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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第7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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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史弥远方以爵禄縻天下士,德秀慨然谓刘龠曰:“吾徒须急引去,使庙堂知世亦有不肯为从官之人。”遂力请去,出为秘阁修撰、江东转运副使。山东盗起,朝廷犹与金通聘,德秀朝辞,奏:“国耻不可忘,邻盗不可轻,幸安之谋不可恃,导谀之言不可听,至公之论不可忽。”宁宗曰:“卿力有余,到江东日为朕撙节财计,以助边用。”

江东旱蝗,广德、太平为甚,德秀遂与留守、宪司分所部九郡大讲荒政,而自领广德、太平。亲至广德,与太守魏岘同以便宜发廪,使教授林庠振给,竣事而还。百姓数千人送之郊外,指道傍丛冢泣曰:“此皆往岁饿死者。微公,我辈已相随入此矣。”索毁太平州私创之大斛。新徽州守林琰无廉声,宁国守张忠恕私匿振济米,皆劾之,而以李道传摄徽。先是,都司胡貙、薛拯每诮德秀迂儒,试以事必败,至是政誉日闻,因倡言旱伤本轻,监司好名,振赡太过,使岘劾庠以撼德秀。德秀上章自明,朝廷悟,与岘祠,授庠干官,而道传寻亦召还。

德秀以右文殿修撰知泉州。番舶畏苛征,至者岁不三四,德秀首宽之,至者骤增至三十六艘。输租令民自概,听讼惟揭示姓名,人自诣州。泉多大家,为闾里患,痛绳之。有讼田者,至焚其券不敢争。海贼作乱,将逼城,官军败衄,德秀祭兵死者,乃亲授方略,禽之。复遍行海滨,审视形势,增屯要害处,以备不虞。

十二年,以集英殿修撰知隆兴府。承宽弛之后,乃稍济以严。尤留意军政,欲分鄂州军屯武昌,及通广盐于赣与南安,以弭汀、赣盐寇。未及行,以母丧归。明年,蕲、黄失守,盗起南安,讨之数载始平,人服德秀先见。

十五年,以宝谟阁待制、湖南安抚使知潭州。以“廉仁功勤”四字励僚属,以周惇颐、胡安国、朱熹、张栻学术源流勉其士。罢榷酤,除斛面米,申免和籴,以苏其民。民艰食,既极力振赡之,复立惠民仓五万石,使岁出粜。又易谷九万五千石,分十二县置社仓,以遍及乡落。别立慈幼仓立义阡。惠政毕举。月试诸军射,捐其回易之利及官田租。凡营中病者、死未葬者、孕者、嫁娶者,赡给有差。朝廷从寿昌朱TY请,以飞虎军戍寿昌,并致其家口,力争止之。江华县贼苏师入境杀劫,檄广西共讨平之。司马遵守武冈,激军变,劾遵而诛其乱者。

理宗即位,召为中书舍人,寻擢礼部侍郎、直学士院。入见,奏:“三纲五常,扶持宇宙之栋干,奠安生民之柱石。晋废三纲而刘、石之变兴,唐废三纲而安禄山之难作。我朝立国,先正名分。陛下不幸处人伦之变,流闻四方,所损非浅。霅川之变,非济王本志,前有避匿之迹,后闻讨捕之谋,情状本末,灼然可考。愿讨论雍熙追封秦王舍罪恤孤故事,济王未有子息,亦惟陛下兴灭继绝。”上曰:“朝廷待济王亦至矣。”德秀曰:“若谓此事处置尽善,臣未敢以为然。观舜所以处象,则陛下不及舜明甚。人主但当以二帝、三王为师。”上曰:“一时仓猝耳。”德秀曰:“此已往之咎,惟愿陛下知有此失而益讲学进德。”次言:“霅川之狱,未闻参听于公朝,淮、蜀二阃乃出于佥论所期之外。天下之事非一家之私,何惜不与众共之?”且言:“乾道、淳熙间,有位于朝者以馈及门为耻,受任于外者以包苴入都为羞。今馈赂公行,薰染成风,恬不知怪。”又疏言:“朝廷之上,敏锐之士多于老成,虽尝以耆艾褒傅伯成、杨简,以儒学褒柴中行,以恬退用赵蕃、刘宰,至忠亮敢言如陈宓、徐侨,皆未蒙录用。”上问谦吏,德秀以知袁州赵{⺮政}夫对,亲擢{⺮政}夫直秘阁、为监司。具手札入谢,因言崔与之帅蜀,杨长儒帅闽,皆有廉声,乞广加咨访。

