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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凸-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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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嘛。他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他可以不做假也活得很好……别人行吗?”
“侬这样讲宗三,是不是有点太刻薄了?”
“……我们既然是在讨论问题,那目标只有一个,寻找正确答案,就不要管话
说得中听不中听。我们都是过来人。应该懂得这起码的一点道理,在个人隐私问题
上,即使像宗三那样城府不太深的人,也不会向任何人都亮出自己的底牌的。这很
正常嘛。他不承认,不等于他没有做过。我倒觉得,现在先要弄清楚的应该是这样
一个问题:就算宗三亲过那个小姑娘的鞋子,不管他怎么亲吧,横过来亲,直过去
亲,值得不值得、需要不需要我们这样大惊小怪?!”
“大然兄,侬能不能让存伯把话讲光?”鲰荛不急不缓地请求道。
“还要讲啥讲嘛?你们不觉得,我们这样的几个人,拉司卡(Lastcar)在这
里一本三正经地讨论谭家三先生是不是亲过一个小姑娘的鞋子,是不是有点太滑稽
可笑了?”张大然忿忿甩动他那一只胳臂,差一点把鲰荛脸上的那副圆框眼镜碰掉
下来。
“侬让存伯讲完。”陈实好像听出一点什么名堂来了,很不耐烦地打断大然的
牢骚,并一把把他摁回到座位上。
“……我跟宗三谈过后,宗三有两天没有到豫丰上班……第三天夜里,他突然
给我打了一只电话来,问我,他是不是真的亲过那个叫黄畹町的小姑娘的鞋子。当
时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他还问,当时到底是我在做梦,还是他在做梦?”
“他说他在做梦?”鲰荛有点紧张。
“他还讲了啥?”陈实也有点紧张起来。
“他反复声明,他不记得自己对这个黄畹町小姐也做过这样的事……”
“什么叫‘也做过’?好像他对别人是做过这样的事的?”
“侬怎么回答他的?”
“我只告诉他,当时我肯定没在做梦。然后,他就不响了。但也不放下电话。
只听见他在电话里呼呼直喘。过了老长一段时间,才开口讲了一句,他回头再好好
去回想回想。希望我不要把这桩事讲给任何人听,更不要对那个叫黄畹町的小姑娘
采取任何措施……”
“病态……肯定是病态……”
“啥病?我看你们才有病哩。简直无聊透顶。几个成年人集合在一起,专门议
论自己朋友的这种隐私。对不起。我不奉陪了。我要先走一步了。”张大然说着,
竟然不等存伯他们回应,就拿起自己的公文皮包,向外走去。他心里着急。分工归
他管的那一摊业务中,有一笔四千万的盐业银行拆借款,到期利息还没着落。在南
通和连云港两地赶造的两只五千吨级的码头,已待料停工六七天。而每停工一天,
从理论上计算,公司就得倒贴、亏蚀二万多美金。屯溪一个只有一百多人的茶厂,
这时也来轧闹猛(凑热闹)。厂长突然病故,内讧四起。员工家属结伙到县政府静
坐。县政府昨天一连发来三个加急电报,催这边去人料理。而这个厂子厂部的水泥
小楼门楣上却留下过谭老先生这样一副亲笔对子:“闲是闹非不该尔等来论,知仁
知义本当吾挤去争”。
看到大然要走,陈实凶凶地叫了一声。张大然恼怒地把皮包往一张空的藤沙发
上一扔,回转身来就指着陈实叫道:“我真受不了你们这种‘正人君子’,一本正
经地聚在一起,津津有味讨论朋友的隐私。弟兄们,我们都是成年人。都是有身份
的成年人。你们不觉得这样……有失体统?一点都不感到难为情?”
