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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南飞-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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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帘子了,靠了门框斜站着。小秋知道毛三婶在这村子里有名的,是个调皮的女人,现在她这一番态度,不知由何而发,可是自己正求着她呢,也不能不敷衍她,便笑道:“你比毛三叔年纪小得多吗?”毛三婶吹了一口气道:“唉!我比那醉鬼正小十岁,他今年三十五了。我比你大八岁。”
于是瞅了他一笑,又道:“我是个老嫂子,你这小兄弟到我这里来坐坐,有什么要紧?”小秋笑着,却不好说什么。毛三婶道:“你吃过早饭了吗?”小秋道:“饭,他们同学是吃过了。我早起不愿吃那邦邦硬的蒸饭,没有吃。”毛三婶道:“饿到正午吃饭,你受得了吗?”
小秋道:“惯了,不要紧,我还在街上买有点心收着,饿了可以吃点。”毛三婶道:“你要吃软和的东西,我这里有,我做一碗芋头羹你吃好吗?还是去年秋天留下来的芋头。风一吹,又粉又甜,做起糊来,很好吃。你愿意吃咸的,还是愿意吃甜的?你不要看我刚起来,我向来很干净,你看我这两只手。”说着,又将两只雪白的手,伸给他看。接着笑道:“我先梳头洗脸,身上干净了,再和你去做吃的,好不好?”小秋一个字不曾答复出来,毛三婶却说了这样一大串,这叫他真不好再说什么,只抢着说了几句不客气,也就走了。
他在路上想着,毛三婶为了我和舂华的事,她是很热心的,一向暗地里感谢她。只是今天看她这副情形,很有点不正经,她不要弄错了。现在春华关在家里,不能出来,虽说是为了管家孩子害病,她脸上不曾带得忧容的那一点原因。至少也是先生和师母觉得姑娘大了,要避一些嫌疑了。在这个情形之下,自己遇事都应当检点些,怎好又去招惹着毛三婶呢?他自己想了一个透彻,回到房去,就横躺在床上,静静地去敛神。同学在窗子外经过,不断地说笑,却也不去理会。
狗子提了一壶开水,悄悄地进来,见他带了愁病的样子,在床上横躺着,心里倒有几分明白,不觉微微一笑。小秋隔了一角帐子,却是看到了他的脸色了,因问道:“狗子,你笑什么?”狗子倒不料他是醒的,便道:“我笑李少爷像小姐一样,先生走了,也不出去玩玩。李少爷,你还没有吃饭呢,给你煮两个鸡蛋吃吗?”
小秋对于他这种无味的殷勤,更觉讨厌,随便答了声不用。狗子不再说话,自提了开水壶回厨房去。搬了一大筐子菜,放在台阶石上,将一条板凳打倒,坐在板凳上来清理菜叶菜根。口里唱着:“蔡明凤,坐店房,自叹自想”,正有点得那闲中趣,忽听得有人在身后叫道:“狗子哥,没上街去呀?”狗子回头看时,是毛三婶站在厨房门口。她一手扶了厨房门,一手捧了一只碗,碗上将一只菜碟子盖了。
狗子笑道:“三嫂子打算要些酱油吗?”他口里说着,眼睛早是在她身上估量两三回。毛三婶笑道:“难道我来了就是打抽风的吗?”狗子笑道:“自家人说话,哪里留得许多神,我是狗口里长不出象牙来,你不要见怪。”毛三婶道:“哪个有闲工夫怪你。我这里有碗芋头羹,请你送给李少爷去吃。请你告诉李少爷,只管吃,我是
洗干净了手来做的。”狗子看她手时,可不雪白干净吗,于是接过碗来笑道:“你怎么忽然做一碗芋头羹来给他吃。”
