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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中兴通俗演义-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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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用喜曰:“中吾计矣!”吩咐众人前后杀入。自持利刀,随骑大叫一声,杀入军中。众贼一齐金鼓喧天,随后杀进。不知宋兵已有准备,听得帐外金鼓之声,四下伏兵齐起,点着火炬,照耀天地如同白日。杜用与姚武、章雄等知势头不好,勒骑拚死杀出。四下喊声大震,宋军漫郊塞野而来。章雄正遇王渊部将范越,二骑在火光中交战数合,被越一戟刺来,章雄措手不及,搠死马下。杜用见杀了章雄,与姚武拚力杀透重围。走未数里,忽喽啰报说:“宋军见大王离寨才二时间,于山隘边踊出一彪军马,架起风火大炮,杀上山寨来。主将郭兴不知持防,被数十骁骑抢进,一时绑缚了,放火烧着山寨。众人见郭兴被捉,又见四下宋兵大举,只得尽数拜降。我因伤了一刀,走脱山寨。大王可速奔往他路,前面宋军阻住,难以过去。”杜用等听此消息,各惊慌抛戈弃甲而走。后面范越催动大队人马一齐掩杀,贼众自相践踏,死者不可胜计。杜用不顾其众,勒回马望僻路逃走。行未二里,前面火光迸天,一彪人马拦住去路。
为首一员大将,生的浓眉大眼,声若巨钟,乃御营都统王渊也。
那时正遇见杜用军马逃生,大骂:“无端匹夫,苦扰生灵,今日天兵到来,不及早引颈受死,尚尔拒敌!”言罢,举枪直奔杜用。杜用虽是独自,素恃力大,亦抖擞威风,舞刀来迎王渊。
二马相交,战上二十余合,杜用不敢恋战,刺斜杀开血路而走。
王渊不舍,勒骑追去。杜用走上一里,不觉坐马前蹄一半陷在泥泽中。待杜用扯得马上岸,王渊赶骑已到,一枪从肋下刺落在地,众宋军近前斩了首级。时天色正明,王渊鸣金收军,及升帐计点,将士被杀死者亦多,斩获贼首并得其辎重者无算。
淮南官属各出郭以牛酒犒赏王师,渊各吩咐遣回。次日下令班师回京。
捷音已报入金陵,高宗闻奏大喜,重封王渊;其下有功将士,各依次升赏。不旬月间,刘光世讨拱州叛兵,乔仲福讨李昱,范琼破李孝忠,韩世忠讨鱼台贼,皆破之,得甲马宝货无算。惟丁顺、杨进见官军屡胜,乃就招抚司投降。
时高宗正与李纲在内殿,以道君皇帝自燕山遣使臣赍来札中有亲书八字,因以示纲。纲曰:“此乃陛下受命于道君者,宜藏之宗庙,以示后世道君远幸沙漠所望于陛下者如此!臣敢不竭尽驽钝,措置边事以副陛下圣孝思慕之意。”纲正留身奏事,闻奏诸路破赋捷音到,高宗喜不自胜,顾谓纲曰:“靖康之初,若有如此破敌,金人其敢再来哉!”纲曰:“今日机不可失,愿陛下以靖康为鉴,审处决断,不惑众议,庶几可以成功。”高宗曰:“今四方粗定,藩镇之臣屡请朕车驾幸东京,而内臣黄潜善、汪伯彦等劝朕留金陵,卿以何所为当?”纲曰:“臣当建巡幸之策,以关中为上,襄阳次之,建康为下。
陛下从未能行上策,犹当适襄、邓,示不去中原以系天下之心。
