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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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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承宗对着御座上抱拳道:请太后作主,这案子该怎么审?
张嫣沉吟片刻,有得官员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沈光祚是张问的亲戚,这个她是明白的,想罢便说道:赵大人有嫌疑,须得询问清楚才能还他清白。
沈光祚一听大喜,喊道:来人,去掉赵大人顶上乌纱,拿执殿下!
大胆!孙承宗怒道,他的长袍下摆因为气愤而微微颤抖,指着沈光祚的鼻子骂道,这大殿之上,有你沈光祚下令的份?太后只是说询问清楚,什么时候说要捉拿下狱了?!
兵部右尚书汪在晋是孙承宗一手提拔上来的,这时候不声援就是贪生怕死,当下便说道:沈光祚擅传懿旨,其罪当诛!请太后治罪,以正朝纲!
沈光祚大急,指着汪在晋道:你你不知如何辩解,一不小心就被人拿住了把柄,实在有口难辩。
就在这时,张问出列淡然道:咱们在说妖书案的事儿,你们这一番搅和,倒把罪名引到沈大人的身上了。我看妖书案影响甚坏,是对朝廷权威的极大蔑视,必须把事情查清楚,至于其他细枝末节,先放一边比较好。
沈光祚听罢万分感激地看了张问一眼。
张问的话在庙堂上是相当有分量的,不仅有太后的支持,而且底下有一帮人支持。果然张嫣便说道:张阁老言之有理,先着三司法查妖书。
孙承宗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他觉得这妖书极可能是新浙党那边的阴谋,目的就是嫁祸到三党头上这妖书案谁也不能接着,否则就是个死字。
这时张嫣低声说了一句,太监李芳便尖声道:有事禀奏,无事退朝,待三司法审明白了,再上报朝廷。
众人没有说话,李芳便喊道:退朝!百官跪倒在地,喊道:臣等恭送太后。
赵大才没有被挡着逮捕,但是退朝之后,刚走出紫禁城,便突然涌上来一群锦衣卫和狱吏,不容分说,把赵大才按翻在地,用绳子捆了个结实。
他的乌纱帽滚落在地,在地上滚了一段距离滚到街上,一辆马车行驶过来,立时就把帽子压得扁平。
周围的三党官员愤怒地围了过来,声援赵大才。这时一个穿着锦袍的锦衣卫军官冷冷道:你们是想抗旨还是谋反,啊?
众官员又恨又怕,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赵大才被押走,赵大才初时大呼冤枉、六月飘雪之类的话但是现在是二月,而且只有小雨,没有雪。
很快他的嘴就被人堵住,喊不出话来了。赵大才拼命地挣扎,恐惧到了极点,他是知道被锦衣卫拿住的官员是什么下场
有三党官员气愤不过,大喊道:奸党祸乱朝政,小人霸占庙堂,我等去午门请求太后清除奸佞!
众人摇头叹气,孙承宗拍了拍那官的肩膀,说道:走吧,先回衙门。
事实摆在面前,他们口中的奸党自然就是新浙党,不幸的是奸党的党魁是张问,太后的姐夫,还请个屁的愿,吃多了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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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折 率土之滨 段三二 证词
王体乾的院子里树枝也发芽了,远远看去绿葱葱的,十分喜人。wwW、只是王体乾愈发觉得落寞起来他还是司礼监掌印,皇宫里最有权力和威信的太监,所以府上并不缺客人来往。
只是,少了余琴心。
在艺术上达到一定境界的人,是不可代替的。每当王体乾的手指触碰到琴弦的时候,就愈加寂寞。余琴心是他表示不信任的,也是他送出去的,只是,有些东西,不见了才知道感伤。
而余琴心,大约不会再经常想起王体乾了,她还很年轻,有很多兴趣可以培养。人说女子多情,实际上最无情的也是女子吧?
