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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文集-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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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枪呀。嫖妓带这玩艺呀?女人敢跟他睡?”

江白帆说:“快,弄点布来,他脑袋破了。流了不少血。”南瓜说:“赶紧先

把他弄到屋里。咱可是只要活的,不要死的。”

江白帆搬动那男人时,突然被这张脸惊住了,尤其眼角上那道深深的疤痕,令

他在突然间想起什么。他浑身的血仿佛都凝固一般,人几乎要虚脱。适才的勇气竟

在瞬间消失殆尽。

他想起他曾经在东城街看到过的那张与李亦东对峙的脸和那脸上的肉瘤,想起

他看过的相片上四溅的血迹和躺在医院里被卸下胳膊的男孩子。想得周身发麻。

南瓜说:“快开铐呀,你他妈发什么傻呀?”

江白帆这时候全身打颤,他用了毕身最大的力气,哆哆嗦嗦地说:“他……他

……是…

‘强盗’。“局里所有的要人都在二十分钟内赶到。剩下的几大金刚嫖客抓不

抓他们已经没了兴趣。关键是”强盗“抓着了。局里人来时,”强盗“仍然被铐在

楼梯扶手上。江白帆和南瓜两个都不愿把他解下来关到屋子里去。因为,谁知道在

这个解开和重新铐上的过程中,这个杀人如麻的”强盗“会不会再次逃掉呢?他们

俩人都不敢冒这个险。于是他俩觉得就是让”强盗“在这里流血流死掉,也不给他

一点可能再跑的机会。更何况,他们俩人都觉得一旦开了手铐,一旦”强盗“醒来

并且反抗,他俩都没有魄力把他制服。于是”强盗“便一直在楼道的水泥地上躺到

他慢慢苏醒。

醒来的“强盗”一看这阵式,长嚎一声,然后哀叹:“咋就栽在这地方了呢?

还不如昨儿夜在废矿井让李亦东抓哩。”

闻讯纷然赶来的人很多,现场一片忙乱。城里电视台无线有线的都来了,报社

的摄影记者也一来好几个。这一伙子人对着“强盗”倒着的地方,又拍又照。听说

活捉“强盗”的警察是个小个子,并且目前正在现场,都激动得不行。一瞬间,江

白帆便被人群包围。闹不清多少亮光在他周围闪来闪去。

此时的江白帆心情业已平静。他知道自己在不经意间,已然立下大功,创造了

奇迹。但记者采访他时,他却说得很平淡。只是说,警察嘛,执行任务时,遇到可

值怀疑的对象,总是要抓的。这种平淡,更是让记者们又感动又钦佩。记者自是不

甘心他的这种说法,自顾自地提出许多问题来问他,有些问题令人哭笑不得。江白

帆最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回答了这些问题。他想,只要我不瞎说就行了。

但是这件事在江白帆并没有瞎胡说的情况下依然发生了演变,内容成为这样:

江白帆领着他的搭档经过长时间侦察,摸清楚“强盗”最近会到这栋楼里取一批货,

于是早早就埋伏了下来。

在埋伏的这几天里。他们天天吃方便面或者啃面包。终于在今天,“强盗”出

现了。江白帆他们同“强盗”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从楼上一直打到楼下。因为江

白帆个头远远小于“强盗”,但他靠了智慧和勇气,最终将“强盗”制服,被铐在

了楼梯扶手上。电视女主持拿着话筒说着这番话时,“强盗”所躺的地方正作为她

的背景,地下的血迹历历在目。女主持异常激动,高出八度的声音竟可听见在发颤。

江白帆听着她的发颤的声音,突然就想到了李亦东。心说,你再怎么看不起我,

可是要杀你全家的人却是我亲手抓到的。我再看你怎么说?

正是江白帆呆想着时,局长说:“是谁抓到的?”

