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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演义-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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弊,所以不立从子,反欲妄立皇叔,业已秽乱深宫,律以祖宗大法,罪在不赦,应迫她自
尽。诏书一下,伯岳吾后无术可施,只好仰药自杀了。垂帘亦无甚乐趣,为此妄想,弄得身
名两败,真是何苦!
海山后号武宗,因此小子于海山即位后,便称他为武宗。
当时改元至大,颁诏大赦。其文道:
昔我太祖皇帝以武功定天下,世祖皇帝以文德洽海内,列圣相承,不衍无疆之祚。朕
自先朝肃将天威,抚军朔方,殆将十年,亲御甲胄,力战却敌者屡矣,方诸藩内附,边事以
宁。遽闻宫车晏驾,乃有宗室诸王,贵戚元勋,相与定策于和林,咸以朕为世祖曾孙之嫡,
裕宗正派之传,以功以贤,宜膺大宝。朕谦让未遑,至于再三,早已蓄谋为帝,偏说谦让再
三,中国文字之欺诈,多半如此,可叹!还至上都,宗亲大臣,复请于朕。间者奸臣乘隙,
谋为不轨,赖祖宗之灵,母弟爱育黎拔力八达,禀命太后,恭行天罚。内难既平,神器不可
久虚,宗祚不可乏嗣,合词劝进,诚意益坚,朕勉徇舆情,于五月二十一日即皇帝位。任太
守重,若涉渊冰,属嗣服之云初,其与民更始,可大赦天下,此诏。
嗣是驾还燕京,论功封赏,加哈喇哈孙为太傅,答剌罕一作达尔罕。为太保,并命答剌
罕为左丞相,床兀儿、阿沙不花并平章政事。又以秃剌手缚阿忽台,立功最大,封为越王。
哈喇哈孙谓祖宗旧制,必须皇室至亲,方可加一字的褒封,秃剌系是疏属,不得以一日功,
废万世制。武宗不听,秃剌未免挟恨,暗中进谗,说是安西谋变,哈喇哈孙亦尝署名,自是
武宗竟变了初志,将哈喇哈孙外调,令为和林行省左丞相,仍兼太傅衔,阳似重他,阴实疏
他。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一面立弟爱育黎拔力八达为皇太子,授以金宝,以弟作子,煞是
奇闻。在武宗的意思,还道是酬庸大典,格外厚施。既欲酬庸,不妨正名皇太弟,何必拘拘
太子二字耶!又令廷臣议定祔庙位次,以顺宗为成宗兄,应列成宗右,乃将成宗神主,移置
顺宗下。成宗虽为顺宗弟,然成宗为君时,顺宗实为之臣,兄弟不应易次,岂君臣独可倒置
耶?胡氏粹中谓如睿宗,裕宗,顺宗,皆未尝居天子位,但当祔食于所出之帝,其说最为精
当。配以故太子德寿母弘吉剌后,因后亦早逝,所以升祔,这且不必细表。
单说武宗初,颇欲创制显庸,重儒尊道,所以即位未几,即遣使阙里,祀孔子以太牢,
且加号“大成至圣文宣王,”赦全国遵行孔教。中书右丞孛罗铁木儿,用蒙古文译《孝
经》,进呈上览,得旨嘉奖,并云《孝经》一书,系《孔圣》微言,自王公至庶人,都应遵
循,命中书省刻版模印,遍赐诸王大臣。宫廷内外,统因武宗尊崇圣教,有口皆碑。既而武
宗坐享承平,渐眈荒逸,每日除听朝外,好在宫中宴饮,招集一班妃嫔,恒歌酣舞,彻夜图
欢。酒色二字,最足盅人。有时与左右近臣,蹴踘击球,作为娱乐,于是媚子谐臣,陆续登
进,都指挥使马诸沙一作茂穆苏。善角牴,伶官沙的一作锡迪。善吹笙,都令他平章政事。
角牴吹笙的伎俩,岂关系国政乎?乐工犯法,刑部不得逮问;宦寺干禁,诏旨辄加赦宥,而
且封爵太盛,赏赍过隆,转令朝廷名器,看得没甚郑重。
当时赤胆忠心的大臣,要算阿沙不花,见武宗举动越制,容色日悴,即乘间进言道:
“陛下身居九重,所关甚大,乃惟流连曲蘖,昵近妃嫔,譬犹两斧伐孤树,必致颠仆。近见
陛下颜色,大不如前,陛下即不自爱,独不思祖宗付托,人民仰望,如何重要!难道可长此
沉湎么?”武宗闻言,倒也不甚介意,反和颜悦色道:“非卿不能为此言,朕已知道了!卿
且少坐,与朕同饮数杯。”大臣谏他饮酒,他恰邀与同饮,可谓欢伯。阿沙不花顿言谢道:
“臣方欲陛下节饮,陛下乃命臣饮酒,是陛下不信臣言,乃有此谕,臣不敢奉诏!”武宗至
此,方沈吟起来。左右见帝有不悦意,遂齐声道:“古人说的主圣臣直,今陛下圣明,所以
得此直臣,应为陛下庆贺!”言未毕,都已黑压压的跪伏地上,接连是蓬蓬勃勃的磕头声。
绘尽媚子谐臣的形状。武宗不禁大喜,立命阿沙不花为右丞相,行御史大夫事。阿沙不花
道:“陛下纳臣愚谏,臣方受职。”武宗道:“这个自然,卿可放心!”
