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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书-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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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五月,更号夏王,建元丁丑,署官属,分治郡县。

七月,隋右翊卫将军薛世雄督兵三万讨之,屯河间七里井,建德以劲兵伏旁

泽中,悉拔诸城伪遁。世雄以为畏,稍弛备,建德率敢死士千人袭之。会大雾昼

冥,跬不可视,隋军惊,遂溃,相腾藉,死者如丘,世雄引数百骑亡去。尽得其

众,获河间丞王琮,劳遣之。琮复婴城,建德进攻未下,而河间食尽,闻炀帝遇

杀,琮率吏发丧,乘城大临,建德遣使入吊,琮因请降。建德为退舍,饬馔具。

琮率郡属素服面缚军门,建德亲释徽纆,与言隋之亡,琮伏哭极哀,建德亦为

泣。麾下或言:“河间久拒守,多杀士,今力穷而下,请烹之。”建德曰:“琮,

谊士也,吾方旌擢以励事君者。且往为盗,可妄杀人,今将安百姓,定天下,而

害忠臣乎?”即令其军曰:“与琮隙者敢辄摇,罪三族!”乃授琮瀛州刺史。

始都乐寿,号金城宫,备百官,准开皇故事。冬至,大会僚吏,有五大鸟集

其宫,群鸟从之。又宗城人献玄圭一,景城丞孔德绍曰:“昔天以是授禹,今瑞

与之侔,国宜称夏。”建德然之。改元五凤,以德绍为内史侍郎。

武德元年,宇文化及至魏县,建德谓其纳言宋正本及德绍曰:“吾,隋民也;

隋,吾君也。今化及杀之,大逆不道,乃吾仇,欲为天下诛之,何如?”正本等

曰:“大王奋布衣,起漳南,隋之列城莫不争附者,以能杖顺扶义、安四方也。

化及为隋姻里,倚之不疑,今戕君而移其国,仇不共天,请鼓行执其罪。”建德

善之。即引兵讨化及,连战破之。化及保聊城,乃纵撞车机石,四面乘城,拔之。

建德入,先谒萧皇后,语称臣。执宇文智及、杨士览、元武达、许弘仁、孟景等,

召隋文武官共临斩之,枭首辕门;囚化及并其子,载以槛车,至大陆县斩之。

建德性约素,不喜食肉,饭脱粟加蔬具,妻曹未尝衣纨绮。及为王,妾侍裁

十数。每下城破敌,赀宝并散赉将士。至是,得隋宫人尚千数,悉放去;其文武、

骁果尚万余,各听所之。乃以诛化及报越王侗,侗封之夏王,遂号大夏。以隋黄

门侍郎裴矩为尚书右仆射,兵部侍郎崔君肃为侍中,少府令何稠为工部尚书,余

随才署职,委以政事。有愿往关中及东都者,恣听不留,仍给道里费,以兵护出

于境。

二年,陷邢、赵、沧三州。复陷冀州,执刺史曲棱,赦之,复以为刺史。八

月,陷洺州,虏刺史袁子干,遂迁都焉,更号万春宫。使人如灌津祠先墓,置守

冢三十家。又遣使朝侗,因与王世充结欢,北聘突厥,士马益精雄。俄而世充废

侗,乃绝之。始建天子旌旗,出入警跸,书称诏。追谥隋炀帝为闵帝,以齐王

暕子政道为郧公。义成公主在突厥,遣使迎萧后,建德自将千余骑送之,并献

化及首。

未几,连突厥侵相州,刺史吕珉死之。进攻卫州,执河北大使淮安王神通、

同安长公主、黎阳守将李世勣,释之。复使世勣守黎阳,馆王、公主,馈以客礼。

滑州刺史王轨为奴所杀,奴以首奔建德,建德曰:“奴杀主,大逆。纳之不可不

赏,赏逆则废教,将焉用为?”命斩奴而返轨首,滑人德之,遂降,齐、济二州

亦降。兖贼徐圆朗闻风送款。

三年,世勣自拔归国,吏白建德诛其父,建德曰:“臣勣,唐臣,不忘其主,

忠也。父何罪?”释不问。高祖遣使修好,建德即以公主等归京师。尝执赵州刺

史张志昂、邢州刺史陈君宾、大使张道源等,将杀之,国之祭酒凌敬谏曰:“夫

犬吠非其主,彼悉力坚守,以穷就禽,伏节士也。今杀之,无以劝。”建德怒曰:

“我傅其城,犹不下,劳费士旅,何可赦?”敬曰:“王之大将高士兴抗罗艺于

易南,兵未交,士兴即降,王以为可乎?”建德悟,即释之。然其大将王伏宝数

持兵,功略在诸帅上,或谗其反,建德杀之。伏宝临死呼曰:“我无罪,王何信

谗,自刈左右手乎?”后战数不利。

九月,建德自帅师围幽州,为罗艺所败,艺乘胜袭其营,建德阵营中,填堑

而出,败艺众,进薄其城,不能拔,乃还。济阴贼孟海公兵三万,据周桥城以掠

河南,建德自击之。会秦王伐东都,其中书舍人刘斌献说曰:“唐据关内,郑王

河南,夏有冀方,此鼎足相持势也。今唐悉兵临郑,出入二年,郑人日蹙。二国

兵不解,唐强郑弱,势必举郑,郑灭则大夏有齿寒之忧。为大王计,莫若援郑,

使郑抗其内,我攻其外,唐之兵必却,唐却而郑完,然后徐观其变。郑若可图,

因而取之,并二国兵,乘唐师老,长驱而西,关中可遂有也。”建德曰:“善。”

乃遣使聘世充,与连和,会世充亦自乞师,即令其臣李大师、魏处绘来朝,请解

郑围,秦王留之不答。

四年,建德克周桥,虏海公,留其将范愿戍之。悉发海公、徐圆朗之众,并

兵号三十万救世充,至滑州,世充行台仆射韩弘开城纳之。建德进逼元、梁、管

三州,皆陷,遂屯荥阳。运粮溯河西上,舟相属不绝。壁成皋东原,筑营板渚。

遣使与世充约期,又遗秦王以书。

三月,王进据虎牢。翌日,以骑五百觇建德营,设伏道侧,独以数骑去贼营

三里,觉,贼出骑追之,王渐却,诱至伏所,卒起奋击。贼骑惊,引去,追斩三

百级,获其将殷秋、石瓚,乃报建德以书。建德失二将,又闻唐兵精,得书犹豫,

顿六十日不敢西。

时世充弟世辩为徐州行台,亦遣将郭士衡、兵数千人从建德,王遣王君廓以

轻骑抄其饟,执贼大将张清特。建德惧,人情携骇,其诸将又新破海公,掠获

盈给,日夜思归。凌敬说建德曰:“今唐以重兵围东都,守虎牢,我若悉兵济河,

取怀州河阳,以重将戍之,然后鸣鼓建旗,逾太行,入上党,传檄旁郡,进壶口

以骇蒲津,收河东地,此上策也。且有三利:乘虚扌寿境,师有万全,一也;拓

土得众,二也;郑围自解,三也。”建德将从之,而王琬、长孙安世日请兵西,

每言必流涕,又阴赍金玉啗诸将,以挠其谋。众乃曰:“凌敬书生,岂知战?”

建德乃谢曰:“今士心锐,天赞我也,师将大捷。方用众议,不得如公言。”敬

固争,建德怒,命扶出。其妻谏曰:“祭酒计甚善,王盍用之?夫自滏口道乘唐

之虚,连营渐进以取山北,因招突厥西抄关中,唐必还师自救,郑难纾矣。今顿

兵虎牢下,徒自苦,恐无功。”建德曰:“此非女子所知。且郑朝暮待吾来,既

许之,岂可见难而退,且示天下不信。”

五月,建德自板渚出为阵,西薄汜南,属鹊山,亘二十里,鼓而前。郭士衡

为游兵。秦王登虎牢城望其军,按甲不战,曰:“贼起山东,未尝见大敌,今度

险士嚣,令不肃也;逼城而阵,有轻我心。待其饥,破之果矣。”日中,建德士

皆坐列,渴争饮,意益怠。王麾军先登,骑怒,尘大涨,乃率史大奈、秦叔宝缠

麾帜,弛出贼阵后,建德军顾而惊,遂大溃。建德被重创,窜牛口谷。车骑将军

白士让、杨武威获之,传而西,斩长安市,年四十九。初,其军有谣曰:“豆入

牛口,势不得久。”至是果败。

建德妻与其左仆射齐善行以骑数百遁还洺州。余党欲立其养子为主,善行曰:

“夏王奄定河朔,号为威强,今一出不复,非天命有归哉?不如委心请命,无为

涂炭生民也!”遂分府库散给将士,令各解去。善行乃与右仆射裴矩、行台曹旦

率官属及建德妻奉山东地并传国八玺来降。建德起兵至灭凡六年。

赞曰:炀帝失德,天丑其为,生人辜,群盗乘之,如猬毛而奋。其

剧者,若李密因黎阳,萧铣始江陵,窦建德连河北,王世充举东都,皆磨牙摇毒

以相噬螫。其间亦假仁义,礼贤才,因之擅王僣帝,所谓盗亦有道者。本夫孽气

腥焰,所以亡隋,触唐明德,折北不支,祸极凶殚,乃就歼夷,宜哉!

