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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妆楼-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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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忙忙放下行李道:“我引你去见便了。”

二人出了店门,离了镇口,竟奔胡府而来。一路上告诉他前后原故,龙标也自放心。不一时来到胡府,见了两位太太,龙太太见儿子回来,好不快乐,忙忙问:“小姐的家信可曾送到?”龙标回言:“至走到西安,谁知柏老爷进京去了,白走了一遭,信也没有送到。”太太道:“幸亏柏小姐去了,若是在这里,岂不是等了一场空了?”龙标忙问道:“小姐往那里去了?”龙太太就将遇见侯登,叫秋红探听消息,主仆相会,商议逃走,到镇江投他母舅,后来侯登亲自来寻,相闹一场,多蒙胡奎相救的话,从头至尾告诉了一遍。龙标听了,大怒道:“可恨侯登如此作恶,倘若撞在我龙标手中,他也莫想活命!”太太说道:“公子罗焜误投柏府,如今也被他拿去了送在府里。现今在监,生死未定,怎生救得他纔好。”龙标听了大吃一惊,问道:“怎生拿住的?”祁子富说道:“耳闻得侯氏同侯登假意殷勤,将酒灌醉,昏迷不醒,将绳索绑起,报与锦亭衙毛守备带领兵丁,同侯登解送府里去的。幸好我进城买豆子,纔得了这个消息。我如今要往鸡爪山去,找寻胡老爷来救他,祇是衙门中要个人去打听打听纔好。”龙标道:“这个容易,衙门口我有个朋友,央他自然照应,祇是你老爷上鸡爪山,速去速来纔好。”祁子富道:“这个自然,不消吩咐。”当下二人商议已定,祁子富走回家背了行李,连夜上鸡爪山去了。

不表祁子富上鸡爪山去。单言龙标,他也不回家去,就在胡府收拾收拾,带了几两银子,离了胡家镇,放开大步,进得城来,走到府口。他是个猎户的营生,官里有他的名字、钱粮差务,那些当差的都是认得他的。一个个都来同他拱拱手,说道:“久违了,今日来找那个的?”龙标道:“来找王二哥说话的。”众人道:“他在街坊上呢。”龙标道:“难为。”别了众人,来到街上,正遇见王二,一把扯住走到茶坊里对面坐下。龙标道:“闻得府里拿住了反叛罗焜送在监里,老兄该有生意了。”王二将眉一皱说道:“大哥不要提起这罗焜,身上连一文也没有得。况且他是个公子的性儿,一时要茶要水,乱喊乱骂,他又无亲友,这是件苦差。”龙标道:“王二哥,我有件心事同你商议,耳闻得罗焜在长安是条好汉,我与他有一面之交,今日闻得他如此犯事,我特来同他谈谈。一者完昔日朋友之情,二者也省了你家茶饭,三者小弟少不得厚候于你,不知你二哥意下如何?”那王二沉吟暗想道:“龙标他是本府的猎户,想是为朋友之情,别无他意,且落得要他些银子再讲。”主意已定,向龙标说:“既是贤弟面上,有何不可?”龙标见王二允了,心中大喜,忙向腰内拿出一锭银子,足有三两,送与王二道:“这锭银子权为二哥费用。”王二假意推辞了一会,方纔收下。龙标又拿出一锭银子说道:“这锭银子,就烦二哥拿去买两样菜儿,求二嫂子收拾收拾。”

