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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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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照低头沉思,默然不语。
张问见状又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仰头看向窗外发出一声感叹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他叹了一声,又回头语重心长地说,“得天,现在四方烽火,国家当难,岂能为了一己名声就束手缚脚?又或为了博得清名就拿脑袋撞石头,于国家何益?”
章照苦思许久,神色复杂,他瞪大眼睛看向张问:“大人学生”
张问举起手打住他的话,说道:“你们要是信我,就和我一起去浙江,不信我,也不用多说,请走吧。”
“扑通!”这时章照旁边那叶青成突然跪倒在地上,说道:“末将信大人,如大人不弃,末将愿追随大人效犬马之劳。”
章照见状,也跪倒在地,咚咚磕了几个响头拜道:“学生等谨记大人今日之言,愿随大人同去浙江。”
张问忙扶起两个人,拍了拍章照二人的肩膀说道:“大丈夫当建功立业,不要自顾眼前。”
话一出口,就连坐在旁边的黄仁直和沈敬眼睛也是一亮,很是受用。因为下边的人既然跟着张问做事,总是会希望他能有所成就,也好跟着出名发财,没有人愿意跟着一个不思上进的主子不是。
其实章照和叶青成两个人现在落魄成这个样子,除了投奔张问,真不知道还能在哪里出头。但是章照却一来就和张问顶杠,指责张问的不是,那是自抬身价,摆脱了走投无路的尴尬,同时也表明和张问的关系硬,关系达不到一定地步哪有资格和张问顶杠呢?
而张问也耐心地解释和开导,表明对章照等的重视,因为他现在确实是缺靠得住的人,同时在言语之间露出建功立业的大志,让大伙都有个盼头。
于是一开始的分歧争论,不一会就皆大欢喜了。张问便唤人将章照和叶青成暂时安顿。
张问处理家中的事务、领办官文等事情用了一两天。待到二月十八,黄道吉日、利出行、东南方向大吉,张问上了辞行的奏折,便备了车仗等排场,带着侍卫等一干人等出发。
途径菜市口,轿子突然停了下来,张问便问道:“为什么停轿?”
轿子外面的侍卫说道:“大人,菜市口在行刑,围观的人太多了,街上拥堵,兄弟们正在清理道路。”
前面传来侍卫们的阵阵呵斥驱逐的声音,周围十分嘈杂。张问挑开轿帘,见戴着帷帽的玄月正在马上,张问就问道:“杀的人可是御史房可壮?”
玄月向菜市场那边看了几眼,说道:“好像是房御史。”
“哦。”张问沉声应了一句,正要放下轿帘,突然“嗖”地一声,面门上感觉到一阵冷风,隐约看见一支黑影飞驰而来。张问心里大吃一惊,下意识觉得不妙,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不可能来得及做任何反应。
“啪!”瞬息之间,一支箭插在轿子上方的木头上,就在张问的眼前,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箭尾正在嗡嗡颤动。
“有刺客!保护大人!”玄月当即大呼一声,唰地拔出腰间的弯刀,冲了轿边。周围顿时沸腾开来,侍卫们拔出明晃晃的真刀真枪,向张问的轿子围过来,这样的阵仗又惊了街上围观行刑的百姓,一时就乱起来,尖叫声不绝于耳,喧闹之间,张问甚至听见有人在喊:“有人劫法场啦,有好戏看了。”
张问急忙将脑袋缩回轿子,四处寻找了一番,总算找到了皇帝赐的尚方宝剑,情急之下,仍然可以当武器使使。他手里抓到剑柄,这才心安了一点,完全是心理作用。这时他才发现短时间之内,自己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湿了。
刚才那冷不丁的一箭,险些要了张问的性命。张问暗骂,吗的,什么黄道吉日,刚出门就有血光之灾。
片刻之后,轿子外面“噼里啪啦”响起了鞭炮之声,有人点燃了鞭炮扔进了人群,这下更加混乱。那炮仗爆起来,伤人不容易,但是在脚下身边巨响也吓人不是。
张问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暗暗倒抽一口冷气,听得外面乱糟糟的,他认为呆在轿子里恐怕还安全一些,免得中冷箭。轿子里有椅子,张问有种想钻到座位下面去的冲动,但是他也明白这样做毫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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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十五 菜市
沸腾的菜市口,人潮如水,闹得不成样子,尖叫、呼喊不绝于耳。wWw;张问坐在轿子上,一开始心惊胆颤,但是许久之后轿子依然安然无恙,张问这才渐渐安下心来。玄月和手下那些精挑细选出来的玄衣卫近侍武功还是不错的,而且还有其他强壮的侍卫家丁护卫车仗,一般草众很难强攻破阵。
张问喘了一口气,这才开始猜测,外面那些突袭自己的刺客目的何在?方才听见人群有人喊“有劫法场的好戏看了”,张问一细想,莫不是声东击西,目的在劫法场?