有人指着江白帆,局长走上前,一看江白帆,脸上便堆起了笑,说:“好好好,

小伙子,干得漂亮。果然不仅仅像一个演英雄的,更像个真英雄。干得好,干得好。”

江白帆赶紧恰到好处地敬了个礼,说:“这是我的责任所在。”

局长又说:“说得好说得好。有文化说得就是不一样。”

这边正热闹得一塌糊涂,而李亦东却浑然不知地坐在医院的床边跟小高分析

“强盗”和二黑是不是再度联手了。小高已无大碍。分析之中,俩人也免不了嘲笑

一番自己昨夜的窘境,然后你一句我一句地编着恶词骂“强盗”。李亦东说他一旦

抓了“强盗”,在关押之前,非得让他吃点亏不可。小高说他完全同意。小高说这

一把蚊咬之恨、蛇咬之仇老子还能搁在心里不报?俩人正闲谈着,李亦东呼机响了,

里面显示出一行字:“强盗”已抓住,速回局里。李亦东看罢,惊得从板凳上跳了

起来。小高急问何事,李亦东将呼机留言读了一遍。小高亦惊得跳了起来。俩人什

么也不顾,甚至没办出院手续,拔腿便住局里奔。

李亦东边赶路边说:“娘的,是谁这么多事,咋不留给我来抓呢?不亲手抓着

‘强盗’,这叫我咋解恨?”

李亦东赶回办公室,一进门便咋咋唬唬着喊:“咋就把‘强盗’抓着了呢?是

哪个组抓的?”

江白帆坐在他的桌前剪着手指甲。他没有作声,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有人朝

江白帆一努嘴,李亦东垮下脸来,说:“咱问正经话。这时候还开个啥心?”

努嘴的那位便说:“可不就是正经的?江白脸亲手把‘强盗’铐上的。不信你

问他。”

李亦东立即瞠目结舌,望着江白帆开不得口。小高惊异道:“小江,真是你抓

的?”

江白帆说:“碰上了,不抓怎么行?”

努嘴的那位又说:“江白脸这回可出尽了风头。局长使劲张着大嘴表扬他,几

家电视台拍个没完。不信明天看报纸吧,头版上没准有他老人家的大照片。李哥,

你可是辛苦一年,不如人家这一下子。啥叫运气?我以前总不信,这回可亲眼瞧见

了,这就叫运气。”

江白帆不否认自己的运气,但他心里又想,就算是运气,也得靠咱有这份敏感

呀?一碰衣服就算准他腰里有枪。还有,咱的勇气也不是没有。若不是怕他逃跑,

揪他衣服揪得紧,咱那只脚能把他绊得滚下楼吗?想到这些江白帆心里也很坦然。

只是李亦东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神情有些颓然,有些惆怅,甚至还有

几分凄凉。就仿佛这一刻他被人抓着了似的。



尤其令李亦东没有想到的是,“强盗”那晚上接货果然选择了废矿井。但还没

走到地,就听到了矿山保安一片打杀之声。“强盗”虽知是抓小偷,但也不愿冒此

风险,于是临时决定改地儿。双方约定下午去城南一家录相室交接货。一早,“强

盗”接到金花朵的呼机。

“强盗”并非金花朵的金刚之一,但同金花朵有过几夜销魂。接此呼机,便想

下午总是要去城南,不如上午便在金花朵处混上几个钟点。料不到的是,竟撞在了

江白帆的手里。

李亦东知道过程如此,不由一声长叹。什么话都没说。

夏天没有过完,江白帆便被记了一等功,北方这个小城的整个公安局都没有出

现过一个一等功功臣,江白帆成了头一份。于是记者再一次蝗虫似的扑来。抓强盗

的英雄事迹经过层层报纸的报导和转载,已经越说越唬人了。内容变化得江白帆自

己都不知道报纸上那个江白帆是不是他。先前李亦东搭档牺牲的事,解救人质的事,

与“强盗”对峙着的事,抓黑子的事,全归在了江白帆身上。重案组的人每天都一

边看报一边骂人。明里暗里都说江白帆这王八蛋简直是要名不要脸。

江白帆也觉得自己有着天大的委屈。他只有天天跟人解释说,这些他从来都没

对记者讲过。记者都是些无孔不入者,啥事喜欢根据自己需要张冠李戴,既半瓶子

醋且又要妙笔生花,于是花一乱开,不管是什么品种颜色,全都往一棵树上挂了再

说。

局长读了那些报导都觉得有些过份,有一回在大门口见到江白帆,说:“咋的?

