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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蜿蜒-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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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一对兰小宁很有好感。入学报到那天,她在校门口接他,带他跑了七八个地方,办报到手续,买饭票,领东西,还陪他去海淀买生活用品。一开始他以为她是北京的,后来才知道她也是前天才来报到的。江一后来就跟着她接待新生,兰小宁从学生处借了部三轮车,江一拉,她在后面推。每天从校门口接应新生,然后带着他们去学生处领行李。兰小宁跑前跑后,大汗淋漓,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头发拧得出水来。江一像祥子一样拉着车,她在一边扶着车把使劲。遇上坡路,她就走到车后推。被接的新生像木头一样跟着,把他们当成了苦力,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江一看着那些新生,气不打一处来,兰小宁却没有一句怨言。班级搞活动,兰小宁跑前跑后,上窜下跳,使尽浑身解数,就是为了让大家都活动起来。

  江一从兰小宁手里接过旅行包,马独用把她从花基上扶下来。这丫头本来不算太胖,大概是身个儿矮的缘故,显得胖乎乎的。马独用说:站那么高干什么?也不怕警察叔叔抓你?兰小宁说:怕你们看不到。江一说:在这儿转悠什么?兰小宁说:找你呀,我可是围着你们单位走了好几圈了,还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坐了半小时,我有个预感,一定会碰到你,还真让我碰到了。江一说:找个人问一下嘛。兰小宁说:问了,你的知名度不够高,门卫老大爷一问三不知。马独用说:人家一个看门的,知道啥呀,你就不会去人事部门打探一下大名鼎鼎的江一同志?兰小宁说:屁话,人事部门早关门了。马独用说:那你活该,谁让你找个下班时间?兰小宁说:咱也不想呀,人家轮船要晚点,俺有啥办法。

  上了人民桥,兰小宁伸出一只手,跟江一合力提着包。马独用拿着兰小宁的帽子在后面跟着。这丫头看着桥下的流水,还有两岸的风光,不由赞叹说:广州蛮漂亮的。马独用说:哪儿漂亮?指给俺看看。兰小宁说:看你个睁眼瞎。马独用说:咱是睁眼瞎,小兰,咱问你个事儿,咱令狐姑爷呢?兰小宁说:死在美国了。兰小宁大三时找了个物理系的硕士生,那家伙有一米八六,长得像一根竹竿。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尤物在校园里走,算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兰小宁跟令狐姑爷在一起,整天乐呵呵的。她跑到外系去找一个男人,大概是对本系的男人太过失望的缘故。大四的时候,令狐姑爷去美国读博士,兰小宁趁着毕业前分配的空隙去了趟美国,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大家都说咱们小兰见了令狐姑爷产生了物理变化。兰小宁总是把快乐带给别人,她自己的不快却不愿让任何人知道。从美国回来后,她就很少跟同学来往,自己看书,自己上课,自己去图书馆,自己去饭堂。有时跟江一走到一起,还能聊两句。毕业时她本来可以留京,她却执意要去孤岛海南,还鼓动江一去。江一没有去成,她却成了中文系去海南的唯一女性。

  江一带着两位同学在河南兜了几个圈,才找到那家东北菜馆,菜馆门面不大,空间也小,才摆了八张台,不知是不是过了吃饭时间,居然还有两张台空着。江一拉过一张椅子,把行李放在上面,叫服务员过来点菜。马独用点了韭菜盒子、咸煎饼,兰小宁要吃酱排骨,还有小鸡炖蘑菇。江一点了两个山野菜。喝珠江啤酒。大学时除了班级活动,兰小宁跟江一喝过两次酒,江一穷,都是兰小宁请客。她家在岳阳,父母都是国家干部,有点小钱。后来兰小宁也有叫江一去喝酒,江一因为老是让人家女同学结帐,面子上过不去,不好意思再去。

  北方菜实在,是填肚子的,很快就吃饱了。叫了三瓶啤酒,没喝完。马独用觉得吃这餐饭冤得很,得不偿失。他的皮鞋本来只有左边张开血盆大口,这时右边也不甘落后,大家比翼齐飞。兰小宁最见不得马独用这副德性,人家大老远的陪他来解馋,他得了好还牢骚满腹。马独用说:不是我这副德性,你还见不到俺江一兄弟呢。兰小宁说:我还得多谢你呢。