毛三婶道:“也是闲中说起来,李少爷早上送衣眼给我去洗,他说早上总是不吃饭,因为饭太硬了。”狗子望着,口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想着:姓李的早上不吃饭,与你什么相干?毛三婶道:“你不要发呆,就送了去吧,还是热的,让人家趁热地吃。”狗子在筷子筒里抽了一双筷子,就将这碗芋头羹送到小秋屋子里去。口里叫道:“李少爷快起来吃,快起来吃,这是毛三婶洗干净了手做的芋头羹。”
小秋想不到毛三婶真会送芋头羹来,便坐起来道:“真是不敢当!只为毛三叔用过我两吊钱,他们总是这样多礼。”狗子道:“我也是这样想,她送东西来,一定有缘故的。毛三婶说,因为李少爷嫌饭硬,早上没有吃饭,所以她送的芋头羹你来吃。你不吃饭,干他们什么事,何必要她多礼?”李小秋很觉得这小子说的话有些不入耳,再说他两句,又怕他借事张扬起来,只得坐起来吃,叫狗子向毛三婶去道谢,自己并没有出来。
那毛三婶靠在厨房门边等着,见狗子出来,就问道:“李少爷已经吃了吗?”狗子笑道:“你嫂子这种恭敬,他哪还有不吃之理。嫂子,你说,还是想替三哥求差事呢?还是想借钱呢?还是有别的事呢?你告诉我,我一定给你去办。”毛三婶道:“你这话说得也有些不通,我不过是送一碗芋头羹人家吃,谈得上求人家这样,求人家那样吗?我不过是感一感人家的情罢了。”
狗子碰了一个钉子,自然心里有些不服气,不过看到毛三婶今天格外收拾得漂亮,不忍和她争吵,笑嘻嘻地说:“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毛三婶盯了他一眼,红着脸回家去。可是狗子心里,却依然不服,他不住的在那里盘算,干你甚事,人家没有吃饭,要你送了羹来,而且还是洗干净了手做来的呢?
第十一回(2)
毛三婶将香胰子同花露水,都揣在怀里,然后端了梳头盒子,向屋里走来,毛三叔一个翻身,由床上跳了下来,问道:“呔!狗子带了什么东西给你?”毛三婶猜不到小秋送她这两样东西,究竟是什么用意,所以她也很不愿意公开出来,便道:“狗子几时送过什么东西给我?这是我丢了一只空碗在学堂里,他送回来了。”毛三叔走近一步,瞪了眼道:“你怎么会丢了一只碗在学堂里?”毛三婶道:“我记不起来。”毛三叔冷笑道:“怪不得人家说我的闲话了。你记不得,我倒记得。你不是做了一碗芋头糊给李少爷吃吗?”毛三婶道:“不错!是我做了一碗芋头糊给他吃,这也犯了什么家规吗?”毛三叔道:“这并不犯什么家规,但是你为什么说不记得,不肯告诉我。”毛三婶无理由可以答复了,便将脖子一歪,板了脸道:“因为你问得讨厌,我不愿告诉你。”毛三叔道:“狗子替姓李的带了什么东西送你?”毛三婶想是他听见了,如何可以完全否认得。于是答道:
“人家吃了我的芋头糊,送一点东西,回我的礼,这是理之应当,你管什么?”毛三叔伸着手道:“你给我看看,她送了你多少钱?”毛三婶听他这话,简直有了侮辱的意思,于是在怀里掏出香胰子和花露水,重重地往桌上放下,然后两手牵了衣襟,乱抖一阵,叫道:“你搜吧,你搜吧,看看有什么呢?”毛三叔见她做错了事,还有些不服人说,不免也激起气来了。顺手捞起花露水瓶子向地下一砸,砸得香水四溅。口里骂道:“不要脸的东西,要人家小伙子私下送东西,我打死你这贱货。”毛三婶也是忍不住,伸出两手,先就向丈夫抓来。毛三叔大喝一声道:“好贱货,你倒先动手!”喝时,早是捉住了她两手向外一推,毛三婶站立不住,哄咚一下,向后倒了下来,毛三叔打得兴起,趁势将她按住,跨腿就骑在她身上,竖起两只拳头,擂鼓也似向下打着。毛三婶身上虽在挨打,心里头却很明白。她想着,自己若是大哭大喊起来,惊动了四邻,人家问着,为了什么缘由,一早夫妻打架,很不容易说了出来。而且牵扯到了李小秋那更是不妥。因之只管躺在地上乱挣乱跌,却不哭喊。