“大然,”存伯平静地指了指张大然原先的那个座位,让他坐下。“侬先不要
急,好啃?我跟侬一样没有兴趣在背后议论别人性倒错方面的趣闻。我想在座的几
位,即使都还称不上‘正人君子’,大概也不至于卑鄙下流到这种地步,特地叫了
出租,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拿自己好朋友的这种私房事来过嘴瘾。我们这几个人好
像还没有这种恶习。请侬耐心听我讲完。大然,我们这几个人聚集到豫丰这面大旗
下,都是付了代价的。是舍弃了自己原来的一摊前程,到谭家来搏一记的。我想这
里尤其以侬付的代价最大。可以讲是‘破釜沉舟’‘以求一呈’。从踏进谭家门的
那一天起,你我的身家性命就全系在了一根绳子上。这根绳子要是断了,你我也就
完蛋了。这根绳子就是‘谭宗三’……”
“谈得到完蛋吗?他喜欢一个小姑娘,在背后亲亲人家的鞋子,就说明他要完
蛋了?不要搞了!”
“侬还没有听懂我现在要谈的到底是个啥性质的问题。侬还没有听出来,宗三
他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出了问题。发生了某种……某种我们还不太清楚、
但实实在在已经发生了的变化。他处在一种病态中。这种病态、这种变化一旦发展
下去,得不到有效的控制和良性转寰,有可能侵蚀他其他方面的思维能力和决策能
力,因此就有可能在处理谭氏集团一系列重大问题时发生重大偏差。到那时你我就
会成为覆巢下的一堆危卵……”
“一堆薄壳蛋。软壳蛋。”陈实冷笑着补充。“张大然,到时候侬就是想哭也
来不及了。”
“危言耸听!”大然继续嘟囔了一句。他这时虽然嘴上还在犟着,但心里却已
经开始动摇了。在又稍稍僵持了一会儿后,他还是按捺住性子,悻悻地在他原先的
那个座位上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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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低头垂首默吟了一会儿,最后关起门来加紧嘀咕,低声做了这样几条决
定,不得外传:
一,确立与谭氏集团共存亡的必胜决心。雄袤敞深,不到最后关头决不轻言放
弃。
二,各人手中目前正在进行之中的有关谭氏集团企业的各项目一律按原计划进
行。不得有误。陈实方面那个“联合投资银行”筹建活动,要加快速度进行。确保
年内正式挂牌开张。
三,加紧搞清谭宗三在心理生理方面所存在的“隐患”,有意识加强跟他的个
人接触,在接触中实施人格和心理诸多方面的影响。对谭宗三,同样遵守一个原则:
不到最后关头决不轻言放弃。
四,加强豫丰工作小班子的内部制约,进一步确立以存伯为主脑的运作体制;
尽量要用“老成烛照”之心,面对当前这“重凉扑面”之秋。是谓“不是英雄,也
解匆匆”。
五,不改变清退黄畹町的决定。因为已多次发现,下班后她独自留下,总要借
口自己家没有专用的卫生设备,而使用别墅里的卫生间洗澡。洗就洗吧,豫丰楼里
的卫生设备就是为方便大家而添置的嘛。但她偏偏在洗澡前,还要故意把那双旧皮
鞋脱在卫生间门外,“诱惑谭宗三”。尔后,把热水放得哗哗直响。让一团团雾一
般的热气大量从门缝里窗缝里滋出。而且有两次还发现,故意不锁卫生间的门。故
意让它虚开着。而这时,她明明知道,“三老板”还在楼里。当然她也知道,这时
除了三老板以外,楼里再没有旁人。小姑娘人小心不小。而且据经易门查实,小姑
娘家里情况相当复杂。父亲黄福奎跟汪升记锅炉厂老板从前的小老婆有句搭。而这
个汪升记锅炉厂,这一阶段正和谭氏集团内的南方锅炉厂为争夺闽北苏北赣北和粤
北市场而“打”得不可开交。这个“汪嘎里”甚至不惜工本,为驻扎在这几个区域
的地方保安军司令部免费安装热水热汽循环供应系统,取得这些“地头蛇”部队支
持,派人在各要道口设卡,专门堵截南方锅炉厂的运输车队。找你岔子。让你不痛
快。这位“前小老婆”跟上海滩青帮里的不少龙头大哥也有染。虽然还不太清楚,
黄畹町身后是不是有她在操作,但及早割断这根可疑的线,看来还是极其必要的。
在回市里的路上,几位又做了进一步的分工。大然主抓日常生产经营,着力于
眼前,确保每月汇人上海总部来的“流水数”不低于往常水准;陈实除那个“投资
银行”外,主抓各改制项目,更多地考虑集团下一步变法趋向;鲰荛则继续发挥他
强闻博记擅长考据又善于条分缕析的特点,下大力气搞清谭宗三本人目前这场心理
人格异变的性质和程度。
“经易门和谭家几位前辈的情况,还要不要继续查?宗三前两天还在向我催要
这两方面的情况。包括所谓的五十二岁问题。”鲰荛问。
大然略感意外地问:“他倒没有忘记?”
