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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游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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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棺局董事臧居华,为修桥请示事,华施棺有年今见南洋桥到,情愿捐赀修造,惟恐作践,先请晓谕,以成善举。
吴廉出示,桥成后用银八百两。臧居华将一百两与鉴清分,一同嫖赌,想起四年不见妻面,回棚走走,珠娘已死,思宝疮久好,生子已二岁。臧居华取名臧居宰。臧居华把钱嫖尽,与鉴清商量弄钱时,值旱荒要求县点他二人写赈,县主吴廉捐升,羊智接任。
那羊智混名瘦羊,正愁报荒,恰吴廉引鉴清见他,说要写赈,大喜。仍依鉴清出谕帖道:
谕施棺、施药各局董事知悉,尔等行善有年,远近敬服。今谕尔等,写捐放赈,阖邑各宜遵照。
二人得了谕帖,要会徐公子。那知公子甚忙,亲族待举火的甚多,徐顺又禀各处利债归不起。公子道:“欠债的都是先大人的朋友,荒年没饭吃,那有钱还,明日都请来说话。”
次日各欠债的都到。公子拱手道:“诸位是乡里前辈,小子幸赖先人遗业,尚能温饱,愿将欠约奉还。”众人千恩万谢而去。公子送出众人,回到中堂,见太常的如夫人,房中使女月桂出来道:“二太夫人叫婢子请少爷说话。”原来尚书夫人是大太夫人,久已下世。太常夫人是二太夫人,即公子本生母。太常有位如夫人,生女尚小公子。入内,二太夫人道:“今年田亩虽失收,堆积稻谷尚多,意欲放赈。”公子答:“遵命。”出来吩咐知照各栊坊碾米。适鉴清、臧居华持谕帖来请写捐。公子道:“我放我的赈,你放你的赈,别处去写罢。”
二人回禀瘦羊说:“徐玉阻挠。”瘦羊大怒。即传公子来坐堂相见,喝道:“捐赈乃为国为民大事,你身居富贵,如何阻挠?”公子道:“治晚生要各放各赈,何尝阻挠!”瘦羊道:“你既放赈,即出认状,限即日起,接济日止。”那知只一处赈,地广人多,把稻散尽,又买米,接到收成时,把徐府现银用空,只田产未动。一日报施棺局,有新本府来请公子去陪。公子道:“非公事而来,可推不知。”这新任紫岩府艾奇最信数命。闻瘦羊说有个神仙扶乩。艾奇道:“若是悬针,本府要去问事。”
瘦羊托鉴清去访臧居华道:“后三日请大老爷来,请悬针扶乩。正是:
要将弄鬼装神法,
来哄为官作府人。
第十二回 结官员虎威狐假 遭人命李代桃僵
诗曰:
你能深得县尊欢,我要逢迎本府官。
若果请仙真肯信,纵教弄鬼有何难!
只须葺屋铺成案,便好悬针设作坛。
但愿黄堂来往熟,大家都可共盘桓。
艾奇三日后到施棺局,见一间仙坛上首新粉的墙砖,砌的案上铺着沙梁,间垂线挂铁针,搭在沙上。臧居华烧符道:“请大老爷明言祷告,这乩比别不同。”艾奇叩祝道:“弟子六年方升,母老可等得?”见针动划“等得”。又问官阶,沙上划“二品”。又问寿数划一“烦”字。臧居华道:“大仙烦了,请再来罢。”艾奇深信,有疑必来,与臧居华熟了。问道:“此处有一徐公子,董事可认得?”臧居华要体面,答道:“是亲。”艾奇道:“我想会他。”说罢去了。鉴清道:“铁针自动果奇。”臧居华道:“神案贴墙,后面是空的﹔人伏案下,案面甚薄,用磁石反写字便是了。”只方才对艾公说:“徐府是亲,倘会着问起,怎好?”鉴清道:“闻公子有妹,我替令郎去求亲,何如?”臧居华大喜。鉴清往会,对公子道:“对门发财的施棺局董事令郎,乃本府义子,向令妹求亲。”公子失笑道:“仰攀不上。”鉴清回,向臧居华道:“小徐放赈,打破我们的财。今又不允亲,须算计他出气。”臧居华便捡刘二公遗下的本房上契,写了禀帖,托鉴清送与瘦羊。看道:
施棺局董事臧居华,为收银掯契事,华继与刘二公为子接办善举,伯父在日,曾将住房典徐姓银六百两。昨凭鉴清交银取赎,徐璧人命仆徐顺收楚,不交房契,叩求究追。
瘦羊批讯传徐顺、臧居华、鉴清上堂。鉴清道:“交银是小僧眼见的。”徐顺道:“不曾见银,且数不对。”便把两张契呈上,臧居华道:“那有买主自批契的,理明是图赖。”瘦羊喝徐顺道:“你主人恃着富贵,欺压善良。你收银不认,迎合主人之意,本应责处,姑宽去罢。”将契尽令臧居华领去,公子令徐顺禀府。艾奇又发县讯。瘦羊大怒,责徐顺二十板,断道:徐壁人赖银改契,应当治罪。姑宽罚银二千两,修学校详府消案。公子正恼,二太夫人病故。丁降服忧,要念四十九日经。谨因同鉴清来摆经堂,宿在花园书室。一日清早,鉴清到园解手,见一使女转入石后,鉴清随入。谨因也到园,见徒弟往石后去,便在石洞张望,见鉴清去抱使女。使女大喊,鉴清拾石块打中耳门,到地气绝。谨因大惊,忙回经堂。鉴清也来念经,徐忠在经堂。一童来叫道:“少爷分付,徐忠到局中取棺,使女月桂到园摘花,死在石后。”徐忠道:“怎得死的?”往园中去看。鉴清忙去告臧居华,后仍回经堂。徐忠来要棺。臧居华道:“才坊甲来说,徐府逼死使女,不可发棺,要等官验。我劝住说,银与众分,方得了事。”徐忠道:“你不发棺,我别处买。”回头去了。
臧居华急唤坊甲来,道:“徐公子强奸使女致死,移尸花园。我是邻里,你是坊甲,谁去报官?”坊甲报,县来验,邻里只臧居华、鉴清二人到。瘦羊见公子是郎官,不便严讯。正在无法,臧居华禀道:“他家人徐忠知情。”瘦羊都带回细讯。臧居华道:“徐二爷你早间说,使女不依少爷被打的。”徐忠道:“我与徐顺屡次救你,前骗房子,打了徐顺,今又害我。”瘦羊道:“不打如何肯招,掌嘴八十收禁。”藏居华去告知艾奇,也出访牌提公子。瘦羊恐夺交易,也加差提公子。正是:
官法似炉惟铸错,
臣门如市好招财。
第十三回 栽嫖赌梁陈双受计 移死尸包宋两婪赃
诗曰:
签头名目最高强,执票施行面有光。
性命不饶钱可买,阎王好见鬼难当。
神衿作彼新人犯,副役呼他小正堂。
玩法误差甘领责,常从板下喊爷娘。
府县差齐到徐府。有个家人徐文与府宅门包成、县宅门宋光交结,会众差道:“请诸位进财,不必问公事。”众差道:“徐二爷不错的,我们候信。”公子令徐文去会包成、宋光。府县各送银一万,门包加二,瘦羊出详道:“徐姓卖身婢子碰石身死。收尸结案。”府批如详。
徐忠回来,禀称是臧居华、鉴清作祟。公子命裁去两局薪水,二人更恨公子。尽七后乘舟过青洋看坟。臧居华看见,向鉴清道:“我有义弟梁勇在青洋卖唱,是隔壁书吏陈安的妹丈。同他定计弄到小徐。”臧居华约了梁勇,交一张状子,托鉴清送与瘦羊,看道:
梁陈氏为强奸冲打事:有徐壁人同臧居华泛舟青洋,邀氏夫梁勇共载,璧人乘间到氏家,逼氏通奸,喊救始免。璧人忿怒,率徐顺、徐忠等冲打氏家。幸臧居华劝散。氏夫畏避不知存亡,捧呈冲毁器物求究。
瘦羊出签,拿究宋光,来会徐文。道:“人都骗你家,打一个去,免百个来,你出个大注,就无人敢骗了。”徐文请公子送县五千两,门包加二。果然改签,拿龟棍梁勇。那梁陈氏托藏居华送状子到府,包成探知宋光的事,来叫徐文料理。徐文道:“不料理了,衙门多,那得许多用。”包成道:“你照县里交与,我连梁勇说明,保无后患。”