你现在真去当演员了?”

江白帆百口莫辩,而且也受不了天天跟人解释之苦,便又委委屈屈地想要调走。

料不到这信息竟是又被记者获悉,报纸上便特辟大半页的纸,写江白帆这一英雄在

外光荣,在家受气的经历。然后又发下一大堆中国人窝里斗,容不得别人出名的感

叹。文章里还暗示出有一个最容不得英雄的人,大家一看便知是指李亦东。李亦东

看了也觉得这不是指自己又是指谁,一股火便冲上脑门子,揪住江白帆的领口要揍

人。

小高急忙拦下,说:“人家现在是功臣是名人,放个屁上个厕所都要见报。这

回没点你的名,就给足你面子了。你若揍了他,下篇文章你李亦东三个字非出来不

可。你当心引起民愤。”

李亦东一转念,便也软了下来。暗想,罢罢罢,咱好孬还懂得个好汉吃不得眼

前亏的道理。

这件揍英雄未遂事件,靠了小高这一拦,没有被弄上报纸,但却有人七传八传

地传到了省局里。恰好那天,省局领导刚读完英雄在外光荣在家受气的文章,立即

沉下脸来,当天便下发出一份文件。文件中指出,这种嫉妒同行、排挤英雄的事件,

绝不允许再在我局发生云云。局长再见到江白帆时,便再不说演员不演员这样的话

了,而是亲切地拍着江白帆的肩说:“小江呀,你是我们局的光荣。”

不多久,省局组织英雄事迹演讲团,点名江白帆是第一演讲者。这一来,江白

帆就有了一个多月行走大江南北演讲的机会,并被各级领导接见以及同各级领导照

相,且还为无数的崇拜者签名、接受她们的献花。江白帆成天泡在这样的场面里,

于不知不觉间也泡出了一些派头。再次回到重案组时,说话口气都变了。重案组的

人都忍不住磨着自己的拳头,想要揍人,就连组长也不例外。

只是没几天,江白帆就调离了重案组。省局指示对于英雄要用特别方式进行培

养。局长想来想去,咋安排这个小白脸呢?终于想起他还颇有些文化,于是让他做

了宣传处的处长。

这个提拔不仅令李亦东目瞪口呆,也令组长一口气堵得说不出话来。自己出生

入死几十年,都还没得这份提拔的运气。于是开欢送会那天,大家都不发言,光是

听得电扇嗡嗡嗡地响。江白帆没有介意,他想他现在的身份已与往日不同,大可不

必跟这些下面人生气。于是他很和蔼地笑了笑,说:“重案组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

地方,我在这里经受了严竣的考验,我现在的成长离不开在座各位的帮助。虽然我

将走上新的岗位,但我不会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我会把工作搞得有声有色。”

组长说:“咱也没啥更多的话说,小江提到重要岗位,是好事,也是咱组里的

光荣。不过,江处长,你交给我的调离报告,咋办?”

江白帆怔了怔,然后想起曾经有过的低落的往事,不禁一笑,说:“撕掉得了。”

李亦东说:“别撕,借给我用用。”

组长说:“你要这干啥?”

李亦东说:“抄一份呗。省得咱动脑子。”

李亦东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一惊。惊过后,纷纷想,这事是咋整的?