兴许是老夫的年纪大了,没儿没女的,总是喜欢回忆。王体乾轻轻拨弄着琴弦,喃喃地说了一句。
一曲高山流水,荡漾开来,没有半点俗气,他的琴艺已经炉火纯青了。
一曲罢,管家覃小宝才走过来,通报有几个大太监求见。王体乾一边随意拂弄着琴弦自娱自乐,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带他们进来。
进来的是李朝钦和东厂厂公孙德伟。李朝钦瘦,下颔外凸,眉骨又弯又长,两腮又瘦,看起来面相就跟一个猴子似的;孙德伟倒是正常一些,中等身材,阔脸,大约在东厂呆长了,脸上有股子煞气。
二人拜道:儿子拜见干爹。
王体乾道:坐下说话吧,皇爷的病情有好转没有?
李朝钦道:还是那样,小身子越来越不行,儿子瞧着,恐怕真没治了。
叫那些崽子口风把严点,既然张问下令封锁消息,这消息别从咱们的人嘴里漏出去。王体乾淡淡地说道。
李朝钦躬身道:干爹放心,儿子已经放出话了,谁乱说一句话,立刻打死。
王体乾又转头对厂公孙德伟道:给锦衣卫传话,玄衣卫那边的人要问赵大才什么话,就问什么话,配合着点。
是,干爹。
王体乾突然没头没脑地叹了一口气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孙德伟道:那赵大人一口否认妖书与他的关系玄衣卫那边的人要审问妖书是谁指使的孙德伟低声道,他们要把事儿往三党大员孙承宗等人身上扯。
李朝钦道:干爹,我瞧着这事儿就是新浙党那边的人捣鬼,想打压三党在朝中剩余的人。
王体乾摇摇头:你们都看得太浅了老夫也不便多说,你们按老夫说的做就是。
是,干爹。
阴森的诏狱,里面黯淡的灯火就像绿幽幽的鬼火,时不时有绝望的惨叫声在里面响起,更多的人,是半死不活地呆在这里,连叫也不想叫了。
就像几年前才放出去的那个钱若赓,万历十年以前是临江知府,因为得罪了皇帝,被丢进诏狱三四十年,等天启帝即位时才放出去,他的一生,大部分时间就在这诏狱里度过了。
这时在一间刑房里,一个浑身带着铁链的披头散发的年轻人正跪在地上,正是给事中赵大才。上方坐着一个身穿红袍的文官,左右站着太监、锦衣卫和狱吏。引人注意的是,这里还有一个身穿青衣的女人,那女人带着帷帽,是玄衣卫的人。
在大明的历史上,诏狱里太监说话比较有分量,但是现在玄衣卫节制着太监,比太监还牛气一点。
那红袍文官厉声问道:赵大才,本官问你,妖书是不是孙承宗印制的,然后你负责散发?
赵大才甩了甩乱发,露出脸来,绝望地说道:杨大人,看在我是进士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吧!
这时,两个狱吏抬着一块竹板进来,丢在地上。只见那竹板是用剥开的竹子绑制而成。
旁边一个太监说道:你要是不招,咱们就把你脱光了在这上面来回拉,直到把你的皮肉磨光,只剩骨头。
红袍官道:赵大才,你进士出身,没吃过皮肉之苦,这种刑法你熬不住,迟早是招供,不如痛快点,说了。
太监道:杨大人的话你都听见了,就算你熬住了不招,咱们也能让你按指印了事。
赵大才道:既然这样,你们杀了我,用我的手指按印便可。孙老对我有恩,我就算死,也不能说对不起他的话!
用刑!太监尖声怒道。
慢!红袍官员怔怔地看着赵大才道,你虽然是我的敌人,但是我杨某人敬你是条汉子孙公公,不如给他一个痛快算了。
这太监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玄衣女子。
那蒙面女子缓缓道:瞧他这样子,就算屈打成招,弄到衙门里恐怕也要翻供,没有多大的意义。按住他的手画押就行了。
于是狱吏们便拿起供状,抓住赵大才的手按了手印了事。赵大才被丢在诏狱里,也没人下令杀他恐怕将和钱若赓一个命运。
一干人等拿到了供状,快马呈报朝廷,从供状上,礼部尚书孙承宗等几个大员受到牵连,在张问的默许下,太后下旨孙承宗等人停职查办,三司法联合审讯。
这个旨意并没有逮捕孙承宗的意思,因为他们是一二品的大员,锦衣卫也不敢随便乱来,按照懿旨将孙承宗等人带到了大理寺大堂,他们身上依然穿着官袍。
负责主审的是大理寺卿陈启新、刑部尚书李裡、都察院都御史王严贞,另外内阁大臣、东厂和锦衣卫也旁听。
不幸的是三司法的堂官都是新浙党的人。
大理寺卿叫人宣读了赵大才的供状,然后说道:孙大人,赵大才已经供出,是您印制的妖书,然后让他散发各处。你可认罪?