徐文只得也出六千银子。包成趁艾奇不知,自留二千两,送官二千两,余银臧居华、鉴清、梁勇瓜分。陈安热了眼,来同臧居华、鉴清商量状子。鉴清送与瘦羊看道:
书吏陈安为诱赌诈财事:安邻徐璧人请邻臧居华、鉴清及安在家饮宴,出骰子同掷,以瓜子、干豆为彩。安辞不解,璧人固强说,赌酒食不禁。安只得勉从。酒后将瓜子、干豆输吃,两用一粒全无。璧人才说,作筹的干豆每个五两,瓜子每个一两,一筹全无应输一百两,安无钱。璧人聚仆攒殴,逼写欠字,有臧居华、鉴清为证。求讯究。
瘦羊道:“又是你二人干证。”鉴清道:“小偕仗太爷,臧居华仗府大老爷作证,何妨?”瘦羊提讯臧居华,通知包成约宋光同会徐文要照例。徐文道:“替我惩治骗的人,便允你。”二人道:“使得。”县提陈安责三十板,告府状又打二十板去怨。臧居华、鉴清二人道:“缓图报仇。”臧居华骗房契,那房子还是公子交谨因管的,曾养一人在内。臧居华收拾房子,将此人逐往万法寺住。问他来历,那人道:“我是金沙岛西乡张信,来此贩货覆舟逃命,遇徐公子收留到此。”臧居华道:“你只空人,替我照应修房子。算房钱罢,仍到万法寺去吃饭。”
房修毕,臧居华约鉴清去接思宝。臧居宰同住棚子里,剩下贵儿思义、居安。鉴清把居安送整容斋作徒弟,摸上了贵儿。碍着思义在药铺,假合外症药,取砒霜,包点心,把思义吃死,方得同宿。因家中无人,到育婴堂领回思学,满头痢痢满身疮,过了贵儿。鉴清生厌,又在南海观音殿后勾上邻女江杏。姑得意,吟诗道:
朱红窗子小楼台,
几日春寒掩未开。
偏是东风多惹事,
隔墙吹过杏花来。
人传好诗、好棋,又会琴,出瞭高僧了。一日有报,路死人要施棺。臧居华往看过,会陈安道:“后巷死花子,无人守。你今夜背到小徐门上靠着,好出气。”陈安依办,天明徐府开门,死尸跌入。门丁惊喊,臧居华、陈安已到。唤坊甲报官,瘦羊来验,锁徐忠去。臧居华报知艾奇,也锁徐顺去。包成、宋光会徐文道:“人命大事,嫖赌小事,都有例价。”徐文回却都加差带,媒婆,要到内室来拘公子,只得又出二万四千两。办了个路到乞丐。徐顺、徐忠放回,约徐文、徐元同禀公子,道:“日子过不得了。”公子大惊,正是:
休言财去人安乐,
只恐风平浪播扬。
第十四回 遇盗船义释白老虎 举石臼勇救粉金刚
诗曰:
济困扶危一好人,地方逼得不容身。
但教冤狱时常陷,那怕铜山也要贫。
且自江湖为浪子,让他龟兔作乡绅。
贪官污吏无财发,惟听奸谋害万民。
徐府几个世仆禀公子道:“自还券放赈后,迭遭官司,已借了十万银子债。若遇荒年再遭横事,便禁不起。有此府县邻里,少爷莫想安居。须出去几年才好。”公子道:“有个年伯,现为黄矶岛总帅,姓袁名弼,可去投他。”
乃遣散家人,赏银资生。只留徐顺管家务,徐文应门户,徐忠理田房,徐元随出门。各人妻子伏侍二姨太太同小姐,取银三百两,往送与谨因抵香火。看见张信,问道:“你回去要多少盘费?”张信拜道:“小人只有住房,一妻一女,无以生活,求赏饭吃。”公子道:“只好帮你点本钱,自去谋生。”带张信到家,赠银一百两。
事毕起行。夜泊白岩洋。公子灯下看书,闻有船来。近跳上人来,对舱内案上一戟刺来,公子将书按住。那人抽不回戟,叫划船的递斧来。有人答道:“我拿不动,你来取。”那人去取斧,公子拈戟上船头。那人举斧过船,公子用戟拨落斧。那人要拾,被公子捺到,呼船人捆起,划船逃去。公子道:“你兵器不轻,为何作盗?”那人道:“我姓白名老虎,因荒年不能养母,作此营生。”公子道:“放了你,又去作盗否?”白老虎道:“若有三十金本钱,断不作盗!”公子取银三十两与他,道:“若再作盗,遇着不饶。”放绑,抛上岸去,兵器丢下。