上初御清暑殿,德秀因经筵侍上,进曰:“此高、孝二祖储神燕闲之地,仰瞻楹桷,当如二祖实临其上。陛下所居处密迩东朝,未敢遽当人主之奉。今宫阁之义浸备,以一心而受众攻,未有不浸淫而蠹蚀者,惟学可以明此心,惟敬可以存此心,惟亲君子可以维持此心。”因极陈古者居丧之法与先帝视朝之勤。

宁宗小祥,诏群臣服纯吉,德秀争之曰:“自汉文帝率情变古,惟我孝宗方衰服三年,朝衣朝冠皆以大布,惜当时不并定臣下执丧之礼,此千载无穷之憾。孝宗崩,从臣罗点等议,令群臣易月之后,未释衰服,惟朝会治事权用黑带公服,时序仍临慰,至大祥始除。侂胄枋政,始以小祥从吉。且带不以金,鞓不以红,佩不以鱼,鞍轿不以文绣。此于群臣何损?朝仪何伤?”议遂格。

德秀屡进鲠言,上皆虚心开纳,而弥远益严惮之,乃谋所以相撼,畏公议,未敢发。给事中王塈、盛章始驳德秀所主济王赠典,继而殿中侍御史莫泽劾之,遂以焕章阁待制提举玉隆宫。谏议大夫朱端常又劾之,落职罢祠。监察御史梁成大又劾之,请加窜殛。上曰:“仲尼不为已甚。”乃止。

既归,修《读书记》,语门人曰:“此人君为治之门,如有用我者,执此以往。”汀寇起,德秀荐陈恚形奈洳鸥桑F绞拐呤访种已杂诔炱痦|讨平之。绍定四年,改职与祠。

五年,进徽猷阁、知泉州。迎者塞路,深村百岁老人亦扶杖而出,城中欢声动地。诸邑二税法预借至六七年,德秀入境,首禁预借。诸邑有累月不解一钱者,郡计赤立不可为。或咎宽恤太骤,德秀谓民困如此,宁身代其苦。决讼自卯至申未已。或劝啬养精神,德秀谓郡弊无力惠民,仅有政平、讼理事当勉。建炎初置南外宗政司于泉,公族仅三百人,漕司与本州给之,而朝廷岁助度牒。已而不复给,而增至二千三百余人,郡坐是愈不可为。德秀请于朝,诏给度牒百道。

弥远薨,上亲政,以显谟阁待制知福州。戒所部无滥刑横敛,无徇私黩货,罢市令司,曰:“物同则价同,宁有公私之异?”闽县里正苦督赋,革之。属县苦贵籴,便宜发常平赈之。海寇纵横,次第禽殄之。未几,闻金灭,京湖帅奉露布图上八陵,而江、淮有进取潼关、黄河之议。德秀以为忧,上封事曰:“移江、淮甲兵以守无用之空城,运江、淮金谷以治不耕之废壤,富庶之效未期,根本之弊立见。惟陛下审之重之。”

召为户部尚书,入见,上迎谓曰:“卿去国十年,每切思贤。”乃以《大学衍义》进,复陈祁天永命之说,谓“敬者德之聚。仪狄之酒,南威之色,盘游弋射之娱,禽兽狗马之玩,有一于兹,皆足害敬”。上欣然嘉纳,改翰林学士、知制诰,时政多所论建。逾年,知贡举,已得疾,拜参知政事,同编修敕令、《经武要略》。三乞祠禄,上不得已,进资政殿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辞。疾亟,冠带起坐,迄谢事,犹神爽不乱。遗表闻,上震悼,辍视朝,赠银青光禄大夫。

德秀长身广额,容貌如玉,望之者无不以公辅期之。立朝不满十年,奏疏无虑数十万言,皆切当世要务,直声震朝廷。四方人士诵其文,想见其风采。及宦游所至,惠政深洽,不愧其言,由是中外交颂。都城人时惊传倾洞,奔拥出关曰:“真直院至矣!”果至,则又填塞聚观不置。时相益以此忌之,辄摈不用,而声愈彰。及归朝,适郑清之挑敌,兵民死者数十万,中外大耗,尤世道升降治乱之机,而德秀则既衰矣。杜范方攻清之误国,且谓其贪黩更甚于前,而德秀乃奏言:“此皆前权臣玩忄妻之罪,今日措置之失,譬如和、扁继庸医之后,一药之误,代为庸医受责。”其议论与范不同如此。然自侂胄立伪学之名以锢善类,凡近世大儒之书,皆显禁以绝之。德秀晚出,独慨然以斯文自任,讲习而服行之。党禁既开,而正学遂明于天下后世,多其力也。

