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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恒言-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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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祖带泪说道:“不瞒老婆婆说,我父亲是锦衣卫千户,因随赵总兵往陕西征

讨反贼,不幸父亲阵亡。母亲着我同家人苗全到战场上寻觅骸骨归葬。不料途中

患病,这奴才就撇我而逃。多分也做个他乡之鬼了!”说罢,又哭。众人闻言,

各各嗟叹。那老妪道:“可怜!可怜!元来是好人家子息,些些年纪,有如此孝

心,难得!难得!只是你身子既然有病,睡在这冷石上,愈加不好了。且挣挫

起来,到我铺上去睡睡。或者你家人还来也未可知。”李承祖道:“多谢婆婆美

情!恐不好打搅。”那老妪道:“说那里话!谁人没有患难之处。”遂向前扶他

进屋里去。邻家也各自散了。承祖跨入门槛,看时,侧边便是个火炕,那铺儿就

在炕上。老妪支持他睡下,急急去汲水烧汤,与承祖吃。到半夜间,老妪摸他身

上,犹如一块火炭。至天明看时,神思昏迷,人事不省。那老妪央人去请医依脉,

取出钱钞,赎药与他吃,早晚伏侍。那些邻家听见李承祖病凶,在背后笑那老妪

着甚要紧,讨这样烦恼!老妪听见,只做不知,毫无倦怠。这也是李承祖未该命

绝,得遇恁般好人。有诗为证:家中母子犹成怨,路次闲人反着疼!美恶性生天

壤异,反教陌路笑亲情。

李承祖这场大病,捱过残年,直至二月中方才稍可。在铺上看着那老妪谢道:

“多感婆婆慈悲,救我性命!正是再生父母。若能挣紥回去,定当厚报大德。”

那老妪道:“小官人何出此言!老身不过见你路途孤苦,故此相留,有何恩德,

却说厚报二字!”光阴迅速,倏忽又三月已尽,四月将交。那时李承祖病体全愈,

身子硬挣,遂要别了老妪,去寻父亲骸骨。那老妪道:“小官人,你病体新痊,

只怕还不可劳动。二来前去不知尚有几多路程,你孤身独自,又无盘缠,如何去

得。不如住在这里,待我访问近边有人入京的,托他与你带信到家,教个的当亲

人来同去方好。”承祖道:“承婆婆过虑。只是家里也没有甚亲人可来。二则在

此久扰,于心不安。三则恁般温和时候,正好行走。倘再捱几时,天道炎热,又

是一节苦楚。我的病症,觉得全妥,料也无妨。就是一路去,少不得是个大道,

自然有人往来。待我慢慢求乞前去,寻着了父亲骸骨,再来相会。”那老妪道:

“你纵到彼寻着骸骨,又无银两装载回去,也是徒然。”李承祖道:“那边少不

得有官府,待我去求告,或者可怜我父为国身亡,设法装送回家,也未可知。”

那老妪再三苦留不住,又去寻凑几钱银子相赠。两下凄凄惨惨,不忍分别,到像

个嫡亲子母。临别时,那老妪含着眼泪嘱道:“小官人转来,是必再看看老身,

莫要竟自过去。”李承祖喉间哽咽,答应不出,点头涕泣而去。走两步,又回头

来观看。那老妪在门首,也直至望不见了,方才哭进屋里。这些邻家没一个不笑

他是个痴婆子:“一个远方流落的小厮,白白里赔钱赔钞,伏侍得才好,急松松

就去了。有甚好处,还这般哭泣!不知他眼泪是何处来的。”遂把这事做笑话传

说。看官,你想那那妪乃是贫穷寡妇,倒有些义气,一个从不识面的患病小厮,

收留回去,看顾好了,临行又赍赠银两,依依不舍。像这班邻里,都是须眉男子,

自己不肯施仁仗义,及见他人做好事,反又攧唇簸嘴。可见人面相同,人心各

别。闲话休题。

且说李承祖又无脚力,又不认得路径,顺着大道,一路问讯,捱向前去。觉

道劳倦,随分庵堂寺院,市镇乡村,即便借宿。又亏着那老妪这几钱银子,将就

半饥半饱,度到临洮府。那地方自遭兵火之后,道路荒凉,人民稀少。承祖问了

向日争战之处,直至皋兰山相近,思想要祭奠父亲一番。怎奈身边止存着十数文

铜钱,只得单买了一陌纸钱,讨个火种,向战场一路跑来。远远望去,只见一片

旷野,并无个人影来往,心中先有五分惧怯,便立住脚,不敢进步。却又想道:

“我受了千辛万苦,方到此间。若是害怕,怎能够寻得爹爹骸骨?须索拚命前去。”

大着胆飞奔到战场中,举目看时,果然好凄惨也!但见:荒原漠漠,野草萋萋。

四郊荆棘交缠,一望黄沙无际。髑髅暴露,堪怜昔日英雄;白骨抛残,可惜当年

壮士!阴风习习,惟闻鬼哭神号;寒露蒙蒙,但见狐奔兔走。猿啼夜月肠应断,

雁唳秋云魂自消。

李承祖吹起火种,焚化纸钱,望空哭拜一回。起来仔细寻觅,团团走遍,但

见白骨交加,并没一个全尸。元来赵总兵杀退贼兵,看见尸横遍野,心中不忍,

即于战场上设祭阵亡将士,收拾尸骸焚化,因此没有全尸遗存。李承祖寻了半日,

身子因倦,坐于乱草之中,歇息片时。忽然想起:“征战之际,遇着便杀,即为

战场,料非只此一处。正不知爹爹当日丧于那个地方?我却专在此寻觅,岂不是

个騃子?”却又想道:“我李承祖好十分蒙憧!爹爹身死已久,血肉定自腐坏,

骸骨纵在目前,也难厮认。若寻认不出,可不空受这番劳碌!”心下苦楚,又向

空祷告道:“爹爹阴灵不远,孩儿李承祖千里寻访至此,收取骸骨。怎奈不能识

认!爹爹,你生前尽忠报国,死后自必为神。乞显示骸骨所在,奉归安葬,免使

暴露荒丘,为无祀之鬼!”祝罢,放声号哭。又向白骨丛中,东穿西走一回。看

看天色渐晚,料来安身不得,随路行走,要寻个歇处。行不上一里田地,斜插里

林子中,走出一个和尚来。那和尚见了李承祖,把他上下一相,说道:“你这孩

子,好大胆!此是什么所在,敢独自行走?”李承祖哭诉道:“小的乃京师人氏,

只因父亲随赵总兵出征阵亡,特到此寻觅骸骨归葬。不道没个下落,天又将晚,

要觅个宿处。师父若有庵院,可怜借歇一晚,也是无量功德!”那和尚道:“你

这小小孩子,反有此孝心,难得!难得!只是尸骸都焚化尽了,那里去寻觅?”

李承祖见说这话,哭倒在地。那和尚扶起道:“小官人!哭也无益。且随我去住

一晚,明日打点回家去罢!”