  回去坐31路车。兰小宁上去占了两个座位,她自己坐一个,让一个给江一,还非不让江一让给马独用。马独用只好站着,他说:咱站着,咱不配坐。兰小宁说:你就该站着,你凭什么要坐?吃人家喝人家,还诸多意见。马独用说:咱是吃俺江一兄弟的,不是吃令狐姑爷的,你激动什么?兰小宁说:江一是厚道,不是糊涂,你要搞清楚。江一说:好了,好了,咱老同学见面,还是聊点别的吧?小兰哪,你是出差吧?你可别跟我说是辞职啊?兰小宁笑笑,说:我还真是辞职,不行呀?江一说:我就搞不清楚,你们这是怎么哪?像逃难似的,不至于吧?兰小宁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是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太大,咱们总是找不到平衡点。马独用说:你可别把俺扯进去,我是想家,咱受不了这地方的气候。一年四季一个样。咱是在四季分明里长大的,哪里受得了一年到头三伏天呀?咱贾兄弟你也别扯进去,他是想吃肉,四川的肉跟海南的肉不一样,海南的肉没味儿。兰小宁说:咱就不愿意跟这种人呆在一起。马独用说:咱不是走了吗?你呆着呀。江一说:得了,咱们下车,过铁道小心一点,集中精力,咱可不能学海子,一条道走到黑。

  马独用和贾四等来广州的第四天,江一收到消息,海子在山海关卧轨自杀了。那天晚上,三人对月把酒,边喝边聊,搞了个通宵,大家碰一下杯,说:为了海子。再碰下杯,说为了诗,最后说为了狗日的北大。

  过铁轨的时候,突然响起了刺耳的汽笛声,兰小宁有些紧张,她一把抓住江一的胳膊。江一说:不怕,远着呢。兰小宁说:我不是怕,我是经不起惊吓。江一说:在我这儿,我不会让你担惊受怕的。

  江一把床单换了,被套没有备用的,只好凑合。江一说:我用过的,你不介意吧?兰小宁说:谁跟谁呀?马独用和江一把战场移到厅里。兰小宁有点累,洗了澡就上床睡了。江一把房门关上,跟马独用坐上床,抽着烟,聊海南热,聊海口,聊了大半夜。

  五

  马独用走的那天,江一和兰小宁去车站送他。江一和马独用抬着那只巨大的旅行袋,兰小宁在后面跟着。他们越过铁轨,走进第三站台。马独用开玩笑说:咱抬着这玩意儿,不经意看,还以为抬着谁的尸体呢。兰小宁一听就皱起眉头,她说:别老提这个话题好不好,咱现在是旅行呢。马独用对江一做了个鬼脸。

  站台上一个人也没有。车站还没放旅客进来呢,乘务员不让马独用进车厢。江一怕旅客一窝蜂涌进来,马独用的大件行李没地方放,就拿出证件给乘务员看,请她关照。乘务员看了江一的证件,面无表情地让开了道。江一赶紧跟马独用合力把行李抬上了车,放到行李架上。江一担心到了石家庄,马独用怎么把这巨大的家伙搬下车。马独用说:你就别操心了,咱都从海南搬到广州了,到了俺庄上,还愁我搬不下去?倒是你老人家身体要紧。咱哥儿几个在你这儿,没让你好好休息,还老让你喝酒,不知道有没有伤着你老人家的肾,你可要注意一点。江一说:没事,我知道照顾自己。马独用说:你知道就好,还有,咱嫂子是个好人,有她照顾你,咱哥儿几个放心。我本来以为还能见她一面,咱有几句贴心话跟她讲,也不知你丫怎么搞的,不让她来见咱。你不是跟她闹崩了吧?江一说:跟她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都是给你们丫挺的闹出来的。马独用说:可别说没关系,真要是没关系,咱也得发展关系。她不就是比你大点吗?咱老一辈的人不是讲过吗?女大三抱金砖。兄弟呀,一个人在外,苦着呢,不要怕人家关心你,不要拒绝爱。咱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江一说:都是什么呀,尽他妈的瞎扯。马独用说:咱不瞎扯,咱兄弟说的是真心话。还有外面那位,我看有些神经质,你也得关心一下,咱令狐姑爷可把她害惨了。江一说:行了,我不跟你扯淡了,她在外面等着,一路保重。

