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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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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事自然不必李大人操心,衙役拉起布幔,遮住了官船到小轿之间的道路,让李家内眷稳稳妥妥、不必抛头lu面的下船上轿。
诸事已毕张三高呼起行,登时锣响开道,七声为一拍,喇叭唢呐也不住的吹吹打打热闹非凡。
仪仗前导皆成对,有持棍棒、钢叉、锡槊的,有打“肃静”、“回避”、“扬州通判”、“江都正堂”等高脚牌的。伞夫跟随大官轿亦步亦趋,手持青伞罩在轿顶之上。后面则是浩浩dndn的大部队。
李估没有放下帘坐在轿中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外面仪仗队伍,以及街道两侧百姓的恭敬。心中不禁又一次感慨,难怪官场上常言道,想要气派就得作父母官前呼后拥的威风荣耀实在醉人哪。
如果他不这么做,反而会被非议为鼻不体面、有失朝廷尊严……,
到了扬州城东关,也就是利津门那里时见县学所有生员全部出动,在教官率领下作揖躬身迎候新任父母官。但李大人的仪从队伍没有停下,继续前行越过城门后又多了一支生员方阵。
前文提到过扬州城(江都县)分为新城和旧城两部分,西半部为旧城区,东半部为新城区。李大人仪从队伍从东关入城,自然是进了新城区,但江都县县衙位于旧城区所以还要横穿新城区,过旧城墙大东门ォ能进入旧城区。
如此沿街而行招摇过市,却到了旧城区的城徨庙,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按官场规矩,李大人到达辖地的第一个晚上应该独自在城徨庙斋戒住宿,以示对本地神明的礼敬,但他的妻妾们则可以先去内衙安置。
一夜无话,第二天又经过几道祭神、进衙、谢圣恩、拜印等礼仪,李估ォ算正式上了任,其他书友正常看:。
当一切虚头八脑的仪式烟消云散后,李大人正式成了李别驾兼李县尊。
坐在大堂里,李估细细抚公案上的惊堂木,暗道一声,终于到了本官亲自抖威风的时候了!
砰!李县尊猛的抓起惊堂木狠狠拍下,大喝道:“升!”
听到大老爷令下,值堂皂隶赶紧擂响“升堂鼓”两侧衙役挥舞水火棍齐齐高呼“威武”。
衙中佐素官和胥役,以及外处的各种杂官、巡检当然晓得,新任大老爷首次升堂肯定是要一一点名见面的,这叫画卯。众人早有准备,都已经在院中等候了。
李县尊右手持可生杀予夺二十万人命运的朱笔,左手翻官吏名册,旁边有夹房司吏协助点名。凡是点到过的,就在名册上判一个“日”话说李估也不懂,为什么判词是让他这带着二十一世纪灵hun之人感到很不文雅的“日”?
第一次见面,有官身的如县丞、主簿、大使等上了堂,也得叩首拜贺,但李县尊要站起来拱手答礼。至于各房小吏,李县尊就不用还礼了,衙役地位更低,只能堂外叩头。此外还有大量编外人员,根本不用出面,上来拜贺大老爷的机会都没有。
点完名,却有一个典史没到,对此李县尊很生气。他这正印大老爷到任之日,作为下属有天大的事情也得来迎接恭贺,岂能无故缺席?
这就是故意在众人面前扫堂堂县尊的脸面,刚刚到任李估对此很敏感。
新官上任三把火,立威之事还没着落,正好杀他骇猴!向来不会手软的李县尊伸手在名册上写下“上报革职”
吏房司吏瞥见革职这二字,惊得低声道:“此人不可轻黜,大老爷慎重。”!。
二百九十四章 盐课难题(求保底月票!)