那王二拿了银子。好不欢喜,就邀龙标到家坐卞,他忙忙拿了银子,提了篮子,上街去买菜,打酒整治。龙标在他家等了一刻,祇见王二带了个小伙计,拿了些鸡鸭鱼肉酒菜等件送在厨下,忙叫老婆上锅,忙去了。龙标说道:“难为了嫂子,忙坏了。”王二道:“你我弟兄都是为朋友之事,这有何妨!”不一刻,俱已备办现成了。等到黄昏之后,王二叫人挑了酒菜,同龙标二人悄悄走到监门口,王二叫伙计开了门,引龙标入内。那龙标走到里面一看,祇见黑洞洞的,冷风扑面,臭气冲人,那些受了刑的罪犯,你哼我喊,可怜哀声不止,好不凄惨。龙标见了,不禁叹息。那王二领了龙标,来到罗焜的号内,挂起灯笼,开了锁,祇见罗焜蓬头赤脚,睡在地下,哼声不止。王二近前叫道:“罗相公不要哼,有人来看你了。”连叫数声,罗焜祇是二目扬扬,并不开口。原来罗焜挨了打,着了气,又感了风寒,进了牢又被牢中狱气一冲,不觉染了瘟疫,病重不知人事。王二叫龙标来看,那龙标又没有与罗焜会过,平日是闻名他的本领,不过领了祁子富之命而来,见他得了病症,忙上前来看看。那罗焜浑身似火,手足如冰,十分沉重,龙标道:“却是无法可施。”祇得将身上的衣服脱下一件,叫王二替他盖好了身子,将酒肴捧出牢来,同到王二家。二人对饮了一刻,龙标问道:“医生可得进去?”王二笑道:“这牢里医生那肯进去?连官府拿票子差遣,他也不肯进这号里去的!”龙标听了,暗暗着急。

祇得拜托王二早晚间照应照应,又拿了几两银子,帮他买床铺盖,余下的银子,买些生药丸散等件,与他调理,龙标料理已定,别了王二,说道:“凡事拜托。”连夜回家去了。

不表龙标回家,单言祁子富自从别了龙标,即忙动身,离了淮安,晓行夜宿,奔山东登州府鸡爪山而来。在路行程非止一二日,那日黄昏时分,已到山下,遇见了巡山的喽罗前来擒捉他。祁子富道:“不要动手,烦你通报一声,说淮安祁子富有机密事要见胡大王的。”喽罗听了,就领祁子富进了寨门,即来通报:“启上大王,今有淮安祁子富有机密事求见胡大王。特来禀报。”胡奎听了,说道:“此人前来,必有原故。”裴天雄道:“唤他进来,便知分晓。”当下祁子富随喽兵上了聚义厅,见了诸位大王,一一行礼。胡奎问道:“你今前来,莫非家下有甚么原故?”祁子富见问,就讲:“罗焜到淮安投柏府认亲,被侯登用计,同毛守备解送到府里,现今在监,事在危急!我特连夜来山,拜求诸位大王救他纔好!”胡奎听得此言,祇急得暴躁如雷,忙与众人商议。赛诸葛谢元说道:“谅此小事,不须着急。裴大哥与鲁大哥镇守山寨,我等祇须如此如此就是了。”裴天雄大喜,点起五十名喽兵与胡奎、祁子富作前队引路,过天星孙彪领五十名喽兵为第二队,赛诸葛谢元领五十名喽兵为第三队,两头蛇王坤领五十名喽兵为第四队,双尾蝎李仲领五十名喽兵为第五队,又点五十名能干的喽兵下山,四面巡风报信。当下五条好汉、三百喽兵装束已毕,大队人马下山奔淮安府而来。不一日已到淮安,将三百名喽兵分在四路住下。五条好汉同祁子富归家探信,正遇龙标从府里回来,同众人相见了,说:“罗焜病重如山,诸位前来,必有妙策。祇是一件,目下锦亭衙毛守备同侯登相好,防察甚是严密,你们众人在此,倘若露出风声,反为不便。”胡奎道:“等俺今日晚上先除一害,再作道理。”当下六条好汉商议已定,都到龙标家中,龙标忙去治下酒席,管待众人,吃到三更以后,胡奎起身脱去长衣,带了一口短刀,向众人说道:“俺今前去结果了毛守备的性命,再来饮酒。”说罢,站起身来,将手一拱,跳出大门,竟奔锦亭衙去了。

不知毛守备死活存亡,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过天星夜请名医 穿山甲计传药铺

话说胡奎别了五位英雄,竟奔锦亭衙而来,到了衙门东首墙边,将身一纵,纵上了屋,趁着星光到内院,轻轻跳下,伏在黑暗之处,祇见一个丫鬟拿着灯走将出来,口里卿卿哝哝说道:“此刻纔睡。”说着,走进厢房去了,胡奎暗道:“想必就是他的卧房。”停了会,悄悄来到厅下一看,祇见残灯未灭,他夫妻已经睡了,胡奎轻轻推开房门,走至里面。他二人该当命到无常,吃醉了酒,俱已睡了,胡奎掀起帐幔,祇一刀,先杀了毛守备,那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将下来。夫人惊醒,看见一条黑汉手执利刃,纔要喊叫,早被胡奎顺手一刀砍下头来,将两个血淋淋的人头结了头发扣在一处,扯了一幅帐幔包将起来,背在肩上,插了短刀,走出房来,来至天井,将身一纵,纵上房屋,轻轻落下,上路而回。