  马独用穿了件屎黄色的旧西裤,紫色的恤衫。那件恤衫百孔千疮。他就这副人模狗样纵横大江南北。江一看着马独用拱着屁股哈着腰钻进了硬座车厢,想起离开北京那天照二跑车站去送他,心里不免有点凄凉。车站开始放人了,男人女人拎着行李蜂涌而入。转眼间车厢就给活动着的东西充满了。马独用从窗口伸出头,对着江一和兰小宁打手势,叫他们走。三人挥手告别,江一跟兰小宁对看了一眼,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车站广场总是挤满人。两人在广场的阴影里穿行,极力避开对着撞来的行人、车辆和扫帚。不时有人向他们卖大衣、西装,换港币。这种声音曾经使江一觉得自己还算个人物。从内地来找生活的一群男女老少正用大号汽水瓶和塑料饭盒接下水道的流水。远远看去,那一线水流像清泉似的闪着银光。江一意识到口袋里白花花的银子已经不多了,他的心情和车站里那种灰蒙蒙的颜色如出一辙。

  江一和兰小宁在邮局门口分了手。他要去上班。她去找新闻界的朋友。两人约好晚上一起吃饭。

  回到单位已经十一点。江一请了半天假,本来可以下午去。但他实在没有地方好去。师傅一如既往地坐在她的位子上,审她的外文小说。这项工作对她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她可以在上班时间把她喜欢的小说看个遍。下了班她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干自己喜欢的其他事。可她下了班喜欢干什么,江一一点也不知道。

  十一点钟是个很尴尬的时间,大家看了半天的书,看得眼睛累了,腰也酸了,可离吃饭还有一点时间。于是大家都想找点别的事做,譬如说伸伸懒腰,聊聊天,上一趟厕所,倒点开水。江一一进去,大家就活动开了。就师傅坐着没动。她真坐得住,一坐就是一个上午,一坐就是一个下午。这些日子师傅没有去审录像带了。也就是说她没有去看西片了。因为没有人陪着她看。单位里就她看得懂西片,别人要看时得她在一边翻译。如果她愿意翻译,大家都愿意看,可她不愿意翻译。她就译给江一听。

  江一和师傅的办公桌隔了一张台。师傅是小组长,是个领导,她手下有几个兵,江一是她的一个小兵。江一喜欢隔着一张台跟师傅对眼神,如今师傅不怎么睬他了。江一在座位上坐下,拿了本台湾产的小说看。他不习惯看竖排的文字,每次拿起书来,心里就不痛快。江一没来由地把书拍在桌子上。他感觉师傅突然身体一颤,他吓着她了。这就是说:这丫头尽管在看书,却在注意他的动静。江一想清楚了这一点,心里就有些暗笑。他说:师傅,你看什么书?马珏没有说话,却把书拿起来,张开封面给他看。江一看见了几个英文字母,他看不明白。师傅知道他看不明白,他的一点底师傅早知道了。她故意的。江一叹了口气,他本来想请师傅晚上吃饭,突然想起跟兰小宁约好了。这丫头在海口电台干得好好的,怎么跑广州来了呢。丫挺的一个个都沉不住气。不过兰小宁没什么好发愁的,令狐姑爷在美国发了大财。她不愁生活无着。