鲰荛答:“没有(口伐)。经常在催问。催得老紧的!”
陈实笑:“半年老弟啊,侬真成了我伲小班子总管调查部的特务头子了。”
“……”鲰荛红了红脸,没做任何反驳,只是一本正经地等着存伯的回答。
周存伯看了大然和陈实一眼,问道:“你们二位有什么高见?”
“先搁一搁(口伐)。还是集中力量先把宗三的情况弄弄清才是最要命的。”陈
实说道。大然在一旁却不表态。
“侬看呢?”存伯又问鲰荛。
“我反正一样。不查这个,就查那个么。‘特务头子’既然已经当上了,只好
当到底了。”鲰荛笑。
“我看侬真吃力!问来问去!侬老兄拍个板算了!真噜苏。”大然不耐烦地斜
了存伯一眼。刚才进一步明确存伯在谭宗三之外的“主脑”地位,让他心里的确有
些不太舒服。当然,这并不表明他对由周存伯来担纲有什么不服气。稍感不平的是,
在议定这件事的全过程中,居然没有一个人提一下他张大然。(哪怕有一个人提一
次也好。)对此,他的确感到不舒服。而且不是一点点不舒服。
“那就这样定吧。侬把手头上的其他事体都先搁一搁,集中精力先把宗三的情
况搞清楚。同时,也不妨碍兼顾一下那个五十二岁的问题。”存伯对鲰荛说。回到
市里,跟大然陈实分手后,存伯又特地跟到鲰荛家,问了问前一段对经易门和谭家
那个五十二岁问题的调查情况。最后叮嘱鲰荛:“有一点请侬注意,不管查到啥情
况,都不要随便向外头人透露……”
“‘外头人’,具体指哪些人?能给我划定一个范围(口伐)?”
“……”存伯一时找不到确切的“辞令”来婉转地表达自己想表达的意思,反
倒还是鲰荛痛快,直截了当地问道:“是不是有些情况连大然陈实也不一定要让他
们晓得?”
存伯马上笑道:“不完全是这个意思。怎么可以把大然陈实算作外头人呢?我
只是想讲……不管查到啥情况,一定要先跟我通气。我们两个先来梳理权衡一下。
因为事关宗三本人,有些情况怕是不能扩散出去的。不能不慎之又慎……你说呢?