一日阻风花岩洋,公子上岸散步,见石臼架在树上,有一肥白女子,望着叹气。公子问:“是何缘故?”女子道:“奴叫孙雪姐,因有力,人叫奴粉金刚。此地近洋各村,奉养奴防盗。近日来了个铁罗汉胡霸,要众奉养他。适才经过,奴捧石臼出来打米,他送上树,奴取不下。所以叹气。”公子道:“替你取下来。”雪姐感谢。村旁转出黑大汉道:“谁敢移我放的石臼!”骂不住口。雪姐道:“他是过客,骂他则甚。”胡霸道:“是你老公护着!”他举拳就打。两下交手,一腿把雪姐打到。公子道:“男人如何打女孩子?”胡霸道:“干你鸟事?”一腿飞来,公子接着一抛,跌了多远,赶上去踹一脚。胡霸爬出村去,回看雪姐也立不起。公子来扶雪姐道:“踢了腿筋一揉便好。”公子替雪姐揉了片时全愈。请公子到家献茶,问了来历,又说道:“胡霸来报仇怎好?”公子道:“他善用鸳鸯腿,须用鹭鸯脚踏他。”便传授雪姐,雪姐一学便会。公子道:“你甚伶俐,再传你两件兵器何如?”雪姐千恩万谢。
公子到船上,取了白老虎的戟斧传授雪姐。都已精熟,就把戟斧送与雪姐。开船到黄矶岛,见袁总帅。总帅道:“闻你文武双全,来得正好。我西山近两座苗岛,里苗是个女主,尚相安。外苗侵犯地方,容不得老夫要征苗,你正好同去。”即点公子为参谋,副将梁慎为头敌。兵到苗境,公子管粮台营,在后。忽闻头敌营被劫,苗兵已围中营。急令后营固守,拍马去看大营。只见苗兵围住,公子惊曰:“年伯休矣。”正是:
官员任上求财易,
兵将场中要命难。
第十五回 烧粮营外放火害人 煎豆坟间熬油炼鬼
诗曰:
小说无非是战场,大刀阔斧共长枪。
两人对敌千军看,万弩交攻一马当。
为将只争强与力,用兵不问草和粮。
而今偏改聊从俗,似学庸医写旧方。
公子见苗兵每队有号旗,便射到几个执旗的兵,众苗自乱。公子闯入大营,大呼:“苗阵已乱,众随我来!”领总帅冲出。后营至粮台营,整顿军威,苗兵渐退。
自两营被劫,火药不敷。公子令在附近民间,取鸡鸭蛋用石灰炒焦,放壳内,散与众兵,战时占上风抛去。又用柔制刚之法,以棉絮淋湿避炮。苗兵大败,退守兽愁崖。这崖直立,数苗守住,人不能上。公子授计与梁慎,复劝总帅将金帛先赏兵众。兵得金帛,束背上,齐涌上崖。木石纷下,兵至半崖而到。总帅长呗。苗性贪,见金帛都下崖取﹔兵忽跃起,直奔崖顶。苗不能守,退入铁瓮关。
关以山为城。内即外苗主居住,城门塞断,峭壁插天,无从攻打。公子幼有异人赠他铁弓铜箭,金刀银锤,皆系宝物,刻不离身。对山射箭,穿石透光。公子道:“山不甚厚,可炼而破。”乃令兵用药炼山。那药是:
黄豆二十一斤,
鹿角木三十斤,
爬山虎三十斤,
菖蒲二十二斤,
松香二十一斤,
葱十斤,
大鲮鲤一尾,
桐油二百斤。
公子令共为末,入油调黏石上。干后火烧石烂如粉,炼破山,大兵杀入,外苗主自尽。苗境后有铜锁关,关外与里苗交界,进银闸关是里苗,再进金瓯关是里苗主住。公子见苗境泉甘土肥,乃散耔种,教苗开垦。仍用苗官守土。总帅道:“不用我的官,反助他的种,何故?”公子道:“设官必留兵,兵少不敌,兵多费广,助种便有恒产,则不作乱。里苗若出,必践其田,自相阻当,我境无患。”
总帅班师具奏梁慎为总兵,公子为参军,加袁总帅为相,内用换成江作,总帅西山。红矶岛反了王四姑。
那四姑年方及笄,替兄报仇,劫狱拒捕,声势渐大。成江自居中营,梁慎管头敌营,公子管粮台营﹔新来副司艾奇,乃紫岩府捐升的,臧居华随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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