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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第5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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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弟亲戚入官,皆令赴铨部以格调选,未尝以干朝廷。与吕大防同位,国家大事,多决于大防,惟进退士大夫,实执其柄。然持心少恕,勇于去恶,竟为朋谗奇中。先是,邢恕谪官永州,以书抵挚。挚故与恕善,答其书,有“永州佳处,第往以俟休复”之语。排岸官茹东济,倾险人也,有求于挚,不得,见其书,阴录以示御史中丞郑雍、侍御史杨畏。二人方交章击挚,遂笺释其语上之,曰:“‘休复’者,语出《周易》,‘以俟休复’者,俟他日太皇太后复子明辟也。”又章惇诸子故与挚之子游,挚亦间与之接。雍、畏谓延见接纳,为牢笼之计,以冀后福。宣仁后于是面喻挚曰:“言者谓卿交通匪人,为异日地,卿当一心王室。若章惇者,虽以宰相处之,未必乐也。”挚皇惧退,上章自辨,执政亦为之言。宣仁后曰:“垂帘之初,挚排斥奸邪,实为忠直。但此二事,非所当为也。”以观文殿学士罢知郓州。给事中朱光庭驳云:“挚忠义自奋,朝廷擢之大位,一旦以疑而罢,天下不见其过。”光庭亦罢。七年,徙大名,又为雍等所遏,徙知青州。
绍圣初,来之邵、周秩论挚变法、弃地罪,夺职知黄州,再贬光禄卿,分司南京,蕲州居住。将行,语诸子曰:“上用章惇,吾且得罪。若惇顾国事,不迁怒百姓,但责吾曹,死无所恨。正虑意在报复,法令益峻,奈天下何!”忧形于色,无一言及迁谪意。四年,陷邢恕之谤,贬鼎州团练副使,新州安置。惟一子从。家人涕泣愿侍,皆不听。至数月,以疾卒,年六十八。
初,挚与吕大防为相,文及甫居丧,在洛怨望,服除,恐不得京官,抵书邢恕曰:“改月遂除,入朝之计未可必。当涂猜怨于鹰扬者益深,其徒实繁。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济之以‘粉昆’,必欲以眇躬为甘心快意之地,可为寒心。”其谓司马昭者,指吕大防独当国久;‘粉昆’者,世以驸马都尉为‘粉侯’,韩嘉彦尚主,以兄忠彦为‘粉昆’也。恕以书示蔡硕、蔡渭,渭上书讼挚及大防等十余人陷其父确,谋危宗社,引及甫书为证。时章惇、蔡卞诬造元佑诸人事不已,因是欲杀挚及梁焘、王岩叟等。以为挚有废立之意,遂起同文馆狱,用蔡京、安惇杂治,逮问及甫。及甫元佑末德大防除权侍郎,又忠彦虽罢,哲宗眷之未衰,乃托其亡父尝说司马昭指刘挚,“粉”谓王岩叟面白如粉,“昆”谓梁焘字况之,“况”犹“兄”也。又问实状,但云:“疑其事势如此。”会挚卒,京奏不及考验,遂免其子官,与家属徙英州,凡三年,死于瘴者十人。
徽宗立,诏反其家属,用子跂请,得归葬。跂又伏阙诉及甫之诬,遂贬及甫并渭于湖外,复挚中大夫。蔡京为相,降朝散大夫。后又复观文殿大学士、太中大夫。绍兴初,赠少师,谥曰忠肃。
