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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公案-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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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里面出来五个妇人,都是花枝招展的,有二十来岁,走出了夹壁墙来。墙门一关,字画又放下了。小和尚进来一看,武杰正在那里发愣,小和尚说:“不叫你进来,你偏要往里间屋去,无故你又打钟,若是我师父知道,定要打我。”武杰说:“你们这个庙里私造夹壁墙,容着妇人美女。”
小和尚转身要走,被武杰踢倒,按在当中,叫李环、李佩找绳子把他捆上。李环正在捆人,东阁门又来了一个小和尚,看见捆他师弟,拨头就跑。武杰拉刀追击,刚跑到大雄宝殿,见和尚正在替人看病,一群男女都在那里焚香。武杰追小和尚来到大殿以下,又蹿出一个和尚来,手拿一口单刀,把他的去路挡住,吩咐手下僧人鸣锣聚众,把山门关好,不准放这男子逃走。只听钟声一响,众僧各拿兵刃,来在大殿前把武杰围在当中。武杰一看,连叫李环、李佩各拉兵刃动手,捉拿贼人。
李环、李佩由西院出来,拉手中朴刀,跳在当中,与这一伙僧人动起手来。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五二回 识破机关捉刺客 武杰三人被贼擒
话说这座福承寺,先前本来是个十方善地,后来来了一个游方的和尚,名叫法缘,把方丈害死,另招些和尚,练得一身硬功夫,外号人称金眼头陀。法缘有个师弟,叫玉面如来法空,在京北漾墩东头老爷庙。彭大人北巡大同府时,他拦路行刺,被欧阳德追走,逃在此处,找着他师兄法缘,就在这里住着。
他本是彩花的淫贼,终日在外寻花问柳。后来看些医书,配些丸散膏丹,每逢初一十五,派人在外贴报子,就说佛祖显圣,在此施舍丸散膏丹。初一十五看病舍药时,见有年轻少妇和貌美的女子,就跟着她,知道了她的住处,晚上前去彩花。前一个多月,又来了一个朋友,乃是飞云僧尹明,他从二山营逃走,无处投奔,故来到福承寺找玉面如来法空。法空说:“你就在这里吧!我这里看病舍药,有几个对眼的女子,就搁在夹壁墙地窖子里。”飞云就在这庙里居住,有十几个徒弟,养着二十多名打手,尽做些伤天害理之事。
这一天,飞云同法空上灵宝县闲走,来至东门外,有一随墙门楼,见一妇女在门口卖菜。飞云瞧这妇人二十余岁,虽是乡妇村姑,却长得十分美貌。飞云站住,目不转睛地从头至下看够多时,回头对法空说:“合字并肩,调羹儿,招露把哈,
里衫头盘尖,晕天汪攒,越马撬箔入窑儿,肘着急复留扯活地。”他怕人听见,说的这片话,乃是江湖黑话:“合字并肩”
是自己哥们;“调羹儿”是回头,“招露”是眼睛,“把哈”是瞧,“里衫头”是个妇人,“盘尖”是长得好,“晕天”是夜里,“汪攒”是三更天,“越马”是飞墙,“撬箔”是拨门,“入窑儿”是进去,“肘着急复留扯活地”是带着走。
二人进了城,找个酒铺喝酒,正喝得高兴,听说公馆预备好了,今天要接钦差彭中堂。飞云听见,心中一动,说:“彭大人今天来到这里,我要不趁此报仇,等待何时?”给了酒帐,到公馆探了四面通路,二人便往回走。刚到东门,只见对面来了报马说:“闲人站开,钦差大人到了!”飞云同法空往人群里一扎,只见大人坐着八抬大轿,头前顶马是刘芳,众办差官在马上虎视眈眈。飞云在暗中一瞧,也有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
