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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时代的恐龙战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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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郑庄公的战略研发还是差了那么一截,未能跻身于春秋五霸之列,只能号称“小霸”或者“初霸”。然而郑庄公确实是河南诸侯第一人,此后的河南诸侯,包括郑国,全都肾虚得不可救药。原因很简单,河南地理位置是天下中央,围绕它的东西南北各大诸侯间进行战争,军队都要打河南经过。所以河南成了我国版图上的巴尔干地区,古人称之为“四战之地”,四个方向都是敌人,变成敌人们军事演习的靶场。大家有炸弹,都跑到这里来扔,河南诸国给炸得七零八乱,一直不能生息壮大。
所以河南境内的陈、蔡也好,郑也好,宋、卫也好,在后来的春秋史上,受够了四邻诸侯的夹板气,哪个邻居省份的诸侯强大了,他们就附属哪个邻居,别的邻居不干了,合伙来打他们,他们又紧着给赔礼道歉。“朝秦暮楚”这个词,说他们最合适。河南诸侯遂被逼出了一种圆滑的行为风范。
郑国后来的事情,还需要再罗嗦一下。
长葛之战后五年,执政四十三年笑傲河南的郑庄公,很不好意思地,自己死掉了。本来他还应该做更大的事业,但他还是选择去死掉算了。
郑庄公一死,大儿子“公子忽”继位为郑昭公。
公子忽不同于一般的花花公子,他有点类似秦始皇的儿子扶苏,少年英武但天性退让。从前他当太子的时候,曾经搭救过齐国(公子忽提供国际援助,率兵阻击一伙入侵齐国的北戎,大有斩获)。齐人很感激他。齐僖公没什么好做酬谢的,就是闺女多,其中二公主文姜,评得上春秋第一美少女,生得美面如花,肤赛白脂,柳条细腰,风骚娇艳。齐僖公就想把女儿文姜嫁给公子忽,凑成英雄美女的一对。死心眼儿的公子忽觉得施恩求报不好,显得自己乘人之危了,就拒绝了这桩好婚。
这时候,大夫祭足劝公子忽说:“足下虽然贵为太子,但您的同父异母弟弟子突,依靠他母亲家宋国人撑腰,总想抢你的位置。如果你跟齐国联了姻,有齐僖公大爹做岳父,有了外援,将来谁还敢抢您的位子呢?”(齐国和宋国,都是当时的大国,有实力。)
公子忽一听,有点后悔,但是改口已经不可能了,公子忽说:“曾经有一段美丽的感情放在我面前,但是,我没有去珍惜,如果上天可以给我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我一定要对齐僖公老爹的闺女说:‘我爱你’······”
哈哈,不是啦,其实公子忽是个爱情至上主义者,他觉得爱情是一种,很玄的东西,不能象猪肉那么乱注水,所以,他始终拒绝采纳祭足的意见,而娶了小国陈国的公女。
果然,他弟弟子突,是个大官迷,非缠着娘家宋国把自己扶上郑国君位去。子突的妈妈家是宋国一个大姓,跟宋庄公关系好,把这个意思跟宋庄公说了。宋庄公觉得这事可以捞外快,就把祭足从郑国诱到宋国来,绑在老虎凳上,经过软硬兼施,祭足屈服,同意回郑国之后里应外合,帮助子突夺公子忽的君位。
祭足回郑国以后,偷着串联了一群软骨头大臣,联名上书要求公子忽辞职。公子忽也还真爽快,带着媳妇孩子,离开君位,投奔媳妇的娘家陈国去了。但是陈国是小国,没有宋国牛气,没办法帮他夺回君位。
于是子突上台,是为郑厉公,这个名字一看就不好,是暴君的谥号。