孙承宗哈哈大笑,回顾左右道:无凭无据,光凭攀咬,你就能定老夫的罪?况且赵大才又没在这里,这供状怎么来的?陈大人,你平时审案也是这么审的?大理寺卿让你做实在是所托非人!
陈启新红着脸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带证人玉儿。
过了一会,一个小女孩就被人带了上来,黄黄的头发让她看起来营养不良,小胳膊小腿的恐怕最多不过十岁。她走进来时,一双茫然的眼睛东张西望。
玉儿!陈启新大喊了一声,玉儿被吓得浑身一颤,惊恐地看着上边那红袍老头。
陈启新莫名其妙地吼了人家一声,却又对孙承宗说道:她可是孙大人府上的婢女?
孙承宗道:正是。
很好。陈启新转头对那女孩儿和颜悦色地说道,玉儿,你已经不再是孙承宗的婢女了,只要好好将你看到的、听到的,从实说来,就会每天吃得饱穿的暖,明白了吗?
孙承宗皱眉道:陈大人,您这是明目张胆威逼利诱吧?
陈启新没有管孙承宗,看着玉儿继续问道:本官问你,那日你看见了什么?
玉儿说道:奴婢看见老爷带回来印版,对赵大才说:这是妖书的印版,你印了书就放在宫门口。
旁听的张问一听愕然,心道:他|妈|的,这是谁教的供词?
孙承宗笑了笑,问道:玉儿,赵大才长什么样?
玉儿怯生生说道:和老爷一个模样。
孙承宗嘿嘿一笑,面无惧色,敢情老夫返老还童了,还是赵大才未老先衰玉儿,你定是看见老爷和赵大才都是穿官袍的,以为是一样的了?
玉儿不敢看孙承宗,只是低着头点了点。
孙承宗朗声道:赵大才一个七品给事中,穿的是青袍;老夫一品部堂,穿的是绯袍,能一样得了吗?!
陈启新无言以对。
孙承宗哼了一声,又问道:玉儿,你看到了几块印版?
玉儿怯生生地说:满屋子都是。
哈哈孙承宗仰头大笑,那妖书只有短短三百来字,顶多也就两张纸,哪来的一屋子印版?
陈启新手脚发颤,指着孙承宗怒道:这是本官审案,偏生你多番误导证人,你你是藐视公堂!
孙承宗抖了抖身上的红袍,说道:老夫既然穿着圆领,就是大明的官员!凭什么不能问?
陈启新还要说什么,张问这时说道:陈大人不用再审了,证据不足,孙大人无罪,散了吧。
后堂响起四点鼓声,众人呼道:叩谢皇恩。喊完各人从椅子上站起来,都摇头叹气,有的是遗憾,有的是表示鄙视
张问从大堂中出来,和首辅顾秉镰一起走了几步,左右看了看大家都散了,张问便没好气地说道:这个陈启新,是怎么当上大理寺卿的?不是脑子进水的蠢材,定是反水投了三党!叫都察院的人弹劾他,大理寺卿别当了!
顾秉镰道:那这案子难道这样就算了?这事儿可能就是三党那边的人干的当然,也可能是咱们这边的人故意陷害,总之可不能这样就算了,否则这妖书如何对天下交代?
