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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唐演义全传-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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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出营,直到关下,大叫道:“关上的军士,快报守将得知,说我程爷爷讨战。”探子报入帅府,守将马三保闻报,即问众将道:“那一位将军前去迎敌?”有胞弟马宗应道:“小弟愿往。”遂披挂上马,手执大刀出城。见了咬金,状貌非常,便喝道:“丑鬼何人?”咬金大怒喝道:“我乃是卖私盐、劫王杠、反山东的程咬金便是,你这厮却是何人?”马宗道:“俺乃大隋朝正印元帅马三保胞弟马宗是也。”咬金道:“不管你是什么马,吃我一斧!”遂举斧劈面砍来,马宗把刀在上一架,不想刀杆被咬金砍断,马宗措手不及,被咬金一斧,砍落马下。咬金便又抵关讨战。
此时徐茂公一干众将,领兵齐出营门观看。那败兵报入帅府,马三保闻报大惊,忙问:“那位将军再去迎敌?”闪出第三个胞弟马有周道:“兄弟愿与二兄报仇,杀此贼人。”遂披挂出城,一马冲来。咬金催马向前,当头就是一斧,有周兵器未举,一斧就斩下马来。败兵又飞报入帅府,马三保闻报,长叹一声道:“总是当今无道,因此天下荒乱,盗贼四发。也罢,众将收拾家小,待本帅自去开兵。若不能胜,穿城走了吧!”收拾齐备,马三保提刀上马,冲出城来,大喝道:“那个是反山东的程咬金?”程咬金道:“爷爷便是。想你也是要来尝尝爷爷的大斧头滋味么!”遂把斧当头劈下,马三保叫声:“好家伙!”回马便走。背后程咬金、徐茂公众好汉一齐赶上,马三保带了众将并老小,穿城而走,投奔山东去了。
徐茂公鸣金收军,与众好汉入城,安民查库,在帅府中摆了筵席。正吃酒之间,忽听得豁喇喇一声,震天的响,大家齐吃一惊。左右来报:“启众位爷们,教军场中演武厅后,震开一个大地穴了。”徐茂公与众好汉一齐上马,来至教场中演武厅后一看,只见黑洞洞,不知多少浅深。程咬金道:“这个底下,一定是个地狱。”徐茂公叫取数丈的索子来,索头上缚了一只黑犬、一只公鸡,放下去顺手一松,便到底了。咬金道:“这是甚么意思?”茂公道:“贤弟有所不知,若放下去,鸡犬没有了,这是个妖穴;若鸡犬俱在,这是个神穴。”咬金道:“原来如此。”少时拽起来,鸡犬虽在,却是冻坏的了。咬金道:“原来是个寒水地狱。我们走开吧,不要跌下去冻死了。”徐茂公道:“是神穴。必须那一位兄弟下去探一探,便知分晓了。”咬金道:“大哥舍得自己,莫说他人,就是你下去便了。”徐茂公道:“我有个道理,写下三十七个纸阄,三十六个‘不去’,一个‘去’字;那个拈着了‘去’字的,就下去。”众人道:“有理。”茂公遂写了,个个折好,叫众人拈。众人个个拈完了,打开来看,大家都是“不去”二字,那一个“去”字,恰好是程咬金拈着。茂公道:“这没得说,却是你自拈的。”咬金道:“我又不识字,你们作弄我,说我是‘去’字。”茂公道:“‘不去’是两个字,‘去’字是一个字,难道你也不识?”众人拿出来看,都是两个字。