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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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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我口齿不清,“难道……”“下雪了。”暖暖说。

难怪人家都说雪花雪花,雪真的像一朵朵小花一样,慢慢飘落下来。

我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见到人生第一场雪。

“暖暖。”我还是不敢置信,问:“真的是雪吗?”“嗯。”暖暖点点头。

“这就叫下雪吗?”我的声音颤抖着。

“凉凉。”暖暖笑了笑,“下雪了。”我再也无法克制自己,拔腿冲进雪地,双手大开手心朝上,仰头向天。

脸上和手心细细冰凉的触感告诉我,这真的是雪。

“哇!”我大叫一声,然后稀里哗啦一阵乱笑,快疯了。

“暖暖。”我说,“下雪了耶!”“别冻着了!”暖暖说。

“今天我见到了暖暖,又第一次看到雪,好比突然被告知得了诺贝尔奖,然后下楼买彩券,结果又中了第一特奖。暖暖,我这个人比较爱虚名、比较不爱金钱,所以暖暖,你是诺贝尔奖。”我有些语无伦次,但还是拼命说着话。

“凉凉。”暖暖只是微笑,“别冻着了。”这一年半来,我抱持着总有一天会再见到暖暖的希望,努力生活着。

我努力保持自己的纯粹,也努力思念着暖暖,我真的很努力。

天可怜见,今天终于又让我见到暖暖。

在漫天飞雪里,我再也无法维持夕阳武士的矜持。

我突然眼角湿润,分不出是雪还是泪。

我在雪地里站了许久,暖暖才推了推我,说:“快回饭店,会冻着的。”回程的路上,雪持续下着,街景染上白,树也白了头。

我想尝尝雪的味道,便仰起头张开嘴巴,伸出舌头。

“唉呀,别丢人了。”暖暖笑着说:“像条狗似的。”“我记得去年一起逛小吃一条街时,你也这么说过我。”我说。

“是呀。”暖暖说,“你一点也没变。”“不,我变了。”我说,“从小狗长成大狗了。”暖暖简单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暖暖还得把车开回单位去,然后再回家。

“明天中午,我来找你吃饭。”暖暖一上车便说。

“所以是明天见?”我说,“而不是再见?”“当然是明天见。”暖暖笑了笑,便开车走了。

简单一句明天见,让我从车子起动笑到车子消失于视线。

我进了饭店房间,打开落地窗,搬了张椅子到小阳台。

泡了杯热茶,靠躺在椅子上,欣赏雪景。

之前从没见过雪,也不知道这样的雪是大还是小?

突然有股吟诗的冲动,不禁开口吟出:“雪落……”只吟了两字便停,因为接不下去。四下一看,还好没人。



第62页

我果然不是诗人的材料,遇见难得的美景也无法成诗。

想起该给徐驰打个电话,便拨了通电话给徐驰。

徐驰说20分钟到,在饭店大堂等我,见了面再说。

20分钟后我下了楼,一出电梯便看见徐驰坐在大堂的沙发椅上。

“老蔡!”徐驰站起身,张开双臂,“来,抱一个。”唉,如果这句话由暖暖口中说出,那该有多好。

跟徐驰来个热情的拥抱后,他说:“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一杯可以。”我笑了笑,“两杯就醉了。”徐驰在饭店门口叫辆计程车,我们直奔什刹海的荷花市场。

我和暖暖去年夏日午后曾在湖畔漫步,但现在是冬夜,而且还是雪夜。

片片雪花缓缓洒在什刹海上,没有半点声响,也不留下丝毫痕迹。

想起昨天在杭州西湖游览时,总听人说:晴西湖不如雨西湖;雨西湖不如夜西湖;夜西湖不如雪西湖。那么雪夜的西湖一定最美吧?

而什刹海是否也是如此?

荷花市场古色古香的牌坊,孤傲地立在缤纷的霓虹灯之间;充满异国情调的酒吧,在满是古老中国风的湖畔开业,人声鼎沸。

客人多半是老外,来此体验中国风味,又可享受时髦的夜生活。

北京这千岁老头,筋骨是否受得了这折腾?