话说地方衙门里最标准的内置机构就是分为吏、户、礼、兵、刑、工和承发房,其它就没有一定之规了。有的地方根据重点事务还设有粮、马等房,江都县既不是产粮大县也不是马政重地,所以没有那两处。
每房的吏员头目是司吏,普通吏员是典吏,一般不超过三个。另外还有大量书手、帮办,也就是所谓的编外杂吏,不在吏部名籍上的。
李县尊身边这位协助点名的吏房司吏晁林,称得上是县衙吏员阶层里最拔尖的了,按说不该是个莽撞人物,没有阻止新上任大老爷烧火立威的道理。
只要在衙门里行走的,谁不晓得凡是迎到新官上任后,都要顺着他烧三把火,期间没有特殊原因万万不可忤逆。晁司吏年过四旬,在衙门至少干了一二十年,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晁林看似冒冒失失的,却叫李县尊悟出很多事情。他可以断定,能使得一位积年老吏不惜犯忌,想必这位点名不至的孟姓典史是位“能人”了。
李大人知道,很多衙门里都有一些所谓“能人”,而“能人”的“能耐”可能是各方各面的。
譬如有的能人在某种事项上别有特长,官员为了政绩需要依靠他去做,有的能人背景特殊,官员也得有所顾忌。从某种意义上说,李佑当年在县里也算是半个能人,可以将周县丞和马巡按整治到苦不堪言。
既然意识到孟典史是“能人”,熟知衙门内幕的李县尊也要谨慎几分。朝中后台再硬,但在这里也许顶不了用的,因为朝廷和底层的玩法不同。
在朝中大家都是命官,里面没有平民百姓,全都是浮在上层的,争斗起来更直接,就是比拼后台和势力。李佑敢以六七品的官身与阁老相抗,一小半原因是他自己善战,另一大半原因靠的就是后台硬扎,没有后台撑腰,十个李佑也玩完了。
但在底层,那是接了地气,都站在地上的,稍有不慎就踩入软泥中。后台肯定有用,但好似拥有核武器,更多是威慑,不见得是万能的。前文有个例子,当年马御史这个阁老女婿巡按江南威风煊赫,陈知县都有些闻风丧胆了,但土棍李佑轻描淡写的便能将马巡按修理到狼狈不堪,不得不逃出虚江县。
李大人闪过几个念头,似笑非笑对晁司吏道:“你敢相谏,与孟典史真乃同僚高义也,本官佩服的很!”
晁林听在耳中,心里嘀咕道,这新县尊年纪轻轻,说起话来却阴阳怪气、使人极端不舒服。但他不得不辩解,“留住孟典史,是为大老爷着想,并非其它原因。”
又怕李县尊不相信,他继续道:“孟典史乃是徽州人,与大多盐商同乡,交游广泛,本县盐课都要靠他。”
这年头,盐业是从头到尾的计划经济,产量是事先确定的,销量也是事先确定的。每个县根据人口数量都会分配到一定销售任务,叫做额定行引,而盐课就是每个县官盐销售后收的税。销量有事先定额,盐课自然也是有规定数额的。
作为国库现银收入的重要来源,盐课在知县考核中占据了很大比重,保障官盐销售自然也是知县的重要职责。道理很简单,官盐卖不出去,自然就没有盐课收,而盐课收不够数额,地方官就要受到处分。
对其他地方来说,盐课问题不大,毕竟食盐是生活必需品,就算有si盐冲击,但只要使上力气,保证官盐完成一定销量还是可以做的到。就算销量完不成但能加征点盐课也行,只要不与规定数目差的太离谱,一般考核起来还有通融余地。
但是扬州府这几个县,不是产盐地就是临近产盐地,在盐课问题上那是天下最苦的地方。
就拿江都县来说,朝廷规定每年要行官盐一万引,也就是必须要卖出一万引官盐,收一万一千两盐课上缴。
可是江都县邻近的泰州、通州都有产盐大县,而且江都县也是淮南盐外销的枢纽。问题就出来了,既临近产盐地,每年又有几亿斤盐过境,买卖si盐更加便利,那么分配给江都县的一万引官盐能卖得动么?
比如随便谁跑到邻境,偷偷背上一箩筐si盐回来,就足够全家吃一年,之外还有富余可以卖的。这样谁还肯买价格较高的官盐?