程咬金看自己手中,却是一个字,便扯住尤俊达道:“我的哥哥,都是你害我。我在那里卖柴扒,你却招我做伙计劫王杠、反山东。如今要下这寒冰地狱,料想不能活了,只是我与你相好一番,我的母亲望你朝夕照管。”俊达道:“兄弟,说那里话?你下去,包你不妨。”咬金道:“甚么妨不妨?不过做个寒冰小鬼罢了。”茂公吩咐取一个大筐子,缚住索头。一丈挂一个大铃,叫咬金坐在筐内。咬金不得已,带了大斧,坐在筐子内。众人放下索子去,那铃儿朗朗的响,放下有六七十丈大索子,就到了底。索子一松,上面住了手。咬金爬出筐子,提斧在手,却黑洞洞不见有些亮光,只管摸去,转过了两个弯,忽见前面有一对亮光,咬金道:“哎呀!这一定是妖怪的两只眼睛了。”赶上前,一斧劈去。豁浪一声砍开,原来两扇石门里面,又是一天世界。遂走进石门,见上边也有天,下边一条大河,中间一条石桥。走过了桥,却是三间大殿,静悄悄并没一人。咬金走上厅中间,见桌上摆着一顶冲天翅的金璞头、一件杏黄龙袍、一条碧玉带、一双无忧履。咬金见了,以为希奇,就把头上紫巾除去,将冲天翅的金璞头戴在头上,把杏黄龙袍穿了,将碧玉带紧了,脱去皮靴,登上了无忧履。又见桌边有一个宝匣,开来一盲,见一块玄圭,一张字纸,咬金却不识得。就把匣塞在怀里,就下厅来。走至桥上,见寒气侵人,只得跑出石门,那石门一声响,实时关上。咬金七爬八跌,奔过来摸着筐子,坐在里面,把索子乱摇。那铃儿响动,上面连忙拽起,出得了地穴。咬金方走出筐,一声响,地穴就闭了。咬金道:“造化了,略迟些儿就活埋了。”众人见他这般穿戴,大家希奇起来。咬金细言前事,取出宝匣与茂公看。茂公把那字纸一看,只见上写道:
程咬金举义集兵,为三年混世魔王,扰乱天下。
咬金大喜道:“这个自然我做皇帝。”茂公道:“虽然你为主,恐众将不服。今可将旗杆帅字旗放下来,我们大家个个拜过去,若那一个拜得旗起的,即推他为主。”众人齐说:“有理。”遂一个个拜完,那里能拜得起?咬金道:“待我来拜。”遂上前拜下去。呼一声响,那面旗拽将起来。咬金大喜道:“到底我做皇帝!”
徐茂公吩咐把帅府改作皇殿,择吉日请程咬金升殿。众人朝贺毕,徐茂公请主公改年号,立国号。咬金道:“我在此做皇帝,不过混混而已!如今可称长久元年,混世魔王便了。”茂公道:“请主公封官赏爵。”咬金道:“徐茂公为左丞相,护国军师;魏征为右丞相,秦叔宝为大元帅,其余一概都是将军。”众人听了,各各谢恩。咬金吩咐大摆御宴,与各位皇兄御弟吃酒。
正吃之间,忽见探子来报道:“启大王爷,今有山东节度使唐璧,领兵十万,在瓦岗东门外下营了。”又见探子来报道:“启大王,今有临潼关总兵尚师徒,领兵十万,在瓦岗南门外安营了。”又见探子报道:“启大王,今有红泥关总兵新文礼,领兵五万,在瓦岗北门外下寨了。”一时三路兵马,齐来报到。咬金道:“呵呀,罢了!罢了!你们再去打听。”探子齐应道:“得令。”忽又来报说:“靠山王杨林领十万人马,离瓦岗只有一百里了。”咬金听说大惊道:“这……这……这……杨林那厮来了么?如今要驾崩了!这个皇帝当真做不成了,大家散伙吧!”徐茂公道:“主公不必心焦,自古道:‘兵来将挡,本来土掩。’趁杨林未到,臣等保主公出南门面会尚师徒,待臣用一席之话,说退尚师徒。若师徒一退,这新文礼不战而自去矣。唐璧这枝人马,不足为忧,待杨林到来,臣等再设计退之。”咬金道:“既如此,备孤家的御马来!”咬金遂上了铁脚枣骝驹,提着宣花斧,大小将官,一齐上马。拥着龙凤旗旛,飞虎掌扇,三声号炮,大开?南门,一拥而出。未知如何说退尚师徒,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茂公智退两路兵 杨林怒摆长蛇阵