毛三叔也是想到这件事有些难为情,只是打,却不叫骂,打了一二十拳,才放了毛三婶。一只脚踏在椅子上,左手掀了衣襟扇汗,右手指着她道:“你动不动凶起来,叫你知道我的厉害。你说,为什么你送芋头糊给他吃?”毛三婶靠了壁坐在地上,满脸都是眼泪鼻涕,新梳的髻,也散了,披了满肩的头发,张大了嘴,只管哽咽着。许久,才指着毛三叔道:“短命鬼,你打人打忘了形吗?李少爷又不和我沾什么亲,带什么故,是你把他引了来的。你自己口口声声,说人家是好朋友,要报答人家的好处。我做碗芋头糊给他吃,也是给你做面子,你为什么打我?你不要胡思乱想,人家青春少年,贵重得了不得,决不会打你醉鬼老婆主意的。”
这句话算是把毛三叔提醒了。是呀,李少爷那样漂亮的公子哥儿,也不会和这二三十岁的乡下女人有什么来往。他想到这里,火气就有点往下,不瞪着眼睛了。眼光向下时,顺便就看到了砸碎的那瓶花露水,更看到桌上放的那块香胰子,不由他心里又转了一个念头,便是一个做少爷的人,应该送人家女人这些东西的吗?便又瞪了眼道:“不是我说你,村子里人,也有看得不顺眼的了。别的不说,李少爷为什么偷偷地送你香水香胰子?这是相好的送表记的意思,我不知道吗?从今以后,你给我放乖一些吧。如若不然,我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我毛三叔说得到做得到,如果不信,你就试试看。”毛三婶正也知丈夫那种牛脾气,倒不是用话吓人。再看看他黄油脸,大红眼睛,这火气是还没有压下去,万一和他口角起来,恐怕他会乱动手的。自己虽和李小秋并没有做什么不规矩的事,只是自己这颗心,为了给春华姑娘穿针引线,实在有些胡思乱想。有道是旁观者清,想是丈夫看出一些情形出来了。那么,还是自己退让一些为妙吧。毛三婶这样想了以后,她就转而对她丈夫说:“你不信,我也不说了,你以后访访吧。我今天收拾收拾东西,就回娘家去,让你一个人在家里,仔细地访上一访。你访出了我同什么人不干净,你就拿把刀来把我杀了。你若是访不出来,我也就不回来的,你想我能白白地让你打上一顿吗?”
毛三婶一面说着,一面就站起身来,自己端了脸盆到厨房里去打水来洗脸,重新梳头换衣。不过她的脸上,总是板得紧紧的,一点笑容也没有。毛三叔虽然觉得自己过份一点,但是决不能够在女人面前示弱,只管瞪了眼睛,在一边望着。毛三婶忙忙碌碌,收拾了半个时辰,诸事妥贴,又打开橱子来,将自己几件衣服,同那匹未曾卖去的白布,做了一个大包袱,手里提着试了一试,那便是有要走的神气了。
毛三叔觉得再要不说什么,也是白白地让她走了。就用手捏住了拳头,连连摇撼了几下道:“你以为我舍不得你吧?你要走,只管走。但是你若这样走了,以后就不必回来。”毛三婶道:“不回来就不回来,我上庵堂当尼姑去,也不要再受你这一口气。”她口里说着,手里提了那个大包袱横了身子,匆匆地就跑了出去。毛三叔叫道:“好吧!你走吧!永远也不要回来了。”毛三婶僵硬了脖颈子,挺了胸脯子就向前面跑了去。
毛三叔站在房门口,呆了一阵子,然后跑了几步,跑到大门外来,向毛三婶去的大路遥遥地望着。然而他既不能叫出口来,叫她不要走,她也不回转头来,向毛三叔看上一看,于是乎她就在这种夫妻相持之下,一直地离开了家庭了。这时,毛三叔开始要感到枯寂了。同时,小秋、春华二人之间,也感到消息不通了。因为他二人不能见面以后,完全靠了毛三婶来往互通消息。小秋在这日下午借了送衣服为名,走到毛三叔家门,见大门关着,外面门环上,倒插了一把锁。他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奇怪。毛三婶若是要走开的话,照着她近来热心的情形来说,她一定要先通知一声的。莫不是早上那两样礼物送坏了。但是,天下决无是理。也不过适逢其会罢了。于是在门外呆了一阵子,也就回学堂里去。
第十一回(3)
