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啼笑因缘-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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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喜看看秀姑的脸色,又想想她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好吧,我就见见他也不要紧。这两天我妈不大舒服,明天气一个早,我回家去看我母亲,我就由后门溜出去找个地方和他见见。不过要碰到了人,那祸不小。还是先农坛地方,早上平静,叫他一早就在那里等着我吧。”秀姑道:“你答应的话,可不能失信。不去不要紧,约了不去,你是更害了他。”凤喜道:“我决不失信。你若不放心,你就在我这里假做两天工,等我明天去会着了他,或者你不愿意做,或者我辞你。”秀姑站立起来,将胸一拍道:“好吧,就是你们将军回来了,我也不怕。”于是让凤喜看守住了家中下人,趁着机会,打了一个电话给家树,约他明天一早,在先农坛柏树林下等着。
家树正在床上卧着揣想:秀姑这个人,秉着儿女心肠,却有英雄气概。一个姑娘,居然能够假扮女仆,去探访侯门似海的路子,义气和胆略,都不可及。这种人固然是天赋的侠性,但若非对我有特别好的感情,又哪里肯做这种既冒险又犯嫌疑的事!可是她对我这样的好,我对她总是淡淡的,未免不合。这种人,心地忠厚,行为爽快,都有可取。虽然缺少一些新式女子的态度,而也就在这上面可以显出她的长处来,我还是丢了凤喜去迎合她吧。正是这样想着,秀姑的电话来了,说凤喜约了明日一早到先农坛去会面。家树得了这个消息,把刚才所想的一切事情,又完全推翻了。心想凤喜受了武力的监视,还约我到先农坛去会面,可想那天什刹海会面,她躲了开去,乃是出于不得已。先农坛这地方,本是和凤喜定情之所,凤喜而今又约着在先农坛会面,这里面很含有深情。这样一早就约我去,莫非她有意思言归于好吗?说好了,也许她明天就跟着我回来。那么,我向哪一方面逃去为是呢?若是真有这样的机会,我不在北京读书了,马上带了她回杭州去。据这种情形看来,恐怕虽有武力压迫她,她也未必屈服的!越想越对。连次日怎样雇汽车,怎样到火车站,怎样由火车上写信通知伯和夫妇,都计划好了。
这一晚晌,就完全计划着明日逃走的事。知道明天要起早的,一到十二点钟,就早早的睡觉,以便明日好起一个早。谁知上床之后,只管想着心事,反是拖延到了两点钟才睡着。一觉醒来,天色大亮,不免吃了一惊。赶快披衣起床,扭了电灯一看,却原来是两点三刻,自己还只睡了四十五分钟的觉,并不曾多睡。低着头,隔着玻璃窗向外看时,原来是月亮的光,到天亮还早呢!重新睡下,迷迷糊糊的,仿佛是在先农坛,仿佛又是在火车上,仿佛又是在西湖边。猛然一惊,醒了过来,还只四点钟。自己为什么这样容易醒?倒也莫名片妙。想着不必睡了,坐着养养神吧。秋初依然是日长夜短,五点钟,天也就亮了。这时候,什么人都是不会起来的。家树自己到厨房里舀了一点凉水洗脸,就悄悄的走到门房里,将听差叫醒,只说依了医生的话,要天亮就上公园去吸新鲜空气,叫他开了门,雇了人力车,直向先农坛来。
这个时候,太阳是刚出土,由东边天坛的柏树林子顶上,发着黄黄的颜色,照到一起青芦地上。家树记得上次到这里来的时候,这里的青芦不过是几寸长,一望田畴草绿,倒有些象江南春早。现在的青芦,都长得有四五尺深,外坛几条大道,陷入青芦丛中,风刮着那成片的长芦,前仆后继,成着一层一层的绿浪。那零落的老柏,都在绿浪中站立,这与上次和凤喜在这里的情形,有点不同了。下车进了内坛门,太阳还在树梢,不曾射到地上来。柏林下大路,格外阴沉沉的。这里的声音,是格外沉寂,在树外看藏在树里的古殿红墙,似乎越把这里的空气衬托的幽静下来。有只喜鹊飞到家树头上,踏下一支枯枝,噗的一声,落了下来,打破了这柏林里的沉寂。