却说尚师徒闻瓦岗寨出兵,遂跨上马,带了十万大兵出营。这尚师徒乃隋朝第十条好汉,向年因征南阳,走了伍云召,所以今日不奉圣旨,合了新文礼来攻瓦岗寨,要图头功。
这尚师徒坐下的马,却是个名驹。那马身上毛片,犹如老虎一般,一根尾巴似狮子一般。马头上有一个肉瘤,瘤上有几根白毛,一扯白毛,这马一声吼叫,口中吐出一口黑烟。凡马一见,便尿屁滚流,就跌倒了,真算是一匹宝马。
当下程咬金一马上前,大叫道:“尚师徒,我与你风马无关,你为何兴兵到此?”尚师徒喝道:“好强盗,你反山东,取了瓦岗,我在邻近要郡,岂可不兴兵来擒你?”咬金大叫道:“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今皇帝无道,欺娘弒父,酖兄图嫂,嫉贤害忠,荒淫无道,出此英雄四起,占据州府,将军何不弃暗投明,归降瓦岗,孤家自当赏爵封官,不知将军意下如何?”尚师徒闻言大怒,举枪就刺。叔宝飞马来迎。徐茂公恐怕他扯那马的白毛,急令众将一齐上去,这番二十多员好汉,各使器械,团团围住。尚师徒使枪招架众人的兵器,那里有工夫扯那马的白毛,暗想:“我从来不曾见有如此战法。”茂公叫众将下马住手,众好汉一齐跳下马来,举兵器围住尚师徒。
徐茂公叫声:“尚将军,不是我们没体面,围住交战,只怕你的坐骑叫起来,就要吃你亏了。这且不要管他,但将军此来差矣!却又自己冒了大大的罪名,难道不知么?”尚师徒道:“本帅举兵征讨反赋,有何罪名?”茂公道:“请问将军此来,还是奉圣冒的,还是奉靠山王将令的?”尚师徒道:“本帅闻你等猖獗瓦岗,理直征剿,奉甚么旨?奉甚么令?”茂公道:“将军独不记向年奉平南王韩擒虎将令,往征伍云召,令你把守南城,却被伍云召逃走,幸而韩擒虎未曾对你责怪,如今靠山王杨林,不比韩擒虎心慈。若将军胜了瓦岗还好,倘或不胜,二罪俱发。况又私离汛地,岂不罪上加罪。且目下盗贼众多,倘有人闻将军出兵在外,领众暗袭临潼,临潼一失,将军不惟有私离汛地之罪,还有失机之罪矣!我等从山东反出来,那唐璧乃职分当为,是应该来的;即新文礼私自起兵,亦有些不便。”尚师徒闻言,大惊失色道:“本帅失于算计,多承指教,自当即刻退兵。”徐茂公吩咐众将不必围住:“保主公回瓦岗,让尚将军回营。”这尚师徒忙回营内,知会新文礼,二人连夜拔寨,各自领兵回关去了。
再说杨林兵至瓦岗西门,安了营寨,唐璧闻知,入营参见,杨林大喝道:“好狗官,你为山东节度使,孤家把两个响马,交付与你。却被贼众劫牢,反出山东。孤家闻得只有三十六个强盗,你今却掌令数十万兵马,如何拿他不住?又不及早追灭,却被贼人成了基业,还敢来见我?”言罢即吩咐左右:“与我把狗官绑出营门斩首。”左右一声答应,便将唐璧捆绑。唐璧大叫道:“老大王,你却斩不得臣!”杨林喝道:“狗官,怎么孤家斩你不得?”唐璧道:“臣放走了响马,还是三十六个,所以拿他不住。请问大王,秦琼只是一个,为何也拿他不住?况臣只有一座城池,三十六个反了出来,那长安却是京城,外有潼关之险,一个秦琼,也被他走了,大王不自三思,而反责臣,臣死去也不瞑目!”杨林听了道:“你这狗官倒会强辩,如今孤家且饶了你,就着你身上去拿秦琼。若拿不到秦琼,你这狗官休想得活,去吧!”