但是很快张问就将这个可能排除了,不说法场有众兵丁皂隶戒备,单说那御史房可壮会愿意被人救吗?
房可壮半辈子苦读圣贤书,半辈子图谋仕途,仕途是他毕生唯一的事业,功名胜过他的生命。现在朝廷要杀他,但是他死了却可以博得千古直名。这时候要他逃命,放弃毕生追求、背负畏罪潜逃的名声,恐怕就是跪下求他,他也不会答应。
于是张问就疑惑了,这些刺客如果不是劫法场的,难道是专门为了杀老子?刺杀老子有什么用,朝廷内部有能力策划刺杀行动的官员,可不会轻易用这种手段对付同僚,一般的仇人又没那能耐。所以张问有些纳闷了。
街面上混乱了许久,兵马司的皂隶兵丁终于控制住了场面。张问听得轿子外面玄月说道:“大人,刺客被戮五人,俘虏三人,还有几个趁乱逃走了。”
张问听罢长舒了一口气,想了想顺天府尹倪文焕是自己这方的人,便坐于轿中,用从容不迫的口气说道:“将活口送往顺天府审问,车仗继续出城。”
这时听得另一个声音道:“下官带人到此缉拿乱贼,将人交给下官就是了。”
张问听到有人自称下官,显然是同僚,不便托大,就从轿中走出来,看见一个大肚皮的官儿正带着一队皂隶站在街上,正向自己作揖,“下官巡城御史王颛,缉拿凶犯正是下官的职责所在,大人将人交给下官就行。”
京师官员不计其数,王颛是何许人,张问不知道。
就在这时,又听见一个声音冷冷道:“目无王法、行刺朝廷大员,形同谋逆,此事一定要严查,凶犯理应交由刑部审问。”
张问闻声转头一看,是个国字脸的官儿,那官儿也向张问揖道:“下官是刑部专司缉捕的员外郎秦雍,见过张大人。应天府尹倪大人获知菜市口有人行凶,一面布置缉捕,一面知会了刑部衙门,下官正是奉刑部尚书之命,到此缉拿凶犯。”
行刺事件刚刚发生不一会,应天府尹哪里有时间得知之后又通知了刑部?这显然不合常理,张问很快就品出了其中的味儿。这刑部员外郎是怕张问不认识自己,就将应天府尹倪文焕知会自己这一节说出来,表明是自己人。
张问遇袭,这件事真相是怎么样,大有文章可做。显然巡城御史和刑部员外郎都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立刻争夺活口,以便使己方更有利。
而刑部员外郎已经表明自己是阉党这边的人,张问立刻就作出判断,说道:“京师审讯凶犯,是刑部的事儿,秦大人,你将人带到衙门,好生审问。”
但是巡城御史一听就不答应了,拱手道:“大人,此事已不是普通的行凶案件,涉及到了朝廷官员,为慎重起见,应该交由都察院看押,由三司协同审讯才是。”
刑部员外郎秦雍神情变得愤怒,指着街上被绑住的一个丑脸大汉道:“这些刺客是谁指使的?张大人与东林政见不合大伙都知道,你东林能脱得了关系?有嫌疑者理应回避,这种事王大人难道不知道?”
