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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山泪-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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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郑言华取出小锅,从脸盆底取出些细柴准备烧水。你晓丹要插手,郑言华说:“你走累了,还是歇会儿吧。”徐晓丹说:“你出工更累,还是我来。”他把郑言华拽到床上去坐,自己取出挂面煮。郑言华坐在床上也不闲着,一面注视徐晓丹的动作,一面唠唠叨叨地指点。面煮好了,郑言华取出一小瓶泡菜,又拿出一个罐头盒,舀了一勺肉丁炸酱放在徐晓丹的碗里,自己碗里只放了一点点。徐晓丹问:“你哪儿来的炸酱?”郑言华说:“春节我在你那边过的,回来以后伙房把我那份儿肉给我,我就把它做成炸酱。这罐头盒还是胡玉兰送给我的。”徐晓丹边吃边问:“胡玉兰现在还偷人吗?”郑言华说:“咋个不偷!原先只偷茶房和机修队的,现在连基建队、机砖厂的人都偷。有人说她是‘见人倒’,只要给钱,认不到的人都要乱来。”说完叹了口气,又说:“其实这个人不坏,就是偷人的毛病改不了。”徐晓丹说:“也难怪她,男人叫老乡放木料打死了,丢下个十来岁的女娃儿,一个月就那么十元零六角,不偷人拿啥子养活娃娃嘛!”郑言华说:“三队有娃娃的不止她一个,也不是个个都偷人,就是偷也没有她那么凶。”徐晓丹说:“各人有各人的情况。”两个人刚吃完面,就有人来通知开会。郑言华说:“不是还没有到时间吗?”那人说:“马中队长说的,要提前开。”说完就走了。徐晓丹问:“哪儿来的马中队长?”郑言华说:“春节后才从五队调来的,原先的陈中队长调场部了。”徐晓丹说:“咋个女队净弄引起些男干部来当领导?”郑言华说:“可能男的要歪些,管得住人。这个马中队长就歪得很,比陈中队长还歪,好些人都怕他。”徐晓丹说:“听我们队王自洁说过,说他爱用马靴踢人。”两人议论了一阵,郑言华就拿起小板凳出去了。徐晓丹把碗筷洗了,又在宿舍后面小山坡上的水池旁洗衣服。衣服上沾有牛粪,很难洗,肥皂很珍贵,不敢多用,又不敢用力搓,怕搓烂了,只好多用几盆水洗。这时候不断有喊叫声传来,他想去看看是什么事,又惦记着没有开水喝,就去烧开水。会虽然提前开,还是到往日散会的时候才结束。郑言华回来,脸色很不好看。徐晓丹说:“你今天气色不大好,珢是累着了,早点儿洗脚睡吧。”郑言华沉默了一阵才说:“都是女人,何必那么凶嘛!”徐晓丹问她说哪一个,她说:“还有哪个,张干事嘛!把胡玉兰弄来跪在高板凳上,叫她自己打自己嘴巴,骂自己不要脸。”徐晓丹吃了一惊:“自己打自己嘴巴?”郑言华说:“马中队长还骂她臭卖X婆娘,贱货,又嫌她打自己嘴巴打得不重,说‘我教你’,使劲煽了她一个嘴巴,人滚下板凳,脸都肿了。”徐晓丹听了,在屋里走来走去,弄得地板咯咯地响。郑言华要他轻一些,他也不理。过了一阵,气才消了些坐在床上,低着头,两手捂住脸,郑言华只好先睡了。第二天出工,郑言华要到石灰窑出石灰。徐晓丹说:“这是个苦活儿,还是我来吧。”郑言华说:“我一个人在屋里也没有啥事,不如两个人一起去,早完早休息。”徐晓丹说:“还是你在屋里补衣服吧。”说完就捡起背夹子和背篼去了石灰窑。已经有两个女的在装石灰,都穿草鞋,里面衬着水泥袋纸,见他来了,都说:“老徐,你来了?”他说:“我替郑言华。”那个年纪大一点的说:“要是我们老张今天也来了,就好了。”徐晓丹在一旁等候,觉得叫很痛,知道这是石灰烧的,嗓子也呛得干痛,又咳不出来。那两个女的走后,他装石灰,眼睛被蛰得直流泪。