 卷八十六 列传第十一

◎薛李二刘高徐

薛举,兰州金城人。容貌魁岸,武敢善射。殖产巨万,好结纳边豪,为长雄。

隋大业末,任金城府校尉。会岁凶,陇西盗起,金城令郝瑗将讨贼,募兵数千,

檄举将。始授甲,大会置酒,举与子仁杲及其党劫瑗于坐,矫称捕反者,即起兵,

囚郡县官,发粟以赈贫乏,自号西秦霸王,建元秦兴,以仁杲为齐公,少子仁越

为晋公。它贼宗罗睺帅众下之,以为义兴公。更招附余盗,剽马牧。兵锋锐甚,

所徇皆下。

隋将皇甫绾兵万人屯枹罕,举以精卒二千袭之,遇于赤岸。大风且澍,逆举

阵,绾不击。俄反风绾屯,气色曀冥,部伍错乱,举介骑先众乘之,绾阵大溃,

进陷枹罕。岷山羌钟利俗以众二万降,举大振。进仁杲为齐王、东道行军元帅,

罗睺为义兴王副之;仁越晋王、河州刺史。因徇下鄯、廓二州。不阕旬,尽有

陇西地,众十三万。

十三年,僣帝号于兰州,以妻鞠为后,仁杲为太子。即其先墓置陵邑,立庙

城南,陈兵数万展墓讫,大飨。使仁杲围秦州;仁越趋剑口,掠河池,太守萧瑀

拒却之。遣将常仲兴度河击李轨,与轨将李赟战昌松,仲兴败,军没于轨。仁杲

克秦州,举往都之。

仁杲寇扶风,汧源贼唐弼拒,不得进。初,弼立李弘芝为天子,有众十万。

举遣使招弼,弼杀弘芝从举。仁杲间弼无备,袭之,尽夺其众,弼以数百骑走。

军益张,号二十万。将窥京师。会高祖入关,遂留攻扶风,秦王击破之,斩首数

千级,逐北至陇还。举畏王,遂逾陇走,问其下曰:“古有降天子乎?”伪黄门

侍郎褚亮曰:“昔赵佗以南粤归汉,蜀刘禅亦仕晋,近世萧琮,其家今存,转祸

为福,尝有之。”卫尉卿郝瑗曰:“亮之言非也。昔汉祖兵屡败,蜀先主尝亡其

妻子。夫战固有胜负,岂可一不胜便为亡国计乎?”举亦悔其言,乃曰:“聊试

公等。”即厚赐瑗,以为谋主。瑗请连梁师都,厚赂突厥,合从东向。举从之,

约突厥莫贺咄设犯京师。会都水监宇文歆使突厥,歆说止其兵,故举谋塞。

武德元年,丰州总管张长愻击罗睺,举悉兵援之,屯析墌,以游军掠

岐、豳。秦王御之,次高墌,度举粮少,利速斗,坚壁老其兵。会王疾,卧屯

不出,而举数挑战。行军长史刘文静、殷开山观兵于高墌,恃众不设备,举兵

掩其后,遂大败,死者十六,大将慕容罗睺、李安远、刘弘基皆没。王还京师,

举拔高墌,仁杲进逼宁州。郝瑗谋曰:“今唐新破,将卒禽俘,人心摇矣,可

乘胜直趋长安。”举然之。方行而病,召巫占视,言唐兵为崇,举恶之,未几死。

仁杲代立,伪谥举武皇帝,未葬而仁杲灭。

仁杲多力善骑射,军中号万人敌,性贼悍。初,举每破阵,军获俘,仁杲必

断舌刈鼻,或舂斮之。其妻亦凶暴,喜鞭楚人,见不胜痛宛转于地者,则埋其足,

露腹背受棰。人畏而不亲。仁杲多杀人,淫略民人妻妾。尝得庾信子立,怒其不

降,砾之火,渐割以啖士。拔秦州,取富人倒悬,以酢注鼻,或杙其隐,以求

财。虽举残猛,亦恶之,每戒曰:“汝材略足办事,而伤于虐,终覆吾宗。”

及继立,与诸将素有隙者,咸猜惧。郝瑗哭举,病不起,繇是兵稍衰。秦王

率诸将复壁高墌,诸将请战,王曰:“我军新恤,锐气少;贼骤胜而骄,有轻

我心。我闭壁以折之,伺衰而击,可一战禽也。”因令军中曰:“敢言战者斩!”