到了次日早上,再向毛三叔家来时,顶头就遇到他,他见小秋手上拿着衣服,便笑道:“李少爷,你送衣服来洗吗?昨天她和我打了一架,回娘家去了。”小秋道:“你两口子,过日子很是舒服的,为什么老是打架?”毛三叔道:“嗐!起因很小,就为了李少爷送她两样东西,我问了她两句,她说不该问,所以我们两个人就吵起来了。”小秋听说,便道:“这个你也太喜欢吵了。”然而他只说了这句,脸飞红着,说不出第二句来。毛三叔一见小秋这翩翩公子的样子,就想到他和春华乃是一对,哪会牵涉到自己老婆。她替他们跑来跑去,自然有些功绩,这又何必去疑心,他自然该送一点人情的了。毛三叔心里有了这样一番考虑,就向小秋连连拱了两下手笑道:“对不住,对不住!”小秋笑道:“你们夫妻吵嘴,有什么对我不住,这话也就奇怪之极了。”说毕,扭转身子就走了。毛三叔一想,这话又错了,这是心里的事,怎好由口里说了出来。不过已给说出来了,便也吞不回去,怅怅地在路上站了一阵。
毛三叔为人,虽然有时脾气很暴,但是他究竟是个在社会上混事的人,差不多的人情世故,他都参与过了。他看了小秋到门口来徘徊的情形,知道她是断了春华的消息,所以着急,由此,更可以想到他送礼给自己女人,那是求她送消息,并没有别的作用。更想他是这样着急,想必春华在家里头,也是急得不得了的,自己很可以到相公家里走走,探探春华是怎样的情形。
他一脚踏进门,就看到春华靠住了廊檐下的柱子,昂了头向天上望着。她回转头看到毛三叔,先就问道:“两天不看到毛三婶,她忙些什么?”毛三叔道:“唉!她和我打一架,回娘家去了。”春华道:“她很贤惠的,你为什么要常打她?她什么时候回来呢?”毛三叔道:“她是发了脾气走的,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她要什么时候脾气下去了,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的吧。”春华听了这话,脸上立刻就有了不高兴的样子,望了毛三叔道:“你这个人,什么时候才不好酒糊涂呢?哼!”
毛三叔见她这样子,心里也就有些明白,微微的笑着,悄悄的闪开了。但是这个消息,让春华心里不高兴,那是比毛三叔受到,要难过十二分。心想一个人遇到了不如意的事,那总是重重叠叠跟着来的,情不自禁的叹了两口气。当她叹气的时候,恰好她母亲由屋子里走了出来。心里自然明白所以然,却并没有怎样的作声,直到后进屋子里去,才高声叫道:“春华,你不到后面来带你小弟弟来玩一会子吗?也免得你奶奶受累呀。”宋氏这样很大的声音叫着,春华在前面屋子里,却一点也不答应。姚老太太道:“这个孩子,我看她整天愁眉苦恼的,别是有什么病吧?”宋氏道:“她哪有什么病,不过因为这几天没有出去,闷得那个样子。”姚老太太道:“一向把她放松惯了,怎能够说关就关起来呢?明天二婆婆挂匾,村子里太热闹,也让她去看看吧。”
当这老婆媳两个,在议论这件事的时候,正好春华悄悄地向后进走来,隔了那层屏门,正听得清楚。心里这就想着,明天村子里这样热闹,我想小秋一定会去的。在人多乱挤的时候,总可以碰到他说两句话。不过自己有
一肚子苦水,也不是几句话可以说完的。她如此想着,不到后进屋子里来了,她遛到自己的内书房去,就行书带草地写了一页稿纸。写好了,折叠成了一小块放在贴肉的小衣口袋里。这事办好了,本来已是解除了胸中一层疙瘩。但是她在表面上,倒越发紧皱了双眉。母亲问她怎么样,她只说是心里头烦闷,不说有病,也不说是
发愁。宋氏听到,更觉婆婆言之不错。
到了次日,这已是姚老太太所说,到了二婆婆挂匾的日子了。村子里的红男绿女,都拥向她家去。春华先还装着懒得走动,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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