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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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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的。她跟这几位小姐性情很投合,琴和淑英尤其喜欢她。
“鸣凤,你为什么还提她?……”琴忽然变了脸色,瞅了淑英一眼,说了一句话就接不
下去。她把两道秀眉微微蹙着,埋下头去看水,水面上映出来她的面庞,但是有些模糊了。
“妈为了鸣凤的事情常常难过。她很失悔。她常常对我们说待佣人要宽厚一点。绮霞又只是
在这儿寄饭的,所以她的运气比鸣凤好,她在这儿倒没吃什么苦。可怜鸣凤,她在这儿过的
大半是苦日子,我也没有好好待过她,……”淑华伤感地说,后来她的眼圈一红,就住了
口,独自离开窗户,走到方桌旁边,抓了一把瓜子,捏在手里,慢慢地放在嘴边嗑着。
“鸣凤虽是丫头,她倒比我们强。看不出她倒是个烈性的女子。”淑英轻轻地叹息一
声,然后像发泄什么似地带着赞叹的调子说了上面的话。她那心上的缺口又开始在发痛了。
她仿佛看见“过去”带着眩目的光彩在她的眼前飞过,她的面前就只剩下一片阴暗。
“二妹,”琴听见她的叹声,就抬起头掉过脸看她,伸出手去挽她的颈项,柔声唤道。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嗯”。琴继续关切地问道:“你好好地为何叹气?有什么心事?”
“没有什么,”淑英不觉一怔,静了半晌,才摆摆头低声答道。“我不过想到将来。我
觉得就像鸣凤那样死了也好。”她越想越伤感,忍不住迸出了两三滴眼泪。
琴因淑英的这番话想到许多事情,也有些感触。她踌躇一下,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淑
贞畏惧似地偎着琴,睁大她的细眼睛轮流地看琴和淑英,好像害怕谁来把这两个姐姐给她抢
走似的。她不大了解她们的心理,但是这伤感的气氛却把她吓倒了。
亭子里很静,只有淑华嗑瓜子的声音。
琴心上的波涛渐渐地平静下去。她勉强打起笑容扳过淑英的身子哂笑地对淑英说:“你
为何说这种丧气话?你今年还只有十七岁!”
淑华趁这时候插嘴进来说:“先前大家还是有说有笑的,怎么这一阵子就全阴沉起来
了?四妹,你不要学她们。你过来吃东西,你给琴姐抓把松子过去。”
淑贞把头一扭,嘟着嘴说:“你抓过来罢。又没有几步路。”
“你好懒!”淑华笑道,她就抓了一把松子站起来,她的悲哀已经消散尽了。
“我自己来。二妹,我们过去,”琴连忙说道。她就挽着淑英的膀子走到方桌旁边。淑
贞也跟着走了过来。
琴第一个坐下去,顺便拿了两块米花糖放在淑贞面前。淑贞对她一笑,就和淑英、淑华
一起坐了,四个人正好坐了四方。
琴吃了几粒松子,喝了两口茶,就诉苦般地说:“我不来,你们抱怨我,说我忘记了你
们。我来了,大家聚在一起,我满心想痛痛快快地玩一阵。谁知道你们都板起面孔不理我
了,各自长吁短叹的。等一会儿我走了,你们又会怪我了。做人真不容易,我以后索性不来
了。”
“琴姐,真的吗?”淑贞吃惊地望着琴,连忙问道。
“四丫头真是痴孩子。琴姐在骗我们。你想她丢得开二哥吗!”淑华抢着回答道。
琴红着脸啐了淑华一口,正要说话,却被淑贞阻止了。淑贞忽然带了惊惧的表情侧耳倾
听外面的声音,一边说:“听,什么声音?”