徐驰一坐下来,便滔滔不绝讲起自身的事。

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聊起过去、现在,以及将来。

我发觉徐驰的衣着和口吻都变成熟了,人看起来也变得老成。

“差点忘了。”徐驰突然说,“高亮今天到武汉出差去了,临走前交代我跟你说声抱歉,只得下回再带你爬司马台长城了。”说完便从包里拿出叁张照片放在桌上,然后说:“高亮给你的。”这叁张照片其实是同一张,只是有大、中、小叁种尺寸。

大的几乎有海报大小;中的约十吋宽;小的只约半个巴掌大。

都是暖暖在八达岭长城北七楼所留下的影像。

暖暖笔直站着,双手各比个V,脸上尽是灿烂的笑。

“高亮说了,大的贴墙上,中的摆桌上,小的放皮夹里。”徐驰笑了笑。

高亮的相机和技术都很好,暖暖的神韵跃然纸上。

我满是惊喜并充满感激。

“来。”徐驰说,“咱们哥俩为高亮喝一杯。”“一杯哪够?”我说,“起码得叁杯。”“行!”徐驰拍拍胸口,“就叁杯!”我立刻将小张照片收进皮夹,再小心翼翼捲好大张照片,轻轻绑好。

中的则先放我座位旁,陪我坐着。

又跟徐驰喝了一会后,我发觉他已满脸通红、眼神迷濛,大概醉了。

想起他明天还得上班,便问:“驰哥,你家住哪?”“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颳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徐驰高声唱着歌。

我心想徐驰应该醉翻了,又试一次:“你在北京住哪?”“我家住在黄土高坡,日头从坡上走过,照着我窑洞晒着我的胳膊,还有我的牛跟着我……”徐驰还是高声唱着歌。

我扶起徐驰,叫了辆计程车送我们回台湾饭店。

徐驰早就睡得不省人事,只得将他拖上我的房间,扔在床上。

简单洗个热水澡,洗完走出浴室时,徐驰已鼾声大作。

看了看錶,已快凌晨一点,摇了摇徐驰,一点反应也没。

反正是张双人床,今晚就跟徐驰一起睡吧。

打了通电话给饭店柜台,请他们早上六点半morningcall。

以前在台湾时,听人说大陆上把morningcall翻成叫床,很有趣。

记得去年教汉字的老师说过,汉字顺着念也行、倒着念也可以。

大陆是顺着念,所以叫床的意思是“叫你起床”;但台湾是倒着念,叫床的意思就变成“在床上叫”。

昨天在杭州西湖边,晚上回苏州,今早应该从苏州到上海再回台湾;没想到因为一念之差,现在却躺在北京的饭店床上。

回想这段时间内的奔波与心情转折,疲惫感迅速蔓延全身,便沉沉睡去。

六点半morningcall的电话声同时吵醒我和徐驰。

徐驰见和我一起躺在床上,先是大惊,随即想起昨夜的事,便哈哈大笑。

他简单漱洗后,便急着上班。

“还是那句老话。”徐驰说,“以后到北京,一定得通知我。”说完又跟我来个热情的拥抱。

徐驰刚打开门,又回头说:“老蔡,加油。”我知道徐驰话里的意思,便点点头表示收到。

徐驰走后,我又继续睡。

作了个奇怪的梦,梦里出现一个山头,清军的大砲正往山下勐轰;砲台左右两旁各趴着一列民兵,拿着枪瞄准射击。

而山下有十几队法军正往山上进攻。

我和暖暖在山头漫步,经过清军砲台,我告诉暖暖:“这里就是暖暖。”“你终究还是带我来暖暖了。”暖暖笑得很灿烂。

砲声隆隆中,隐约传来尖锐的铃声。

好像是拍战争片的现场突然响起手机铃声,于是导演气得大叫:“卡!”我被这铃声吵醒,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应该是门铃声。



