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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公案-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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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这宗买卖虽好,只怕有些棘手。那残疾瘦羊,手到成功;那个肥的,只怕有些费事。”刁氏闻听说:“你也知道买卖了。起初我要不给你出这主意,作个营生,只怕你早就讨了饭了。你看行李马匹,都送到家来,你说倒是好哇不好?”张豹说:“好是好,就是这个肥的,生成的雄壮,且又精细,咱们也得留神,别弄得发不成财,惹出大祸来。”

且说张豹来到西房门口,但见里面有灯,知道未睡,即来叫门。

天保早知其意,将门开放说:“你这才出去,为何又来?”张豹说:“方才忘了水瓢,故此又来惊动。”说着把屋里看了个一遍,方才出去。天保复又把门关紧,来至大人面前,附耳低言,告诉施公,须得留神,你不可头向锅台,往里挪挪才好。随着用手将大人往里推了一推。施公虽不知他心意,料想也必有事。

贺天保脱去长大的衣服,头向锅台,倒在那里,手执吹毛利刃,也是鼾声不止。要知如何拿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一六回 刁氏女几年得利 张豹儿一旦遭擒

且说张豹夫妻,二人商量动手。刁氏说:“你看见肥羊在那边睡,瘦的在这里。”张豹说:“肥的头冲着锅台,瘦的必在里面了。”刁氏说:“你看真切,千万不可撒谎。”张豹忙说:“我看准了,哪有撒谎之理。”刁氏说:“你快去把顺刀取出来,老娘好去办事。我再去听听动静如何。”遂蹑足潜行,来到西房窗棂外面窥听。听罢,又用手暗暗推门,门也紧闭。抽身回来说道:“方才我听得明白,俱都睡熟,门户也是紧闭。老娘不得动手,你去从地沟进去,先拣肥的下手;剩下瘦的,我好试刀。两匹大马鞍…,合那褥套内,必然银钱不少。你要发财,就在今日。但有一件,你可在那肥的身上,多加小心方妥。”

张豹见贺爷雄壮,又兼精细,早就怕在心里了,却又不敢明言。

听得刁氏叫他在肥的身上多加小心,更觉着担惊,说:“贤妻,从来咱们两口子度日,全是商量,你出主意,我无不从。今日你去杀那肥羊;瘦的你便一就势儿办了。你看如何呢?”刁氏闻言骂道:“我把你这自在乌龟,你去忙置办酒菜,好给老娘庆功。”张豹答应,自去收拾。刁氏换了一身青衣,带了兵刃,入了地道。慢慢来至锅膛底下,伸手取过一个替身--何为替身?就是地沟一旁放着一个胡芦,大如人头,拿在手中,又往上走了几步。摸着锅底,轻轻把锅挪开,放在一边。不敢就出来,拿着替身,往上晃了几晃,蹲在一旁,听听动静。

且说施公在炕里头,口中打着呼声,眼不敢闭上。影影见锅台上有对象挪动,施公吃一大惊,心中也是乱跳。天保早看准了:如何挪锅,如何晃替身。他想着暗笑:这是你爷爷办的旧招数,今天若不拿你们开张发市,枉为世间英雄。遂轻移身形,蹲倒挨墙,站立不动,圆睁二日。施公暗瞧天保离炕,心下着忙,身已无主,却也轻轻的起身,慢慢的走到炕后面蹲着,口中仍不住地打呼噜。且说那地道里面的刁氏,听了半刻光景响声,暗自欢喜。手扒锅台,往上探身,听着打呼之声,由锅腔内抖身上来。轻移莲步,实指望临近,就是一刀,断送他们的性命。也是恶贯满盈,大数将终,她万没想到有人暗算。适才贺天保目不转睛,瞧定见她出了锅腔,未上两三步,贺爷把刀抡起,只听噗咚的一声,顶门上着了,脑浆迸裂,刀已落地,身子倒在尘埃。天保趁势又是一刀,结果了她的性命。将刀掖好,连忙打火点灯,低头来看,果是那个恶妇,连头带脑,削去大半。天保劈腿站在矮墙之下,抬头见施公蹲在炕后面,圆睁着那只好眼,口内仍是打呼,还带着哼哼之声。连忙上前安慰禀道:“大人休要害伯。此店只有张豹夫妻二人。方才杀了个女的;剩下男的,也不过手到成功。千万可别开门。我从锅腔下去;大人把锅安好,坐在锅上面。”