那是尖锐的吹哨声,像是从梅林里送出来的,而且渐渐地逼近了。
“二哥来了,”淑英安静地说。
“对,是他。”淑华做一个鬼脸,自语道:“幸好我们没有骂他。真是说起曹操,曹操
就到。”
她刚刚把话说完,就看见她的二哥觉民和大哥觉新从梅林里出来,走上了石桥。觉民手
里捏着一管笛,觉新拿了一支洞箫。
“大哥,”淑贞马上站起来,高兴地叫了一声。琴也起身往外面走去,立在亭子门口等
他们。他们走过来跟她打了招呼。
觉新看见淑英,便诧异地说:“怎么,你在这儿?听说你不舒服,好了吗?”众人听见
这句意外的话,都惊讶地望着淑英。
“那是我在扯谎,”淑英噗嗤笑了一声,然后说。“你晓得我不高兴打麻将。我要不扯
谎,就会给她们生拉活扯地拖去打牌。那才没有意思!倩儿来请过你吗?”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倒聪明,”觉新笑道,他的憔悴的面容也因了这一笑而开展
了。“我刚刚回来,给四婶送东西去,见到王太亲母。她们已经打起来了。大妈、五婶都在
那儿打,所以我逃掉了。……趁着琴妹在这儿,今晚上又有月亮,我们难得有这样聚会。我
们好好地玩一下。今晚上就算我来作东。”
“我看还是劈兰罢,这样更有趣味,”淑华眉飞色舞地抢着说。
“好,我赞成劈兰,”琴难得看见觉新有这样的兴致,心里也高兴,就接口说。“顶多
的出一块钱。四妹人小,不算她。”
“好极了,我第一个赞成!”觉民在旁边拍手叫起来。
“也好,我有笔有纸,”觉新看见大家都这样主张,也就没有异议,便从怀里摸出一管
自来水笔和一本记事册,从记事册里撕下一页纸,一面把眼光在众人的脸上一扫,问道:
“哪个来画?”
“我来,”淑华一口答应下来,就伸手接了纸笔,嚷着:
“你们都掉转身子,不许偷看。”她埋头在纸上画了一会儿,画好了用手蒙住下半截,
叫众人来挑。结果是觉新挑到了“白吃”。
“不行,大哥又占了便宜。我们重来过!”淑华不肯承认,笑着嚷了起来。
“没有这种事情,这回又不是我舞弊,”觉新带笑地反驳道。
“三妹,就饶了他这回罢。时间不早了,也应该早些去准备才是,”淑英调解道。
“二姐,你总爱做好人。”淑华抱怨地说。她又想出了新的主意:“那么就让大哥出去
叫人办,钱由他一个人先垫出来。”
“好,这倒没有什么不可以。我就去。垫出钱难道还怕你们赖账不肯还!”觉新爽快地
答应下来。“我去叫何嫂做菜,等一会儿在水阁里吃。”说罢,他不等别人发表意见,就兴
致勃勃地走出了亭子。
“自从嫂嫂死了以后,大哥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淑英指着觉新的背影,低声对
琴说。
“所以我们应该陪他痛快地玩一天,”觉民在旁边助兴地接了一句。
“而且像这样的聚会,以后恐怕也难再有了,”淑英说,声音依旧很低,却带了一点凄
凉的味道。
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用责怪的口气与柔和的声音对她说:“你今天为何总说扫兴的
话?我们都在一个城里,要聚会也并不难。”
淑英也觉得不应该说那样的话,就低下头不作声了。她让琴跟觉民谈话,自己却拿了觉
新先前带来的洞箫,走到窗前,倚着栏杆对着开始张开夜幕的水面吹起了《悲秋》的调子。
水面平静得连一点波纹也看不见,桥亭的影子已经模糊了。箫声像被咽住的哀泣轻轻地掠过
水面,缓缓地跟着水转了弯流到远处去了。夜色愈过愈浓,亭于里显得阴暗起来。水上淡淡
地现出一点月光。
“三姐,点灯罢,”淑贞害怕地央求淑华道。淑华正在听琴讲话,就顺手推觉民的膀子
说:“二哥,你去点罢。”觉民并不推辞,便走到右面角上一张条桌前面,拿过两盏明角
灯,取下罩子,又从抽屉里取出火柴,擦燃了,去点灯架上的蜡烛,把两盏灯都点燃了。他
一只手拿一盏,把它们放在大理石方桌上面。烛光就在屋里摇晃起来。他忽然注意到淑英还
独自倚着栏杆吹箫,就拿起那管笛子,走到她背后,轻轻地拍一下她的肩头,说:“二妹,
你不是不爱吹箫吗?”
