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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恒言-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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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令郎么?”那老儿道:“正是小犬。”刘公道:“今年几岁了?”答道:

“乳名申儿,十二岁了。”又问道:“客官尊姓?是往哪里去的?恁般风雪中行

走。”那老儿答道:“老汉方勇,是京师龙虎卫军士,原籍山东济宁。今要回去

取讨军庄盘缠,不想下起雪来。”问主人家尊姓,刘公道:“在下姓刘,招牌上

近河,便是贱号。”又道:“济宁离此尚远,如何不寻个脚力,却受这般辛苦?”

答道:“老汉是个穷军,那里雇得起脚力!只得慢慢的捱去罢了。”刘公举目看

时,只见他单把小菜下酒,那盘牛肉,全然不动。问道:“长官父子想都是奉斋

么?”答道:“我们当军的人,吃什么斋!”刘公道:“既不奉斋,如何不吃些

肉儿?”答道:“实不相瞒,身边盘缠短少,吃小菜饭儿,还恐走不到家。若用

了这大菜,便去了几日的口粮,怎生得到家里?”刘公见他说恁样穷乏,心中惨

然,便道:“这般大雪,腹内得些酒肉,还可挡得风寒,你只管用,我这里不算

账罢了。”老军道:“主人家休得取笑!那有吃了东西,不算账之理?”刘公道:

“不瞒长官说,在下这里,比别家不同。若过往客官,偶然银子缺少,在下就肯

奉承。长官既没有盘缠,只算我请你罢了。”老军见他当真,便道:“多谢厚情,

只是无功受禄,不当人子。老汉转来,定当奉酬。”刘公道:“四海之内,皆兄

弟也。这些小东西,值得几何,怎说这奉酬的话!”老汉方才举箸。刘公又盛过

两碗饭来,道:“一发吃饱了好行路。”老军道:“忒过分了!”父子二人正在

饥馁之时,拿起饭来,狼餐虎咽,尽情一饱。这才是:救人须救急,施人须当厄。

渴者易为饮,饥者易为食。

当下吃完酒饭,刘公又叫妈妈斟两杯热茶来吃了。老军便腰间取出银子来还

饭钱。刘公连忙推住道:“刚才说过,是我请你的,如何又要银子?恁样时,到

像在下说法卖这肉了。你且留下,到前途去盘缠。”老军便住了手,千恩万谢,

背上包裹,作辞起身。走出门外,只见那雪越发大了,对面看不出人儿。被寒风

一吹,倒退了几步。小厮道:“爹,这样大雪,如何行走?”老军道:“便是没

奈何,且捱到前途,觅个宿店歇罢。”小厮眼中便流下泪来。刘公心中不忍,说

道:“长官,这般风寒大雪,着甚要紧,受此苦楚!我家空房床铺尽有,何不就

此安歇,等天晴了走,也未迟。”老军道:“若得如此,甚好。只是打搅不当。”

刘公道:“说那里话!谁人是顶着房子走的?快些进来,不要打湿了身上。”老

军引着小厮,重新进门。刘公领去一间房里,把包裹放下。看床上时,席子草荐

都有。刘公还恐怕他寒冷,又取出些稻草来,放在上面。老军打开包裹,将出被

窝铺下。此时天气尚早,准顿好了,同小厮走出房去。刘公已将店面关好,同妈

妈向火。看见老军出房,便叫道:“方长官,你若冷时,有火在此,烘一烘暖活

也好。”老军道:“好到好,只是奶奶在那里,恐不稳便。”刘公道:“都是老

人家了,不妨得。”老汉方才同小厮走过来,坐于火边。那时比前又加识熟,便

称起号来。说:“近河,怎么只有老夫妻两位?想是令郎们另居么?”刘公道:

“不瞒你说,老拙夫妻今年都痴长六十四岁,从来不曾生育,那里得有儿子?”

