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茅盾散文集-第5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U庑┟迹彼文隙芍剩次拊怠ú固臁ǎ环胖鸬秸狻ǖ叵荻稀ǖ暮5鹤鳌ǖ琅允āGг匾韵拢娼腥硕亮怂斩抡馐资惶荆
经营海南岛,始于汉朝;我不敢替汉朝吹牛,乱说它曾经如何经营这颗南海的明珠。但是,即使汉朝把这个〃大地有泉皆化酒,长林无树不摇钱〃的宝岛只作为采珠之场,可是它到底也没有把它作为放逐罪人的地方。大概从唐朝开始,这块地方被皇帝看中了;可是,宋朝更甚于唐朝。宋太宗贬逐卢多逊至崖州的诏书,就有这样两句:“特宽尽室之诛,止用投荒之典〃。原来宋朝皇帝把放逐到海南岛视为仅比满门抄斩罪减一等,你看,他们把这个地方当作怎样的〃险恶军州〃。
只在人民掌握政权以后,海南岛才别是一番新天地。参观兴隆农场的时候,我又一次想起了历史上的这个海岛,又一次想起了苏东坡那首诗。兴隆农场是归国华侨经营的一个大农场。你如果想参观整个农场,坐汽车转一转,也得一天两天。从前这里没有的若干热带作物,如今都从千万里外来这里安家立业了。正像这里的工作人员,他们的祖辈或父辈万里投荒,为人作嫁,现在他们回到祖国的这个南海大岛,却不是〃道旁石〃而是真正的补天手了!
我们的车子在一边是白浪滔天的大海,一边是万顷起畴的稻田之间的公路上,扬长而过。时令是农历岁底,北中国的农民此时正在准备屠苏酒,在暖屋里计算今年的收成,筹划着明年的夺粮大战罢?不光是北中国,长江两岸的农民此时也是刚结束一个战役,准备着第二个。但是,眼前,这里,海南,我们却看见一望平畴,新秧芊芊,嫩绿迎人。这真是奇观。
还看见公路两旁,长着一丛丛的小草,绵延不断。这些小草矮而丛生,开着绒球似的小白花,枝顶聚生如盖,累累似珍珠,远看去却又像一片白练。
我忽然想起明朝正统年间王佐所写的一首五古《鸭脚粟》了。我问陪同我们的白光同志,〃这些就是鸭脚粟么?”“不是!〃她回答。〃这叫飞机草,刚不久,路旁有鸭脚粟。〃
真是新鲜,飞机草。寻根究底之后,这才知道飞机草也是到处都有,可作肥料。我问鸭脚粟今作何用,她说:“喂牲畜。可是,还有比它好的饲料。〃
我告诉她,明朝一个海南岛的诗人,写过一首诗歌颂这种鸭脚粟,因为那时候,老百姓把它当作粮食。这首诗说:
五谷皆养生,不可一日缺;
谁知五谷外,又有养生物。
茫茫大海南,落日孤凫没;
岂有亿万足,垅亩生倏忽。
初如凫足撑,渐见蛙眼突;
又如散细珠,钗头横屈曲。
你看,描写鸭脚粟的形状,多么生动,难怪我印象很深,而且错认飞机草就是鸭脚粟了。但是诗人写诗不仅为了咏物,请看它下文的沉痛的句子:
三月方告饥,催租如雷动;
小熟三月收,足以供迎送。
八月又告饥,百谷青在垅;
大熟八月登,持此以不恐。
琼民百万家,菜色半贫病;
每到饥月来,此物司其命。
闾阎饱飦饼,上下足酒浆;
岂独济其暂,亦可瞻其常。
照这首诗看来,小大两熟,老百姓都不能自己享用哪怕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经常借以维持生命的,是鸭脚粟。
然而王佐还有一首五古《天南星》:
君有天南星,处处入本草;
夫何生南海,而能济饥饱。
八月风飕飕,闾阎菜色忧;
南星就根发,累累满筐收。
这就是说,〃大熟八月登〃以后,老百姓所得,尽被搜刮以去,不但靠鸭脚粟过活,也还靠天南星。王佐在这首诗的结尾用了下列这样〃含泪微笑〃式的两句:
海外此美产,中原知味不?