那丑脸俘虏见有官儿指着自己,突然向张问唾了一口,骂道:“呸,阉党!就是阉党害死了我家老爷,谁指使老子?阉党千夫所指万人都可杀!”
张问听罢心道房可壮和老子一点交往过节都没有,怨有头债有主,房可壮犯死罪关我鸟事,谁他吗扯到我身上的?
刑部员外郎秦雍涨红了脸,显然他也是阉党一员,秦雍看了一眼张问,转头对皂隶道:“给我往死里打!”
巡城御史王颛冷笑道:“秦大人想杀人灭口?”又问丑脸大汉道:“你家老爷可是房大人?”
“正是。”丑脸大汉道。
王颛听罢对秦雍说道:“您听明白了?这些刺客是房大人的家奴,不过是因为私仇,仇视阉党,故杀人报复。秦大人,别动不动就说是谁指使的,胡乱栽赃!”
丑脸大汉又大声对远处围观的百姓喊道:“阉党小人,祸害忠良!杀死阉党,杀死阉党”
百姓们趁机起哄,所幸有大量皂隶持械阻拦,场面还算稳定。
张问见状,说道:“将凶犯押送有司衙门,严加审问,本官有事,先告辞了。”
两个官员作了一揖告辞,张问重新上轿,走到轿边,看见木头上插着的那支箭,便伸手拔了下来,然后走进轿子。曹安喊道:“起轿。”
轿子沿着街道前行,走了一会,张问又听见路边的人群里喊:“祸害忠良的阉党,个个不得好死。”
侍卫愤怒的声音道:“谁喊的,有胆量站出来喊!”
玄月沉声道:“别理会,走。”
车马轿子继续赶路,出得城来,撤了牌仗,众人各自乘坐车马沿着官道南下。从京师到各省都有行车行马的驿道,沿途有驿站。京师通往浙江的驿道,第一站是京师会同馆。张问等在第一个驿站没有停留,继续南下,到达里良乡县固节驿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张问便命令队伍在驿站休息补充粮草。
来往的印信官文都由曹安负责办理,张问自不必操心,只消带着人住进驿站就是了。
今日刚出门,在京师城中遭遇的事,让大家都闷闷不乐,在大街上被人唤作阉党、祸害,确实不是什么爽快的事。
驿站的人送来了菜饭,张问和黄仁直、沈敬、章照等坐一桌吃饭,张问端起酒杯笑道:“旅途劳顿,大伙喝两杯酒舒舒胫骨。”
待张问一口喝了杯中的酒,章照闷闷不乐地仰头将酒倒进了嘴里,忍不住牢骚道:“大人在辽东浴血拼杀,在朝廷一心报国,百姓却这般辱骂大人,全是些愚民。”
张问笑道:“不必计较,舆情是定然有人引导,怪不得不明真相的百姓。咱们要是和东林斗气,恐怕整日都会气得吃不下饭,做不了事,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章照叹了一口气。
张问心下理解。大伙出来做事,说什么理想那只是少数人有的,只说名和利就要实际点,名声弄得狼藉,自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于是张问又说道:“咱们只管先做好实事,至于名声和舆情,不是一成不变的,总能找回来。过些日子我选个合适的人,办个书院,与东林争舆情就是了。咱们这里的这些人,有更重要的事做,不必事事都操心。”
“大人言之有理。”
吃过晚饭,大伙各自做自己的事。马夫等还得照料马匹粮草,侍卫要换班当值,而其他大部分人,则准备休息,以便明日有体力赶路。
张问走到自己的房间,脸上的从容淡定和微笑顿时消失了,露出了疲惫和忧郁之色。他叹了一口气,望着窗外发呆。
这时听见秦玉莲的声音道:“大人何故叹气?”