挚嗜书,自幼至老,未尝释卷。家藏书多自雠校,得善本或手抄录,孜孜无倦。少好《礼》学,其究《三礼》,视诸经尤粹。晚好《春秋》,考诸儒异同,辨其得失,通圣人经意为多。其教子孙,先行实,后文艺。每曰:“士当以器识为先,一号为文人,无足观矣。”
跂能为文章,遭党事,为官拓落,家居避祸,以寿终。
苏颂,字子容,泉州南安人。父绅,葬润州丹阳,因徙居之。第进士,历宿州观察推官、知江宁县。时建业承李氏后,税赋图籍,一皆无艺,每发敛,高下出吏手。颂因治讯他事,互问民邻里丁产,识其详。及定户籍,民或自占不悉,颂警之曰:“汝有某丁某产,何不言?”民骇惧,皆不敢隐,遂铲剔夙蠹,成赋一邑,简而易行,诸令视以为法,至领某民拜庭下以谢。凡民有忿争,颂喻以乡党宜相亲善,若以小忿而失欢心,一旦缓急,将何赖焉。民往往谢去,或半途思其言而止。时监司王鼎、王绰、杨纮于部吏少许可,及观颂施设,则曰:“非吾所及也。”
调南京留守推官,留守欧阳修委以政,曰:“子容处事精审,一经阅览,则修不复省矣。”时杜衍老居睢阳,见颂,深器之,曰:“如君,真所谓不可得而亲疏者。”衍又自谓平生人罕见其用心处,遂自小官以至为侍从、宰相所以施设出处,悉以语颂,曰:“以子相知,且知子异日必为此官,老夫非以自矜也。”故颂后历政,略似衍云。
皇佑五年,召试馆阁校勘,同知太常礼院。至和中,文彦博为相,请建家庙,事下太常。颂议以为:“礼,大夫士有田则祭,无田则荐,是有土者乃为庙祭也。有田则有爵,无土无爵,则子孙无以继承宗祀,是有庙者止于其躬,子孙无爵,祭乃废也。若参合古今之制,依约封爵之令,为之等差,锡以土田,然后庙制可议。若犹未也,即请考案唐贤寝堂祠飨仪,止用燕器常食而已。”
嘉佑中,诏礼院议立故郭皇后神御殿于景灵宫,颂谓:“敕书云:‘向因忿郁,偶失谦恭’,此则无可废之事。又云:‘朕念其自历长秋,仅周一纪,逮事先后,祗奉寝园’,此则有不当废之悔。又云:‘可追复皇后,其祔庙谥册并停。’此则有合祔庙及谥册之义。请祔郭皇后于后庙,以成追复之道。”众论未定,宰相曾公亮问曰:“郭后,上元妃,若祔庙,则事体重矣。”颂曰:“国朝三圣,贺、尹、潘皆元妃,事体正相类。今止祔后庙,则岂得有同异之言。”公亮曰:“议者以谓阴逼母后,是恐万岁后配祔之意。”颂曰:“若加一‘怀’、‘哀’、‘愍’之谥,则不为逼矣。”公亮叹重。
迁集贤校理,编定书籍。颂在馆下九年,奉祖母及母,养姑姊妹与外族数十人,甘旨融怡,昏嫁以时。妻子衣食常不及,而处之晏如。富弼尝称颂为古君子,及与韩琦为相,同表其廉退,以知颖州。通判赵至忠本边徼降者,所至与守竞,颂待之以礼,具尽诚意。至忠感泣曰:“身虽夷人,然见义则服,平生诚服者,唯公与韩魏公耳。”
仁宗崩,建山陵,有司以不时难得之物厉诸郡。颂曰:“遗诏务从俭约,岂有土不产而可强赋乎?量其有无,事亦随集。”英宗即位,召提点开封府界诸县镇公事。颂言:“周制六军出于六乡,在三畿四郊之地;唐设十二卫,亦散布畿内郡县,又以关内诸府分隶之,皆所以临制四方,为国藩卫。国朝禁兵,多屯京师及畿内东南诸县,虽馈运为便,而西边武备殊阙。今中牟、长垣都门要冲,二鄙驿置皆由此,而旧不屯兵,阒无防守,请置营益兵,以备非常。”明年,饥民果乘虚犯长垣,戕官吏,如颂虑。颂又请以获盗多寡为县令殿最法,以谓:“巡检、县尉,但能捕盗,而不能使人不为盗;能使其不为盗者,县令也。且民罹剽劫之害,而长官不任其责,可乎?”