单说贺爷顺着地道,摸着墙,慢慢而行。到了上房底下,洞口透出灯光,不敢出头。只听上面有刀板之声。探头一看,只见张豹面向里边切菜,口内念叨说:“此时必定杀完了回来。

若是酒菜不得,又要我晦气。”正想那先前的几个行客,阴魂必来缠扰,忽又听见有动作,却不敢回头看,口中只说:“贤妻回来,必然成功。”言还未了,在左胁下就挨了一刀。“哎哟!”一声,咕咚倒在地下。天保说:“这是你怕女人的好处!

你的余党,现在何处?快快的说来。”张豹哀告道:“并无他人,只我夫妻二人。求好汉爷爷饶命。”天保说:“你们杀了多少人?”张豹说:“杀的不多,只有四人。好汉爷爷饶命罢!”

天保说:“你劫杀人的性命,这是报应循环,天理昭彰。”噗咚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这就是“人见利而不见害,鱼见食而不见钩。”

好汉这才开门,手执钢刀,来到院内。到了西房门首,就叫:“老爷开门罢!全杀完了。”话言未了,从房上跳下一人,抡刀便砍。飞山虎招架不及,往外一蹿,跳在院中,举刀招迎。

又喊道:“老爷别开门,还有余党。”登时马棚上又跳下二人,一齐来战贺爷。天保前遮后拦,上下翻飞,如入无人之境。事虽如此,究竟心内也是纳闷。

且言施公锅上坐着,又不敢动转,恐怕锅底下钻上人来。

方才闻得天保叫门,心内稍安。才要动身,忽听外面又喊不必开门。听得外面战斗的声音乱响,心中不由的又怕起来了。怕的是倘若战败,二命皆休。不言施公耽惊,且说那三人却也不软,二人使刀,一人使棍,围住贺爷,死也不放,紧紧往上杀来。天保毫无惧色。正杀到难解之中,忽听一人喊道:“二位贤弟,你看这东西,有些扎手,你我须要小心才是;若拿不住他,咱们回去,怎么见得众弟兄们?”二人齐说:“哥哥放心罢!大约他也跑不了。”言罢越加奋勇,上前围裹。飞山虎虽在核心,倒也围裹不住。天保一口刀神出鬼没,来往冲突,并没有一点落空之处。抡开宝刀,如翻江搅海一般滚滚的浪,无奈众寇紧跟不舍。飞山虎想着不能伤他们,心中着急,喊道:“小辈们休得逞能,今日若不斩你们这些狐群狗党,枉称四霸天之名。贺祖宗如何惧你们。来来来!咱们决一死战!”忽见二人停刀,一人止棍,说道:“莫非是贺大爷么?”贺爷闻听,倒觉吃惊,遂说道:“你们是何人?”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一七回 飞山虎贼店遇友 施大人觅径求贤

且说三名强盗与贺爷动手,不分上下。忽听说四霸天姓贺,三人收住了兵刃。内有一人问道:“你可是飞山虎贺天保么?”

好汉说:“正是。你等是何人?”那人说道:“我等是卧虎山飞熊峪黄老叔手下李俊、陈杰、张英便是。曾与大哥见过,你老人家可曾想得起来么?”天保说:“你等到此何事?”李俊说:“因有人传说,此处有个贼店,劫杀过往客官,有碍咱绿林之名。黄老叔差遣我们前来收拾了他。不料与大哥相遇。却不知大哥到此何故?”天保也将来意,说了一遍,彼此欢喜。天保叫开房门,与施公说明其故。施公这才放心。天保带领三人,走到屋内,见了大人,见礼已毕。天保把酒菜取出,饮至天明。

李俊等三人还有别事,不能亲送,把卧虎山道路说明。天保拉马,捎好行李,先扶贤臣上马,然后取火把店点着。不消一刻,那房屋俱成飞灰。又与三人告辞,大家分手。

贺爷上马,保着施公,向飞熊峪道路而来。忽听犬吠,料想相离不远。天保将马拉到树下,顺着崎岖小路,来到庄院门首,上前叩门。但见从里面走出十数岁的童儿,生的倒也伶俐,带笑开言说:“爷台是哪里来的,到此何干?说明我好进去禀报。”贺爷带笑回道:“你说是贺天保,同着一位姓施的,前来拜望。”小童应声而去。不多时,天霸与王栋出来。天霸看见飞山虎,忙紧抢了两步,执手言道:“哥哥,你可想煞小弟了。

不知哪一阵风儿,把兄长刮来。不知恩公施大人现今在于何处?”