阿沙不花叩谢而出,左右又奉爵劝酒。武宗道:“你等不闻直言么?”左右道:“今日
贺得直臣,应该欢饮,明日节饮未迟!”明日后,又有明日,世人因循贻误,都以此言为厉
阶。武宗道:“也好!”遂畅怀饮酒,直至酩酊大醉,方才归寝。越日,又将阿沙不花的言
语,都撇在脑后了。可谓贵人善忘。
太子右谕德萧,前曾征为陕西儒学提举,固辞不至。武宗慕他盛名,召侍东宫,乃扶
病至京师。入觐时,奉一奏折,内录尚书酒诰一篇,余无他语。别开生面。嗣因武宗未严酒
禁,谢病乞归。或问故,萧道:“朝廷尊孔,徒有虚名,以古礼论,东宫东面,师傅西
面,此礼可行于今日么?”遂还山。奉元人,操行纯笃,教人必以小学为基,所著有《三
礼说》诸书。嗣病殁家中,赐谥贞献。元代儒臣,多不足取,如萧者亦不数觏,故特书
之。过了数月,上都留守李璧,驰至燕都,入朝哭诉。由武宗问明原委,乃是西番僧强市民
薪,民至李璧处诉状,璧方坐堂审讯,那西僧率着徒党,持梃入署,不分皂白,竟揪住璧
发,按倒地上,捶扑交下。打到头开目肿,还将他牵拽回去,闭入空室,甚至禁锢数日,方
得脱归。李璧气愤填胸,遂入朝奏报武宗。武宗见他面有血痕,倒也勃然震怒,立命卫士偕
璧北返,逮问西僧,械系下狱。孰意隔了两日,竟有赦旨到上都,令将西僧释出。李璧不敢
违命,只好遵行。
未几僧徒龚柯等,与诸正合儿八剌妃争道,亦将妃拉堕车下,拳足交加。侍从连忙救
护,且与他说明擅殴王妃,应得重罪等语。龚柯毫不畏惧,反说是皇帝老子,也要受我等戒
敕,区区王妃,殴她何妨!这王妃既遭殴辱,复闻讥詈,自然不肯干休,遣使奏闻。待了数
日,并不见有影响。嗣至宣政院详查,据院吏言,日前奉有诏敕,大略谓殴打西僧,罪应断
手,詈骂西僧,罪应断舌,亏得皇太子入宫奏阻,始将诏敕收回等语。
看官阅此,总道武宗酒醉糊涂,所以有此乱命,其实宫禁里面,还有一桩隐情,小子于
二十六回中,曾叙及西僧势焰,炙手可热,为元朝第一大弊。然在世祖成宗时代,西僧骚
扰,只及民间,尚未敢侵入宫壷。至武宗嗣位,母后弘吉剌氏,建筑一座兴圣宫,规模宏敞
得很,常延西僧入内,讽经建醮,祷佛祈福,不但日间在宫承值,连夜间也住宿宫中。那时
妃嫔公主,及大臣妻女,统至兴圣宫拜佛,与西僧混杂不清。这西僧多半淫狡,见了这般美
妇,能不动心?渐渐的眉来眼去,同入密室,做那无耻勾当。渐被太后得知,也不去过问,
自是色胆如天的西僧,越发肆无忌惮,公然与妃嫔公主等,裸体交欢,反造了一个美名,叫
作“舍身大布施。”元宫妇女最喜入寺烧香,大约是羡慕此名。自从这美名流传,宫中旷女
甚多,哪一个不愿结欢喜缘?只瞒着武宗一双眼睛。武宗所嗜的是杯中物,所爱的是床头
人,灯红酒绿之辰,纸醉金迷之夕,反听得满座赞美西僧,誉不绝口,都受和尚布施的好
处。未免信以为真。谁知已作元绪公。所以李璧被殴,及王妃被拉事,统搁置一边,不愿追
究。就是太后弘吉剌氏,孀居寂寞,也被他惹起情肠,后来忍耐不住,也做出不尴不尬的事
情来。为下文伏脉。
武宗忽明忽暗,宽大为心,今日敕造寺,明日敕施僧,后日敕开水陆大会,西僧教瓦
班,善于献谀,令他为翰林学士承旨。并儒佛为一涂,也是创闻。还有宦官李邦宁,年已衰
迈,巧伺意旨,亦蒙宠眷。他的出身,是南宋宫内的小黄门,从瀛国公赵顯北行,得入元