李亦东辞职的话先前还只是说说。可说过之后,念头竟是停在那里不走了。李

亦东老婆从舟山群岛回来后,被下了岗,女儿则根本连考试都没参加。李亦东找了

无数关系,又交了一万多块钱的学费,才算把女儿弄进高中,但学校却不是好的学

校。不是个好学校,考大学又如何能保证呢?李亦东的老婆小梅天天别着脸跟他吵,

吵完就同女儿一起关着门抹眼泪。

两个女人忧伤的哭泣和痛苦的面容,令心肠坚硬的李亦东几欲心碎。

于是,他只得找到局里,请求局里看在当初他是因抓强盗而迫不得已转移家人

的份上,出面为他解决老婆和女儿的问题。因为她们正是受这个牵连而外出躲避,

方才导致眼下的结果。局里正忙着同省电视台商议如何将抓“强盗”的事迹改编成

电视剧,如此大事摆在眼前,哪里又能顾得上李亦东的老婆以及女儿这一类的鸡毛

芝麻?于是说,如果“强盗”是你抓的,这些事还叫事么?你老婆可以在全城挑工

作做,你闺女能上最好的学校。可惜……没等后面的话说完,李亦东拍了一掌桌子,

掉头而去。走在街上,李亦东觉得自己心寒彻骨,但却说不出寒自何来。

正是这天,行走在街上的李亦东见到一家名为“南方水妖”的歌舞厅想要转让

的广告,心头一动,便寻去打听。一女老板领着他参观所有的布置,然后说,瞧瞧,

咱这里是全城头一份的别致。别看开业没几天,生意也还不错。然后说她为啥转让,

原因乃是同她合作的表弟最近提了官,没有时间顾这里了,她一个人做不过来。再

说表弟既然提了官,替她找一份靠得住的工作,也容易。讲完这些,女老板脸上露

出又神秘又得意的神气,说:“你晓得我表弟是谁不?就是那个抓‘强盗’的英雄

呀!”

李亦东大是一怔,说:“江白帆?”

女老板说:“是呀是呀。你认识他?”

李亦东笑了笑,说:“他这么有名,天天见报,谁不知道?”

女老板说:“对罗,这么有名的英雄,当然是不会骗人的。所以我们报的价,

你尽管放心好了。”

李亦东初始只是看看而已。但得知这“南方水妖”乃江白帆所开,心里便有一

种古怪情绪涌了出来。回到家后,这古怪竟是挥之不去。半夜里,他推醒老婆小梅,

对她说了“南方水妖”转让之事。小梅瞪大眼睛,说:“咋的?你想接?”

李亦东说:“我做警察这么些年,也做得没意思了。不如辞掉职,咱俩口子齐

着心开这歌舞厅,没准会比现在过得好。再说以我在局里的人缘,一帮朋友铁定能

帮我,出啥事都有人替咱顶。”

小梅想了想,脸上露出喜悦,说:“真这样,倒是个法子。就算妞妞以后上不

了大学,到咱家自个儿的歌舞厅里管个事,还不现成?”

李亦东说:“可不,这一来,就把咱一家三口子的问题全解决了。”

小梅说:“不过……你舍得你这事儿?”李亦东淡然一笑,说:“有啥舍不得

的?不就是个警察么?拿那么点儿钱,还让你和妞妞担惊受怕。你不早就想让我做

个安全点的事儿么?”

小梅说:“也是。还是做个稳妥的事儿好。要不再冒出个啥强盗,不把咱一家

人杀死,吓也把咱都吓死了。”

这一夜,他们竟一直聊到了天亮。自打小梅从舟山群岛回来,还从来没有过有

如这夜般的愉快。她这一份愉快,便让李亦东一下子铁了心。

李亦东果然照着江白帆先前打的调离报告抄写了一份。他没有把它交给组长。

李亦东知道,交给组长会等于没交,组长绝对不会交去局里,反倒会天天上他家来

做思想工作。李亦东怕自己三下两下又被他做回去了。于是李亦东亲自把这份调离

申请报告送到局长办公室。

回到重案组,他才将这事儿跟组长说了一下。组长灰着脸,找他要了根烟,划

了几下火柴都没划着。好容易划着后,抽了几口,叹息一声,说:“走了也好。这

世界啥事都只要结果,所有过程都是他娘的个屁。”说完又依然灰着面孔,一屁股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李亦东去意坚决,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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