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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第2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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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问看了一眼玄月,她的身材高大,体态丰满,特别是胸脯十分挺拔饱|满,皮肤成小麦色,虽说比不上那些美貌女子白|嫩娇媚,倒也给人一种健康活力的感受,看起来十分顺眼,特别是她的一对杏眼顾盼生辉目光流转,聪明灵动。
他随即微笑道:“说起来好像就是这么个理儿,人是趋利的,没好处的事儿大伙为什么要去做?以圣人的道德标准去要求芸芸众生,那样的事只有书呆子才敢想。”
清军大营,代善有点沉不住气了,心情烦躁动不动就在下人身上出气,刚刚就有个奴婢惹毛了他,以“欺君之罪”的名头砍了脑袋,所以大家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到了霉头。
代善称帝之后,着装崇尚黄|色,他身上的批领马蹄袖衣服极具满人特色,朝冠被他丢在黄缎覆盖的案上,他光着脑袋,额头到头顶一根毛都没有,后边却扎着个大辫子如此装束让很多汉人十分不解,大部分汉人还不习惯这样的“奇装异服”。
他在案前来回踱了几步,闷闷地对下边弯腰站立的大臣说道:“秦良玉部只有六七万人,与我军优势兵力在野外对阵,大清铁骑竟然冲不破明军阵营,我大清的脸面何存!”
一个大臣小心翼翼地说道:“圣上喜怒,明人所长者,火器与战车。秦良玉部初到松山,弹药充足,有备而来,我军攻其所长,未能破敌也情有可原只要我们抓住明人的弱点,予以突袭,野|战还是大清为强。”
底下有个亲王叹了一口气:“今非昔比啊,像萨尔浒之战的时候,明人根本不敢与我正面对阵,无论他们是挖沟壕也好,列火器也好,面对我大清铁骑照样土崩瓦解”
刚才说话那个头戴黑色皮制檐边暖帽的大臣又说道:“以往明人将领昏庸,兵器不修,故不堪一击;现今明人有所长进,但并非不能击溃。明军有其长,也有其短。过分依赖车营和火器的短处至少有二:其一,机动不便,行动呆笨;其二,无法久战,依赖补给线。圣上只要从这两方面入手,定能大破明军。”
代善听罢一面沉思,一面微微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他的长子岳托说道:“探明明军动向,有一大股人马沿着西面边墙北进,很明显是要增强对小凌河一线的控制,切断我军退路。皇阿玛不可大意,稍有不慎我大清主力将处于危险境地!
如今我军粮草不济,形势不利,不如暂时放弃辽西走廊,趁明人尚未完善北部防线,我们先渡过小凌河,跳出包围圈,整盘棋便又活了起来。”
“退兵?那不就等于向明人低头认输?”有人不满地嚷嚷起来。
岳托怒道:“松山一失,囤积在那里的粮草尽被明军所夺,加上你们捣鼓的什么‘活粮’也不复存在,如今粮草紧张,再不知进退,要把咱们十几万人马都饿死在辽西走廊?咱们的军粮能够坚持到小凌河结冰之时?”
他越说越愤怒,“还有那个不男不女的汉人范忠孝,提出的‘活粮’策略,不仅没解决军粮问题,反而使我大清朝民心尽失,得不丧失。如今每攻一城,都会受到汉人的誓死抵抗,其原因就是‘活粮’之策惹的祸!请皇阿玛当机立断,将范忠孝治罪,退兵小凌河北岸,以为上计!”
范忠孝听大阿哥也弹劾自己,心中大急,忙伏倒在地,尖声道:“圣上,奴才有罪,考虑不周,可奴才万万没料到南人竟然能突袭松山啊,松山一失,活粮之策自然就前功尽弃”
这时代善一挥大手,说道:“好了,别争了,范忠孝跟了朕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范忠孝感动得泪涕齐流,身子趴在地上哭道:“圣上有圣上这句话奴才纵是千刀万剐也毫不后悔”
代善又看着岳托,同时摸了摸自己斑白的双鬓,叹气道:“打败明人入主中原的宏图大业,以后还得靠你们”
岳托忙跪倒:“皇阿玛春秋鼎盛,一定能入主紫禁城,君临天下。”
代善想到自己的年龄,表情有些沧桑,又问范忠孝:“你以前见过张问,他长什么样?”