选任将帅,屯列军马,控扼要害,以折虏人之谋。使今冬无虞,车驾远阙,天下之势遂定。不然中原非复我有,车驾远阙无期,天下之势不复振矣!”高宗曰:“但欲迎奉元佑太后及津遣六宫往东南耳。朕当与卿等独留中原,训练将士,益兵聚马,虽都城可守,金贼可战矣。”纲贺曰:“陛下英断如此,虽汉之高祖、光武,唐之太宗不过是也。”因言:“履艰难之运者,不宜怀安,昔高祖、光武、太宗皆身将兵、披甲冑、冒矢石,于马上得之。今陛下固不待如此,但车驾不去中原,则将士思奋,人倍其勇,虏寇不敢觊觎两河,天下指日可定也。今中外未知陛下圣意,乞降诏以告谕之。”帝即命李纲撰诏文颁降,榜挂于两京。诏曰:朕惟祖宗都汴,垂二百年。天下安定,重熙累洽,未尝少有变故,承平之久,超轶汉、唐。比年以来,图虑弗臧,祸生所忽,金人一岁之间,再犯都城。信其诈谋,终堕贼计,尽取子女玉帛,遂邀二圣銮舆,六宫戚属,悉拥以行。夷狄之祸,振古未有。四海臣子,孰不痛心!肆朕纂承,求念先列,眷怀旧京,潸然出涕。思欲整驾还京,谒款宗庙,以慰士大夫、军民之心。而兵火之余,民物如故,朕之父母、兄弟、宗族,靡有留者。顾瞻宫室,何以为怀?是用权时之宜,法古巡狩。驻跸近甸,号召军马,以防金人秋高气寒再来入寇。朕将亲督六师,以援京城及河北、河东诸路,与之决战。已诏奉迎元佑太后,津遣六宫及卫士家属,置之东南。朕与群臣将士,独留中原,以为尔京城及万方百姓请命于皇天。庶几天意昭答,中国之势浸强,归宅故都,迎还二圣,以称朕夙夜忧勤之意。应在京屯兵聚粮,修治楼橹、器具,并令留守司京城所、户部疾速措置施行。咨尔士大夫、军民,体朕至怀,无忧疑虑。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两京军民读了,皆感泣思奋。后人有诗赞云:
一点丹心立两朝,忠言恳恳动天遥。高宗不惑谋臣计,从此中原日见牢。
宋帝依李纲所议,乃措置迎奉元佑太后,津遣六宫。以徽猷阁待制孟忠厚为提举指挥使,郭仲荀统兵扈卫从行,其余俱令有司排办。黄潜善知车驾欲留中原,力陈其不可。帝曰:“朕欲留中原,与卿等议画两河之计,有何不可?”潜善奏曰:“中原残破,楼橹城郭未完,且又兵甲不利。今两河盗贼横行,非一朝之故。况今金陵,前阻长江,城郭完固,陛下正宜巡幸东南,聚士马,储峙粮,布恩泽,以结民心。不出一年,功绩渐备。那时车驾所临,人效其力,胡虏必不敢正视中原,盗贼宁有窃窥两河之地乎?”高宗本不欲幸关中,及闻黄潜善所议,即降手诏,欲巡幸东南。李纲极奏:“自古中兴之主起于西北,则足以据中原而有东南,汉光武、唐太宗是也。起于东南则不足复中原而有西北,晋元帝是也。盖天下之精兵健马,皆出于西北,而中兴主拨乱定功,以兵马为先,一失西北,则二者无自得之。形格势禁,非特失地利而已。今车驾倘或南幸,委中原而弃之,岂惟金人将乘间以扰吾关辅,盗贼且将…起为乱,跨州连邑,陛下虽欲还阙,不可得矣。况欲治兵胜敌,以归二圣哉!夫南阳光武之所兴,有高山峻岭可以控扼,有宽城平野可以屯兵。西邻关、陕,可以召将士;东达江、淮,可以运谷粟;南通荆、湖、巴、蜀,可以取货财;北距王都,可以遣救援。暂议驻跸,乃还汴都,策无出于此者。今乘舟顺流而适东南,固甚安便,第恐一失中原,则东南不能必其无事,虽欲退保一隅不可得也。况当降诏许留中原,人心悦服。奈何诏墨未干,遽失大信于天下?愿断自渊衷,以定大计。”帝乃许幸南阳。令措置合行事件,将以秋末冬初,择日启行。黄潜善、汪伯彦阴以幸东南之计动上意,其议颇传于外,僚属谓纲曰:“士论汹汹,皆谓密有建议者,东幸已决,丞相何不从其议乎?”纲曰:“天下大计,在此一举。国之安危存亡于是乎分。倘车驾必欲幸东南,吾当以去就争之。且君上英睿,必不为异议所惑。不然,吾可贪冒宠禄,为保身计虚受天下之责哉!”次日入对,内廷未尝有改议巡幸之命。
忽阁门大使奏河东经制使副王王燮、傅亮具书申奏进呈。帝命当御案拆视之:一申朝廷以谓河东州县,多为金人所陷没,至与陕西接连如河中府、解州,亦为所据,与陕府相对,以河为界。