离开石灰窑以后,才好一些。背到一个专门堆放石灰的草棚里,一个老婆婆一面记数,一面用锄头把散铺在地上的石灰归成大堆。到了中午收工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一大半任务。两个女的因为走得慢,中间还要打一拐休息,才完成一半。在回去的路上,他把衣服脱下来,把石灰抖净,把鞋上的石灰擦净。到了住处,郑言华已经把伙房的饭菜打来。有苞谷馍,有米饭,菜是煮南瓜。郑言华说:“饭是我拿米在伙房蒸的。”两个人你推我让,结果是各样各吃一半。郑言华见徐晓丹眼睛有点儿红,问他咋回事儿。他说可能是石灰蛰的。郑言华说:“把上衣脱了我看一下。”徐晓丹不让,说:“脱啥子,快吃饭。”郑言华过来,不由分说,动手解开他的上衣,见他背上红了一片。她的眼睛潮湿了,久久抚摸着他的背。徐晓丹说这样会着凉,才给他穿上衣服。这时候有人推门。郑言华去开。进来的是范秀英。她手里拿着一张白纸和一支钢笔。徐晓丹说:“你就坐在床上吧。”她说:“我站着就是了。我来打搅你们,想请郑老师帮我写一份状子。”然后就诉说起来。她说话带着浓厚的山村口音,又颠三倒四,有时候还抽泣。郑言华不时插言安慰,最后说:“你这些情况以前也听你说过,不过没有今天这样详细。你先回去,我再整理一下,明天拿给你看。”范秀英千谢万谢,又对徐晓丹说:“郑老师对我最好了,简直就是我加大恩人。又有文化,又肯帮人,心肠又好。”郑言华连忙拦住:“快莫说这些,快莫说这些。大家都是一样的。该帮忙就帮忙。”范秀英又谢了几遍,才走了。徐晓丹说:“到底是咋回事,我听得倒懂不懂的。”郑言华说:“她是农村人,十八岁那年遭大队书记强奸了。她去告,反倒得了一个诬陷党员干部的罪名,判了三年。去年场部要放她回去,她父母来信喊她莫回去,说那个大队书记现在升了公社书记,她回去还要遭他夹磨。她想申诉自己的冤情,所以找我写。”徐晓丹沉默了好一阵,才说:“你又不是不晓得,共产党从来不准翻案。五八年划你右派,你要是不向上申诉,还不得来劳教。”郑言华说:“她老是哭哭啼啼找我。她确实是冤枉的,我咋好不帮她?”一番话勾起徐晓丹的心思,低头沉默不语。郑言华见他后背在轻微起伏,也就不再言语,紧紧地挨在他身旁,握住他的手。那手冰凉冰凉的,似乎有股凉气从他身上传过来,一直凉到她心里。两个人不收拾碗筷,呆坐了许久。郑言华说:“老徐,我知道你是冤枉的,又有啥办法?哪个庙里没有屈死的鬼!”徐晓丹说:“我看见范秀英,就想起我自己。那年我才十九岁,参加工作才两年,就遭冤枉了。这一冤枉就是二十年,人都老了,到死还得背个贪污犯的罪名。我硬是想不通。我要是贪污了一分钱,都不冤枉。”他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慢慢地感觉到肩膀上热呼呼的。他知道她在掉眼泪,接着是她断断续续地抽泣,终于引得他也哭了。轻轻的哭泣,把两颗受伤的心溶化在一起,直到出工的哨声把他们从带着些许温馨的痛苦里唤醒。徐晓丹嘱咐她:“我上工去了,你帮着范秀英写好。我们总要尽心嘛。”他到了石灰窑,里面已经不像上午那样烫人。背了两次,任务就完成了。看见那两个女的离完成任务还差得远,又帮她们每人背了一趟。回来的路上看见上小学的娃娃己经放学,正从公路上往院门走。其中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穿件新衣服,边走边吃糖果,旁边几个男都很羡慕,喊她她也不理。他认得这是胡玉兰的女儿,叫王永玉,就问她为啥不理同学。她也不回答,跑到夏婆婆那里,拿出一颗水果糖递给夏婆婆,还说:“夏婆婆,你吃嘛,甜。”夏婆婆没有接,换了摸她的脸,问她:“是你妈前天给你买的?”正在问,看见徐晓丹背着背夹子过来,就笑着说:“徐老师回来来了。”又对王永玉说:“快喊徐伯伯,拿糖给徐伯伯吃。”