所著《西山甲乙稿》、《对越甲乙集》、《经筵讲义》、《端平庙议》、《翰林词草四六》、《献忠集》、《江东救荒录》、《清源杂志》、《星沙集志》。既薨,上思之不置,谥曰文忠。

魏了翁,字华父,邛州蒲江人。年数岁,从诸兄入学,俨如成人。少长,英悟绝出,日诵千余言,过目不再览,乡里称为神童。年十五,著《韩愈论》,抑扬顿挫,有作者风。

庆元五年,登进士第。时方讳言道学,了翁策及之。授佥书剑南西川节度判官厅公事,尽心职业。嘉泰二年,召为国子正。明年,改武学博士。开禧元年,召试学士院。韩侂胄用事,谋开边以自固,遍国中忧骇而不敢言。了翁乃言:“国家纪纲不立,国是不定,风俗苟偷,边备废弛,财用凋耗,人才衰弱,而道路籍籍,皆谓将有此北伐之举,人情恟恟,忧疑错出。金地广势强,未可卒图,求其在我,未见可以胜人之实。盍亦急于内修,姑逭外攘。不然,举天下而试于一掷,宗社存亡系焉,不可忽也。”策出,众大惊。改秘书省正字。御史徐柟即劾了翁对策狂妄,独侂胄持不可而止。

明年,迁校书郎,以亲老乞补外,乃知嘉定府。行次江陵,蜀大将吴曦以四川叛,了翁策其必败。又明年,曦诛,蜀平,了翁奉亲还里。侂胄亦以误国诛。朝廷收召诸贤,了翁预焉。会史弥远入相专国事,了翁察其所为,力辞召命。丁生父忧,解官心丧,筑室白鹤山下,以所闻于辅广、李燔者开门授徒,士争负笈从之。由是蜀人尽知义理之学。

差知汉州。汉号为繁剧,了翁以化善俗为治。首蠲积逋二十余万,除科抑卖酒之弊,严户婚交讦之禁,复为文谕以厚伦止讼,其民敬奉条教不敢犯。会境内桥坏,民有压死者,部使者以闻,诏降官一秩、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未数月,复元官、知眉州。眉虽为文物之邦,然其俗习法令,持吏短长,故号难治。闻了翁至,争试以事。乃尊礼耆耇,简拔俊秀,朔望诣学宫,亲为讲说,诱掖指授,行乡饮酒礼以示教化,增贡士员以振文风。复蟆颐堰,筑江乡馆,利民之事,知无不为。士论大服,俗为之变,治行彰闻。

嘉定四年,擢潼川路提点刑狱公事。八年,兼提举常平等事,迁转运判官。戢吏奸,询民瘼,举刺不避权右,风采肃然。上疏乞与周惇颐、张载、程颢、程颐锡爵定谥,示学者趣向,朝论韪之,如其请。遂宁阙守,了翁行郡事。即具奏乞修城郭备不虞,廷议靳其费,了翁增埤浚隍,如待敌至者。后一年,溃卒攻掠郡县,知其有备不敢逞,人始服豫防之意。十年,迁直秘阁、知泸州、主管潼川路安抚司公事。丁母忧,免丧,差知潼川府。约己裕民,厥绩大著。若游似、吴泳、牟子才,皆蜀名士,造门受业。

十五年,被召入对,疏二千余言。首论人与天地一本,必与天地相似而后可以无旷天位,并及人才、风俗五事,明白切畅。又论郡邑强干弱枝之弊,所宜变通。盖自了翁去国十有七年矣,至是上迎劳优渥,嘉纳其言。进兵部郎中,俄改司封郎中兼国史院编修官。转对,论江、淮、襄、蜀当分为四重镇,择人以任,虚心以听,假以事权,资以才用,为联络守御之计。次论蜀边垦田及实录阙文等事,皆下其章中书。十六年,为省试参详官,迁太常少卿兼侍立修注官。