一路上趁着星光,到了龙标门首。那时已是五更天气,五人正在心焦,商议前来接应,忽见胡奎跑进门来,将肩上的物件往地下一掼,众人吃惊,上前看时,却是两个人头包在一处。众人问道:“你是怎生杀的,这等爽快!”胡奎将越房杀了毛守备夫妻两个,说了一遍,大家称羡,仍包好人头,重又饮了一会,方纔略略安歇,不表。

单言次日,那城外的人都闹翻了,俱说毛守备的头不见了。兵丁进城报了知府,知府大惊,随即上轿来到衙门里相验尸首,收入棺内,用封皮封了棺木,问了衙内的人口供,当时做了文书,通详上司。一面点了官兵捕快,悬了赏单,四路捉拿偷头的大盗,好不严紧。淮安城内人人说道:“纔劫住反叛罗焜,又弄出偷头的事来,必有跷蹊。”连知府也急得无法可治。

不表城内惊疑。单言众人起来,胡奎说道:“罗贤弟病在牢中,就是劫狱,也无内应,且待我进牢去做个帮手,也好行事。”龙标道:“你怎得进去?”胡奎道:“祇需如此如此,就进去了。”龙标道:“不是玩的,小心要紧!”胡奎道:“不妨!你祇是常常来往,两边传信就是了。”商议已定,胡奎收拾停当,别了众人,带了一个人头进城,来到府门日,祇见那些人三五成群,都说的偷头的事,胡奎走到闹市里,把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朝街上一扔,大叫道:“卖头!卖头!”唬得众人一齐喊道:“不好了!偷头的人来卖头了!”一声喊叫,早有七、八个捕快兵丁拥来,正是毛守备的首级,一把扭住胡奎来禀知府,知府大惊道:“好奇怪!那有杀人的人还把头拿了来卖的道理?”忙忙传鼓升堂审问。

祇见众衙役拿着一个人头,带着胡奎跪下。知府验过了头,喝道:“你是那里人?好大胆的强徒,杀了朝廷的命官,还敢前来卖弄!我想你的人多,那一个头而今现在那里?从实招来,免受刑法!”胡奎笑道:“一两个人头要甚么大紧!想你们这些贪官污吏,平日也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倒来怪俺了。”知府大怒,喝令:“与我扯下去夹起来!”两边答应一声,将胡奎扯下去夹将起来,三绳收足,胡奎祇当不知,连名姓也不说出。知府急了,祇问那个头在那里,胡奎大叫道:“那个头是俺吃了,你待我老爷好些,俺变颗头来还你;你若行刑,今夜连你的头都叫人来偷了去,看你怎样!”知府吃了一惊,吩咐收监,通详再审。

按下知府责成文案,连夜通详上司去了不表,且言胡奎上了刑具,来到监中,将些鬼话唬吓众人道:“你等如若放肆,俺叫人将你们的头,一齐都偷了去。”把个禁子王二唬得诺诺连声。众人俯就他,下在死囚号内,代他铺下草床,睡在地下,上了锁就去了。当时,事有凑巧,胡奎的草床紧靠着罗焜旁边,二人却是同着号房。罗焜在那里哼声不止,祇是乱骂,胡奎听见口音,抬起头来一看,正是罗焜睡在地下。胡奎心中暗喜,等人去了,爬到罗焜身边,低低叫声:“罗焜,俺胡奎在此看你。”罗焜那里答应,祇是乱哼,并不知人事。胡奎道:“这般光景,如何是好。”