范忠孝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怨毒,尖声道:“此人生得尖嘴猴腮,整个一小白脸,是南人赢弱的典型,和英明神武高大雄壮的圣上一比,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
代善将范忠孝的神色看在眼里,但并不体恤这个奴才的悲哀,反而笑道:“他割了你的鸟,所以你才这么说。”
“哈哈”众满人根本不顾这个汉人奴才的感受,顿时哄堂大笑。
范忠孝心里委屈得慌,这种嘲弄让他的心坎冰凉一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同时激起了他满肚子的不服可是,为了生存他只能逆来顺受,因为这里都是满人。
在尊严和荣华富贵之间,范忠孝觉得后者更好一些,他想着自己锦衣玉食之后,心态才平衡了一些。他忍住各种委屈,用阿谀的口气说道:“奴才的一丁点心思也逃不过圣上的眼睛。”
此情此景范忠孝的表现,就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婆被别人按在床上奸|淫,自己却跪在床前不敢作声,反而要讨好地问:您舒服吗?
“哈哈”代善满意地看了范忠孝一眼,心情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好了一些,他笑骂道,“狗奴才。”
范忠孝道:“是,奴才是圣上的狗奴才,别人家哭着喊着要做圣上的狗奴才还没资格呢。”
代善笑道:“悄悄这奴才,嗬嗬咱们哪天要是把所有的汉人都驯服成范忠孝这样,也就功德圆满了。”
众满人纷纷附和道:“待我大清入主中原之后,驯服汉人非常简单,愿意自称奴才都就给饭吃,冥顽不化者杀掉便是。”
大伙儿都做着春秋大梦,岳托却沉声道:“范忠孝这狗奴才没有骨头,皇阿玛可别听他说”
“朕自有分寸。”代善看了一眼岳托,又看了一眼范忠孝,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
..
段七一 降霜
天上的繁星地上的篝火,相应成辉。WWw。代善的大帐门口站着一整排白甲勇士,里面还亮着灯火。
大阿哥岳托身穿朝服头戴皮制暖帽,弯着腰走进大帐,只见他的父亲正坐在正位上看着一本线状册子。岳托忙跪倒在地,恭敬地说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起来,起来吧。”代善放下手里的册子,抬了抬手说道。他没有戴帽子,此时看起来已然不如白天穿戴整齐时那么英武,火光下,他的皮肤显得有些松弛了,加上花白的辫子,仿佛骤然老了一头。
“喳!”岳托从地上爬起来,垂手立于一旁。
帐篷中除了他们父子俩再无他人,安静中显得冷清。代善用食指撮了一下放在黄缎桌面上的册子说道:“你知道朕在看什么吗?”
代善不只岳托一个儿子岳托的言行十分沉稳,就算是很简单的问话,他也是顿了一顿,用脑子想了一下才答道:“皇阿玛日理万机,儿臣不知。”
代善忽然欠了欠身,放低声音说道:“《中兴新政》,明朝那边一个叫商凌的进士编撰刻印的。”
中兴是指明朝天启之后的年号,中兴新政自然就是张问最开始实行革新政策的一个重要步骤代善在琢磨张问这个人。岳托心里一下就想明白了,但是他没有多言,依旧垂手立于一旁。
代善又问道:“朕仔细琢磨了一回张问干的这件事,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如此与缙绅地主作对的政策居然没有让张问垮台,反而让他翻过身来,越来越难对付了,你说说看法。”
岳托看着地面想了一会,然后才说道:“回皇阿玛,儿臣以为,明朝的中兴新政虽然得罪了很多人,但对人数最多的黎民草民有益无害,新政首先是得人心的事儿,就绝不会引起天下大乱;当时张问的主要敌人就是已经得利的大地主,他们的势力是很大,但是天下有更多这样的人:他们读书明理有能耐有野心,但因为出身等原因没能分到羹
这些人巴不得从以前的旧权贵口中夺食,分享好处,自然会极力支持新政,借此上位,这就组成了新党,张问依靠新党压制旧党,借势成功而已。如今明朝的新贵就是那帮人。”
代善听罢沉吟许久,然后叹声道:“看来张问这个人倒不是善主”
岳托趁机说道:“皇阿玛切勿受那些昏庸的人误导,一定要看清形势。儿臣以为,眼下在辽西走廊的实力明朝占有绝对优势,况且这地方活动不开,情况越来越严峻。儿臣叩请皇阿玛早下决断,迅速渡过小凌河,再图大计!”