家树顺着路,绕过了一带未曾开门的茶棚,走到古殿另一边一个石凳边,这正是上次说明帮凤喜的忙,凤喜乐极生悲,忽然痛哭的地方。一切都是一样,只是殿西角映着太阳的阴影,略微倾斜着向北,这是表示时序不同了。家树想着,凤喜来到这里,一定会想起那天早上定情的事,记得那天早上的事,当然会找到这里来的,因之就在石凳上坐下,静等凤喜自来。但是心里虽主张在这里静等,然而自己的眼睛,可忍耐不住,早是四处张望。张望之后,身子也忍耐不住,就站起来不住的徘徊。这柏林子里,地下的草,乱蓬蓬的,都长有一两尺深。夏日的草虫,现在都长老了,在深草里唧唧的叫着。这周围哪里有点人影和人声……
正是这样踌躇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一阵窸窣之声,只见草丛里走出一个人来,手中拿着一把花纸伞,将头盖了半截,身上穿的是蓝竹布AE?衫,脚由草里踏出来,是白袜白布鞋。家树虽知道这是一个女子;然而这种服饰,不象是现在的凤喜,不敢上前说话。及至她将伞一收,脸上虽然还戴着一副墨晶眼镜,然而这是凤喜无疑。连忙抢步上前,握着她的手道:我真不料我回南一趟,有这样的惨变!一口气。家树接过她的伞放在石桌上,让她在石凳上坐下,因问道:“你还记得这地方吗?”凤喜点点头。家树道:“你不要伤心,我对你的事,完全谅解的。不看别的,只看你现在所穿的衣服,还是从前我们在一处用的,可见你并不是那种人,只图眼前富贵的。你对旧时的布衣服还忘不了,穿布衣服时候交的朋友,当然忘不了的。你从前在这儿乐极生悲,好好的哭了出来,现在我看到你这种样子,我喜欢到也要哭出来了。”说着,就拿出手绢擦了一擦眼睛。
凤喜本有两句话要说,因他这一阵夸奖,把要说的话又忍回去了。家树道:“人家都说你变了心了,只是我不相信。今日一见,我猜的果然不错,足见我们的交情,究竟不同呀。你怎么不作声?你赶快说呀!我什么都预备了,只要你马上能走,我们马上就上车站。今天十点钟正有一班到汉口的火车,我们走吧。”
家树说了这几句话,才把凤喜的话盇E了出来。所说是什么,下回交代。
第十七回 裂券飞蚨绝交还大笑 挥鞭当药忍痛且长歌
却说家树见着凤喜,以为她还象从前一样,很有感情,所以说要她一路同去。凤喜听到这话,不由得吓了一吓,便道:大爷,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这样败柳残花的人,你还愿意吗?”家树也道:“你这是什么话?”凤喜道:“事到如今,什么话都不用说了。只怪我命不好,做了一个唱大鼓书的孩子,所以自己不能作主。有势力的要怎么办,我就怎么办。象你樊大爷,还愁讨不到一头好亲事吗?把我丢了吧。可是你待我的好处,我也决不能忘了,我自然要报答你。”家树抢着道:怎么样?你就从此和我分手了吗?我知道,你的意思说,以为让姓刘的把你抢去了,这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不好意思再嫁我,其实是不要紧的。在从前,女子失身于人,无论是愿意,或者被强迫的,就象一块白布染黑了一样,不能再算白布的;可是现在的年头儿,不是那样说,只要丈夫真爱他妻子,妻子真爱他丈夫,身体上受了一点侮辱,却与彼此的爱情,一点没有关系。因为我们的爱情,都是在精神上,不是在形式上,只要精神上是一样的,……〃家树这样絮絮叨叨的向下说着,凤喜却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白布鞋尖,去踢那石凳前的乱草。看那意思,这些话,似乎都没有听得清楚。
