但是出来进去的总会在校园里遇到一些穿着藏族服装的学
生和干部。尤其是那些女同志的盘在头上的扎着彩线的辫子,长长的衣袖,围在腰上的彩色
邦典(围裙),黑色或红色的毡靴,在绿树丛中显得分外鲜明,我总是“目逆而送”,忘不
了这美丽的印象。
此后,我有机会接触了几位同学。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格桑卓嘎。她在干训班学习,三十
多岁了。她的父母都是农奴,她是他们的生在羊圈里的唯一活下来的孩子。但是生命对于她
不是幸福而是一场灾难。她从六七岁起“伺候”农奴主的孩子们,受尽了虐待侮辱。比她大
好几岁的小主人们常常把她按下当马骑,揪她的头发,用鞭子抽她。有一次,在忍无可忍之
下,她脱下破烂的松巴(毡靴),把攒下的霉烂的糌粑,塞在里面,光着脚带着干粮逃出几
十里地,却被农奴主追了回去。他把她拴在马尾上,拖了回去。在冰雪嶙峋的山路上,她滚
得遍体鳞伤,手指甲和脚趾甲也都磨掉了……她说到这里,就用她的粗糙的、长满老茧的双
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若没有共产党和毛主席,我们百万农奴哪里会有今天?”
今天,除了格桑卓嘎以外,我又结识了许多的藏族朋友,比如说:从民院毕业出去的人
大代表措姆,登上珠穆朗玛峰的潘多,歌唱家才旦卓玛,此外还有阿沛·阿旺晋美的夫人阿
沛·才旦卓嘎,现在我的日记本里还夹着她和我在韶山毛主席故居前的合影。
我的年纪和体力,都不允许我到西藏去了,但是这些年来,我的许多的中外的中、青年
朋友,都曾去过西藏,他们回来向我夸说这个世界屋脊上的高耸的雪山,纵横的江河,茂密
的森林,星罗棋布的湖泊……这些总使我向往。当我在电视和画刊上看到什么布达拉宫、林
卡、公主柳等等,尤其是读到种种关于西藏近况的报道,使我高兴地知道我们勤劳勇敢的藏
族同胞,正和入藏的各族同胞在一起,在这块宝地的山、林、湖、海上,开发着它的无尽的
宝藏。
最近在《人民文学》编辑部,读到杨星火同志写的《热田赋》,讲的是西藏人民正以热
泉般喷发的热力,开发这个离拉萨不远的热田……
从我的朋友们的谈话里,从书报刊物上,从电视广播里,大半世纪以前在我脑中还很模
糊的西藏,已经从“远在千里”,而“近在眼前”,它的山川愈来愈真切而美丽,它的人物
愈来愈生动而鲜明。
我希望《西藏文艺》的同志们,多多搜集和发表西藏本地的民间故事、剧本、歌曲;同
时也鼓励本地的青年人,多多抒写他们在劳动和生活中的感受和希望,让我们这些登不上这
块宝地的人们,也能享受到在西藏生活和旅行的人们所得到的一切。一九七九年十二月二十
七日1980年我是怎样被推进儿童文学作家队伍里去的
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约我为《我和儿童文学》写一篇文章,为了要弄清“儿童文学”这
个名词的概念,我有了一九四七年中华书局出版的《辞海》,上面说:“以儿童为本位而组
织之文学也……儿歌、民歌、神话、童话、动植物故事、寓言、谜语皆属之。”我又查了一
九七九年九月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的《辞海》,上面说:“适合少年儿童阅读的各种体裁的
文学作品,包括童话、诗歌、戏剧、小说、故事等……”
对照这两段的儿童文学定义,我必须承认,我没有写过可以严格地称为儿童文学的作
品,即使勉强说是有的话,也是极少!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样地挤入或是被推进儿童文学作家的队伍里的!
半个世纪以前,我曾写过描写儿童的作品,如《离家的一年》、《寂寞》,但那是写儿
童的事情给大人看的,不是为儿童而写的。只有《寄小读者》,是写给儿童看的,那是在一
九二三年我赴美留学之前,答应我的弟弟们和他们的小朋友们,我会和他们常常通讯,当时
的《晨报》副刊正开辟“儿童世界”一栏,编辑先生要我把给孩子们写的信,在“儿童世
界”内发表,我答应了。《寄小读者》虽然写了二十多篇,但是后来因为离孩子们渐渐远
了,写信的对象模糊了,变成了自己抒情的东西,此后也没有继续下去。
《再寄小读者》是在一九五八年大跃进的时期开始写的,那时作家们彼此挑战,说自己
要在一年中写多少个剧本,写多少篇小说,我说我写不出什么东西,有同志便向我建议,说
我可以写《再寄小读者》。那些年我常常出国或在国内参观访问,我就把在国内外的见闻,
记下一些给小读者们看,这里面多半也是些抒情写景之作。
《三寄小读者》是在“四人帮”打倒,《儿童时代》复刊之后开始写的,在拨乱反正时
期,我又拿起笔来,把我自己所看到想到的、有益于小读者们身心健康的事情,讲给他们听
听。
检查起来,我并没有写过童话、儿童剧、儿童诗……只不过凭着几十封写给儿童的信,
就挤进了儿童文学作家的队伍,这真是使我惭愧!我必须把这事实“说清楚”,来减轻我的
“内疚”!