宫。世祖留他给事内廷,至此已历事三朝,凡宫廷中之大小政事,他俱耳熟能详。武宗嘉他
练达,命为江浙平章。邦宁辞道:“臣本阉腐余生,蒙先朝赦宥,令承乏中涓,充役有年,
愧未胜任。今陛下复欲置臣宰辅,臣闻宰辅的责任,是佐天子治天下,奈何以刑余寺人,充
任此职,天下后世,岂不要议及圣躬么!臣不敢闻命!”武宗大悦,擢他为大司徒,兼左丞
相衔,仍领太医院事。邦宁竟顿首拜谢,受职而退。江浙平章,与大司徒同为重任,辞彼受
此,何异以羊易牛,此皆小人取悦惯技,武宗适堕其术耳。
越王秃剌自恃功高,尝出入禁中,无所顾忌,就是对着武宗,亦惟以尔我相称。武宗格
外优容,不与计较,后来益加放肆,尝语武宗道:“你的大位,亏我一人助成;倘若无我,
今日阿难答早已正位,阿忽台仍然柄政,哪个来奉承你呢?”武宗不禁色变,徐答道:“你
也太啰唣了,下次不要再说!”秃剌尚欲有言,武宗已转身入内,那时秃剌恨恨而去。
后来武宗驾幸凉亭,秃剌随着,将乘舟,被秃剌阻住,语复不逊,自此武宗更滋猜忌。
及宴万岁山,秃剌侍饮。酒半酣,座中俱有醉意,秃剌复喧嚷道:“今日置酒高会,原是畅
快得很,但不有我,哪有你等。你等曾亦忆及安西变事么了”念兹在兹,可见小人难与图
功。武宗咈然道:“朕教你不要多言,你偏常自称功。须知你的功绩,我已酬赏过了,多说
何为?”秃剌闻言,将身立起,解了腰带,向武宗面前掷来,并瞋目视武宗道:“你不过给
我这物,我还你便罢!”言毕,大着步自去。
武宗愤甚,便语左右侍臣道:“这般无礼,还好容他么?”侍臣统与秃剌有嫌,哪里还
肯劝解,自然答请拿问。当即命都指挥使马诸沙等,率着卫士五百名,去拿秃剌。好在秃剌
归入邸中,沉沉的睡在床上,任他加械置锁,如扛猪一般,舁入殿中。迨至酒醒,由省臣鞫
讯,尚是咆哮不服。省臣乃复奏秃剌不臣,阴图构逆,宜速正典刑,有诏准奏,秃剌遂处
斩,一道魂灵,驰入酆都,与阿忽台等鬼魂,至阎王前对簿去了。小子有诗咏道:
褒封一字费评章,祖制由来是善防。
谁谓滥刑宁滥赏,须知恃宠易成狂!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本回全为武宗传真,写得武宗易喜易怒,若明若昧,看似寻常叙述,实于武宗一朝得
失,俱櫽括其间,较读《元史本纪》,明显多矣。夫以武宗之名位论,敦不谓其当立,然吾
谓其得之也易,故守之也难。嗣位未几,即耽酒色,由是嬖幸臣,信淫僧,种种失政,杂沓
而来。书所谓位不期骄,禄不期侈者,匪特人臣有然,人主殆尤甚焉!故武宗非一昏庸主,
而其后偏似昏庸,为君诚难矣哉!读史者当知所鉴矣
第三十回 承兄位诛逐奸邪 重儒臣规行科举
却说元武宗至大八年,复议立尚书省,分理财帛。先是世祖嗣位,审定官制,以中书省
为行政总枢。长官称中书令,副以左右二丞相。中书令不常置,往往以右丞相兼摄。自阿合
马、桑哥等相继用事,恐中书干涉,故特立尚书省,专握政柄。自是廷臣保八、乐实等,请
复立尚书省,旧政从中书,新政从尚书,并推举乞台普济脱、一作奇塔特伯奇。脱虎脱一作
托克托。为丞相。武宗准奏,乃命乞台普济脱为右丞相,脱虎脱为左丞相,三宝奴、一作三
布干。乐实为平章政事,保八为右丞,蒙哥铁木儿为左丞,王罴参知政事。这一班新任大