郑厉公屁股坐在宝座上没几天(这么说不太严谨,春秋时候还没有椅子,人们是像日本人那样跪在地上),刚要开始过他的官瘾,麻烦就找上门来了。宋国的娘家人扶立他即了位,自认有功,就派人来堵在门口索要酬报,非要边境上的三个郑城不可。郑厉公跟祭足一商量,城不愿意给,送了好几车谷子大豆去应付。宋国人一看大豆,大怒,一看谷子,还不如大豆大,更大怒,立刻发兵伐郑。
郑厉公见娘家宋国大兵压境,就想起齐鲁来了,从前老爹郑庄公远交近攻,和齐鲁关系很铁。可是,齐国的齐僖公还在惦记那没招到的女婿公子忽,恨着郑厉公抢了公子忽的君位,不肯发兵相救。
郑厉公就改求鲁国帮忙。鲁郑交好多年,郑国还专门祭祀鲁国的祖先周公,鲁国很高兴。所以这回郑国有难处,鲁君又自信面子大极了,就颠颠地跑到宋国去,替郑国说情:多交些谷子,不要割城了,好不好。宋庄公牛得不行,就是不宽让,鲁公怏怏而归。回去后,又约宋公出来,到虚、龟两个地方会谈了两次,宋公还是不答应。
于是鲁公怒了,老脸气得像发怒的驴,说,我打你一顿看看,看你答应不答应。于是挥师攻宋,与郑厉公东西夹击宋国。郑鲁联军和宋军正在你冲我撞、人扬马翻之际。鲁公突然得报,说老家出事了,北面的齐国趁着鲁国兴兵外出,就来攻打鲁国的附庸小国纪国了。
原来,齐国的九世祖齐哀公因为纪侯在周夷王面前进谗言,被周夷王烹了,所以齐国一直想灭了纪国(弹丸小国)。而鲁国一直抵制着不让他灭纪,而齐国偏要灭了鲁国附庸的纪,就这么扁担长板凳宽地互相别着劲,终于趁鲁国空虚,齐军南下扑杀纪国而来。
鲁国立马没心思给别人帮忙了,撤出战斗,火速回兵救纪。郑国也撤兵随鲁公一起救纪攻齐,恨齐国刚才不救自己。宋军一看俩敌人都转移了,自己呆着也无聊,索性追奔纪国,准备邀师再战。
纪国这里呢,齐军攻城正酣,看见呼呼噜噜来了好多鲁郑东倒西歪的战车,不一会,又见宋军也风尘仆仆地凑近,四国军队刚要火拼,乌烟瘴气地远处又杀来两国车马,一是卫国旗号,卫国是宋国的死党,自然要发兵助宋打郑,另外一国人马是燕国,燕国在北,跟齐国关系很铁,齐国要打谁,他就跟着打谁。
于是六国大兵,加上纪城一共七国,在纪城内外,混战一场,推倒的城墙,撞碎的兵车,半截的云梯,缺胳膊少腿的甲士,在战场上东摊西撒,象幼儿班地板上玩散架了的玩具。与玩具不同的是,身上冒着湿乎乎的血。宋国在混战里面一点好处也没捞到,带着残兵败将撤到商丘。其它各国互有损伤,收拾了车马,也都拍拍屁股上的土,哄地撤了。这是郑庄公与周桓王长葛之战后九年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这么大闹了一场,宋国战败也就不再向郑国讨要三个城的回扣了。郑厉公开始踏踏实实当国君,管着郑国了。
郑厉公(子突)管了一会儿郑国,发觉却并不过瘾。原来,扶立他夺位的大臣“祭足”,是老爹郑庄公时代的重臣,门生故吏众多,又自恃扶立郑厉公功高,十分傲气,相当专权,把郑厉公给架空了。郑国大事小事,都得按照祭足的意思办。
一天,郑厉公在花园散步,就对亲信大夫“雍纠”抒发感情说:“你看天上的飞鸟,想飞就飞,想叫就叫,我贵为国君,反不如鸟儿来得自在。夕阳雨夜,引起寡人多少怨愁。”
雍纠一听,雍纠明白了,立刻跪下说:“在下拿人钱财,替人销灾,愿为主公除去祭足一患。”
郑厉公说:“你不是祭足的女婿吗?杀你的岳父,你肯杀吗?”
雍纠一心效忠郑厉公,说:“主公您放心,明早祭足出城办事,我于路上设宴送行,用鸩(念阵)酒毒死他这条老疯狗。”
于是,雍纠早早回家准备。一进家门,遇上夫人,也就是祭足的闺女。祭大闺女一看丈夫神色不同以往(女人就是敏感啊),反复盘问。实诚人雍纠不会做戏,索性就和盘托出鸩杀岳父的计划,并且请夫人跟他一起保守机密。
夫人祭大闺女觉得就咱俩一起保守机密,力量还不足够,等到晚上安歇之后,祭大闺女就打电话给老妈,请老妈也来帮忙保守机密。祭大闺女跟老妈进行了对话,她问老妈:“丈夫和爹,哪个更亲啊?”