见钦差大轿过去,他二人才出了东门。飞云说:“师弟,你要有胆子,今天晚上前去报仇。”法空说:“胆子我比你更大,晚上我帮你忙儿。”二人说着话,回到庙中。
等到晚上,二人换了夜行衣,背插单刀,直奔灵宝县公馆,瞧见东厢北里间隐隐射出灯光,北上房东里间有人睡着。飞云撬门,一个鹞子翻身,进了东里间,手起刀落,把苏永福杀死,提着人头跳了出来。被纪逢春看见一嚷,众人就来追赶。飞云来到东城根以外,拿油纸包袱把人头包好,来到白天看见的那妇人的门口,二人跳进墙去,在院中一使诈语,骆文莲起来把门一开,被飞云用人头打去。法空进到屋中,把骆文莲之妻背起来,二人蹿房越脊回到庙内,暂把周氏搁在夹壁墙,派几个妇人去劝她。飞云把事情办完,说:“我去看望朋友,今天又是舍药的日子,诸事你要小心,赃官手下能人甚多,怕的是差官前来私访。”话说完,飞云就走了。
法空仍然上座,给人看病。天至正午之时,只见武杰追赶小和尚,那夹壁地窖子已被他识破。法空跳下座位,吩咐鸣钟聚众,知是彭大人的办差官,要关山门,把众烧香的吓得往外直跑。众僧人把武杰三人围上,法空拉出单刀,问道:“来者何人?敢在这庙中吵闹。”武杰说:“我乃江南人氏,跟随彭大人当差,出来办案;你们是出家的和尚,竟有夹壁墙地窖子。”
法空摆手中刀,与武杰杀在一处,棋逢对手,不分胜负。走了十几个照面,法空对小和尚说:“赶紧至后楼上把你师太爷叫来,这三个小辈甚是扎手,叫你师太爷来把他们拿住。”
小和尚回头就跑,一直来到后楼,金眼头陀法缘正随着。
小和尚过去叫醒他说:“师太爷,了不得了!外头来了一个蛮子,带着二人到这里来办案。”法缘一伸手,把那月牙方便铲一擎,下得楼来,直奔前院。走至大雄宝殿前,瞧见众人交手,他一声喊嚷说:“尔等闪开了!”武杰抬头一看,见这和尚身高八尺以外,头大项短,面似乌金,黑中透亮,两道浓眉,一双大环眼,灼灼有光,准头端正,四方海口,头披散发,打着一道金箍,身穿半截青僧衣,高腰袜子,护膝青僧鞋,手使一把月牙方便铲。李环一见,摆刀过来说:“凶僧,你胆敢拒捕,李大老爷拿你。”照定和尚就是一刀。和尚将铲往外一崩,李环的朴刀出手飞起,震得虎口崩裂,被和尚一脚踢倒,吩咐手下捆缚起来。李佩瞧哥哥被擒,说:“好小辈!胆敢拿我兄长。”摆手中朴刀,分心就刺,三五个照面,亦被和尚拿住。
武杰一瞧,撇下法空奔向法缘说:“唔呀,好混帐王八羔子!
你不要走。”摆手中刀,变着招数,闪展腾挪,与和尚走了有七八个照面,一刀砍在和尚脖颈之上,看是一道白印,和尚不以为然。武杰大吃一惊,知道和尚有金钟罩、铁布衫护身,善避刀枪,自己兵刃不能赢他。武杰知道和尚的金钟罩有三路练
不到,上面是非门脑嘴练不到,前身肚脐眼练不到,后面屁股眼练不到,非得拿刀扎这三处,才能破得了。武杰变别方向,用刀扎这三处,跟他动手,直累得浑身是汗,口中唔呀唔呀地直嚷!正在危急之时,见墙上跳下一人,口中说:“哟,小蝎子!你在这里哪!”武杰一瞧是纪逢春,说:“快来帮吾拿他。”
书中交代:大人派武杰走后,纪逢春上来告假,要出去私访。大人怕傻小子出来惹事,把他交给石铸看着,不叫他出屋。
这里派人买一口棺材,把苏永福装殓起来。吃完早饭,石铸看着纪逢春,在东厢房和大家说着闲话。纪逢春说:“石大哥,我上茅房出恭,你要不要跟我蹲着去。”石铸说:“废话,你上茅房,我就在外头看着,大人有话,我反正不能叫你走了。”
纪逢春站起来往外就走。这茅房在后面西北角上,纪逢春本不想出恭,进了茅房就跳过墙去,撒腿跑出了灵宝县西门。走了有三里之遥,一瞧无数的男男女女往西直跑,纪逢春就问:“你们上哪里去?”内中有爱说话的,说:“我们上福承寺烧香,有活佛舍药,去了个蛮子,扰了活佛,下来动了刀啦。”纪逢春知是武杰,连忙顺路找到福承寺,见山门紧闭,里面有锣声。