李承祖无奈,只得随着和尚,又行了二里多路,来到了个小小村落,看来只

有五六家人家。那和尚住的是一座小茅庵,开门进去,吹起火来,收拾些饭食,

与李承祖吃了。问道:“小官人,你父亲是何卫军士?在那个将官部下?叫甚名

字?”李承祖道:“先父是锦衣卫千户,姓李名雄。”和尚大惊道:“元来是李

爷的公子!”李承祖道:“师父!你如何晓得我先父?”和尚道:“实不相瞒,

小僧原是羽林卫军人,名叫曾虎二,去年出征,拨在老爷部下。因见我勇力过人,

留我帐前亲随,另眼看承。许我得胜之日,扶持一官。谁知七月十四,随老爷上

阵,先斩了数百馀级,贼人败去。一时恃勇,追逐十数里,深入重地。贼人伏兵

四起,围裹在内。外面救兵又被截住,全军战没,止存老爷与小僧二人。各带重

伤,只得同伏在乱尸之中。到深夜起来逃走,不想老爷已死。小僧望见傍边有一

带土墙,随负至墙下,推倒墙土掩埋。那时贼兵反拦在前面,不能归营。逃到一

个山湾中,遇一老僧,收留在庵。亏他服事,调养好了金疮,朝暮劝化我出家。

我也想死里逃生,不如图个清闲自在,因此依了他,削发为僧。今年春间,老师

父身故,有两个徒弟道我是个氵吞来僧,不容住在庵中。我想既已出家,争甚是

非?让了他们,要往远方去。行脚经过此地,见这茅庵空间,就做个安身之处,

往远近村坊抄化度日。不想公子亲来,天遣相遇!”李承祖见说父亲尸骨尚在,

倒身拜谢。和尚连忙扶住,又问道:“公子恁般年娇力弱,如何家人也不带一个,

独自行走?”李承祖将中途染病,苗全抛弃逃回,亏老妪救济前后事细细说出。

又道:“若寻不见父亲骨殖,已拚触死沙场。天幸得遇吾师,使父子皆安。”和

尚道:“此皆老爷英灵不泯,公子孝行感格,天使其然。只是公子孑然一身,又

没盘缠,怎能够装载回去?”公子道:“意欲求本处官府设法,不知可肯?”和

尚笑道:“公子差矣!常言道:官情如纸薄。总然极厚相知,到得死后,也还未

可必,何况素无相识?却做恁般痴想!”李承祖道:“如此便怎么好?”和尚沉

吟半晌,乃道:“不打紧,我有个道理在此。明日将骸骨盛在一件家伙之内,待

我负着,慢慢一路抄化至京,可不好么?”李承祖道:“吾师肯恁般用情,生死

衔恩不浅!”和尚道:“我蒙老爷识拔之恩,少效犬马之劳,何足挂齿!”