今经制司所得兵才及万人,皆乌合之众。其间多系招安盗贼及溃散之兵,未经训练拊循,难以取胜。乞于陕府置司训练,措置召募陕西正兵弓箭手之在民间不出者及将家子弟,不旬月间,可得二万人,与正兵相为表裹,其胜可必。
且一面结连河东山寨豪杰,度州县可复即复之,可以渡河即乘机进讨,以复河阳、河中、解州、汾河一带,据险以扼其冲。渐议深入,以复潞、泽、太原,愿当方面之寄。
高宗见奏,与李纲商议。纲曰:“傅亮所奏,深得治兵之术。陛下可允其请。”高宗即命陕西、京西转运司悉力应副王燮、亮,使召募西兵。使者领命去讫。傅亮经画未才十日,复有旨令东京留守宗泽节制傅亮军。即日傅亮得此消息大惊,即具申遣人诣京师奏知。
第十三回 宗泽约张所出兵
却说高宗升殿,使命呈上傅亮申奏,大略谓:“陛下今欲即令过河无不可者,但河外皆金人界分,本司措置全未就绪,既过河后,何地可为家计?何处可以得粮?乌合之众,使复为金人之所败散,何自可以得兵?亮等不足惜,第恐有误国事。”帝见奏,意尚未决。李纲曰:“河本今日之势,不同河北,所失不过数郡,其余皆为朝廷守,王师渡河犹有驻泊得粮之处。
河东州县大半陷没,沿河一带自解州、河中至河阳、怀、卫,皆为金人所据。今经制司军旅未集。陛下即违前议,急之渡可,遂为孤军。倘为金人所败,不知朝廷主所更得将佐土卒?”黄潜善曰:“若不使之亟渡河,且失机会,傅亮等但欲逗遛不进耳。”纲诤之曰:“兵事不可远料之,下未见有机会可乘,但当委任将师,择利而动耳。今亮受命而行才十余日,岂可以诬为逗遛。昔赵充国坚执屯田地议,宣帝不以为罪。愿陛下以依前议。”汪伯彦坚执以为李纲之言未见治体,傅亮不进,终是怯敌。
高宗颇惑其言。纲曰:“潜善、伯彦始极力以沮张所,赖圣鉴察之,不得行其志。又极力以沮傅亮,盖招抚河北、经制河东皆臣所建明,而张所、傅亮又臣所荐。今二人力沮所、亮,乃所以沮臣。臣每鉴靖康大臣不和之失,凡事未尝不与潜善、伯彦商议而后行,不想二人设心如此,愿陛下虚心观之。”帝曰:“既傅亮兵少,不可渡河,可罢制司,赴行在。”纲曰:“陛下罢经制使,不知圣意所谓?”帝曰:“亮既以兵少不可渡河,不如罢之。”纲曰:“臣论傅亮不宜即渡河有三:事从中制,不尽将帅之虑,一也;军旅未集,驱乌合之众,渡河即成孤军,必为金人之所败,二也;军败之后,朝廷未有将佐士卒可以当河东一道之寄,三也。今陛下以臣愚戆,即罢经制司,此以潜善等以私害公,阴有荧惑圣听,以沮臣使去耳。臣荷陛下特达之知,起自罪谪,付以国柄。方艰难之秋,但知一意以为国家而图报称。不然,臣岂敢尸禄贪冒宠荣,以虚负天下之责哉!”帝曰:“如亮人才今岂难得?”纲曰:“臣尝款与亮语,观其谋略智勇,真可以为大将。访之士大夫,亦以为然。
今以为经制副使,姑试之耳。假以时月,必有可观。使亮如真所极,临敌退怯而无成功,臣甘受误国之罪。今未尝用而遂罢去,古之御将帅者,恐不如此。昔高祖何尝自知?韩信亦以萧何荐之为大将,设坛场,择日而拜之。萧何所以知韩信,亦以屡与之语而已。使高祖不能用何之言而将韩信,则何亦必不敢当相位矣。今潜善所以必欲傅亮,意不在亮,乃以沮臣。陛下不察,则臣亦何敢安职?恐终无以助陛下致中兴之功,臣得乞骸骨归田里,更望陛下留神熟思之。使亮不罢,则臣何敢决去!”帝慰谓之曰:“卿所争事小,何须便为去就?”纲曰:“方今人才,以将帅为急,恐非小事。臣昨议迁幸,与潜善、伯彦异,宜为所嫉。然臣东南人,岂不愿陛下东下为安便哉?顾一去中原,后患有不可胜言者。愿陛下以宗社为心,以生灵为意,以二圣未还为念,勿以臣去而改其议。臣虽去左右,不敢一日忘陛下。”因泣辞而退。纲从者曰:“公决于进退,于义得矣,如众者何?”纲曰:“吾知尽事君之道,不可,则全进退之节,祸患非所恤也。”李纲力求去。黄潜善、汪伯彦等复于帝前并谮,请帝去之。