贺天保遂说道:“现在外面团瓢之内等侯,你我一同速去相见。”

天霸、王栋说:“是!是!”三人一同前往,后面有几名伴当,跟随天霸。三人望见团瓢不远,只见施公早站起身,出外迎接。

天霸、王栋急忙向前,走了几步,曲背躬身说:“恩公老大人,宽恕小人未曾远迎,望大人恕罪。”说罢连忙跪倒。施公赶紧用手相搀,只说:“不敢,不敢,快快请起,还求担待。施某来得仓卒,殊为非礼。”说罢用手搀起。二人站起说:“老大人太谦,我们都是蠢笨愚人,不晓得礼法。”言罢让施公前行,大家跟随。从人后面拉着马匹,进了庄院。施公今日观看那两层房,多是薄板盖的;又有两厢房相称,清静幽雅,另是一番世界。只见天霸、王栋躬身说道:“大人贵驾到此,我等礼仪不周,多求宽恕。请归正座,我等好行大礼。”施公说:“实不敢当。”二人行一常礼,一同落座。贤臣坐到上面,左边是贺天保,右边是天霸、王栋。从人献茶。天霸说:“大人到此荒山,并无别物,请大人吃杯水酒。”遂吩咐抬开桌椅。不多时,从人摆设已毕。天霸掌壶,王栋把盏,满满斟上,双手擎杯,放在施公面前。又斟一杯,递与贺爷;然后自己斟上。只见从人用油盘托来,俱是煎炒油炸的珍馐美味。施公带笑开言说:“我施某无故又来讨扰,何以克当?自从恶虎庄上,与三位壮士分别之后,时刻思念英雄救命之恩,刻骨难忘。无奈总未相会,幸得与贺壮士同来。”又向王栋说道:“不知令弟有何贵干?”王拣欠身说道:“大人不知,劣弟去年已亡故了。”施公说:“正在青春年少,真正可惜。”天保说:“恩公现今升了仓厂总督。”天霸二人笑说:“恭喜。”施公说:“何喜?虽说奉旨前来山东放赈,皆因大芽山中,住了贼盗。此人名唤于六、于七,手下招聚贼兵数百,独霸山东一带,打劫商民。施某日夜焦愁。贺义士替某分心,知道二位贵寓,这才舍死忘生,奔到宝山面请。”

黄天霸闻听,心中一想:原不是念旧恩,却为这粮怕贼劫。

此来你是枉费心机了。压住怒气,带笑开言说道:“恩公忘了恶虎庄中的话了,小人至今未忘:『命里不该朱紫贵,不如林下做闲人。』请大人不必往下言讲了。此时心灰意懒,情愿老死山林,永不出仕,誓无二心。”施公听了,半晌无言,只是发怔。手擎酒杯,懒往下喉。天保听得明白,说道:“大人,我等栖身绿林,大碗酒,大块肉,要分金银着秤称。情性狂放,举动俗野。皆因天霸遵父遗训,故弃绿林,归了正道,才投江都,保着贤臣。关家堡他和小人又救了爷台大驾;活命之恩,非同小可。黄天荡内,擒拿水寇,老大人才功高爵显。我们大众,成全天霸成功,也非容易。若说官卑职小,也是实话。因为此他不上北京。后来赶到恶虎庄上,他想大人必有危难,舍死忘生,救了大人,比着前次,倒觉更难。那天虬、天雕,本是同盟一拜。算他一片心痴念旧,失了江湖信义之真,逼死两家人的性命;江湖上的朋友,无不怨恨。大人请想,他为何情意?”施公连说:“是不错,贺义士说的句句全不假。此时官居二品,可以面君奏事,正好提拔恩人。你一定要安心苦守宝山,我施某也就无意于功名了。我也在此山,寻些清闲自在何妨。”天霸说:“老大人莫生退心,别比我等之辈。我们是生成的野性。”贺天保心中暗想说:“很好,你若不去,我与大人怎么出你这个门呢?”想罢开言说道:“老兄弟不必着急动气,是事都有三说三解。”天霸带怒说:“兄长言之差矣!叫我好不明白。”天保专用反激之计,激动英雄。复望着施公说:“大人不知,小人与天霸自幼的朋友,他的性情,我一概尽知。不论谁有不平之事,叫他知道,他是闹个翻江倒海,总得他顺过这口气,才算撂手呢!这如今晓得事务了。”天霸说:“兄长,我自从十五岁出马,没玷辱绿林。兄长这话,小弟倒不明白。”