代善默然不语。
过了一会,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萨满图腾,沉声道:“鸟兽聚集在一起,因为有巨大的好处可以分享。一旦示弱,恐引起内部动荡。”
岳托道:“皇阿玛已称皇帝,是各族共主,谁敢有异心就是与我整个大清为敌!”
代善道:“朕自称帝以来,各旗各主满怀希望,不料如今却屡战屡败但大部分都还沉浸在大清的强势里,所以朕在众人面前一直保持对明朝的强势姿态,是不想人们有所动摇。”
“皇阿玛带着我们打进沈阳、占领整个辽东、使得许多部落臣服,儿臣相信您一定会让大清保持强盛。”
代善看了一眼桌上的《中兴新政》,又看向帐篷外面的夜色,突然说道:“我们的敌人张问在想什么?”
宁远指挥司衙门,张问正放松身体歪坐在一盆火旁边烤火,周围几个穿红衣服的大员也正坐在旁边。
“东北的天气下凉得真快,夜里肯定打霜了。”张问看向旁边的一个红袍文官,那官员刚从西北那边过来。张问问道:“王御史,杨鹤最近在陕西进展得如何?”
那个御史嘴上一把大胡子,因为很少有机会能见到第一权臣张问,他的表情有些紧张,屁股也是轻轻挨着板凳,不敢坐实了。
“回张阁老,朝廷给了杨侍郎几十万大军,大部分人他都没调上战场”
张问愕然道:“那他在干什么?”
“修水利,屯田,杨侍郎言认为先让大伙都有饭吃才能根本解决问题。”
张问脱口道:“效果如何?”
王御史道:“叛军主力已被压制在陕北一带,饿也快饿死了。”
“呵呵,那地方确实不好养活军队,要抢也没什么东西抢。”张问笑道,“当初我让杨鹤总理西北,就让他按照自己的方法办吧,我们也不便过多干涉,只要能平定叛乱就行。王大人远途劳顿,你先下去休息,我这里还有其他事儿要谈。”
王御史站起身来,抱拳道:“下官告退。”
过了一会,张问又看向熊廷弼道:“熊督师觉得建虏下一步会干什么?”
熊廷弼摸了摸下巴,说道:“松山大捷让建虏的粮草供应雪上加霜,加上我们的两个大动作:南线北压,增援锦州。对建虏的合围之势很快就能成为定局这样的布局十分明显,建虏肯定很清楚。他们现在应该会考虑渡过小凌河,趁增援锦州防线的兵马未到迅速跳出辽西包围圈”
熊廷弼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军机动素来缓慢,否则大军能赶在建虏之前布防锦州一线,那代善除了跳海真没地儿可去了不过就算放跑了他们,咱们也能取得一定战果:辽西走廊将完全成为我军大后方,战线推进到锦州以东,直接威胁建虏占据的义州、广宁等地,夺回辽河以西的所有地盘指日可待!”