王永玉扭扭身于,嘟起嘴说:“我不喊。我妈说男的都是坏蛋。”夏婆婆说:“不准乱说,你徐伯伯是好人,不是坏蛋。”王永玉说:“我妈说男的都坏,叫我永辈子不跟男的耍。”徐晓丹有点难堪,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大岁数了,难道还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就问她:“那你们学校里的男老师、男同学都坏?”王永玉说:“就是坏,男老师罚我站,男生问我要糖吃,不给就骂人。”徐晓丹说:“你给他们,他们就不骂了。”王永玉说:“我就不给,他们骂我也骂。我的糖给狗吃也不给他们吃。”徐晓丹笑了,又问:“那你说,我哪点儿坏?”王永玉低头小声说:“不晓得。”再问就不言语了。徐晓丹辞了夏婆婆,回到屋里,把这件事当作一则笑话对郑言华讲。她听了脸色变得很严肃,眉毛几乎拧在一起,过了很久才开口说:“我早就觉得奇怪,现在才有点儿明白。”徐晓丹要她说个明白,她说:“先莫说这些,你今天累了,休息一下,我去弄饭。”徐晓丹躺在床上,觉得背、脚都很痛,知道这是让石灰“烧”的,也不介意,只是想着王永玉一个小孩子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叫人寒心,也难以理解。稀饭煮好,两人边吃边谈。徐晓丹要郑言华有空多劝一下胡玉兰,郑言华很为难:“你叫我去跟她说?现在队上哪个人理她?连小娃儿都晓得她是个卖货,见面就骂。就是队上那几个卖货也见不得她,卖石灰的见不得卖灰面的。”徐晓丹说:“我是叫你劝她,又不是要你和她同流合污。身正不怕影子斜,哪个又能说你个啥。”郑言华说:“那我试一下看。”徐晓丹说:“我发现这个人虽然男女关系上不检点,其它方面还是不错的,从来不打小报告,也不占别人小便宜。别人整她,她也不记恨。”正说着,张干事来了。两人忙起身让坐。张干事看也不着徐晓丹一眼,却严肃地说:“郑言华,你出来一下。”徐晓丹一下变了脸色。郑言华无奈地看了徐晓丹一眼,只好跟着出去。过一会儿,郑言华回来,满脸愁容地说:“要我今晚上到二大队走一趟,送点水果给申大队长。”徐晓丹说:“大队部没得好远,你莫要不高兴,这说明张干事对你还是信任的。”郑言华说:“其实她对我还是不错的。原先王干事在的时候,我经常受批判,这半年张干事来了,再没有整过我。你晓得为啥嘛?”徐晓丹摇摇头。郑言华说:“她要我带书信给申大队长。你晓得有啥子好事!他们两个网起,我给他们传书带信,二天事情戳穿,我还跑得脱!”徐晓丹说:“那你找个借口推脱嘛!这些事情染上了要倒霉的。”郑言华说:“我也想推,又怕她不安逸,二天找我的岔子。今天先答应,以后我要想法推脱的。”又拿出一筒牙膏,说:“这是张干事给的,上个月还给过一块肥皂。牙膏你拿去用吧。”徐晓丹说:“不用,我用盐水漱口。”郑言华背起背篼走了。徐晓丹在室内坐卧不安,总怕出什么事。一会儿觉得时间已经过得太久,一会儿觉得好像已经出了什么事。他想象她正在申大队长家里卸水果的时候,申大队长的老婆突然回来看见水果,问从哪里来的?说不清楚,申大队长就得挨骂,郑言华也得挨一巴掌,或者场部正好来人碰上了,追问一番,她能顺利地过这一关吗?一阵子想遭遇祸事,一阵子想遇难呈祥,出门望了几次不见踪影,急得直跺脚,自言自语地说:“自己的稀饭还没有吹冷,管这些人的事做啥!”想起“这些人”的事,不由得联想他们平日总爱说就业人员思想腐朽,灵魂丑恶,堕落犯罪,不晓得这个通奸又算个啥?未必通奸还分个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不成?正在胡思乱想,郑言华喘吁吁地进来满脸笑容地说:“等急了吧?你自己先睡嘛!我迟早是要回来的。申大队长留我吃饭,我说吃过了,他拿了一包饼干给我,还有一块香皂。”徐晓丹说:“女人就是贪小便宜,二天总要吃亏!”郑言华收起笑容,正色说:“我不是占小便宜,如果我只带信,不要东西,她两个会咋个想?”徐晓丹说:“你这叫自愿下水,免生疑心,二天还是要设法摆脱。这些事,纸里包不住火!”