  师傅又把头埋下去了。她看起书来太投入,她的世界似乎在书里。江一不知道她有没有恋爱过,不知道她有没有心仪的男人。在自己之前她都在干什么呢,江一太想知道了。

  中午在饭堂吃饭。饭堂的饭菜是千年不变的。永远是两菜一汤,一小碗蒸得发黄变焦的米饭。师傅的胃不大好,以前经常在外面小餐馆里吃面食,她一个人去吃觉得很无趣,就拉江一一起。江一喜欢吃面,趁机解馋。小面馆的卫生不大好,但味道却出奇地好。有几种配料是免费供应的,咸菜和辣椒也很好味。这些都是江一喜欢的。还有跟师傅在一起,心情总是很愉快,吃起来特别开胃。

  师傅打好了饭,找了个靠边的桌子坐下。江一打了饭,也跟着过去,紧挨着师傅坐下。师傅说:那边凉快,你过那边坐吧。江一说:我又不是毒药,你紧张什么?师傅说:我才不紧张呢,你爱坐哪里就坐哪里吧。说完也不理他,用小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舀起饭菜,慢慢咀嚼。她把眼睛盯着前方,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江一三口两口把饭吃完了,把汤也喝完了。就坐在那儿看师傅吃饭。师傅知道他在看着她,却不睬他。

  单位的人全走光了,就师徒俩坐在饭堂里。小工开始收拾碗筷。江一说:你是吃金子呀?人家要打扫卫生了。看到她没有反应,江一把手放在师傅眼前,晃了晃。马珏把目光收回来,斜视江一。江一自语着:还以为坐化了。师傅突然站了起来,她把饭菜倒进了泔水缸里,走到水池边洗碗。江一赶紧拿起自己的碗跟着过去。他在水龙头上接了点水,把剩饭冲干净,再用手抹,抹了一手油,于是涎着脸说:借块抹布一用。师傅瞪了他一眼,把抹布扔在他碗里。江一洗完了自己的碗,用师傅的抹布擦干净,走过去帮师傅擦碗。师傅在一边看着,等他擦完了才说:你有没有肝病呀?别传染给我。江一呵呵乐了,说:我还以为你哑巴了,终于开口了。说吧,说我什么都行,只要你开口。师傅像上当受骗了一样,又把嘴巴闭上了。

  江一去储物室放碗,出来不见师傅的影子。回到办公室,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有几个人在检查室里打牌,其他人可能去会议室睡觉了。师傅中午不睡午觉的,她要是不出去办事,就坐在办公室里看书。她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看来还在生自己的气。

  下午开会学习领导讲话。科长说马珏去了公安局,原来她上午一不小心把美国大使馆的一个信封拆了。科长说:马珏最近不知怎么搞的,有点魂不守舍的。他还说要扣马珏这个月的奖金。然后拿这件事教育大家,要大家认真对待工作,不要出事。接下来科长讲了什么,江一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就想着师傅一个人坐在车上,肩上背着她的浅紫色手袋,袋里装着美国领事馆的信件。公安局的专家帮她复原那封信件时,她就坐在接待室里,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五点半下班,江一在办公室里坐到六点钟。估计师傅不会回来了,才踱着碎步往外走。按道理师傅要回单位的,她不能让美国领事馆的信件在外面过夜。当然如果复原工作没完成的话又当别论。

  兰小宁已经回来了,正在大搞卫生。她穿着江一的拖鞋,裤脚挽得老高。长辫扎了个结,高高地挽在脑门上。江一看了看地板,拖得贼亮。江一赶紧把脚上的脏鞋脱了,他得尊重别人的劳动。进了门,先探头看了看房间,可把江一给吓着了,窗明几净,还以为进了别人的房间。兰小宁把房间里的杂物全清了出来,就剩了两张床,一张台,两张椅子。江一的脏衣服整整齐齐地挂在床尾。这样搞了一下,除了给人感觉一新,空间似乎也变大了。江一心想这丫头真是个居家的好手,可惜令狐姑爷不知道珍惜。

  兰小宁在厨房清洁灶台。江一说:你把这儿当家了?兰小宁说:瞧瞧你有多懒,有几年没打扫了吧?江一说:单身宿舍不就这样?你今天搞干净了,明天就有人把它弄脏。住这种地方,再勤快的人也会变懒。兰小宁说:你就会替自己找借口,我看哪,大学时就你们宿舍最脏,同样是男生宿舍,有人就能保持干净。江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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