第63页

我迷迷煳煳走到门边,打开房门。

“还在睡?”暖暖说,“都快中午了。”我全身的细胞瞬间清醒,法军也被打跑了。

“啊?”我嘴巴张得好大,“这……”“你是让我站在这儿?”暖暖笑了笑,“还是在楼下大堂等你?”我赶紧把门拉开,暖暖进来后直接坐在沙发上。

我开始后悔,现在正是兵荒马乱,暖暖会看笑话的。

“慢慢来。”暖暖说,“别急。”我脸一红,赶紧冲进浴室,叁分钟内把该做的事搞定。

昨晚因为怕徐驰兽性大发,所以穿了衬衫和长裤睡觉。

没被暖暖瞧见胸部肌肉和腿部线条,真是好险。

“走吧。”我说。

“你就穿这样出门?”暖暖说,“外头可是零度。”在室内暖气房待久了,一时忘了现在是北京的冬天。

赶紧套了件毛衣,拿起外套,暖暖这才起身。

进了电梯,凑巧遇见昨晚在东来顺的外国老夫妇。

老先生跟我们打声招呼后,问:“honeymoon?”“justlover。”我说。

“friend!”暖暖急着否认,“Wearejustfriends!”老夫妇笑了,我也笑了,只有暖暖跺着脚。

一出电梯,暖暖递过来一样东西,说:“给。”我接过来,发现是条深灰色的围巾。

“外头冷。”暖暖说,“待会出去先围上。”围上围巾走出饭店,突然想起今天还是上班的日子。

“暖暖。”我说,“如果你忙,我可以理解的。”暖暖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说:“难道你现在放假吗?”我愣了愣,没有答话。

“走呗。”暖暖笑了笑。

跟暖暖并肩走了几步,心里还是担心会误了暖暖上班的事。

“凉凉。”暖暖又停下脚步,“当我心情不好时,就希望有个巨大滤网,将自己身上烦恼呀忧愁呀等等负面情绪彻底给滤掉,只剩纯粹的我。”说完后暖暖便用手在面前先画了个大方框,再画许多条交叉的线。

“这么大的网,够两个人用了。”暖暖说,“咱们一起跳。”我点了点头,暖暖数一、二、叁,我们便一起纵身飞越暖暖画下的网。

暖暖笑得很开心,我也笑了。

上了暖暖的车,还是那辆单位的白色车。

雪虽然停了,但街景像伍子胥过昭关——一夜之间白了头。

彷古建筑的屋瓦上积了厚厚的雪,树枝上、地上也是,到处都是。

北京变得好洁白,充满清新和宁静的美。

但路上行人匆匆,没人停下脚步赞叹。

“暖暖。”我终于忍不住了,“可以停下车吗?”暖暖靠边刚停下车,我立刻打开车门,跑进一块空旷的雪地。

我蹲下身双手各抓了一把雪,感觉肩膀有些颤抖。

“咋了?”暖暖在我身后问。

我转过身,向她摊开双手,笑了笑说:“是雪耶!”暖暖露出无奈的表情。

我开始在雪地里翻滚,越滚越开心。

“别丢人了,快起来!”暖暖说。

我停止滚动,躺了下来,雪地柔柔软软的,好舒服。

“把你扔这儿不管你了!”暖暖又说。

我双手又各抓了一把雪,站起身走到暖暖面前,摊开手说:“是雪耶!”暖暖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只说了声:“喂。”“让我在雪地里游个泳吧。”我说完便趴下身。

“会冻着的!”暖暖很紧张,伸出手想拉我时,脚下一滑,摔坐在雪地。

“你也想玩了吗?”我捏了个小雪球,往暖暖身上一丢,雪花四溅。

暖暖试着站起身,但又滑了一跤,脸上一红,说:“快拉我起来。”“先等等。”我说,“我要在雪地上写个“爽”字。”“凉凉!”我伸出右手拉起暖暖,暖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顺便瞪我一眼后,突然蹲下身捏个雪球然后往我身上丢。