臣,统是阿合马、桑哥流亚,好言理财,其实并没有甚么妙法,只管从交钞上着想,滥发纸
币,充作银两。从前中统交钞及至元交钞,统由计臣创议,颁行天下,民间只有纸币,并没
有现银,以致物价日昂,民生日困。行钞无准备金,必受其弊,元代覆辙,今又将蹈之矣。
乐实言旧钞未良,应改用新钞,方昭画一。乃改造至大银钞,凡十三等,每一两准至元钞五
贯,白银一两,黄金一钱,随路立平准行用库,及常平仓以权物价,毋令沸腾。元代钞法,
经此三变,无如有钞无银,总难信用,难道改造至大二字,便可作为金钱么?那计吏上下其
手,从中刻削盘剥,却中饱了不少,只百姓又重重受苦了!言之痛心。
武宗反以脱虎脱、三宝奴两人,格外出力,加脱虎脱为太师,封义国公;三宝奴为太
保,封楚国公。嗣又以乐实为尚书左丞相,封齐国公,这也不在话下。只武宗嗣位数年,已
当壮岁,六宫妃嫔,罗列数百,却未曾正式立后,这也是史鉴上所罕闻的。想因妃嫔统得宠
幸,一时难分差等耳。会皇太子举荐李孟,遣使访求,得孟于许昌陉山,征为中书平章事,
集贤大学士。孟入见,首请立后以正阴教,乃立真哥皇后。后亦弘吉剌氏所出,才色轶群。
真哥有从妹,名速哥失里,亦得武宗宠幸,武宗又称她为后。不立后则已,立后则必使匹
嫡,元制之不经可知。还有妃子二人,一系亦乞烈氏,一系唐兀氏。亦乞烈氏实生和世,
后为明宗,唐兀氏实生图帖睦尔,后为文宗,后文再表。
单说太后弘吉剌氏,颐养兴圣宫,除饬行佛事外,没甚事情,未免安闲得很。她忽然动
了一种邪念,暗想妃嫔公主等人,多与僧徒结欢喜缘,只自己身为帝母,不便舍身布施,欲
保全名节,又是意马心猿,按捺不住。武宗年已及壮,太后应亦将半百矣,乃犹因逸思淫,
求逞肉欲,此逸豫之萌所以最足误人也。她本是青年守孀,顺宗于二十九岁去世,其时两孤
尚幼,嫠妇在帏,孤帐凄清,韶光辜负。亏得同族周亲,有个铁木迭儿,常相往来,随时抚
恤,每当花晨月夕,独居无聊时,得铁木迭儿与为谈心,倒也解闷不少。恐不止谈心而已。
后为成宗后伯岳吾氏所忌,出居怀州,遂与铁木迭儿疏远。嗣成宗复令铁木迭儿为云南行省
左丞相,路隔万里,一在天涯,一在地角,就是忆念着他,也只好付诸长叹,无可奈何。此
次长子为帝,尊作太后,一切举动,无人监制,正好召幸故人,重寻旧约。当下遣一密使,
遥征铁木迭儿。看官,你想这铁木迭儿得此机会,哪有不来之理?一鞭就道,两月至京,太
后已待得不耐烦,迨见了面,如获异珍。既见君子,我心则降。那铁木迭儿向来巧佞,善承
意旨,至此越发效力,竟在兴圣宫中,盘桓了好几天,杜门不出。云南行省,不见了铁木迭
儿,遂禀报政府,说他擅离职守,应加处分。尚书省即据实奏陈,武宗尚莫名其妙,将奏牍
批发下来,令尚书省访查下落,以便定罪。谁知他早入安乐窝中,穿花度柳,快活得很。吕
不韦故事复见元宫。过了数日,尚书省复接诏敕,说是奉皇太后旨意,援议亲故例,赦铁木
迭儿罪名。亲若皇父,安得不赦。尚书省中,统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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