张问站起来,走到一副宣纸地图前面瞅了一会,回头笑道:“控制大小凌河之后,整个辽西如囊中之物耳。然后逼近辽河流域,辽东重镇辽阳、沈阳不远了。”
熊廷弼苦笑道:“以前咱们丢掉这些地方的时候一溃千里,丢得容易,拿回来却是艰难。”
“只要能歼灭或重创建虏八旗主力,咱们用大炮一轰,所有的城池也可以跑马般地很快夺回来。”
熊廷弼摇摇头道:“建虏以骑兵为主,一向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要想一口气吃掉他们谈何容易。”
张问收住笑容,“说容易也不难,围歼清军主力就在眼前。”
熊廷弼愕然,他皱眉沉思了一会,忽然抬起头说道:“您是说此时建虏不会急着渡过小凌河?”
张问点了点头。
熊廷弼“嘶”地一声倒吸口气,沉吟道:“现在朱部堂手里只有七八万人,既要防备锦州,又要河防,暂时还无法有效阻挡建虏渡河。站在建虏的位置上,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渡过小凌河,跳出包围圈,就食于义州,整盘战局又重新活了下官实在想不出建虏不渡河的理由,张阁老何以认为他们不会渡河?”
“我猜的。”张问淡淡地说了一句。
熊廷弼无语。
张问看了他一眼,说道:“记得几年前的京师保卫战,代善可是不计伤亡一个劲死磕北京城。我猜这个人的性格放不开,‘妄念’很大。”
熊廷弼道:“阁老什么时候信佛了?”
张问道:“这几个月来,在辽西走廊发生了大小多次战役,代善没讨着两次便宜,他心里憋着一股气。眼下满清最大的问题是缺粮,只要粮草能够坚持到河水结冰,他们可不怕包围解决粮草的问题还有一个:突袭增援锦州的部队,以战养战。”
熊廷弼点点头道:“这倒是要防着点,不过我军以车师为屏,建虏想破阵并不容易。”
张问道:“敌军骑兵战术机动很强,用突然袭击对付调动中的部队并不是没有机会”
这时一阵风把窗户吹得嘎吱乱响,张问转头看向窗户,头也不回地说道:“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给他们几只兔子,怎么能让他们上钩?”
张问等人一夜未眠,在衙门里制定新的计划,并于第二天以密文的形式送达前线各部,调整部署。
一大早,几路快马便携带着中枢密文出了宁远城,一路黄尘向北而去。张问登上城楼,久久望着尘土扬起的方向,马蹄声渐行渐远。
他这么一站又是大半天,一动不动的随时跟随他左右的玄月又无辜地陪站了半天,她时不时看一眼张问的脸,那思考的表情玄月不只看了一回,但每次她的心里都莫名生出一股崇拜的感觉来,读书不多的女人常常很敬仰肚子里有墨水的男人。
两人这样默默地站了不知多久,张问突然说话道:“天下之大,望眼处,除了尘土什么也没有。”
玄月脱口道:“山河沟壑都在东家胸中呢。”
张问听罢忍不住露出笑容:“我发现你是越来越和我谈得来了。”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
张问哈哈大笑,指着玄月道:“说了句实话。”
片刻之后他停下笑声,有些深意地说道:“每天只能看这样的荒原,不厌烦都不行,我有点想回京师了,不知何时能够成行?”
其中内容,玄月无法想透什么时候成行,自然要看战事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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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七二 权守
清军大营经常换地方,这时正驻扎在女儿河一处水浅的岸边。wWW;女儿河在小凌河南边,于锦州东边汇流,一齐汇入大海。它是一条小河,很多地方都可以徒步涉水而过,没有太大的战略作用。
代善和众亲王大臣刚刚开完一个军机会议,主要商议是否马上渡过小凌河的事宜。因军需大臣宣布军粮供给不足半月,而河水结冰起码还有一个多月,所以大部分人都主张先渡过小凌河,但代善没有下决定。
散了之后,代善留下了岳托等心腹,其中包括汉人范忠孝,对于范忠孝这个奴才的忠心,代善还是比较放心,很多非常重要的事儿都让他参与。
事到如今,明军四面布兵,天罗地网之势渐渐形成,形势越来越危急,一向沉稳的大阿哥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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