十七年,迁秘书监,寻以起居舍人再辞而后就列。入奏,极言事变倚伏、人心向背、疆埸安危、邻寇动静,其几有五,谓:“宜察时几而共天命,尊道揆而严法守,集思广益,汲汲图之,不犹愈于坐观事会,而听其势之所趋乎?”又论士大夫风俗之弊,谓:“君臣上下同心一德,而后平居有所补益,缓急有所倚仗。如人自为谋,则天下之患有不可终穷者。今则面从而腹诽,习谀而踵陋,臣实惧焉。盍亦察人心之邪正,推世变之倚伏,开拓规模,收拾人物,庶几临事无乏人之叹。”其言剀切,无所忌避,而时相始不乐矣。

宁宗崩,理宗自宗室入即位,时事忽异,了翁积忧成疾,三疏求闲不得请,迁起居郎。明年,改元宝庆,雷发非时,上有“朕心终夕不安”之语,了翁入对,即论:“人主之心,义理所安,是之谓天,非此心之外,别有所谓天地神明也。陛下盍即不安而求之,对天地,事太母,见群臣,亲讲读,皆随事反求,则大本立而无事不可为矣。”又论:“讲学不明,风俗浮浅,立朝无犯颜敢谏之忠,临难无仗节死义之勇。愿敷求硕儒,丕阐正学,图为久安长治之计。”又请申命大臣,于除授之际,公听并观,然后实意所孚,善类皆出矣。

属济王黜削以死,有司顾望,治葬弗虔。了翁每见上,请厚伦纪,以弭人言。应诏言事者十余人,朝士惟了翁与洪咨夔、胡梦昱、张忠恕所言能引义劘上,最为切至,而了翁亦以疾求去。右正言李知孝劾梦昱窜岭南,了翁出关饯别,遂指了翁首倡异论,将击之,弥远犹外示优容。俄权尚书工部侍郎,了翁力以疾辞,乃以集英殿修撰知常德府。越二日,谏议大夫朱端常遂劾了翁欺世盗名,朋邪谤国,诏降三官、靖州居住。初,了翁再入朝,弥远欲引以自助,了翁正色不挠,未尝私谒。故三年之间,循格序迁,未尝处以要地。了翁至靖,湖、湘、江、浙之士,不远千里负书从学。乃著《九经要义》百卷,订定精密,先儒所未有。

绍定四年复职,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五年,改差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寻知遂宁府,辞不拜。进宝章阁待制、潼川路安抚使、知泸州。泸大藩,控制边面二千里,而武备不修,城郭不治。了翁乃奏葺其城楼橹雉堞,增置器械,教习牌手,申严军律,兴学校,蠲宿负,复社仓,创义冢,建养济院。居数月,百废具举。弥远薨,上亲庶政,进华文阁待制,赐金带,因其任。

了翁念国家权臣相继,内擅国柄,外变风俗,纲常沦斁,法度堕弛,贪浊在位,举事弊蠹,不可涤濯。遂应诏上章论十弊,乞复旧典以彰新化:“一曰复三省之典以重六卿,二曰复二府之典以集众议,三曰复都堂之典以重省府,四曰复侍从之典以来忠告,五曰复经筵之典以熙圣学,六曰复台谏之典以公黜陟,七曰复制诰之典以谨命令,八曰复听言之典以通下情,九曰复三衙之典以强主威,十曰复制阃之典以黜私意。疏列万言,先引故实,次陈时弊,分别利害,粲若白黑。上读之感动,即于经筵举之成诵。其后,旧典皆复其初。

臣庶封章多乞召还了翁及真德秀,上因民望而并招之,用了翁权礼部尚书兼直学士院。入对,首乞明君子小人之辨,以为进退人物之本,以杜奸邪窥伺之端。次论故相十失犹存,又及修身、齐家、选宗贤、建内小学等,皆切于上躬者。他如和议不可信,北军不可保,军实财用不可恃,凡十余端。复口奏利害,昼漏下四十刻而退。兼同修国史兼侍读,俄兼吏部尚书。经帏进读,上必改容以听,询察政事,访问人才。复条十事以献,皆苦心空臆,直述事情,言人所难。上悉嘉纳,且手诏奖谕。又奏乞收还保全弥远家御笔,乞定赵汝愚配享宁庙,乞趣崔与之参预政事,乞定履亩之令以宽民力,乞诏从臣集议以救楮弊,乞储阃才以备缓急。又因进故事:如储人才、凝国论,如力图自治之策,如下罪己之诏,如分别襄、黄二帅是非,如究见黄陂叛卒利害,如分任诸帅区处降附。

还朝六阅月,前后二十余奏,皆当时急务。上将引以共政,而忌者相与合谋排摈,而不能安于朝矣。执政遂谓近臣惟了翁知兵体国,乃以端明殿学士、同佥书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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