而且更别说过境大量运盐船和漕船,有很多夹带si盐沿途发卖,水运枢纽江都县就是重灾区之一。
在各种si盐冲击之下,不止江都县,扬州府各县一年官盐销售能完成十分之一就不错了,出现了天下第一产盐大府里官盐完全滞销并收不上盐课的怪现状。
那些纲册上的盐商,每年都要向盐运司递交一次申请,叫做认窝。江都县这种地方,没有哪个盐商愿意申请运官盐来卖,连成本带税课,一万引盐能赔出两万两银子去。
谈完盐课现状,晁司吏叹口气道:“孟典史与数百徽州盐商都算同乡,往来关系密切。盐商们卖他面子,每年肯赔本打发县衙一些盐课银子,只当捐献给官府了,这才使得我江都盐课不至太难看。不仅盐课,县中许多修建事项都要靠盐商捐助,所以小的斗胆谏言县衙离不得孟典史。何况马上又到了盐商认窝请引的季节,劝大老爷还是小心为上。”
听到这里,李佑略略惊异,他之前没想到江都县居然有盐课这个难题。
而那孟典史果然是个能人,一来无论哪个知县也要靠他拉赞助似的搞回银子,离不了他的;二来他又成了大盐商在县衙里的代理人,书迷们还喜欢看:。居中牵线,两面吃香,此人对自己的定位很精明嘛…
这该如何是好?以李大人的秉性,做过的事情不轻易退让。听晁司吏的意思,孟典史在县衙里是个超然存在,他绝对不愿在自己地盘上有这样一个掌控不住的角色。
他端详着笔下“上报革职”四个字,心里冒出釜底抽薪这个词,又问道:“我县每年盐课银,有谁家出力捐献最多?”
晁司吏不假思索道:“金员外最多,每年约莫二三千两。”
李佑连忙追问:“可是人称金百万的?”
“正是。”
原来是他…李佑想起月初到扬州城观览,偶然进入幽园修禊,听到那金百万出言不恭的事情。现在看来,倒不是金大员外故意大言不惭,而是他打心里确实就是那么想的。
县衙在金大盐商眼中,大概就是每年洒上几个银子进行施舍的地方。他往庙里扔的香火,只怕都比这多得多。
想到这里,李佑忽然发现了关键之处。金百万每年能捐献给县里如此多银子(其实在金百万眼里可能就是一笔小数),那他与姓孟的肯定有些关系,不单单是卖不卖面子的问题。
“听说孟典史是金百万的表妹夫。”晁司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道。
李佑大喜,若孟典史与别家关系密切说不得要费周折,但偏偏是金百万,这就好办了!
判断金百万这种人的心理也不难,他每年只帮衬表妹夫二三千,但肯出五万两寻找女儿,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哪!金百万的女儿可是在他手里的!
晁司吏立在下面,看着李县尊满面喜色,感到莫名其妙。
欣喜完毕,李佑很玩味的突然对晁司吏道:“你很想升为典史?”
晁先生自认隐藏很深的心事一下被戳中了,一时瞠目不知说什么,其他书友正常看:。这县尊年纪虽然轻但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想要就直说啊,本官并非不近人情之人。”李县尊很不正经的调侃几句,却又神容一整,喝道:“吏房晁林!命你写告示如下:查得县中典史孟某,秉性骄狂,目无上官,又有勾结豪商、擅乱盐法、亏空盐课事状。先行革职,奏报除名!”