到了次日,和尚向邻家化了一只破竹笼,两条索子,又借柄锄头,又买了几

陌纸钱,锁上庵门,引李承祖前去。约有数里之程,也是一个村落,一发没个人

烟。直到土墙边放下竹笼,李承祖就哭啼起来。和尚将纸钱焚化,拜祝一番,运

起锄头,掘开泥土,露出一堆白骨。从脚上逐节儿收置笼中,掩上笼盖,将索子

紧紧捆牢,和尚负在背上。李承祖掮了锄头,回至庵中。和尚收拾衣钵被窝,打

个包儿,做成一担,寻根竹子,挑出庵门。把锄头还了,又与各邻家作别,央他

看守。二人离了此处,随路抄化,盘缠尽是有馀。不则一日,已至保安村。李承

祖想念那老妪的恩义,径来谢别。谁知那老妪自从李承祖去后,日夕挂怀,染成

病症,一命归泉。有几个亲戚,与他备办后事,送出郊外,烧化久矣。李承祖问

知邻里,望空遥拜,痛哭一场,方才上路。共行了三个多月,方达京都。离城尚

有十里之远,见旁边有个酒店。和尚道:“公子且在此少歇。”齐入店中,将竹

笼放于桌上,对李承祖说道:“本该送公子到府,向灵前叩个头儿才是。只是我

原系军人,虽则出家,终有人认得。倘被拿作逃军,便难脱身。只得要在此告别,

异日再图相会!”李承祖垂泪道:“吾师言虽有理,但承大德,到我家中,或可

少尽。今在此处,无以为报,如之奈何?”和尚道:“何出此言!此行一则感老

爷昔日恩谊,二则见公子穷途孤弱,故护送前来,那个贪图你的财物!”正说间,

酒保将过酒肴,和尚先摆在竹笼前祭奠,一连叩了四五个头,起来又与李承祖拜

别,两下各各流泪。饮了数杯,算还酒钱,又将钱雇个生口,与李承祖乘坐,把

竹笼教脚夫背了。自己也背上包裹,齐出店门,洒泪而别。有诗为证:欲收父骨

走风尘,千里孤穷一病身。老妪周旋僧作伴,皇天不负孝心人。

话分两头。却说苗全自从撇了李承祖,雇着生口赶到家中。只说已至战场,

无处觅寻骸骨,小官人患病身亡。因少了盘缠,不能带回,就埋在彼。暗将真信

透与焦氏。那时玉英姊妹一来思念父亲,二来被焦氏日夕打骂,不胜苦楚。又闻

了这个消息,愈加悲伤。焦氏也假意啼哭一番。那童仆们见家主阵亡,小官人又

死,各寻旺处飞去。单单剩得苗全夫妻和两个养娘,门庭冷如冰炭。焦氏恨不得

一口气吹大了亚奴,袭了官职,依然热闹。又闻得兵科给事中上疏,奏请优恤阵

亡将士,圣旨下在兵部查复。焦氏多将金银与焦榕,到部中上下使用,要谋升个

指挥之职。那焦榕平日与人干办,打惯了偏手,就是妹子也说不得也要下只手儿。

一日,焦榕走来回覆妹子说话,焦氏安排酒肴款待。元来他兄妹都与酒瓮同年,

吃杀不醉的。从午后吃起直至申牌时分,酒已将竭,还不肯止,又教苗全去买酒。

苗全提个酒瓶走出大门,刚欲跨下阶头,远远望见一骑生口,上坐一个小厮,却

是小主人李承祖。吃这惊不小!暗道:“元来这冤家还在!”掇转身跑入里边,

悄悄报知焦氏。焦氏即与焦榕商议停当,教苗全出后门去买砒霜。二人依旧坐着

饮酒,等候李承祖进来。不题。

且说李承祖到了自家门首,跳下生口,赶脚的背着竹笼,跟将进来。直至堂

中,静悄悄并不见一人,心内伤感道:“爹爹死了,就弄得这般冷落!”教赶脚

的把竹笼供在灵座上,打发自去。李承祖向灵前叩拜,转念去时的苦楚,不觉泪

如泉涌,哭倒在拜台之上。焦氏听得哭声,假意教丫头出来观看。那丫头跑至堂

中,见是李承祖,惊得魂不附体,带跌而奔,报道:“奶奶,公子的魂灵来家了!”

焦氏照面一口涎沫,道:“啐!青天白日这样乱说!”丫头道:“见在灵前啼哭!

奶奶若不信,一同去看。”焦榕也假意说道:“不信有这般奇事!”一齐走出外

边。李承祖看见,带着眼泪向前拜见。焦榕扶住道:“途路风霜,不要拜了。”

焦氏挣下几点眼泪,说道:“苗全回来,说你有不好的信息,日夜想念,懊悔当

初教你出去。今幸无事,万千之喜了!只是可曾寻得骸骨?”李承祖指着竹笼道:

“这个里边就是!”焦氏捧着竹笼,便哭起天来。玉英姊妹,已是知得李承祖无

恙,又惊又喜,奔至堂前,四个男女,抱做一团而哭。哭了一回,玉英道:“苗

全说你已死,怎地却又活了?”李承祖将途中染病,苗全不容暂停,直至遇见和

尚送归始末,一一道出。焦榕怒道:“苗全这奴才恁般可恶!待我送他到官,活

活敲死,与贤甥出气!”李承祖道:“若得舅舅主张,可知好么!”焦氏道:

“你途中辛苦了,且进去吃些酒饭,将息身子。”遂都入后边。

焦榕扯李承祖坐下,玉英姊妹,自避过一边。焦氏一面教丫头把酒去热,自

己踅到后门首,恰好苗全已在那里等候。焦氏接了药,分付他停一回进来。焦氏

到厨下,将丫头使开,把药倾入壶中,依原走来坐下。少顷,丫头将酒镟汤得飞

滚,拿至桌边。焦榕取过一只茶瓯,满满斟一杯,递与承祖道:“贤甥,借花献

佛,权当与你洗尘。”承祖道:“多谢舅舅!”接过手放下,也要斟一杯回敬。

焦榕又拿起,直推至口边道:“我们饮得多了,这壶中所存有限,你且乘热饮一

杯。”李承祖不知好歹,骨都都饮个干净。焦榕又斟过一杯道:“小官人家须要

饮个双杯。”又推到口边。那李承祖因是尊长相劝,不敢推托,又饮干了。焦榕

再把壶斟时,只有小半杯,一发劝李承祖饮了。那酒不饮也罢,才到腹中,便觉

难过,连叫肚痛。焦氏道:“想是路上触了臭气了。”李承祖道:“也不曾触甚

臭气。”焦氏道:“或者三不知,那里觉得!”须臾间药性发作,犹如钢枪攒刺,

烈火焚烧,疼痛难忍,叫声:“痛死我也!”跌倒在地。焦榕假惊道:“好端端

地,为何痛得恁般利害?”焦氏道;“一定是绞肠沙了。”急教丫头扶至玉英床

上睡下,乱攧乱跌,只叫难过。慌得玉英姊妹手足无措,那里按得他住!不消

半个时辰,五脏迸裂,七窍流红,大叫一声,命归泉府!旁边就哭杀了玉英姊妹,

喜杀了焦氏婆娘,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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