我没有其他意思。”
同样聪明过人的鲰荛会意地微笑了一下,便默允了存伯的请求,不再追问。说
话间,已到吃晚饭时间。三月推门进来问:“周大哥是请我出去吃馆子呢?还是亲
自下厨,为小妹我露上一小手?”鲰荛忙说:“三月!周大哥到我伲家来做客,侬
不请他下馆子,反倒来敲他竹杠!有这种道理喻?”周存伯忙摆摆手,说:“走走
走。今朝我请客我请客。”三月忙要去换衣服,却被半年一把拖牢,说已经约了钟
医生去他家看病,没时间下馆子了,还是在家里随便弄一点蛋炒饭吃吃就算了,以
后再讲。三月不高兴了:“喔哟。又是蛋炒饭。蛋炒饭。侬除开蛋炒饭还有别的名
堂经(口伐)?”但鲰荛就是不愿下馆子。存伯也只好笑笑,当然不会留下吃他的蛋
炒饭,便匆匆走了。三月撅起小嘴数落她阿哥:“我晓得侬啥阴暗心理。侬就看不
得侬这几位朋友待我好。他们又没有跟我去开旅馆。侬吃啥醋啦?!”“瞎三话四
啥。啥开旅馆吃醋?侬懂啥叫开旅馆吃醋?!我吃侬啥醋?!”鲰荛脸微红,忙喝
斥辩解。“我不懂?哼。侬不要再把我当洋盘(笨蛋)了。我的事侬样样都要轧一
脚。现在阿爸妈妈都不管我了,侬倒管得那么起劲。侬做啥啦做啥啦……”三月跺
着脚连连喊叫,尔后便撅着嘴拿起一本一八八六年版的《Nuttall…sStandardDic
tionary》回自己的房间去了。留下鲰荛,独自一人在窄小的客厅里无奈地想半天,
最后只好走过去,轻轻敲敲妹妹的房门,说道:“走呀,走呀,我请侬去吃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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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鲰荛家,周存伯并没有马上回自己家。找了一家小饭馆,吃了一碗鸡鸭血
汤。二两锅贴。二两五加皮。三四块油煎臭豆腐干一小碟血血红的辣伙酱。看看天
色阴得厉害,云头越来越厚,赶快又叫了辆出租。等车开到法国花园(复兴公园)
门口,天上便落起小雨来了。他叫司机放慢速度,走吕班路环龙路马斯南路,绕一
个大圈子,又重新开回到法国花园门口。停下。司机以为这位“老兄”要等啥女朋
友。却只见他只是萎缩在车后座阴暗的角落里,遥对着马路对面一家糖果店的铁皮
招牌发呆,不等雨真正落大,折起身,便叫走。去老西门。老西门在法国花园东边。
中间隔着六七条马路。五六里。但等车到老西门,却什么事也没办什么人也没接,
又说,送我去跳水池。跳水池在法国花园西边,和老西门整个是一百八十度的大掉
头。中间也隔着六七条马路,还不止六七里。(加上到老西门这一段,就十好几里
了。)这位“老兄”想做啥?“今朝不要拉了一个‘馊饭户头’(说话做事不负责
任但又挺厉害的家伙),只是想弄怂弄怂我,白相一记?到最后还要不来车钱。”
司机不无担心。但再看这位“老兄”的面相,言谈举止,又不见在“馊饭户头”们
脸上必有的“横气”和“瘀气(愚气)”。也不像从精神病医院里逃出来的。司机
心里暗自嘀咕。但是……开到杜美(汾阳)路口,司机决然把车停下,回头歉疚地
笑道,这位客人,对不起。车子出了点毛病。麻烦侬换一辆车。周存伯打量了司机
一眼,也不多说话,摸出两张大票子,轻轻往副驾驶座上一弹。灰绿棕红的纸币,
飘飘荡荡,悠悠然落到了司机的屁股旁。周存伯说,麻烦侬再送我回法国花园门口。
司机看看这两张大票子。毛算算,这点钱数足够他在这条路上来回走个三四趟的了。
于是咬咬牙探出头去看了看,发动着车,缓缓掉转车头,再次向法国花园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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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易门就住在“法国花园”所在的这条辣菲德路(复兴路)上。周存伯想去
“拜访”他,但犹豫。迟疑。就是下不了最后的决心。就这样来来回回从经家门前
走了三四趟,清清楚楚看到经家素朴的窗帘布后头亮着明黄的灯光,最后还是拿不
定主意。今天在“哈同别墅”,有一件该说的事他没对大然陈实和鲰荛他们说。隐
瞒了。怕说了会引发他们更多的疑虑,不易收场。这件事说起来也不复杂。昨天晚
上,他跟谭宗三大吵了一场。吵得如此激烈,以至于周夫人和在周家帮佣的那个徐
州娘姨在隔壁房间里听着这两位一递一声的高腔,居然吓得浑身发抖,想出门来劝
存伯两句,腿却软得怎么也迈不开步去。后来听到谭宗三忿忿然甩门而去,周夫人
的眼泪终于一下进发坠落,人也瘫软在靠背椅上。
谭宗三是来追问周存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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