高宗遂罢李纲丞相职,出为提举洞霄宫大学录。陈东上书乞留李纲,而罢黄潜善、汪伯彦,请陛下车驾宜还京师,然后亲率六军,直抵沙漠,以迎二圣。潜善、伯彦大怒曰:“不杀陈东,何以塞众口!”以语激帝曰:“陈东在先朝专事讥讽。今又以狂言惑陛下,若不诛戮之,将复鼓众!”高宗允其奏,下命将陈东处斩。诏旨一出,不移时押陈东于市曹,斩首回报。
自是朝廷再无一人敢保李纲而言及汪、黄者。车驾遂东幸,两河郡县相继沦没,凡纲所规画军民之政,一切废罢。金兵益盛,关辅残毁,各处盗贼…起,中原不可为也。后人有诗叹云:
东幸銮舆不可留,宋君屡挫李纲筹。
中原瓦解犹闲事,忘却当年切齿雠。
宗泽在东京闻李纲去位,陈东处斩市曹,车驾东幸,复上表请帝还京师。不报,抚膺叹曰:“天下事未可知也!”听见卫州消息,金人将近新乡,遣人驰报招抚使张所,令出兵邀击虏贼。差人辞了宗泽,…至河北来见张所,呈上宗泽文书。张所拆开视之。书云:即目金兵大驱入寇,怀、卫等处声息甚紧。招抚速持兵扼其去路,吾以重兵截其后。虏贼知我军有备,自不敢进。待彼势疲,乘虚击之,无不克矣。强弱在此一举,机争莫失。
张所既得宗泽文书,即遣小校催制置使王彦与岳飞,引兵一同抵卫州险要处邀截金兵。小校领命去讫。
却说王彦与岳飞自渡河招募军士,近得二万余人,皆两河强壮民叮听得张招抚报书令截阻金兵,与制置使王彦领兵到了卫州新乡县地界。王彦与武经郎岳飞于石门山下各安营寨。
次日,飞…来王彦军中,相约出兵。王彦见胡虏人马势大,心下惧怯,与飞议曰:“如今且屯兵于此,观贼动静,然后再计较。”飞见王彦有不肯出兵意,抗声大呼曰:“二圣蒙尘,远在沙漠,车驾不得回还。目下强虏人马占据黄河北岸,为臣子的,正当先开清道路,以待銮舆北讨。因何不与虏贼速战,却乃延缓,观虏动静?公莫非有二心否?”王彦掩口无言,只不肯进兵。岳飞大怒曰:“公食朝廷爵禄,受制置使之职,才见金兵来到,便欲退缩。倘胡贼鼓众而进,有失城池,那时公亦得不进兵哉!”王彦犹未对。从将有劝王彦杀岳飞,彦知其意,亦不答。
岳飞见事不谐,拔剑抽身而出。回至本营,点集众将佐,带领一千余人去看金兵虚实。正行之间,望见对岸征尘蔽天,拥出一彪胡兵,摇旗吶喊,长枪短戟,贾勇杀将来。张宪、王贵等见贼兵势大,都有怯心,犹豫不敢前进。岳飞曰:“将不在多,在用之有法度。吾观胡众虽盛,皆不分队伍而来,其中必无智将。尔众人立住阵脚,待我破之。”言罢,勒动战骑,直杀入虏寇中阵。两下金鼓齐鸣,岳飞左冲右突,与胡贼鏖战数十合。正遇虏将讹里完手执…纛在阵前耀武扬威,岳飞更不打话,只一铁简打下马来,夺了旗纛在手中,左挥右指,驱动本部人马。张宪、王贵等见了,吶喊率众争先,无不一当百,杀得金兵七断八续,各抛戈弃甲而走。岳飞怒极,一条枪端的神出鬼没。追剿胡贼将近日哺,方且呜金收军。生擒万户王崇、千户阿里孛,斩秃发垂环者三千余级,僵尸十余里。降其汉卒千余人,得马三百匹,铠仗旗鼓辎重等物无算。岳飞遂还兵新乡县,安堵人民,扎下营寨。是夜,戒其将曰:“我今日虽是小胜,败兵走报其主将,明日必定并力来战。我军虽少,须作必赢之计。值取功名富贵之秋,若能各各舍命向前,有何不胜!如违吾令而致失机者,必斩!”众人得令,俱准备来日交锋。
次日天犹未明,只见正北边胡兵漫山塞野而来,金鼓之声数十里不绝。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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