“还来吗?”暖暖说。

“你是女生,我再让你五颗雪球。”我说。

“好。”暖暖又蹲下身,一捏好雪球便用力朝我身上砸。

砰砰砰砰连四声,我维持站立的姿势,像个微笑的凋像。

暖暖停止捏雪球,拍掉手上的雪,理了理头发和衣服。

“怎么停了?”我问。

“因为你让我五颗。”暖暖笑着说,“所以我就只丢四颗。”“啊?”我张大嘴巴。

暖暖笑得很开心,走过来帮我拍掉衣服上和头发上的雪。

“如果被别人瞧见,还以为咱们俩疯了。”暖暖说。

“对我来说,看见雪不疯一疯,那才叫真疯。”我说。

“呀?”“你一定不懂像我这种长在热带地方的人,看见雪的心情。”“现在理解了。”暖暖笑了笑。

我又坐了下来,暖暖不再阻止我,我索性躺在柔软的雪地上。

“去年你说大约在冬季,是因为想来看雪吗?”暖暖问。

“不。”我说,“那是因为大的约会要在冬季。”“啥?”“就是大约在冬季的意思。”暖暖愣了愣,随即醒悟,说:“所以小约在夏季、中约在秋季罗?”“我很欣慰。”我笑了笑,“你终于跟得上我的幽默感了。”“瞎说。”暖暖轻轻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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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凝视一会天空,转头瞥见站着的暖暖正看着我。

“别躺了,会冻着的。”暖暖催促着,“快起来。”“不躺在地上,怎能看见北京清澈的天?”我说。

“唷,狗嘴吐出象牙来了。”暖暖笑了。

“嘿嘿。”我笑了笑。

“今年的第一场雪挺大的,很多树都压蛇了。”暖暖说。

“树下有蛇吗?”我很疑惑,“不然怎么会压蛇?”暖暖捡起一根小树枝,蹲下身在雪地写下:“折”。

我看见“折”,便问:“这个字可以念蛇的音?”“北京都这么说。”暖暖耸耸肩,“蛇没事,倒是树下的车子遭了殃。”“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我迅速起身,拿了刚刚暖暖写字的树枝。

“忘了啥?”暖暖问。

我用树枝在“折”的旁边,写了一个“爽”字。

“喂。”暖暖瞪我一眼。

我意犹未尽,又在雪地写下:凉凉,写完后将树枝递给暖暖。

暖暖看了我一眼,笑了笑,便在凉凉旁边写下:暖暖。

“你也来拿着。”暖暖说,“咱们一起闭着眼睛,写下四个字。”我和暖暖的右手抓着那根树枝,闭上眼,一笔一划在雪地写字。

有时感觉是暖暖带着我,有时彷佛是我带着她,但笔划并没有因而中断。

写完后睁眼一看,雪地出现明显的四个字:都在北京。

“还好这四个字没有简繁之分,都一样。”我说。

“是呀。”暖暖说。

“原先我以为你想写天长地久呢。”我说。

“你想得美。”暖暖瞪了我一眼。

“难道是生生世世?”“凉凉。”“是。”我说,“我闭嘴。”我又躺了下来,暖暖也静静坐我身旁。

“暖暖。”我说,“见到你真好。”暖暖笑了笑,没说什么。

“如果我一直重复这句话,请你要原谅我。”“行。”暖暖说,“我会原谅你。”“饿了吗?”暖暖说。

“嗯。”我说。

“吃午饭呗。”暖暖说。

我正准备起身,突然脸上一凉,原来暖暖抓了一把雪丢在我脸上。

呸呸吐出口中的雪,擦了擦眼镜,站起身,暖暖已回到车上。

上了车,暖暖还咯咯笑个不停。

我说我的脸冻僵了,暖暖说这样挺好,省得我继续瞎说。

没多久便下了车,走了几步,看到“全聚德”的招牌。

我想起去年逛完大栅栏在街口等车时,暖暖说下次我来北京要请我吃。

“暖暖。”我说,“你竟然还记得。”“那当然。”暖暖扬了扬眉毛。

在全聚德当然要吃烤鸭,难不成要点炸鸡吗?

除了烤鸭外,我们也点了一些特色鸭菜,另外为避免油腻也点了些青菜。

上烤鸭时,师父还特地到桌旁片鸭肉,挺过瘾的。

我把早餐和午餐的份量同时吃,暖暖见我胃口好,说全聚德是挂炉烤鸭,另外还有便宜坊的焖炉烤鸭,有机会也可以去尝尝不同的风味。

这顿饭和昨晚一样,我又吃了十分饱。

藉口要去洗手间,我偷偷把帐付了。

“凉凉。”暖暖的语气有些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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