但是,以一个热爱儿童、关心儿童、爱听儿童故事、爱读儿童文学作品的人的身份,来
谈“我和儿童文学”,我的兴致就高起来了。在我识字以前,我听过许多儿童故事,如“老
虎姨”、“蛇郎”、“狼外婆”等等,不论是南方人或是北方人对我讲的,故事情节都大同
小异,也都很有趣。那个可怕的“姨”或者“外婆”,在北方人口中就是“狼”,在南方人
口中就是“老虎”。这些可怕的动物,最后也总是被打死了,或是夹着尾巴逃跑了,故事就
胜利地结束。
至于儿歌或民歌,我听过的就更多了。用福建话唱的,多半是写不出来的,因为福建省
方言多半是有音无字的,译意写下来,就不能合辙应韵了。比如:
或:
真鸟仔啄波波
我至今还会唱,但是我写不出来。
用北方话唱的就不然,如:姥姥家唱大戏
……金轱轳棒银轱轳棒爷爷打板奶奶唱一唱唱到大天亮
……
生活趣味很浓,音韵又好,我们都极其爱听,但也有听了使人难过的,如: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七八岁呀没有娘呀
……
唱的声音是凄凉的,到这时候,我就捂起耳朵,央求她不要再唱下去。
到了能够看书以后,我看了不少写给大人看的书,其中只有《西游记》和《聊斋志异》
中的某些故事,我认为是加工了以后,还是可以给儿童看的。我接触到当时为儿童写的文学
作品,是在我十岁左右。我的舅舅从上海买到的几本小书,如《无猫国》、《大拇指》等,
其中我尤其喜欢《大拇指》,我觉得那个小人儿,十分灵巧可爱,我还讲给弟弟们和小朋友
们听,他们都很喜爱这个故事。
至于儿童剧,是我在一九二○年左右才接触到的。那年华北水灾,我们大学的学生会为
要筹款救灾,演了一出比利时作家梅德林克写的《青鸟》,剧本是从英文译出的,我参加了
翻译和演出的工作,我们都很喜欢这个剧本,观众也很欣赏这出儿童剧。
此后的几十年中,我读了一些外国人写的儿童文学作品,如:丹麦作家安徒生写的童
话,美国作家马克·吐温写给儿童看的小说……但是使我感到兴奋的还是我们自己的作家写
的作品,如叶圣陶老写的《稻草人》,张天翼同志写的《宝葫芦的秘密》。在天翼同志的作
品中,我特别喜欢它,因为它紧紧地扣住当时儿童的学校生活,又充满了幻想和幽默的色
彩。
这以后又读到了柯岩同志的儿童诗,那的确是从儿童嘴里唱出来的自己的感情和理想。
还有高士其同志以残疾之身,孜孜不倦地为儿童写了几十年的精彩的科学诗文,他的精神使
我感佩!
写到这里,笔下有点收不住了!许许多多我们自己的儿童小说、儿童剧、儿童诗的作者
的面庞和名字,一齐涌到了我的笔端!这些名字都是我们和小读者们所熟悉的,我不一一列
举了。作为一个读者,在这里,我谨祝愿他们在跨入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之际,身体健康,精
神愉快!祝愿他们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促使我们儿童文学蓬勃繁荣、争奇斗艳的新阶段,
尽快地展现在我们眼前。一九八○年一月三日我的祝愿
我没有写过童话,但我很喜欢读童话,因为我有时需要给幼儿们讲童话。
据我的经验,为现代儿童、特别是幼儿所能接受而且喜爱的童话,其中的“人”和
“物”往往是他们日常生活中所熟悉而亲切的。“人”呢,就是他们的父母、老师、医生、
民警叔叔和解放军叔叔等,而不是《皇帝的新衣》中的“皇帝”;“物”呢,动物方面就是
小猫、小兔、小马,植物方面就是向日葵、喇叭花,而不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中的“圣诞
树”。因为儿童,特别是幼儿的脑中没有“皇帝”和“圣诞树”这种概念,要引起他们的联
想,就要费很大的功夫来解释。
因此,要为我们中国现代的儿童写童话,除了文字必须浅显易懂之外,还必须熟悉儿童
和他们周围生活中的一切,比方说他们有时会从拖拉机、起重机、收音机甚至电视机里,引
起很神奇而美丽的想象和幻想。童话的作家们就可以通过这些“人”和“物”写出生动、曲
折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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