老军道:“何不承继一个,伏侍你老年也好。”刘公答道:“我心里初时也欲得

如此。因常见人家承继来的,不得他当家替力,反惹闷气,不如没有的到得清净。

总要时,急切不能有个中意的,故此休了这念头。若得你令郎这样一个,却便好

了。只是如何得能够?”两个闲话一回。看看日晚,老军讨了个灯火,叫声安置,

同儿子到客房中来安歇。对儿子说:“儿,今日天幸得遇这样好人。若没有他时,

冻也要冻死了。明日莫管天晴下雪,蚤些走罢。打搅他,心上不安。”小厮道:

“爹说得是。”父子上床安息。

不想老军受了些风寒,到下半夜,火一般热起来,口内只是气喘,讨汤水吃。

这小厮家夜晚间又在客店里,那处去取。巴到天明,起来开房门看时,那刘公夫

妻还未曾起身。他又不敢惊动,原把门儿掩上,守在床前。少顷,听得外面刘公

咳嗽声响,便开门走将出来。刘公一见,便道:“小官儿,如何起得恁蚤?”小

厮道:“告公公得知,不想爹爹昨夜忽然发起热来,口中不住吁喘,要讨口水吃,

故此起得早些。”刘公道:“嗳呀!想是他昨日受些寒了。这冷水怎么吃得?待

我烧些热汤与你。”小厮道:“怎好又劳公公?”刘公便教妈妈烧起一大壶滚汤。

刘公送到房里,小厮扶起来吃了两碗。老军睁眼观看,见刘公在旁,谢道:“难

为你老人家,怎生报答?”刘公走近前道:“休恁般说。你且安心自在,盖热了,

发出些汗来便好了。”小厮放倒下去,刘公便扯被儿与盖好。见那被儿单薄,说

道:“可知道着了寒!如何这被恁薄?怎能发得汗出?”妈妈在门外听见,即去

取出一条大被絮来道:“老官儿,有被在此,你与他盖好了。这般冷天气,不是

当耍的。”小厮便来接去,刘公与他盖得停当,方才走出。少顷,梳洗过,又走

进来,问:“可有汗么?”小厮道:“我才摸时,并无一些汗气。”刘公道:

“若没汗时,这寒气是感的重的了。须请个太医来用药,表他的汗出来方好。不

然,这风寒怎么勾发泄?”小厮道:“公公,身伴无钱,将何请医服药?”刘公

道:“不消你费心,有我在此。”小厮听说,即便叩头道:“多蒙公公厚恩,救

我父亲。今生若不能补报,死当为犬马偿恩。”刘公连忙扶起道:“快不要如此,

既在此安宿,我便是亲人了,岂忍坐视!你自去房中伏侍,老汉与你迎医。”

其日雪止天霁,街上的积雪被车马践踏,尽为泥泞,有一尺多深。刘公穿了

木屐,出街头望了一望,复身进门。小厮看刘公转进来,只道不去了,噙着两行

珠泪,方欲上前叩问。只见刘公从后屋牵出个驴儿骑了,出门而去,小厮方才放

心。且喜太医住得还近,不多时便到了。那太医也骑个驴儿,家人背着药箱,随

在后面,到门首下了。刘公请进堂中,吃过茶,然后引至房里。此时老军已是神

思昏迷,一毫人事不省。太医诊了脉,说道:“这是个双感伤寒,风邪已入于腠

理。伤寒书上有两句歌云:‘两感伤寒不须治,阴阳毒遍七朝期。’此乃不治之

症。别个医家,便要说还可以救得。学生是老实的,不敢相欺,这病下药不得了。”

小厮见说,惊得泪如雨下,拜倒在地上,哭说道:“先生垂我父子是个异乡之人,

怎生用贴药救得性命,决不忘恩!”太医扶起道:“不是我作难,其实病人已犯

实,教我也无奈。”刘公道:“先生,常言道: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你且

不要拘泥古法,尽着自家意思,大了胆医去。或者他命不该绝,就好了也未可知。

万一不好,决无归怨你之理。”先生道:“既是长者恁般说,且用一贴药看。若

吃了发得汗出,便有可生之机,速来报我,再将药与他吃。若没汗时,这病就无

救了,不消来复我。”教家人开了药箱,撮了一贴药剂,递与刘公道:“用生姜

为引,快煮与他吃。这也是万分之一,莫做指望。”刘公接了药,便去封出一百

文钱,递与太医道:“些少药资,权为利市。”太医必不肯受而去。刘公夫妻两

口,亲自把药煎好,将到房中与小厮相帮,扶起吃了,将被没头没脑的盖下,小

厮在旁守候。刘公因此事忙乱一朝,把店中生意都担阁了,连饭也没工夫去煮。

直到午上,方吃蚤膳。刘公去唤小厮吃饭,那小厮见父亲病重,心中慌急,那里

要吃,再三劝处,方吃了半碗。看看到晚,摸那老军身上,并无一些汗点。那时

连刘公也慌张起来,又去请太医时,不肯来了。准准到第七日,呜呼哀哉!正是:

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日无常万事休。

可怜那小厮申儿哭倒在地。刘公夫妇见他哭的悲切,也涕泪交流,扶起劝道:

“方小官,死者不可复生,哭之无益。你且将息自己身子。”小厮双膝跪下哭告

道:“儿不幸,前年丧母,未能入土,故与父谋归原籍,求取些银两来殡葬。不

想逢此大雪,路途艰楚。得遇恩人,赐以酒饭,留宿在家,以为万千之幸。谁料

皇天不祐,父忽骤病。又蒙恩人延医服药,日夜看视,胜如骨肉。只指望痊愈之

日,图报大恩,那知竟不能起,有负盛意!此间举目无亲,囊乏钱钞,衣棺之类,

料不能办。欲求恩人借数尺之土,把父骸掩盖,儿情愿终身为奴仆,以偿大恩。

不识恩人肯见允否?”说罢,拜伏在地。刘公扶起道:“小官人休虑!这送终之

事,都在于我,岂可把来藁葬?”小厮又哭拜道:“得求隙地埋骨,已出望外,

岂敢复累恩人费心破钞!此恩此德,教儿将何补报?”刘公道:“这是我平昔的

志愿,那望你的报偿!”当下忙忙的取了银子,便去买办衣衾棺木。唤两个土工

来,收拾入殓过了。又备羹饭祭奠,焚化纸钱。那小厮悲恸,自不必说。就抬到

屋后空地上埋葬好了。又立一个碑额,上写“龙虎卫军士方勇之墓”。诸事停当,

小厮向刘公夫妇叩头拜谢。过了两日,刘公对小厮道:“我欲要教你回去,访问

个亲族来,搬丧回乡,又恐怕你年纪幼小,不认得路途。你且暂住我家,俟有识

熟的在此经过,托他带回故乡,然后徐图运柩回去。不知你的意下何如?”小厮

跪下泣告道:“儿受公公如此大恩,地厚天高,未曾报得,岂敢言归!且恩人又

无子嗣,儿虽不才,倘蒙不弃,收充奴仆,朝夕伏侍,少效一点孝心。万一恩人

百年之后,亦堪为坟前拜扫之人。那时到京取回先母遗骨,同父骸葬于恩人墓道

之侧,永守于此,这便是儿之心愿。”刘公夫妇大喜道:“若得你肯如此,乃天

赐与我为嗣!岂有为奴仆之理!今后当以父子相称。”小厮道:“既蒙收留,即

今日就拜了爹妈。”便掇两把椅儿居中放下,请老夫妇坐了,四双八拜,认为父

子。遂改姓为刘,刘公又不忍没其本姓,就将方字为名,唤做刘方。自此日夜辛

勤,帮家过活,奉侍刘公夫妇,极其尽礼孝敬。老夫妇也把他如亲生一般看待。

有诗为证:

刘方非亲是亲,刘德无子有子。小厮事死事生,老军虽死不死。

时光似箭,不觉刘方在刘公家里已过了两个年头。时值深秋,大风大雨,下

了半月有馀,那运河内的水,暴涨有十来丈高下,犹如白拂汤一般,又紧又急。

往来的船只,坏了无数。一日午后,刘方在店中收拾,只听得人声鼎沸。他只道

是什么火发,忙来观看,见岸上人捱挤不开,都望着河中。急走上前看时,却是

上流头一只大客船,被风打坏,淌将下来,船上之人,飘溺已去大半。馀下的抱

桅攀舵,呼号哀泣,只叫:“救人!”那岸上看的人,虽然有救捞之念,只是风

水利害,谁肯从井救人。眼盻盻看他一个个落水,口中只好叫句“可怜”而已。

忽然一阵大风,把那船吹近岸旁。岸上人一齐喊声:“好了!”顷刻挽挠钩子二

十多张,一齐都下,搭住那船,救起十数多人,各自分头投店内。有一个少年,

年纪不上二十,身上被挽钩摘伤几处,行走不动,倒在地下,气息将绝,尚紧紧

抱住一只竹箱,不肯放舍。刘方在旁睹景伤情,触动了自己往年冬间之事,不觉

流下泪来,想道:“此人之苦,正与我一般。我当时若没有刘公时,父子尸骸不

知归于何处矣!这人今日却便没人怜救了。且回去与爹妈说知,救其性命。”急

急转家,把上项事报知刘公夫妇,意欲扶他回家调养。刘公道:“此是阴德美事,

为人正该如此。”刘妈妈道:“何不就同他来家?”刘方道:“未曾禀过爹妈,

怎敢擅便?”刘公道:“说那里话!我与你同去。”父子二人,行至岸口,只见

众人正围着那少年观看。刘公分开众人,捱身而入,叫道:“小官人!你挣紥着。

我扶你到家去将息。”那少年睁眼看了一看,点点头儿。刘公同刘方向前挽扶,

一个年幼力弱,一个老年衰迈,全不济事。旁边转过一个轩趷刺的后生道:

“老人家闪开,待我来!”向前一抱,轻轻的就扶了起来。那后生在右,刘公在

左,两边挟住胳膊便走。少年虽然说话不出,心下却甚明白,把嘴弩着竹箱。刘

方道:“这箱子待我与你驮去。”把来背在肩上,在前开路。众人闪在两边,让

他们前行,随后便都跟来看。内中认得刘公的,便道:“还是刘长者有些义气。

这个异乡落难之人,在此这一回,并没有个慈悲的肯收留去,偏他一晓的了便搀

扶回家。这样人,真个是世间少有!只可惜无个儿子,这也是天公没分晓!”又

有个道:“他虽没有亲儿,如今承继这刘方,甚是孝顺,比嫡亲的尤胜,这也算

是天报他了。”那不认得的,见他老夫妻自来搀扶一个小厮,与他驮了竹箱,就

认做那少年的亲族。以后见土人纷纷传说,方才晓得,无不赞叹其义。还有没肚

子的人,称量他那竹箱内有物无物,财多财少。此乃是人面相似,人心不同,不

在话下。

且说刘公同那后生扶少年到家,向一间客房里放下。刘公叫声“劳动”,后

生自去。刘方把竹箱就放在少年之旁。刘妈妈连忙去取干衣,与他换下湿衣,然

后扶在铺上。原来落水人吃不得热酒,刘公晓得这道数,教妈妈取酽酒略温一下,

尽着少年痛饮,就取刘方的卧被,与他盖了。夜间就教刘方伴他同卧。到次蚤,

刘公进房来探问。那少年已觉健旺,连忙挣紥起来,要下床称谢。刘公急止住道:

“莫要劳动,调养身子要紧!”那少年便向枕上叩头道:“小子乃垂死之人,得

蒙公公救拔,实乃再生父母,但不知公公尊姓?”刘公道:“老拙姓刘。”少年

道:“原来与小子同姓。”刘公道:“官人那里人氏?”少年答道:“小子刘奇,

山东张秋人氏。二年前,随父三考在京。不幸遇了时疫,数日之内,父母俱丧。

无力扶柩还乡,只得将来火化。”指着竹箱道:“奉此骸骨归葬,不想又遭此大

难。自分必死,天幸得遇恩人,救我之命。只是行李俱失,一无所有,将何报答

大恩?”刘公道:“官人差矣!不忍之心,人皆有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若说报答,就是为利了。岂是老汉的本意!”刘奇见说,愈加感激。将息了两日,

便能起身,向刘公夫妇叩头泣谢。那刘奇为人温柔俊雅,礼貌甚恭,刘公夫妇十

分爱他,蚤晚好酒好食管待。刘奇见如此殷勤,心上好生不安,欲要辞归,怎奈

钩伤之处溃烂成疮,步履不便,身边又无盘费,不能行动,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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