妈妈随口回答:“当然是爹亲了啊。丈夫嘛,人人都可以当丈夫的,而爹却只有一个,怎么能比啊。” (要研究古代家庭论理学的人,可以在这里找到案例。)
祭大闺女一听,觉得妈说就是有理,于是把丈夫准备次日毒死老爹的事,跟老妈说了。老妈一听,这还了得,赶忙又通知了老公。
次日,谋杀人员如期在东郊设帐,雍纠乐呵呵地持酒给外出公干的祭足饯行。祭足目睚尽裂,大喝一声,把酒拍在地上,果然是烈性毒酒。众人冲上去,捆住雍纠,送往农贸市场人多的地方斩首。
雍纠在可爱的刽子手准备砍掉他脑袋的时候,爱恨交织地望了一下人群里面他的娇妻祭大闺女,说:“媳妇啊,我猜中了这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局。”然后,就死了。
刺杀的主使人郑厉公躲在宫殿里,听说特派员雍纠反被祭足杀了,叹口气道:“谋及妇人,宜其死也。”——听老婆的话,活该他倒霉。
已经打草惊蛇了,郑厉公不想干坐等死,于是趁着风高夜黑,裹了心爱的官印,带亲随和不可或少的小妾,还特别义气地载了雍纠的尸体,逃跑出城了。
郑厉公不敢往娘家宋国跑,以前不是为了三个城的回扣翻脸了吗?于是郑厉公向西南四十多公里跑到边境地区,还没过足官瘾的郑厉公在那里策动政变,杀死栎城大夫,抢下栎城来归自己用,训练了个把儿兵丁,天天想着复辟。
这时郑国,国君跑了,祭足无奈,只好把躲在娘家陈国的上一任国君郑昭公(就是公子忽)请回来,接以前的茬管着郑国。
郑昭公先是被祭足撵出去,现在又被祭足请回来,经过这进进出出的磨难,他总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郑昭公是个仁厚的人,长子多半如此吧,他管着郑国,也不瞎折腾,郑国倒还算安定,外国的郑厉公,率军骚扰了一下,找不到缝可以下蛋,就又退回去了。
然而郑昭公的结果并不好,平淡了没两年,他被造反派杀死在打猎的野外了。接下来,相继走上郑国领导岗位的是老郑庄公的另外两个儿子(老郑庄公的儿子真多啊),但都死于非命!
这时候,流亡在边境的郑厉公,想杀回来复辟,过第二把当国君的瘾。他带兵攻了半天,却攻不破,郑都城墙的工程质量比较好,特厚。最后费了好大的劲,收买了城里的人献城投降,方才让他进来。
郑厉公在外流浪了十几年,受苦太多,以至于有点儿变态。有人献城投降接应他,他反倒咒骂那人背叛旧君,喝令大斧子上来,剁了那人脑袋(可能他也会看相,看出那人脑后有反骨)。
随后,郑厉公又埋怨另一位老干部从前抵制自己,不当自己的间谍,于是把这老干部绞死了。这老干部忠于旧国君,没有反骨,也给杀了。因此,大家都不知道是该忠好呢,还是不忠好。郑厉公就好像那只刚放出瓶子的魔鬼,不论恩人仇人,逮谁咬谁。
俗话说,治大国若烹小鲜,不能瞎折腾,郑国经过公子忽、厉公这么一折腾,国力大衰,把以前老爸郑庄公时代的风光,折腾得一去不复返了。
夕阳照耀着郑庄公曾经战斗过的原野,黄河滚滚,流过河南大地。下一个时期的风采会花落谁家呢?让我们把目光向东移动,和黄河一起,注入公元前七世纪“齐鲁青未了”的山东原野吧。
潇水曰:郑庄公的长子公子忽,被大臣杀了。其他两三个儿子也没得好死。难道他们不是一国之君吗?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人杀死?