贺爷说:“这个自然要说明白。自从你与武天虬四人结拜,胜似同胞弟兄。先叫你逼死二位兄长,剩下我天保一人。江湖上最重的是信义,那时节你不顾信义,要救恩公。这时候你不顾恩公,更无信义。”这一句把黄天霸急得火星乱迸,说道:“兄长这些话,说死为弟了!朋友也算在五伦之内,死战荆轲,至今不朽。我天霸无父,就从兄长教训。背了人伦,枉生天地之间。生死存亡,皆听教训,就是跳油锅去也听命--那怕立刻就走!又何必用反激之计?”天保说:“不然,日后如若见面之时,便知于六、于七厉害!实有此话,他弟兄在大芽山落草,招聚数百喽啰。还有一个方小嘴,足智多谋,人称赛姜公。那于六使的是混钢枪,力大无穷,还有败中取胜的飞抓。于七使的是铜锤,蹿跳蹦跃,还有一把软鞭,更精巧。虽则传言,临阵必须小心。”天霸眉头一皱,说道:“慢说他弟兄两个,就有十个八个,我天霸也放不到心上。”现时天气不早,吩咐从人,将残席撤去。又吩咐从人,掌灯搭铺,各自安歇不提。

次日天明起身,净面更衣,用过酒饭,天霸吩咐备马。手下人连忙将马备好。施公、贺天保、黄天霸、王栋四人,乘马出山,竟扑奔济南大路而来。一路无话。到了济南府,入城,进了金亭馆。贤臣下马,天保、天霸、王栋一齐下马,跟随施公,来至里面。早有关小西、王殿臣、郭起凤、施安等,齐来恭见。天霸、王栋见礼毕。施公吩咐排酒宴来。不多时酒筵齐备。仍是施公的首座,大众各按次序落座,霎时间将酒吃毕,大家散座,从人将残席撤去。天已不早,各自散去,安歇了一夜无话。

到了次日清晨,施公梳洗已毕,即忙升座。文武官各按仪注行礼毕,分左右侍立。施公眼望知府开言说:“贵府可晓得粮船何时可到济南?”知府躬身说道:“不过三五日可到。”

施公点头说道:“贵府把那已结未结的案卷备齐,一并拿来,本部堂看过。”知府答应,令书吏呈上。施公闪目观瞧,内有一案,是金有义无故杀死赵三,但死鬼与凶犯素不相识,并无仇恨,凶器又不见,问成抵偿,现在案内。施公看罢,心中暗想,这宗事叫人可疑。正自沉吟,忽听一只雁落在对面房檐上,不住的乱叫,令人诧异。正是:天理昭彰人不醒,报应循环物显灵。

这只雁引出无穷的事故,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一八回 鸿雁三声奇冤有救 新坟一祭旧恨方消

且说施公看得金有义一案,正自沉吟,忽听对面鸿雁来叫。

施公暗想:这事定有屈情。伸手往签筒内抽了一根,见姚能名字,便叫:“姚能听差。”只见下面一人跪倒。施公说:“你拿此签,随着大雁前去。必要留神,落在何处,有什么人物,只管报来。倘有徇私,追你的性命。”姚能大吃一惊,跪爬半步,往上叩头,口尊:“大人,下役这两条腿,怎能跟他那两个翅膀?他是穿街越巷出城,从空中而过。请大人开恩,他若展翅腾空飞没了,叫小人何处去找?”施公拍案,用手一指,高声大喝说:“好大胆奴才,你竟敢搪塞钦差。本部堂自从初任,审无头异案,审土地,他会说话;判官小鬼都问清;石头、水獭猴儿能告状;蛤蟆与狗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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