第08章 飘落的玫瑰花
第八章飘落的玫瑰花开始采春茶,洪士奎才满面春风地回到八队。指导员看在五斤白糖的份儿上,没有追究他超假的问题。但是邓管教托他办的事情,却没有办成。他讲了一大堆困难,邓干事面带微笑听他说完,也没有说什么,就让他下去。他回农区,路过茶园,见王自洁背着喷雾器给茶树喷药,就走过去。王自洁老远就放下喷雾器迎上来。两个人就在给农药兑水的池子旁边站着说,不等王自洁开口,他先谈起回家的见闻感受。说自己很快就要回家了,大约是采了春茶就会放他。王自洁问:“你有那么大的把握?”洪士奎说:“那当然!我爸请派出所所长吃饭,所长在饭桌上满口答应。还说我也应该有个家了,你想这还有啥问题?”王自洁说:“那该恭喜你了。”他又问起自己托他办的事,洪士奎迟疑了一阵,才说:“事情有些不妙。我为你的事,打听了许多人,才把情况弄清楚。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刘卫国叫造反派整得惨,又关了一段时间。后来他揭发了他老婆的三反言行,才解放出来,结合进了领导班子,现在是县革委会副主任。他老婆给剃了个阴阳头,挂牌游街,后来跳水死了。刘卫国现今又接了一个,是县剧团的演员。喂,我说老王,你咋个的,该不是打农药熏的?我看你还是休息一下。”王自洁就地坐下。洪士奎说:“回家的事你莫怄气,格外找门路嘛。我回了洪江再帮你想办法。”说完就走了。王自洁坐了很久,想不出个所以热,也可以说他根本啥也没有想,头脑里几乎是一片空白。他问自己:“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到这里来了?”他站起来看看,远处有几个人在忙着。他四顾茫然,又复坐下,回头看见喷雾器,提起来把农药倒了,然后呆坐着看那远山。夕阳下坠,浮云不动,队部被几株高树遮掩,只露出屋顶。那是什么地方?洪江县还是建阳县?也许是上海?他一直呆坐着,直到有人收工路过招呼他,才跟着别人往回走,问他他也不理。回到宿舍往床上一躺,才渐渐有些明白过来。他想象后来林婉睛的模样,想不出来,回忆过去的她,也只有一些连接不起来的残片。正当他为此而苦恼的时候,她却来了。“小王,你好吗?”“你在哪里?我看不见。”她的脸出现了。“看见了,是你。”“你病了?”他睁开眼,是另外一张睑。“我帮你打饭,找卫生员”“林姐,你在哪里?”“我在这里。这里冷得很。”“你等着,我来暖你。”没有声音。“你怎么不说话呀?”还是没有回答。“老王,饭来了,你起来吃。”“我要找……”“卫生员马上就来。”“林姐,我在这里!”一切沉寂,她走了。啊,她还在这里。她的手按在前额上,暖呼呼的。他不敢说话,他知道只要他一开口,她和她的手就都没有了。手还是不在了。“哪里不舒服?张开嘴巴。”“唔,这是谁?“一天三次,一次三片。”她又要走。“林洁,你别走,你等等我。”“我等你,你快来。”“我一定来”“快来!快来!”“来了,林姐!”呵!这是什么地方?这么黑!黑暗中,只有几团鬼火闪烁,鬼在哭在笑在吵在叫,鬼火又灭了。“林姐,你喊我呀,喊我呀!”没有回答。“林洁,我这里也冷得很,又黑。林姐,我没有了,没有头,没有脚,没有身子。”一个极低的声音:“小王!”“你在哪里?”“在你身边。”“我怎么看不见你?”“你没有了,怎么看得见我呢?”“对呀,我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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