要说当时的诸侯国君,远没有未来专制皇帝来的威严,经常被下臣杀。这是分封制的特色。周天子把土地分封给诸侯,诸侯分封给卿大夫。卿大夫有了世袭的土地、土地上的军队和赋税,甚至有一套行政管理班子——“家臣”,俨然国中之小国,足以与国君家族平分秋色。譬如祭足就是这样的,有着深厚的封邑家族势力作为撑腰。一旦他们势力膨胀,就可以驱逐国君乃至弑君(念作“是君”,就是杀国君)。整个春秋三百年,有36位国君被臣下杀死,而礼仪上的谮越更是常事。孔子最喜欢维护原有等级秩序万年不倒,为此气得直喊:“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文 第三章 倾国二姬(700 B。C。—685 B。C。)
山东的原住民是东夷人,以五千年前的蚩尤为首领。蚩尤这位英雄,长得很生猛,“兽身人语、铜头铁额”。黄帝跟他打仗,黄帝九战九负。蚩尤的脾气跟项羽差不多,可能也是不注意团结别人吧,越打越单薄。而黄帝越打人缘越好,最后黄帝和炎帝以及九天玄女神仙妹妹还有西王母娘娘合伙,在涿鹿一战打败了蚩尤。蚩尤被捉住后切掉了脑袋。
希腊有个战神叫阿瑞斯,蚩尤死后,也被黄帝尊为战神,画成图腾来吓唬别人。蚩尤是齐鲁大地上最早的一个英雄。
东夷族人才辈出,
除了蚩尤,接下来最有名的就是大舜,再往后有名的是那个射掉九个太阳的后羿(嫦娥的老公)。其他名人还有造字家仓吉页、大司法家皋陶和协助大禹的“造井英雄”伯益先生。还有盘古、少昊以及风伯、雨师、有巢氏等等,也都是东夷名人,只是他们成为神话。
东夷人民的特点是善射(如后弈),好勇(如蚩尤),有仁心(如大舜),并且喜欢养猪。猪的四个小腿儿,是没法逐草而居的,说明他们不迁徙。既然不迁徙,说明东夷族的农业文明也不会落后。东夷人据说又长寿,东夷有不死之国,天真的秦始皇还真到东夷的乌托邦寻找不死药。最近,有人甚至拿墨西哥人的八卦太阳历做证据,说东夷人穿过白令海峡,成为印第安人的始祖,倘如此,那简直就值得骄傲了。
然而值得骄傲的、善射又仁义而且不死的东夷族却一直遭受华夏人的绞杀,从黄帝时代起,东夷族不断挨揍,纣王临破产前,还在挥动主力跟东夷干仗。到了周武王伐纣建立大周朝以后,山东地区的东夷族受商朝旧势力(殷顽,哈哈)怂恿而叛乱,对抗周政府。大周政府军在老干部周公和姜子牙同志带领下东征,三年苦战,灭了五十个东夷诸国。
这些被灭的东夷国,一大片集合起来就分封给了姜子牙,成为齐国。也许是为了监督姜子牙吧,齐国的南面又设了鲁国,把东征功臣周公封到了那里。
但是周公人忙走不开——他是个大圣人,要留在天子身边“制礼作乐”——他就派自己的儿子“周小公”去鲁国主持工作
周小公到了鲁国,受其圣人爸爸影响,有点文人脾气,生搬硬套他爸爸的那套仪治国方针。鲁国的商朝遗民类似犹太人,非常会做生意,打造了良好的商业基础,(难怪商人叫“商人”),但周小公觉得这是资本主义尾巴,非得割掉,非让他们改按中原模式去井田里种地,撅着屁股铲地,不许做小买卖。
鲁国的都城曲阜这个地方,前身是奄国,里面全是土生土长的东夷人,东夷习气很浓,尚武好猎,性格直烈,还特别性解放——看来曲阜这个“礼仪之邦”,最初人也是很生猛的。在周初那场东夷叛乱中,奄国是各东夷小国中反周最凶猛的国家。周公东征到了这里,打了三年才击败了奄国人,随后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顿——周公在曲阜这里搞了一次大屠杀,所谓“周公践奄”。具体“践”的办法就是“杀其身,执其家,水淹其宫”——连杀再抓又淹。此外,据说周公还把这儿的所有男人全部去了势,经过手术处理,从此他们大约就温和多了。但是还需要调教,于是这不又让周小公来了嘛。
周小公来了以后,鲁国人的东夷性格,被周小公花了三年时间狠狠地整改过来了(“变俗”)。 改造人的性格岂不比移山还难?周小公有办法,他让大家练习磕头——就参照着他老爸编的《周礼》!
“磕头有很多种磕法,”周小公站在曲阜的礼仪训练班上,教大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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