纪逢春往西绕了不远,蹿上墙头,见武杰正被围住。纪逢春跳在院中说:“小蝎子,你不必害伯,我帮着你拿这群贼和尚。”
纪逢春摆锤照定法缘打去。这一路锤,把法缘闹得不知该当如何。法缘只仗着有金钟罩,皮粗肉厚。此时武杰跟法空动手,被小和尚拿挠钩钩倒,吩咐将他乱刀分尸。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五三回 英雄夜探福承寺 三杰大闹孝义庄
话说武杰被挠钩钩倒,玉面如来法空吩咐把他乱刀分尸。
金眼头陀法缘说:“且慢!暂把他捆上,要细细问他。”法空说:“师兄言之有理,既然如是,孩子们把他捆了。”纪逢春一瞧他三人都叫人家拿住,傻小子一想:“不好,剩我一个人,焉能打出围去!”自己正在犹疑,被法缘一方便铲拍在背上,拍了他一个筋斗。法缘吩咐手下人把他捆上,叫小和尚搭在后面空房之内,等到今晚二更,审问明白,再结果他等的性命。
手下人答应,把他几人搭起,直奔后面。走过了两层院子,小和尚把南房一开,通连五间无隔扇,里面埋着十二根木桩,靠西头还捆着一个人,就把四人一排,也捆在木桩上,靠西首一个李环,一个李佩,武杰第三,第四个就是纪逢春。小和尚出去把门关上,纪逢春说:“小蝎子,你我四个人叫秃驴拿住,我问问你为什么?你们滚起来!”武杰说:“这个庙里的和尚,就是行刺的贼人,他屋中有夹壁墙地窖子,藏着五六个妇人。”
纪逢春说:“是了!这个秃头和尚,真是厉害不过,你我也拿不住他。这回和尚把你我一害,我陪着你受冤。你倒是做了守备,聚了媳妇,我纪逢春还是童男子。”
正说着,天已日落,这屋对面不见人。少时,进来了一个
小和尚,在墙上用黄沙碗点了一个灯笼。纪逢春往对面一瞧,靠西头原来捆着一个妇人,在那里有呻吟之声,年约二十以外。
纪逢春就问那妇人:“你是哪里的人?因为什么被和尚捆在这里?”那妇人说:“小妇人周氏,丈夫骆文莲,家在灵宝县东门外。昨夜晚被和尚把我背来,要行无礼之事。我骂了和尚一顿,他把我送在窖子里,叫那些妇人来劝我,我把那些妇人骂了一番,和尚打我一顿,把我捆在这里。你们几位因何也叫和尚捆上?”纪逢春就把办差之事述说一遍。
此时天已交三鼓,那玉面如来法空和法缘自拿住这几人之后,归到住房,正在喝酒。法空说:“师兄,这件事不好办。
今天拿住的这几个都是办差官,有心把他们杀了,又怕钦差大人手下能人甚多,必派官兵前来;有心把他们放了,又怕纵虎归山,长出牙爪,定要伤人。师兄,你有什么高明主意?”法缘本是粗鲁人,除了练武,别无所好,听见问他,就说:“这件事据我想来,还是把他杀了,捉虎容易放虎难。”正在说话之际,听外面说:“师弟师兄,你们喝上了,我一步来迟,罚酒三杯。”飞云从外面进来了。他一早出去,离这八里地有座孝义庄,他有两个朋友,时常去那里练习武艺。今天在那里一天,因惦念庙中有事,急速回来。到了院中,看见小和尚正端菜,他便说:“一步来迟,当罚酒三杯。”
-进屋中,法宝说:“师兄你来了!好,我正在等你,有件为难的事。”法缘说:“师弟,这件事非你不能成功。”飞云说:“二位有什么大事?”法空说:“你坐下再说。”叫小和尚拿来杯筷,给飞云斟了一杯酒,法空谈:“师兄,你要问这件事,自你走后,小弟上座瞧病,天有巳刻时候,来了一个野蛮子,自称名叫武杰,带着两个大汉,叫李佩、李环,都是彭大人的办差官,直嚷拿贼!我和师兄跟他等动手,又来个雷公崽
子,自称叫纪逢春。这四个人皆被我弟兄拿住,现在捆在空房木桩之上,我们正没主意。怎么办法,你出个主意。”飞云说:“把他捆绑过来,咱们喝着酒问问他们,拿他几个人解闷。问完了,我再杀了他们,也不为晚。”法空就叫小和尚点起灯笼火把,拿着绳杠去到后面带人。