家树一见这样,很着急,伸手携着她一只胳膊,微微的摇撼了两下,因问道:“凤喜,怎么样,你心里还有什么说不出来的苦处吗?”凤喜的头,益发的低着了,半晌,说了一句道:“我对不平你。”家树放了她的手,拿了草帽子当着扇子摇了几摇道:“这样说,你是决计不能和我相合了!也罢,我也不勉强你。那姓刘的待你怎么样,能永不变心吗?”凤喜仍旧低着头,却摇了两摇。家树道:“你既然保不住他不会变心,设若将来他真变了心,他是有势力的,你是没有势力的,那怎样办?你还不如跟着我走吧。人生在世,富贵固然是要的,爱情也是要的。你是个很聪明的人,难道这一点,你还看不出来?而况且我家里虽不是十分有钱,不瞒你说,两三万块钱的家财,那是有的。我又没有三兄四弟,有了这些个钱,还不够养活我们一辈子的吗?”凤喜本来将头抬起来了,家树说上这一大串,她又把头低将下去了。家树道:“你不要不作声呀!你要知道,我望你跟着我走,虽然一半是自己的私心,一半也是救你。”
只在这时,凤喜忽然抬起头来,扬着脸问家树道:“一半是救我吗?我在姓刘的家里,料他也不会吃了我,这个你倒可以放心。”家树听到这话,不由得他的脸色不为之一变,站在一边,只管发愣。停了一会,点了一点头道:“好,这算我完全误会了。你既是决定跟姓刘的,你今天来此地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和我告别,今生今世,永不见面了吧?”凤喜道:你别生气,让我慢慢的和你说,人心都是肉做的,你樊大爷待我那一番好处,我哪里忘得了!可是我只有这个身子,我让人家强占了去了,不能分开一半来伺候你。”家树皱了眉,将脚一顿道:“你还不明白,只要你肯回来……〃凤喜道:我明白,你虽然那样说不要紧,可是我心里总过不去的!干脆一句话,我们是无缘了。我今天是偷出来的,你不见我还穿着这样一身旧衣服吗?若是让他们看见了,放了好衣服不穿,弄成这种样子,他们是要大大疑心的。我自己私下也估计了一下子,大概用你樊大爷的钱,总快到两千吧。我也没有别个法子,来报你这个恩。不瞒你说,那姓刘的一把就拨了五万块钱,让我存在银行里。这个钱,随便我怎么样用,他不过问。现在我自己,也会开支票,拿钱很方便。”说到这里,凤喜在身上掏出一个粉镜盒子来,打开盒子,却露出一张支票。她将支票递给家树道:“不敢说是谢你,反正我不敢白用大爷的钱。”
当凤喜打开粉镜,露出支票的时候,家树心里已是噗突噗突跳了几下;及至凤喜将支票送过来,不由得浑身的肌肉颤动,面色如土。她将支票递过来,也就不知所以的将支票接着,一句话说不出来。停了一停,醒悟过来了,将支票一看,填的是四千元正,签字的地方,印着小小的红章,那四个篆字,清清楚楚,可以看得出,乃是〃刘沈凤喜〃。家树镇定了自己的态度,向着凤喜微笑道:“这是你赏我的钱吗?”凤喜道:“你干吗这样说呀?我送你这一点款子,这也无非聊表寸心。”家树笑道:“这倒确是你的好心,我应该领受的。你说花了我的钱,差不多快到两千,所以现在送我四千,总算是来了个对倍了。哈哈!我这事算做得不错,有个对本对利了。”越说越觉得笑容满面,说完了笑声大作,昂着头,张着口,只管哈哈哈笑个不绝。
凤喜先还以为他真欢喜了,后来看到他的态度不同,也不知道他是发了狂,也不知道他是故意如此。靠了石桌站住,呆呆的向他望着。家树两手张开,向天空一伸。大笑道:“好,我发了财了!我没有见过钱,我没有见过四千块钱一张的支票,今天算我开了眼了,我怎么不笑?天哪!天哪!四千块一张的支票,我没有见过呀!”说着,两手垂了下来,又合到一处,望了那张支票笑道:“你的魔力大,能买人家的身子,也能买人家的良心;但是我不在乎呢!”两手比划,拿了支票,嗤的一声,撕成两半边。接上将支票一阵乱撅,撕成了许多碎块,然后两手握着向空中一抛,被风一吹,这四千元就变成一二十只小白蝴蝶,在日光里飞舞。家树昂着头笑道:“哈哈,这很好看哪!钱呀,钱呀,有时候你也会让人看不平吧!”