话分两头,单言龙标当下进城找了王二,买了些酒肉,同他进监来看罗焜,他二人是走过几次的,狱卒都不盘问。当下二人进内,来到罗焜床前,放下酒肴与罗焜吃时,罗焜依旧不醒;掉回头来,却看见是胡奎,胡奎也看见是龙标,两下里祇是不敢说话。龙标忽生一计,向王二说道:“我今日卖了一服丸药来让他吃,烦王二哥去弄碗葱姜汤来纔好。”王二祇得弄开水去了,龙标支开王二,胡奎道:“罗焜的病重,你要想法请个医生来同他看看纔好。”龙标道:“名医却有,祇是不肯进来。”胡奎道:“你今晚回去与谢元商议便了。”二人关会已定。王二拿了开水来了,龙标扶起罗焜吃了丸药,别了王二。来到家中,会过众位好汉,就将胡奎的言语向谢元说了一遍。谢元笑道:“你这儿可有名医么。”龙标回道;“就是镇上有个名医,他有回生的手段,人称他做小神仙张勇,祇是请他不去。”谢元道:“这个容易,祇要孙贤弟前去走走,就说如此如此便了。”众人大喜。

当日黄昏时候,那过天星的孙彪将毛守备夫人的那颗头背在肩上,身边带了短兵器,等到夜间,行个手段,放开大步赶奔镇上而来,找寻张勇的住宅,若是别人,深黑之时看不见踪迹,惟有这孙彪的眼有夜光,同白日是一般的。不多时,祇见一座门楼,大门开着,二门上有一匾,匾上有四个大字,写道:“医可通神。”尾上有一行小字为“神医张勇立。”孙彪看见,大喜道:“好了!找到了!”遂上前叩门。恰好张勇还未曾睡,出来开门,会了孙彪,问他来因。孙彪道:“久仰先生的高名,祇因俺有个朋友,得了病症在监内,意欲请先生进去看一看,自当重谢。”张勇了得此言,微微冷笑道:“就是官府乡绅请我看病,还要三请四邀,你叫我到牢中去看病,太把我看轻了些。”就将脸一变,向孙彪说道:“小生自幼行医,从没有到监牢之中,实难从命!你另请高明的就是了。”孙彪道:“既是先生不去,倒惊动了,祇是要求一服妙药发汗。”张勇道:“这个有得。”即走进内房去拿丸药。孙彪吹熄了灯,轻轻的将那颗人头往桌子底下药篓里一藏,叫道:“灯熄了。”张勇忙叫小厮掌灯,送丸药出来,孙彪接了丸药,说道:“承受了。”别了张勇去了。这张勇却也不介意,叫小厮关好了门户,吹熄了灯火,就去安睡,不提。

且言孙彪离了张勇的门首,回到龙家,见了众人,将请张勇之言说了一遍,大家笑了一刻,谢元忙取过笔来,写了一封锦囊,交与龙标说道:“你明日早些起来,将锦囊带去与胡奎知道,若是官府审问,叫他依此计而行。你然后再约捕快,叫他们到张勇家去搜头。我明天要到别处去住些时,莫要露出风声,我自叫孙彪夜来探听消息。各人干事要紧。”当下众人商议已定,次日五更,谢元等各投别处安身去了。

单言龙标又进城来,同王二到茶坊坐下,说道:“王二哥,有一个大财送来与你,你切莫说出我来。”王二笑道:“若是有财发,怎肯说出你来?我不呆了?你且说是甚么财?”龙标道:“那个偷头的黑汉,我在小神仙张勇家里见过他一面,闻得他都是结交江湖上的匪人,但是外路使枪棒、卖膏药的,都在他家歇脚,有九分那人同是一路的。目下官府追问那个人头,正无着落,你何不进去送个访单?你多少些也得他几十两银子使用使用。”王二道:“你可拿得稳么?”龙标道:“怎么不稳,祇是一件,我还要送药与罗焜,你可带我进去。”王二道:“这个容易。”遂送出了茶坊,叫小牢子领龙标进监,他随即就来到捕快班房商议去了。

不表王二同众人商议进衙门送访,且言那小神仙张勇一宿过来,次日早起,祇见药篓边地下,有多少血迹,顺着血迹一看,吃了大惊,祇见一个人头睁眼蓬发,滚在药篓旁边,好不害怕。张勇大叫道:“不好了!”唬倒在地。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淮安府认假为真 赛元坛将无作有

却说张勇见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在药篓之内,他就大叫一声:“不好了。”跌倒在地。有小厮快来扶起,问道:“太爷为何如此?”张勇道:“你,你看看那,那桌子底下,一,一个人,人头!”小厮上前一看,果是一个女人的头颅。合家慌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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