淑英一面吹箫,一面掉过头抬起眼睛看他。他把笛子向她递过去,一边说:“箫声太凄
凉,你还是吹笛子罢。”
淑英放下一只手,把箫一横,却不去接笛子,只略略摇摇头,低声说:“我现在倒喜欢
吹箫。”“你变得多了,”觉民借着明角灯的烛光把淑英的一对清明的凤眼看了半晌,感动
地说了这句话。
淑英淡淡地一笑,埋下眼睛,若无其事地答道:“我自己倒不觉得。”
“这是很容易看出来的,这大半年来你的确变多了,”觉民充满了友爱关心地说。
淑英迟疑了一下才低声答道:“也许是的,不过这不要紧。”
觉民还没有开口,琴就在他背后接口说道:“你不能说不要紧。”琴马上走到淑英身
边,抓起她的一只手来紧紧地握着,用同情的眼光看她,然后鼓舞地说:“二妹,你是聪明
人,你不要焦心你的前途,你跟大表哥不同。”
“大哥这一年来瘦得多了,”淑英不回答琴的话,却伤感地自语道。
“那是自然的事情。但是你跟他不同,”觉民声音坚定地安慰她。
淑英感激地看了觉民一眼,又掉过脸去看琴。她微微地点头,轻声地接连说:“我晓
得,我晓得。”过后就开颜一笑,提高声音说:“不要谈这些事情了。二哥,你把笛子拿给
琴姐吹。我吹箫。你和三妹、四妹来唱歌。”
“好,那么就唱《苏武牧羊》,”淑华抢着说了。
琴从觉民的手里接过了笛子,横在嘴边吹起来,淑英也和着吹起了箫。箫的如泣如诉的
低鸣,被悠扬的笛声盖住了。笛声飘扬地在空中飞舞,屋里四处都飞到了,然后以轻快的步
子,急急地越过栏杆,飞过水面,逃得远远的。歌声更响亮地升起来。淑华姊妹的清脆的声
音和觉民的高亢的声音一起在空中飘动,追逐着笛声,一点也不放松,于是它们也跟着笛声
跑到远方去了。
夜是很柔和的。月亮被暗灰色的云遮掩了,四周突然暗起来。桥亭的影子带了烛光在水
面上微微地摇动。花草的幽香缓缓地从斜坡那面飘过来,一缕一缕的沁入了人的肺腑。
《苏武牧羊》唱完了。大家停了片刻,又唱起一首《望月》来,接着又唱了一首《乐
郊》。《乐郊》还没有唱完,就看见觉新拍着手从桥头走过来,绮霞提了一盏风雨灯走在前
面。
“你们倒舒服,”觉新走到亭子门口,大声叫道,然后大步走进来,站在众人旁边。绮
霞把风雨灯放在一个凳子上面,便走到条桌前拿起先前带来的篮子,再去把大理石桌上的茶
壶和杯盘都收捡了,一一放在篮子里面。
大家吹唱得起兴了,淑华和淑贞还想唱。觉新却接连催众人走,一面动手去关窗。觉民
也吹灭了明角灯里的蜡烛,把灯放回在条桌上。众人便动身走了。
淑英手里捏着洞箫。琴拿着笛子。绮霞提着篮子,淑华顺手在篮里抓了一把瓜子慢慢地
嗑着。觉民提着风雨灯在前面走。觉新走在最后。他们出了弯曲的石桥,就顺着梅林旁边的
一条小路走。起初他们在湖滨,后来便转过一座假山,进了一带栏杆,然后走过一道架在小
溪上的树干做的小桥,经过另一座假山旁边的芍药花圃,就转入一片临湖的矮树林。那里间
隔地种着桃树和柳树,中间有一段全是桑树。桃花已经开放,白红两色掩映在绿树丛中,虽
在夜晚也显得分明。
这时月亮已经从云围中钻出来了。树林中有一条小路。这里树种得稀疏一点,淡淡的月
光从缝隙射下来,被枝叶遮去了一部分,只剩下一些大的白点子。风雨灯给他们照亮一段
路,慢慢地向前移动。他们是挨次走的。在后面的人就看不清楚灯光照亮的路。有时,觉民
走得太快了,淑贞就捏紧琴的手胆怯地叫起来。觉新便安慰淑贞两句。觉民也把脚步放慢一
点。快走出树林时,他们就看见灯光从水阁里射出来在湖上摇晃了。
“你们看我办事多快!”觉新夸耀地说。
“这算是丑表功,”淑华说着噗嗤笑起来。
“菜是何嫂做的?”琴带笑问道。
“那自然,包你好,”觉新短短地回答。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水阁前面。月光在淡灰色