1963年5月13日
卷六 旅踪屐痕 北京话旧
一九一三年秋,我到了北京,进北京大学预科第一类;第一类的本科是文、法、商科。我在北京三年,看见了当时的卖国政府的头子、所谓中华民国的大总统袁世凯承认中国人民坚决反对的日本帝国主义所提出的二十一条。这二十一条实质上是要把中国变为日本帝国主义的殖民地。也看见了袁世凯的亲信杨度等人组织筹安会,为袁世凯称帝作准备。也看见了袁世凯公然称帝,并且下令改元为洪宪。也看见了蔡锷在云南起义,声讨袁世凯,云南、贵州、广西等省纷纷宣布独立,袁世凯被迫取消帝制,但各省继续声讨袁贼。一九一六年六月六日袁世凯因讨袁声势愈大,忧愤病死。
但是,在这三年中,虽然政治上大事件风起云涌略如上述,而古城北京的面貌却一点也没有改变。那时没有电车,只有人力车,可是人力车夫的本领是惊人的,从万牲园(今动物园)到颐和园,只要一个多小时。那时,北京大学预科的学生宿舍,一部分在译学馆,这是两层楼的洋房,是前清末年的遗物。另一部分预科学生的宿舍在沙滩,那时沿沙滩有一条小沟,沟里还有水。
那时候,商业区在外城大栅栏,王府并没有什么商店。旧书铺都集中在琉璃厂,望门对字,招揽顾客,竞争激烈。但是,他们真正欢迎的,是一些老主顾,——前清遗老,也贩卖古书的古董商人,附庸风雅的暴发户,等等。每逢这些人上门,掌柜亲自招待,敬烟奉茶,不等开口,便搬出许多书来,夸说这些宋、元刊本别家没有。他们对于这些老主顾的“底细〃是摸透了的,知道谁是真内行,那就不敢漫天要价,谁是假内行,那就缠住了不放,非要作成买卖,图个一本万利。至于学生模样的人到这些旧书其中,就该受白眼了。我的一个同学,浙江富阳人,姓徐,衣冠楚楚,竟然闯到一家旧书铺,买了一部光绪丁亥年上海点石斋据阮元校勘原本缩小石印的《十三经注疏》,花了五十元,店家还再三叹气说:是〃亏了本的,做个朋友,您下次多多照顾〃。
那时只有颐和园还和解放初(一九四九年春)差不多。我在一九一四年游过颐和园,相隔三十五年,一九四九年春重游颐和园时,虽已日月重光,而此园风物依然如故。此外,译学馆没有了,整个北京几乎不认识了。
还记得一九四九年春,我和许多人从沈阳坐专车到了刚解放的北京,同住在北京饭店老楼,其中有沈钧儒、马叙伦等。后来张元济(菊生)从上海到了北京,他拜访住在北京饭店的旧友(我也算是一个),他对沈钧儒说,十多年不到北京,这次重来,真是〃王侯第宅皆新主〃。沈老回答说:“我们现在说'新',就是'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本来还叫‘新'政治协商会议,现在改称'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所以,‘王侯第宅'现在是都归人民,新主是人民。〃沈老这番话,说得张元济抚掌大笑。张元济是来参加第一届全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的。
旧的北京永远是历史上的北京,它是皇亲国旗、达官大贾、地主、买办的北京;现在的北京,是人民的北京,将永远是人民的。
1979年4月29日
卷六 旅踪屐痕 五十年前一个亡命客的回忆
一九二八年夏至一九三○年春,我在日本作亡命客。事隔半个世纪。当时在日本的见闻,大部分记不起来了。而且,为了维持自己在日本的生活以及仍在上海的家的开销,不能不埋首写作,投向国内的报刊,取得稿费。因此,就没有时间游览,借此了解日本的风土人情。