晁林患得患失,被李县尊时而严厉、时而调侃整的头脑昏昏,勉强持笔写下这些文字,又听见吩咐道:“盖印张示出去。”
这张布告一张贴出去,引起了县衙内外热议。
李县尊观察别人,别人又何尝不是观察他。一个衙门里,中下层胥役总是很稳定的,唯有这上官才会换来换去,尤其每换一次正印官,都要经受一次博弈过程,这样才能确定官吏之间的权力边界和任期内的行事准则。
看了布告,大家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大老爷很楞,第二感觉则是这个大老爷楞的令人可怕。
每年盐课定额一万多两,江都县是没法正常收取的。而通过孟典史与盐商进行变通,可以弄回一半多额度凑合着交差。
到了新县尊这里,反而成了擅乱盐法、亏空盐课?堂堂一个典史,说没有就没有了,真是一张嘴两种话,看来新知县是个不太讲理的人啊。别的还有待继续观察。
那孟典史其实并不是故意要挑衅李佑,不过恰好有事就没去迎候点卯,而且这么多年他也散漫惯了,不觉得知县能把他怎样。
当他听见别人告诉他,新知县当场发了脾气,将他革职时,还以为开玩笑…ro!。
二百九十五章 送声望的来了(百年难遇加更求保底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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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处理完不长眼的典史,李县尊见天色迟了,便退了堂回内衙。他的家眷昨晚就先住进去了,此时已经安顿的差不多,倒不必李大人再费什么心。
吃过饭,李佑在宅中转了一圈,感觉很满意。专门为知县起居建的公宅居然还带有池塘和花园,绿波粼粼,绿柳成荫,别有小洞天。
次日清早,李县尊又升了堂,召集三班六房,将自己带来的几个幕僚介绍给佐官和胥吏。
“崔先生,襄赞本官文书、刑名事项。庄先生,襄赞本官文移、挂号、点卯、考计、督责事项。周先生,襄赞本官钱粮、仓库事项。告与尔等须知,不得怠慢”
衙门里政务繁多,关键却是两项,最要为钱粮,最重为刑名,李佑对师爷的使用显然是有的放矢,书迷们还喜欢看:。
那些胥吏听到这番安排,心下便知道,县尊虽然年纪不大,但对衙门事务却很熟通,或者是有明白人在背后指点,总而言之不是外行人。这既对他们胥吏而言是好事也是坏事。
散了后,李佑退出大堂来到后衙办公。前面有大堂,后衙自然有二堂。大堂是用来审案、集会的公开性场合,二堂才是知县日常办公的私密地方。
在前衙,以大堂为核心,建有六房、县丞厅、主簿厅以及急递、班房、阴阳、医科等其他各房。
而在后衙,则围绕二堂形成了单独的封闭小院落。院落里除了知县所在二堂,还有供师爷办公的幕厅,保管印信的印房以及门房。
可以看出,若将县衙比作朝廷,那么前衙相当于外朝,后衙相当于内廷。大堂相当于皇极殿或者承天门,二堂相当于天子便殿文华殿,幕厅相当于内阁所在的文渊阁、印房相当于尚宝司。
如今李大人的两个跟班长随苦尽甘来、双双鸡犬升天了。识得几个字,秉性稍稍稳重的韩宗成了掌印大爷,县里所有公文用印都要从他手底下走一遭。张三因为不怎么识字,只能充当门官大爷,跟着老爷所在把守门房。这两个位置,是官员可以在衙门里安置家奴的最好地方,也是最有油水的地方。
韩宗还好,张三却趴在门房里泪流满面。当他还是个微不足道的帮役时,就羡慕官员家的门官,每日坐吃等死都有钱财源源不断送到手里。如今终生所望,一朝如愿。
但李老爷左右不可无人,故而又将已经成年的家生子义哥儿调拨到身边,担任跟班长随。
李佑坐在房中,没有去管公文,第一件事却吩咐当值皂役去承发房取近半月的朝廷邸报,书迷们还喜欢看:。
听说这件事的人感慨道:“县尊真是身在江湖,心忧庙堂。”
李大人心里却唏嘘道:“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啊。”
临别之前,父亲曾与他密谈,叮嘱说别人做官靠出身和资历,而他目前靠的是名气和声望,这一点什么时候也不能丢掉。但声望不是刷出来就万事大吉的,还需要长久维持住,所以必须得时时刷,日日刷,常常刷,厚着脸皮也要刷
父亲所言很有道理,不过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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