当下唐璧回到东门自己营内,没奈何,领众将抵关讨战,要叔宝答话。探子飞报入殿,程咬金对秦琼道:“秦王兄,唐璧讨战,你可出马对阵。”叔宝领旨,披挂上马,出了东门,只见唐璧亲在营外。叔宝横枪出马,马上欠身道:“故主在上,末将甲冑在身,不能全礼,望乞恕罪!”那唐璧道:“秦琼,本帅从前待你不薄,今日杨林着我拿你,你着想我平昔待你之恩,便自己绑了,同我去吧。”叔宝道:“末将就肯与故主拿去,只怕众朋友不肯,故主亦有些不便。若末将不与故主拿去,杨林又不肯干休。况今皇上无道,弒父欺娘,酖兄图嫂、残害忠良,天下大乱,因此四方反者,不计其数。当此之秋,正英雄得势之时,成王定霸之日也。故主倒不如改天年,立国号,进则可为天子,退亦不失为藩王。何苦反受人之辱?”唐璧闻言,如梦初觉,叫声:“叔宝,本帅虽有此心、只恐杨林不容。”叔宝道:“不妨,他若有犯故主,我瓦岗自当相救。”唐璧道:“本帅今日听你言,退兵自立,他日若有患难,你等必须相助。”叔宝道:“这个自然,必不有负故主之恩。”唐璧遂回营下令,则将官将大隋旗号改了,自称为济南王,兴兵拔寨,反回山东去了。
那杨林坐在营内,忽见探子来报说:“唐璧与秦琼合谋,反回山东了。”杨林闻言大怒,即披挂上马,率领十二太保、大小众将,领兵出来捉拿唐璧。叔宝在城上看见杨林率兵下去,料必追赶唐璧,忙与众将领兵出城,齐声吶喊,大叫快拿杨林,一齐杀来。哨马飞报杨林道:“启大王,城中贼将杀出来了!”杨林道:“这强盗怎敢杀出?”吩咐:“不必追赶唐璧,把后队作前队,前队作后队,先去杀强盗。”那叔宝等见杨林回兵,即忙退入城去。杨林见了,又回军来追赶唐璧,叔宝等又杀出来。及杨林转来,叔宝等又退人城。杨林大怒,必要灭除这班强盗。遂同十二个太保,摆下一阵,名曰“一字长蛇阵”,把瓦岗四面围了。秦叔宝一班人,在城上见杨林调兵,布下一个阵势,众将俱皆不识,便问军师:“此是何阵?”茂公道:“此乃‘一字长蛇阵’。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攻其腰则首尾相应。须得一员大将能敌杨林者,从头杀入,四面调将,冲入阵中,其破必矣!”叔宝道:“不知何人能敌得杨林?”茂公道:“如要敌得杨林,除令表弟罗成不能也!必须奏知主公,差一位兄弟前去,请他到来方妥。”叔宝道:“徐大哥此言差矣!俺姑爹镇守燕山,法令严明,岂容我等猖獗?他若得知,还要见罪,焉肯使表弟前来助我?”茂公道:“我自有妙算,只消差一个的当兄弟,前往燕山,悄悄相请令表弟同来,包你令姑丈一些也不知道。”叔宝道:“徐大哥妙算虽好,小弟细想,到底使不得。纵然我姑爹瞒得过了,那杨林虽未会过罗成,枪法是瞒不得的。倘一时泄漏,干系不浅。”茂公笑道:“贤弟,我若泄漏,那盟帖上也不抹去啰成的名字了。我自有安排,包你一些不妨。”
当下众人下城到朝中来、咬金看见,忙问:“众位王兄,方才出兵,胜败若何?”茂公道:“杨林那厮被臣等攻击,激怒了他。他摆下一阵,名为‘一字长蛇阵’。”咬金道:“这阵,不知王兄怎样破法?”茂公道:“故破此阵,必须燕山罗成到来,方可破得。”咬金听了大喜道:“妙!妙!妙!徐主兄,你可速速替孤家写起诏书来,差官前去,连他父亲也召来。他是靖边侯,孤家就封他为靖边侯,快快写诏书来!”茂公一班人,看咬金这般局促,心中倒也好笑。却欺他不识字,胡乱应声“领旨”。茂公写了书,咬金道:“念与孤听。”茂公便依他口气,假做诏书,召他父子,念了一遍。咬金道:“要差那二位去?”茂公道:“此事必须王伯当前去方妥。”当下封好了书,茂公叫过了伯当,附耳低言道:“过隋营如此如此,见罗成这般这般。”伯当领命,将书藏好,手提方天画戟,上马出城,竟奔隋营而去。
那隋兵一见,飞报入帐说:“启大王爷,有贼人单身匹马,来冲营了!”杨林闻报,就令第七太保杨道源来出战。道源领命,提枪上马出营,一看见王伯当,忙喝道:“来将何名?”伯当横戟在手,忙叫道:“将军请了,我却不来交锋,要去请个人来。”道源喝问道:“你去请什么人?”伯当道:“将军有所不知。我们起初原不肯反,只因秦叔宝有个堂兄弟,名叫秦叔银,他叫我们反的。我们说:‘反是要反,只怕杨林兴兵来,十分厉害,如何反得?’他说:‘不妨你们竟反,若杨林来,待我把这老狗囊挖出眼睛,用两根灯草,塞在他那眼眶之内,做眼灯照。’我们一时听了他,所以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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