的瓦上抹了一层银色,像绘图似的,把一丛观音竹尖的影子投在那上面。
水阁门大开,从里面洒出来明亮的灯光。门前几株玉兰花盛开,满树都是耀眼的大朵的
白花。一缕一缕的甜香直向众人的脸上扑来。
“好几天不来,玉兰花就开得这么好,”琴望着周围的景色沉醉似地赞了一句。
“这真是‘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了,”淑英无意地接了一句。她本来想取笑琴,
但是说了出来又觉得失言,就红着脸不做声了。幸好众人并没有留意她的话。
在里面预备酒菜的黄妈、何嫂两人听见了外面说话的声音,连忙走出来迎接他们。觉民
就把风雨灯递给黄妈。
众人趁着一时高兴就一拥而进,到了里面看时,一切都安排好了。中间那盏煤油大挂灯
明亮地燃着,挂灯下面放了一张小圆桌,安了六个座位,众人抢先坐了。
桌上摆了六盘四碗的菜:冷盘是香肠卤肝,金钩拌莴笋之类;热菜是焖兔肉,炒辣子
酱,莴笋炒肉丝几样,都是他们爱吃的。大家就动起筷子来。黄妈烫了两小壶酒,拿来放在
觉民面前,笑容满面地叮嘱道:“大家不要多吃酒,吃醉了没有人抬回去。”她特别关心地
看了觉民一眼。
觉民笑道:“我晓得。你管我比太太还严。你快去服侍太太吃饭罢。你放心,我不会多
吃酒。”
“太太今天在四太太房里陪王外老太太吃饭。我在这儿服侍你们,何大娘就要出去照应
海少爷,”黄妈笑眯眯她说。她忽然瞥见何嫂端了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焖豆腐走过来,便接过
了一碗放到桌上,然后走开去把饭锅子放到煤油炉子上面。
“何嫂,这儿没有事情了,你回去罢。你打风雨灯去,等一会儿喊个底下人送来好
了,”觉新用筷子去挟豆腐,连头也不掉地吩咐何嫂说。
“是,大少爷。我不要打风雨灯,我有油纸捻子,”何嫂应道,就匆匆地走了。
众人有说有笑地吃着。黄妈和绮霞两人在旁边伺候他们,绮霞走来走去地给众人斟酒。
酒喝得并不多。觉新喝了两杯忽然有了兴致,就提议行酒令。于是明七拍,暗七拍,飞花,
急口令等等接连地行着,大家嘻嘻哈哈地闹了两个钟头,除开淑贞外每个人都吃得脸红红
的,却还没有尽兴。但是大房的另一个女佣张嫂突然打了一个纸灯笼从外面走进来,一进屋
就嚷道:
“大少爷,太太喊你就去,有话说。”
觉新不大情愿地答应一声,推开椅子站起来。
张嫂看见淑贞正在跟琴讲话,就大惊小怪地打岔道:“四小姐,你们的喜儿正在找你。
五太太刚打好牌,五老爷回来,就同五太太吵架,吵得很凶。五太太要你去。”
淑贞谈得正高兴,听见张嫂的话,马上变了脸色,把嘴一扁,赌气般地答道:“我不
去!”张嫂睁大眼睛惊愕地望着她。“四妹,五婶喊你去,你还是去的好。我们一起走
罢。”觉新先前略有一点醉意,但这时却清醒多了。他劝淑贞回房去见她的母亲。他知道她
要是不去,她的母亲沈氏一定不会放过她。
淑贞红了脸,欲语又止地过了片刻。她刚站起来又坐了下去,终于忍不住诉苦地说:
“妈喊我去,不会有什么好事情。每回爹同妈吵过架,妈受了委屈,就拿我来出气。我好好
的,没有一点过错,也要无缘无故地挨一顿骂。”淑贞露出一脸的可怜相,求助地望着这几
个堂哥哥和堂姊姊,眼圈红着,嘴在搐动,差不多要哭了出来。
“那么就不回去罢。你在这儿耍得好好的,何苦去受那场冤气,”觉民仗义地说。
“好,四妹,你就听二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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