此时天有二鼓,自从起更,墙上灯越来越暗,纪逢春就害怕起来。他素常怕鬼,一回头跟武杰说:“小蝎子,我心里直哆嗦!这屋里怪害怕的。”正说着,窗纸哗啦啦一响,响了三遍,只听锁一响,门往外一分,纪逢春一瞧,却一人没有,心中正在害怕,只见门外站着半截白塔似的一个影子冲他直嚎,好似呼哨的声音。傻小子仔细一瞧,这个身影高有八尺,帽子就有二尺,面似黑炭,两眼如灯,舌头一尺长,手拿一根哭丧棒,堵着墙门一站,冲他几人嚎了两声!纪逢春叫人家捆着,跑又跑不了,只得说:“你是神归庙,是鬼归坟,我们跟你无冤无仇,别在这里吓唬我们。”只听那鬼口吐人言,说:“我是屈死的,死有三年了,孤孤单单,冷冷清清,大庙不收,小庙不留,今天该我找替身之人,你可来了!”冲着纪逢春点头。
纪逢春一听,说:“鬼呀!要拿替身,那边有一个妇女,你且把她拿去。”那鬼说:“不成,我是男的怨鬼,不要妇人。今天我这替身,是个雷公嘴,黑脸膛,我过去一闻,就知道他。”
一瞧这鬼晃悠悠进来,纪逢春说:“我的妈呀!奔我来了。”那鬼来至近前,用凉舌头一舔,纪逢春“哎哟”一声,真魂出窍,竟至吓死。
有两刻工夫,纪逢春才醒过来,一见捆着的人一个都没有了,连捆着的那个妇人也不见了。他想:“鬼一舔我,一胡涂,他们都没了,叫鬼吃了。是嫌我模样不好,再不然,是我有造化,他不敢吃我,就把他们吃了。我要有造化,就应该把我放
开,怎么还捆着我呢?”正在胡思乱想,瞧那鬼又回来了。纪逢春心想:“我叫他放开我一跑,倒也不错。”想罢,说:“你这鬼怎么又来了?”鬼说:“你是我的替身,今日必须跟我上吊去。”纪逢春说:“我跟你上吊去,你先把我解开。”那鬼过来把绳儿解开,又拿绳子把纪逢春套上,拉着往外就走。纪逢春直往回拽,闹了一脖子麻刀刺,想要跑又跑不了,无奈只好跟着人家前去。纪逢春说:“鬼!你先把我放开,我跟你走就是了。”那鬼哈哈大笑,说:“不行!我要把你放开,你上房跑了呀。”纪逢春心中说:“好厉害的鬼!他知道我会上房。”
这时只见对面来了两个人,纱灯引路,后跟七八个小和尚,拿着绳杠棍子,奉飞云之命来提这五个人。他们走到后院,一看对面有个大鬼,穿着白衣,紫脸膛,舌头耷拉着。那几个小和尚说:“你是神趁早归庙,是鬼趁早归坟。我这庙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不必在我这里吵闹。”纪逢春听那边有人来,自己胆子也放大了,用力往回一抽,那鬼一撒手,把纪逢春跌了个大筋斗。纪逢春爬起来,一拧身就蹿上房去。那鬼拿着哭丧捧,奔小和尚打来,小和尚回头就跑。
那三个和尚正在喝酒,看见徒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师父!咱们后头院子有一个大鬼,你三位快瞧瞧去。”三人一听,气往上撞,拿起兵刃,带着众僧,掌起灯笼火把、亮子油松正往前走,只见对面站定一个穿白服的大鬼,迎面把众人挡住,把头上帽子一摘,抖丹田之气,一声喊嚷:“好秃驴,大太爷特来拿你!”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五四回 孔寿赵勇双中计 钦差恩收二英雄
话说众僧人见前面那鬼把帽子一摘,衣服一脱,伸手拉出杆棒,正是碧服金蝉石铸。石铸因纪逢春由茅房逃去,他等了半天还不见出来,就回到前面。苏永禄问纪逢春哪里去了?石铸说:“他由茅房逃去了。大人把他交给了我,他竟私自出了公馆。”又说:“我去找他回来,不然他在外头闹出事情,大人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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