迁度支判官。送契丹使,宿恩州,驿舍火,左右请出避,颂不动。州兵欲入救,闭门不纳,徐使防卒扑灭之。初火时,郡人汹汹,唱使者有变,救兵亦欲因而生事,赖颂安静而止。遂闻京师,神宗疑焉。颂使还,入奏,称善久之。命为淮南转运使。召修起居注,擢知制诰、知通进银台司、知审刑院。
时知金州张仲宣坐枉法赃罪至死,法官援李希辅例,杖脊黥配海岛。颂奏曰:“希辅、仲宣均为枉法,情有轻重。希辅知台,受赇数百千,额外度僧。仲宣所部金坑,发檄巡检体究,其利甚微,土人惮兴作,以金八两属仲宣,不差官比校,止系违令,可比恐喝条,视希辅有间矣。”神宗曰:“免杖而黥之,可乎?”颂曰:“古者刑不上大夫,仲宣官五品,今贷死而黥之,使与徒隶为伍,虽其人无可矜,所重者,污辱衣冠耳。”遂免仗黥,流海外,遂为定法。
又言:“提举青苗官不能体朝廷之意,邀功争利,务为烦扰。且与诸司不相临统,文移同异,州县莫知适从。乞与常平、众役一切付之监司,改提举为之属,则事有统一,而于更张之政无所损也。”不从。
大臣荐秀州判官李定,召见,擢太子中允,除监察御史里行。宋敏求知制诰,封还词头。复下,颂当制,颂奏:“祖宗朝,天下初定,故不起孤远而登显要者。真宗以来,虽有幽人异行,亦不至超越资品。今定不由铨考,擢授朝列;不缘御史,荐置宪台。虽朝廷急于用才,度越常格,然隳紊法制,所益者小,所损者大,未敢具草。”次至李大临,亦封还。神宗曰:“去年诏,台官有阙,委御史台奏举,不拘官职高下。”颂与大临对曰:“从前台官,于太常博士以上、中行员外郎以下举充。后为难得资叙相当,故朝廷特开此制。止是不限博士、员郎,非谓选人亦许奏举。若不拘官职高下,并选人在其间,则是秀州判官亦可为里行,不必更改中允也。今定改京官,已是优恩,更处之宪台,先朝以来,未有此比。幸门一启,则士涂奔竞之人,希望不次之擢,朝廷名器有限,焉得人人满其意哉!”执奏不已,于是并落知制诰,归工部郎中班,天下谓颂及敏求、大临为“三舍人”。
岁余,知婺州。方溯桐庐,江水暴迅,舟横欲覆,母在舟中几溺矣,颂哀号赴水救之,舟忽自正。母甫及岸,舟乃覆,人以为纯孝所感。徙亳州,有豪妇罪当杖而病,每旬检之,未愈,谯簿邓元孚谓颂子曰:“尊公高明以政称,岂可为一妇所绐。但谕医如法检,自不诬矣。”颂曰:“万事付公议,何容心焉。若言语轻重,则人有观望,或致有悔。”既而妇死,元孚惭曰:“我辈狭小,岂可测公之用心也。”加集贤院学士、知应天府。吕惠卿尝语人曰:“子容,吾乡里先进,苟一诣我,执政可得也。”颂闻之,笑而不应。凡更三赦,大临还侍从,颂才授秘书监、知通进银台司。吴越饥,选知杭州。一日,出遇百余人,哀诉曰:“某以转运司责逋市易缗钱,夜囚昼系,虽死无以偿。”颂曰:“吾释汝,使汝营生,奉衣食之余,悉以偿官,期以岁月而足,可乎?”皆谢不敢负,果如期而足。
颂宴客有美堂,或告将兵欲乱,颂密使捕渠领十辈,荷校付狱中,迨夕会散,坐客不知也。及修两朝正史,转右谏议大夫。使契丹,遇冬至,其国历后宋历一日。北人问孰为是,颂曰:“历家算术小异,迟速不同,如亥时节气交,犹是今夕;若逾数刻,则属子时,为明日矣。或先或后,各从其历可也。”北人以为然。使还以奏,神宗嘉曰:“朕尝思之,此最难处,卿所对殊善。”因问其山川、人情向背,对曰:“彼讲和日久,颇窃中国典章礼义,以维持其政,上下相安,未有离贰之意。昔汉武帝自谓:‘高皇帝遗朕平城之忧,虽久勤征讨,而匈奴终不服。’至宣帝,呼韩单于稽首称藩。唐自中叶以后,河湟陷于吐蕃,宪宗每读《贞观政要》,慨然有收复意。至宣宗时,乃以三关、七州归于有司。由此观之,外国之叛服不常,不系中国之盛衰也。”颂意盖有所讽,神宗然之。
元丰初,权知开封府,颇严鞭朴。谓京师浩穰,须弹压,当以柱后惠文治之,非亳、颖卧治之比。有僧犯法,事连祥符令李纯,颂置不治。御史舒但纠其故纵,贬秘书监、知濠州。