张问回过头看,看了一眼秦玉莲丰满的胸部,心下一动,注意力转移,郁闷消了不少。好色是男人的本性,文官张问不仅对柔嫩的花朵感兴趣,对秦玉莲这样大手大脚丰满强壮的女人照样有兴趣。他指着旁边的椅子道:“秦姑娘请坐。”
他踱了几步仰头叹道:“自从我踏入仕途,如履薄冰、四处杀机起伏,要说不愁那是做给别人看的。”
女人天生好像就挺有同情心,所以许多女人因同情男人的苦难而生出疼爱之心,秦玉莲也不例外,她见到张问郁闷、听到他的诉说,心中动荡,忍不住安慰道:“大人刚才不是说舆情可以引导的吗?再说大家都相信大人的赤诚之心,并没有因为大人投了魏忠贤就抛弃大人,大人往宽处想就好些了。”
张问摇摇头道:“我倒不是在意别人热潮冷讽,而且担忧前程。东林不是什么好鸟,阉党更不是好鸟,今天百姓的唾骂你也听见了”张问放低声音道,“一旦有天当今皇上驾崩,新天子继位,就是阉党的末日,这条路注定是一条不归路。”
秦玉莲动容道:“那大人为何选择投魏忠贤?”
张问吸了一口气道:“这是一条险路,但是在目前是一条最快的晋升之路。年轻力壮,不思进取,只顾等待,要等到哪日?大丈夫当建功立业,不成功则成仁。”
秦玉莲听罢张问的话,见他剑眉中露出的英气,心坎顿时像酥了一般。
正在这时,听得门外玄月的声音:“你们有什么事?”
一个老头的声音:“卑职等久闻大人威名,恐大人劳顿,小栈招待不周,特备了一份薄礼,为大人消旅途之劳。”
玄月的声音道:“女人?什么货色都往大人那里送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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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十六 报仇
窗外的光线已经有些暗了,夜幕渐渐落下。wWW!由于张问的级别,驿站的屋子点着好几根大蜡烛,将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张问听见门外的对话,是驿站的吏员意欲巴结要送女人来让他享用。但是又听见玄月的声音道:“给我带下去。”
这样就太可惜了,张问心下说道。他马上对旁边的秦玉莲说道:“出去告诉玄月,让吏员将人带进来看看。”
秦玉莲听罢愣了愣,提醒道:“大人,都是些生人,注意安全。”显然张问身边不缺女人,所以秦玉莲无法理解张问的心思,确切说是无法理解男人的心思。
世上的动物,从来都是雄性为争夺雌性争斗;而人则将其表现到极致,男人几乎都想当皇帝,可能很大的原因是皇帝后宫佳丽三万,可以占用无数女人。雄性动物中,胜者可以占有一群雌性,败者完全没有交~配权;人何尝不是,胜者可以拥有许多美女,失败者只有看着眼馋的份。
人们通过各种手段获得与女人的交~配权,欺骗、设计、献殷勤,或者让自己成为强者,因为强者可以更加从容、更加明目张胆地掠夺后宫是大伙的梦想;女人也在选择,总是更喜欢强者,但有的女人希望男人打心眼里痴心绝对,恐怕是幻想,本性难移啊。
张问满腹经纶,格物明理,善于观察世界,对动物的本性自然看得透彻。他也不便给秦玉莲说教,只故作深奥地说道:“我知道,你叫人进来我自有主张。”
秦玉莲见张问一脸严肃,也不多问,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对玄月说道:“大人叫她们进来。”
玄月听罢神色有些不快,但她不可能拒绝张问的命令,只得从门口让开,冷冷的没有说话。那个吏员正要带着两个女人进去,玄月又伸出刀柄拦住,说道:“让她们进去,你去干什么?”
吏员忙弯着腰说道:“是,是,小人冯忠义,是固节驿的驿丞,大人有何需要,小人无不照办。”吏员急忙自我介绍了一下。
送来的两个女子穿着棉布袄子,顶着头巾,看不见脸。她们依言进了张问的屋子。
张问原本是打算玩乐玩乐而已,但是等他看见这两个女子的时候,心里立刻泛起了一丝疑惑。只见两个女子的手都是光滑细嫩,这穷乡僻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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