但是,有一二件事,在我的尘封的记忆里至今没有褪色。姑且写出来以为纪念。
我初到日本时,住在东京的一个旅馆。但在神户登陆乘火车到东京时,就有一个穿洋服的日本人(那时一般日本人都穿和服)用英语和我攀谈,天南地北,不着边际,但有一句话却使我惊异,他说:“我久仰你的大名。〃我到日本用的假名是方保宗,而此人却说〃久仰大名〃,真把我弄糊涂了。我当时不置可否,就顾左右而言它。到东京住了旅馆,刚把行李安置好,这个日本人又来拜访了,说了些客套话后,忽然说:“你的真名是沈雁冰,笔名是茅盾,是个有名的革命党和作家,我个人是十分钦佩你的。〃这时,我才明白在火车里第一次他来和我攀谈时说的〃久仰大名〃这句话的意义了。当时我猜想他也许是日本的共产党员,但也不与深谈,只谦虚几句又把话头转到一般的客套。这个日本人刚走,一个身穿和服的中国人(我那时穿的是洋服),叩门而进,一看,是熟人,陈启修,〃五四〃时期的北大教授,一九二七年大革命时期武汉《中央日报》的主笔,那时我是《汉口民国日报》的主笔,因是〃同行〃,常常来往。他本来是留学日本的,能说一口流利的日本话。他开门见山说:“我也住在这旅馆,你如果有事要和旅馆老板或下女打交道,我来当翻译。〃他又悄悄地说:“刚才来拜访你的那个日本人是特高,专门调查流亡在日本的中国人的行动。你出去买东西、访朋友,都有人钉梢。〃我这才恍然大悟,这个日本人对我如此之〃殷勤〃之所以然。陈启修又说:“我改名陈豹隐,特高也知道我的底细,也常来,不过,我到日本也是避难,不搞政治活动,随他们怎样调查罢。〃我问他:“你为什么也要避难。〃我的意思是蒋介石并没通缉他,何〃难〃须避?他笑了笑道:“在汉口时,我不是跟你说过,你们骂我是顾孟余的走狗,然而顾孟余并没以走狗看待我。〃这是指夏斗寅叛变时,陈见顾询问局势如何,那时顾已买好到上海的轮船票,预备逃走,却对陈说,夏斗寅不堪一击,武汉安如泰山。陈慨然说:“从那时期,我知道顾孟余早就不信任我,我也开始不信任顾孟余了。现在很难说,他们也许还把我当作共产党员,所以我还是要避难,安全一些。”在和陈的谈话中,知道他来日本已半年多,写了一本短篇小说集,其中一篇名曰《酱色的心》,即以为小说集的总称。他送我一本,说请〃指教〃。我说:“真想不到你这位鼎鼎大名的北京大学法科教授,竟然也写小说。〃他苦笑道:“聊以消闲。《酱色的心》,指武汉时代你我都认识的某些人,也指我自己。红黑混合谓之酱色。某些人之所以为酱色是当时完全红透的人对他们的看法,我之所以为酱色,是现在全黑的人们对我的看法。好罢,我就坦然受之,作为小说的题目。〃
那时东京的银座有夜市。这是道旁的地摊。就在人行道上铺一方油布或者粗布,最简陋者竟是几张报纸,摆开了各式各样的货品,地摊的主人就坐在这些货其中间,高声叫卖。货品有家用什物,儿童玩具,乃至旧书,日文的,英、法、德文的,还有中文的。这些摊位有大有小,据说要上税,按其摊位之大小,税亦多寡不一。运气好的做成几注生意;运气坏的,没有成交,那就不但白赔了数小时的声嘶力竭的叫卖,也白赔了税。我每次去逛夜市,看到冒着冷冽的夜风,坚持到午夜,以博蝇头微利的人,就想到这个资本主义发达的国家,就在这豪华的银座,一边有高贵的咖啡室、舞厅,一边却有这些可怜的摊贩,这难道不是资本主义社会矛盾的表现么?