初,颂在开封,国子博士陈世儒妻李恶世儒庶母,欲其死,语群婢曰:“博士一日持丧,当厚饷汝辈。”既而母为婢所杀,开封治狱,法吏谓李不明言使杀姑,法不至死。或谮颂欲宽世儒夫妇,帝召颂曰:“此人伦大恶,当穷竟。”对曰:“事在有司,臣固不敢言宽,亦不敢谕之使重。”狱久不决。至是,移之大理。意颂前次请求,移御史台逮颂对。御史曰:“公速自言,毋重困辱。”颂曰:“诬人死,不可为已,若自诬以获罪,何伤乎?”即手书数百言伏其咎。帝览奏牍,以为疑,反复究实,乃大理丞贾种民增减其文傅致也,由是事得白。同列犹以尝因人语及世儒帷薄事,颂应曰:“然。”以是为泄狱情,罢郡。
未几,知河阳,改知沧州。入辞,帝曰:“朕知卿久,然每欲用,辄为事夺,命也夫!卿直道,久而自明。”颂顿首谢。召判尚书吏部兼详定官制。唐制,吏部主文选,兵部主武选;神宗谓三代、两汉本无文武之别,议者不知所处。颂言:“唐制吏部有三铨之法,分品秩而掌选事。今欲文武一归吏部,则宜分左右曹掌之,每选更以品秩分治。”于是吏部始有四选法。
因陛对,神宗谓颂曰:“欲修一书,非卿不可。契丹通好八十余年,盟誓、聘使、礼币、仪式,皆无所考据,但患修书者迁延不早成耳。然以卿度,此书何时可就?”颂曰:“须一二年。”曰:“果然,非卿不能如是之敏也。”及书成,帝读《序引》,喜曰:“正类《序卦》之文。”赐名《鲁卫信录》。
帝尝问宗子主祭、承重之义,颂对曰:“古者贵贱不同礼,诸侯、大夫世有爵禄,故有大宗、小宗、主祭、承重之义,则丧服从而异制,匹士庶人亦何预焉。近代不世爵,宗庙因而不立,尊卑亦无所统,其长子孙与众子孙无以异也。今《五服敕》,嫡孙为祖、父为长子犹斩衰三年,生而情礼则一,死而丧服独异,恐非先王制礼之本意。世俗之论,乃以三年之丧为承重,不知为承大宗之重也。臣闻庆历中,朝廷议百僚应任子者,长子与长孙差优与官,余皆降杀,亦近古立宗之法。乞诏礼官、博士参议礼律,合承重者,酌古今收族主祭之礼,立为宗子继祖者,以异于众子孙之法。士庶人不当同用一律,使人知尊祖,不违礼教也。”除吏部侍郎,迁光禄大夫。遭母丧,帝遣中贵人唁劳,赐白金千两。
元佑初,拜刑部尚书,迁吏部兼侍读。奏:“国朝典章,沿袭唐旧,乞诏史官采《新》、《旧唐书》中君臣所行,日进数事,以备圣览。”遂诏经筵官遇非讲读日,进汉、唐故事二条。颂每进可为规戒、有补时事者,必述己意,反复言之。又谓:“人主聪明,不可有所向,有则偏,偏则为患大矣。今守成之际,应之以无心,则无不治。”每进读至弭兵息民,必援引古今,以动人主之意。
既又请别制浑仪,因命颂提举。颂既邃于律历,以吏部令史韩公廉晓算术,有巧思,奏用之。授以古法,为台三层,上设浑仪,中设浑象,下设司辰,贯以一机,激水转轮,不假人力。时至刻临,则司辰出告。星辰缠度所次,占候则验,不差晷刻,昼夜晦明,皆可推见,前此未有也。
颂前后掌四选五年,每选人改官,吏求垢瑕,故为稽滞。颂敕吏曰:某官缘某事当会某处,仍引合用条格,具委无漏落状同上。自是吏不得逞。每诉者至,必取按牍使自省阅,诉者服,乃退;其不服,颂必往复诘难,度可行行之,苟有疑,则为奏请,或建白都堂。故选官多感德,其不得所欲者,亦心服而去。
迁翰林学士承旨。五年,擢尚书左丞。尝行枢密事。边帅遣种朴入奏:“得谍言,阿里骨已死,国人未知所立。契丹官赵纯忠者,谨信可任,愿乘其未定,以劲兵数千,拥纯忠入其国立之。”众议如其请。颂曰:“事未可知,其越境立君,使彼拒而不纳,得无损威重乎?徐观其变,俟其定而抚辑之,未晚也。”已而阿里骨果无恙。
七年,拜右仆射兼中书门下侍郎。颂为相,务在奉行故事,使百官守法遵职。量能授任,杜绝侥幸之原,深戒疆场之臣邀功生事。论议有未安者,毅然力争之。贾易除知苏州,颂言:“易在御史名敢言,既为监司矣,今因赦令,反下迁为州,不可。”争论未决。谏官杨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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