久之,仁杲粮乏,挑战,不许。其将牟君才、内史令翟长愻以众降,左仆射

钟俱仇以河州降。王策贼可破,遣将军庞玉击宗罗睺于浅水原,战酣,王以劲

兵捣其背,罗睺败,王率骑追奔,于是悉军驰之,曰:“势破竹,不可失也。”

夜半,至析墌;迟明,围合。仁杲率伪官属降,王受之,以仁杲归京师,及

酋党数十人皆斩之。举父子盗陇西五年灭。

初,仁杲降,诸将贺,且问曰:“罗睺虽破,而贼城尚坚,王能下之,何

也?”王曰:“罗睺健将,非急追之,使得还城,未可取也。故吾使贼不及计,

是以克之。”诸将咨服。

仁杲已败,其将旁仚地降,诏即统其兵,未几复叛。仚地,羌豪也,

举父子信倚之。至是入南山,繇商洛出汉川,众数千,所过剽害,败大将庞玉。

至始州,掠王氏女,醉寝于野,王取仚地所佩刀斩之,送首梁州。诏封女为

崇义夫人。

李轨,字处则,凉州姑臧人。略知书,有智辩。家以财雄边,好赒人急,乡

党称之。隋大业中,补鹰扬府司兵。薛举乱金城,轨与同郡曹珍、关谨、梁硕、

李赟、安修仁等计曰:“举暴悍,今其兵必来。吏孱怯,无足与计者。欲相戮力,

据河右,以观天下变,庸能束手以妻子饵人哉?”众允其谋,共举兵,然莫适敢

主。曹珍曰:“我闻谶书,李氏当王。今轨贤,非天启乎!”遂共降拜以听命。

修仁夜率诸胡入内苑城,建旗大呼,轨集众应之,执虎贲郎将谢统师、郡丞韦士

政,遂自称河西大凉王,署官属,准开皇故事。

初,突厥曷娑那可汗弟达度阙设内属,保会宁川,至是称可汗,降于轨。谨

等议尽杀隋官,分其产。轨曰:“诸公既见推,当禀吾约。今军以义兴,意在救

乱,杀人取财是为贼,何以求济乎?”乃以统师为太仆卿,士政太府卿。会薛举

遣兵来侵,轨遣将败之昌松,斩首二千级,悉虏其众,轨纵还之。李赟曰:“今

力战而俘,又纵以资敌,不如尽坑之。”轨曰:“不然。若天命归我,当禽其

主,此皆我有也;不者,徒留何益?”遂遣之。未几,拔张掖、炖煌、西平、枹

罕,悉有河西。武德元年,高祖方事薛举,遣使凉州,玺书慰结,谓轨为从弟。

轨喜,乃遣弟懋入朝。帝拜懋大将军,还之,诏鸿胪少卿张俟德持节册拜轨凉王、

凉州总管,给羽葆鼓吹一部。会轨僣帝号,建元安乐,以其子伯玉为太子,长史

曹珍为尚书左仆射,攻陷河州。俟德至,轨召其下议曰:“李氏有天下,历运所

属,已宅京邑。一姓不可竞王,今欲去帝号,东向受册,可乎?”曹珍曰:“隋

亡,英雄焱起,号帝王者瓜分鼎峙。唐自保关、雍,大凉奄河右,业已为天子,

奈何受人官?必欲以小事大,请行萧詧故事,称梁帝而臣于周。”轨从之,乃遣

伪尚书左丞邓晓来朝,奉书称“从弟大凉皇帝”。帝怒曰:“轨谓朕为兄,此不

臣也。”囚晓不遣。

初,轨以梁硕为谋主,授吏部尚书。硕有算略,众惮之,尝见故西域胡种族

盛,劝轨备之,因与户部尚书安修仁交怨;又轨子仲琰尝候硕,硕不为起,仲琰

憾之。乃相与谮硕。轨不察,赍鸩其家杀之,繇是故人稍疑惧,不为用。有胡巫

妄曰:“上帝将遣玉女从天来。”遂召兵筑台以候女,多所糜损。属荐饥,人相

食,轨毁家赀赈之,不能给,议发仓粟,曹珍亦劝之。谢统师等故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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