到了这时,凤喜才知道家树是恨极了这件事,特意撕了支起来出这一口气的。顷刻之间,既是羞惭,又是后悔,不知道如何是好。待要分说两句,家树是连蹦带跳,连嚷带笑,简直不让人有分说的余地。就是这样,凤喜是越羞越急,越急越说不出话,两眼眶子一热,却有两行眼泪,直流下来。
家树往日见着她流泪,一定百般安慰的:今天见着她流泪,远远的弯了身子,却是笑嘻嘻的看着她。凤喜见他如此,越是哭得厉害,索性坐在石凳上伏在石桌上哭将起来。家树站立一边,慢慢的止住了笑声,就呆望着她。见她哭着,两只肩膀只管耸动,虽然她没有大大的发出哭声,然而看见这背影,知道她哭得伤心极了。心想她究竟是个意志薄弱的青年女子,刚才那样羞辱她,未免过分。爱情是相互的,既是她贪图富贵,就让她去贪图富贵,何必强人所难!就是她拿钱出来,未尝不是好意,她哪里有那样高超的思想,知道这是侮辱人的行为。思想一变迁,就很想过去陪两句不是。这里刚一移脚,凤喜忽然站了起来,将手揩着眼泪,向家树一面哭一面说道:“你为什么这样子对待我?我的身子,是我自己的,我要嫁给谁,就嫁给谁,你有什么法子来干涉我?”说着,她一只手伸到衣袋里,掏出一个金戒指来,将脚一顿道:我们并没有订婚,这是你留着给我做纪念的,我不要了,你拿回去吧。”说时,将戒指向家树脚下一丢。恰好这里是砖地,金戒指落在地上,叮铃铃一阵响。家树不料她一翻脸,却有此一着,弯着腰将戒指捡AE?,便戴在指头上,自说道:“为什么不要?我自己还留着作纪念呢。”说毕,取了帽子,和凤喜深深的一鞠躬,笑嘻嘻的道:“刘将军夫人,愿你前途幸福无量!我们再见了。”说毕,戴着草帽,掉转身子便走。一路打着哈哈,大笑而去。
凤喜站在那里,望着家树转入柏林,就不见了。自己呆了一阵子,只见东边的太阳,已慢慢升到临头,时候不早了,不敢多停留;又怕追上了家树,却是慢慢的走出内坛。她的母亲沈大娘,由旁边小树丛里,一个小亭上走下来,迎着她道:“怎么去这半天,把我急坏了。我看见樊大爷,一路笑着,大概他得了四千块钱,心里也就满足了。”凤喜微笑,点着头道:“他心里满足了。”沈大娘道:“哎呀,你眼睛还有些儿红,哭来着吧?傻孩子!”凤喜道:“我哭什么?我才犯不上哭呢。”说着,掏出一条潮湿的手绢,将眼睛擦了一擦。沈大娘一路陪着行走,一路问道:“樊大爷接了那四千块钱的支票,他说了些什么呢?”凤喜道:“他有什么可说的!他把支票撕了。”沈大娘道:“什么,把支票撕了?”于是就追着凤喜,问这件事的究竟。凤喜把家树的情形一说,沈大娘冷笑道:“生气?活该他生气!这倒好,一下说破了,断了他的念头,以后就不会和咱们来麻烦了。”凤喜也不作声,出了外坛雇了车子,同回母亲家里,仍然由后门进去,急急的换了衣服,坐上大门口的汽车,就向刘将军家来。
因为凤喜出去得早,这时候回来,还只有八点钟。回到房里,秀姑便不住的向她打量。凤喜怕被别人看出破绽来,对屋子里的老妈子道:“你们都出去,我起来得早了,还得睡睡呢。”大家听她如此说,都走开了。凤喜睡是不要睡,只是满腔心事,坐立不安,也就倒在床上躺下,便想着家树今日那种大笑,一定是伤心已极。虽然他的行为不对,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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