张问想了想,说道:升沈光祚为大理寺卿,让他全权处理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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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折 率土之滨 段三三 告老
户部侍郎沈光祚改大理寺卿,品级无升无降,但是在妖书案中能够起到的作用却上升了。WWw。沈光祚刚刚做大理寺卿,就得到了检举,一个小官礼部都事王嘉善与妖书的印刷有关。沈光祚便上奏朝廷调查王嘉善。
一个都事七品小官,朝廷批复准以审讯,于是王嘉善便倒霉了。沈光祚一番循序诱导,王嘉善答应和新浙党合作,攀咬了很多个人。沈光祚并没有马上上书要求立刻三司法问审牵连的官员,而是采取温水煮青蛙的方略,一开始并不动他们,而收集证据、明察暗访。
在朝堂上沈光祚很克制,但是正因为这种不动声色,让此案愈发紧张。双方都知道一场剧烈的倾轧即将来临。
当这次平静的朝会散了之后,众人走出承天门,沈光祚的一个老朋友田文贞劝道:沈大人,这件事儿,你须得谨慎处理才是。
沈光祚淡淡地说道:我自有分寸。
田文贞看着威严的城楼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庙堂党争并非一年一月之事,如果把事儿做得太绝,待有一天时势轮回咱们得给自己留条后路。看几十年前的国本之争,双方各有死伤,欠下的血债使得几十年的朝堂都不得安宁。沈大人不可不察啊!
沈光祚道:妖书指名道姓地攻击我们,如果我们不给予有力的反击,岂不是自认是奸党?你想得太远了,虽说没有远虑、必有近忧,但是以后朝堂会是怎么一个格局甚至咱们大明会变成什么样,谁又清楚?
到了二天的早朝,新浙党依然没有大的动作,因为太后下旨沈光祚负责妖书案,沈光祚没有动手,新党这边的人也就比较克制。
倒是三党出现了点异常:孙承宗请辞。
这让百官都有些惊讶。孙承宗伏倒在地,说道:老臣年岁已大,又有风湿之症缠身,请太后恩准老臣告老还乡,在风烛残年里能享天伦之乐。
众人心下疑惑,一时没弄明白孙承宗为什么请辞,是表示对朝廷不满?还是弃子认输?
帘子后面的张嫣说道: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孙大人这样满腹经纶的大臣正是大明需要的人,请孙大人不要轻言请退。
孙承宗诚恳地说道:老臣年岁已高,精力不济,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还占着重要的位置就是尸位素餐,请太后恩准,把部堂的位置让给有抱负有才能的人。
就在这时,兵部右尚书汪在晋也出列说道:启奏太后,微臣在通州做知府时,虽然捡回一条命,却留下了隐疾,郎中言只有静养才能避免发作请太后恩准微臣辞官养病。
刚才孙承宗请辞,张嫣还没觉得什么,但是紧跟着又一个兵部尚书请辞,这不是等于骂朝堂昏庸?所以张嫣有点生气了,考虑到两个都是部堂大员,张嫣也没有乱作主,她口气冷淡地说道:你们要请辞,先把奏章走上来,我和诸大臣商议之后再予批复。
孙承宗看了一眼汪在晋,说道:老臣谢太后隆恩。
汪在晋和孙承宗的关系非同一般,但这次请辞孙承宗没和别人商量,也没想到汪在晋也跟着请辞。
众人时不时观察站在前列的张问,但是张问一直都没说话,这段时间,大明最有权力的大臣张问好像十分低调,既不提政略,也没有直接参与妖书案的争斗。
散朝之后,三党的许多官员在兵部右尚书汪在晋的带领下,去了孙承宗的府上。
孙承宗迎到门口,跺脚皱眉道:你们是要干什么?老夫这里又没有红白之事,你们这么多朝廷命官来老夫这里来,不是授人以柄结党营私?
汪在晋没好气地说道:恐怕结党营私不是咱们老三党的人,而是新党!
另一个官员道:孙老,您真的要向朝廷交辞呈么?
孙老不能离开朝廷啊,您要是走了,岂不是让那些奸党小人得志,霸占庙堂?咱们一定要和奸佞之徒斗到最后!
孙承宗抱拳道:老夫真是身子骨不行了,无法再胜任部堂。请诸位同僚恕老夫连一杯薄茶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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