可是资本主义社会的怪现象还不止于此。我在报上看到这样的报导:风化警察强奸了一个咖啡店的女侍者。什么叫“风化警察〃呢?原来是专门维持风化的特种警察,专门在公园,在什么神社的院子里,查考有没有一对儿在作〃有伤风化〃的事。这恐怕是日本特有的〃制度〃罢?输入而且模仿西方文明的日本毕竟还有〃东方〃的特色。因为,在日本那时,〃恋爱〃是自由的,但〃野合〃是犯法的。风化警察看到有〃野合〃的一对,就要带这一对到警署,查问地址、职业,是否各有所属,或者已订婚而尚未嫁娶,或者是先行交易然后再论嫁娶。总之,麻烦得很,警官认为必要时,可以判拘押几天或罚款若干。这里所讲风化警察强奸了咖啡馆女侍者的事,出在大都市的大阪。有一位〃风化〃警察特别忠于职守,经常整夜到处巡逻,维持〃风化〃。有一次,他在午夜三点钟街头既已人静,公园、神社内连人影也没有的时候,闯进一家已经打烊的咖啡店查看有没有人在干那有伤〃风化〃的事。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他在咖啡店楼上发现了并头睡觉的一对儿。女的是该店的侍者,男的不知何许人。这被发现的一对儿申述了许多理由,又苦苦哀求,但〃风化〃警察是只认识〃风化〃,不知有〃人情〃的。他不问如何,命令这一对儿离开那咖啡店,说要带到〃本署〃去。可是到了半路上,这位〃风化〃警察改变了主意,说男的可以不去,只要女的。这样拆开了后,他自己就来扮演那已走的〃男的〃,当他的大嘴巴贴到女的脸上时,就挨了清脆的一掌,女的也转身跑了,〃风化〃警察却不肯罢休,追到一个小学的操场前,追上了,他发疯似的把女的拖进操场,就在那里强奸了她。这位〃风化〃警察努力要使女的〃保守秘密〃,但是无效,第二天,这个咖啡店女侍者告到警察署,自然也被报馆里知道了,于是〃舆论〃大哗。没有把强奸犯拘押起来的警署长官为了平息〃舆论〃,对各报记者说:“M是这里的模范警察。这回的失态,也许是一时的错误,然而为纪律计,我们觉得还是罚他的好,却不必张扬其事。我们已将他解职。〃
这件事,引起了我这样的感想:把一个人的职业派定为专门查问男女间的〃秽亵〃,事实上是引诱这个人去做〃有伤风化〃的事,但却美化此职业的名称曰〃维持风化〃,这真是对于人的本能的嘲弄,怎能怨得他不〃失态〃。这也是只有文明社会的统治者们才会想出来的〃法律〃。
大约是一九二九年春,我移居京都,火车中照例碰见那个特高,到京都住定后,也经常有特高登门拜访,不过另是一个人了。我移居京都,因为老友杨氏夫妇①及高氏兄弟等其他一些朋友都早已住在京都,熟人多,热闹些;而且也因为京都生活费用便宜。杨氏夫妇和其他朋友不住旅馆而住日本人出租的房子,这要比住旅馆便宜。是在郊外,面临小池,一排三四间,高氏兄弟住了两间,我就和他们做邻居。房东住在就近一间稍大的屋子。此地不临马路,门前池旁的小道,只有我们几个中国人出来散步。不久,一个日本人和他的年青美貌的妻子,来住了这排房子的第四间,也和我们做了邻居。男的约有四十岁,瘦瘠苍老,狭长脸,和尚头。这里环境幽静,远处有一带山峰,入夜,这山峰的最高的一座山的顶巅有像钻石装成的宝冕似的灯火。我遥望这些灯火,每每引起缥缈的想象。
①杨氏夫妇杨氏,指杨贤江,浙江余姚人。近代教育思想家。高氏兄弟,指高尔松、高尔柏。
这新来的一对邻居,每天一早,丈夫就出去工作了,到天黑后好久才回来。那位美貌年青的妻子每天一早扫自己门前的路,也连带扫我们门前的路。因为我们不善日语,只有含笑对她点头,表示谢意。白天,这位芳邻坐在自家门前的木板上,悄悄地,望着远处沉思。我们私下议论,以为她的心境是寂寞的。而且日子稍久,更证明她的心境是寂寞的。因为,每逢卖豆腐的小贩推着小车来到时,她买了豆腐后便絮絮地和他闲谈。有时长达半小时。她也乘我们在小道上散步时做手势表示她的对我们友好的情绪,可惜语言不通,彼此只能做手势。我现在想起来,这位幽娴、善良的日本少妇的面目还宛在目前。
在京都时,因为有了杨氏夫妇(杨能日语,但不甚流利)和高氏兄弟,也出去游览。我们到岚山观赏樱花,也到近郊去看红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