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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公案-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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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紫姜盐煎肉,排骨,丸子,炸肉骨碌儿。”那人说:“不过这几样儿?这还没有我们南边小豆腐铺子菜多呢。听我告诉于你,买卖人和气为本。哪个吃了不给钱?别论衣服品貌,别欺负外乡人。在下教导于你,往后不可如此。我今日就是依你主意,给我个老渣豆腐,两张家常饼,两碗合汁面汤,还要宽大碗盛着,越多越好。吃完了好登程。”堂倌闻听,照样传下去,这才照应别人。
这边的施公、天霸、小西用茶已毕,放下茶盘。贤臣叫道:“堂倌!”堂倌答应,走至面前带笑开言说:“大爷要什么?”贤臣说:“我们三人要用饭。四两酒,给配四样菜,饼饭一齐来。”堂倌答应,先把碗筷、酒杯、菜子拿来,然后酒饭一时端来,放在桌上。天霸拿壶先给大人斟上了一杯,放在面前,然后与关小西合自己斟上。施公说:“二位伙计,你我还要走路,咱们就是这四两酒哇!我就是这一盅;你们俩把那一壶喝完,吃点东西好走路。”二人齐声答应:“很是很是。”
正然说话,只听铛响,大人望着跑堂的开言说:“伙计你来,如有现成的饼拿一张来我吃。”过卖答应:“有哇。”说着走至柜内拿了两张饼,放在两个碟子里头,给贤臣放下一张,那一张才拿到那人桌上放下。那人一见,带怒开言说:“我要了两张饼呢?”堂倌说:“爷爷先吃着这一张,赶吃不完,就得了那一张与你。”那人说:“我要了两张,你们刚才要真忘烙了一张,我倒没的说。分明烙得了两张,你们为什么卖与别人?别人给钱,难道我是白吃么?我也给钱。此处离京不远,难道就不讲礼了,也没个先来后到吗?任凭是谁,自己既要吃饼,就该自己要。为什么人家要的,他吃现成的呢?我想这个吃现成的人,就睁着不开眼。”看官,这人因为腹中饥饿,才进铺内打尖,偏偏的跑堂的瞧不起他,他就一肚子气,有心要望跑堂生气,心中想着他又不值,满肚内成心要斗气;他见施公把他要的饼,留下了一张,他又见老爷那种相貌儿,很无人样,他心中就有好些不悦。方才说的这些话,何尝是冲跑堂的说呢?
正是冲着这边桌上说呢!忠良本是一位文官,又是人臣极品,自尊自贵,宽宏大量,还恕的过去。象黄天霸、关小西他二人如何忍耐?听见那人说些闲话,你看我,我看你,互相观望,窃窥大人之意,但见施公总不动气,只管自己吃饭,二人只得权且忍耐。
猛见那人眼望堂倌复又开言说:“你这是怎么样呢?”堂倌回说:“少不得给爷另烙张讲。我本来错了,望爷爷宽容,不然另要点别的吃。在下情愿候了爷吃。”那么他更动了怒咧!
站起身来,用手一指说:“你满口胡言。太爷有钱才进铺吃饭,什么要你候?打谅太爷无钱。”说着话将银拿出说:“这银子全给烙饼。”将银往桌上一摔,说:“可恨堂倌瞧不起人。给我烙出来,摆开凉着;零碎吃点心。”那人越说越气,往堂倌脸上打了一巴掌,口鼻鲜血直流,只听叭的一声,堂倌咕咚倒在地下。掌柜的过来满脸赔笑说:“我的伙计错了,望爷抬带一二。
爷照顾我一文钱,你就是我的财神爷来了。”说着屈腰打了一躬。那人一见哈哈大笑说:“掌柜的,你家伙计我倒不恼,我只恼那个人吃现成的。既知道吃讲,不会要吗?算是学吃学穿。”施公闻听此话,眼望小西、天霸说:“二位伙计,你们听听,那边那人分明是说你我呢!”天霸要去问他去,施公未曾答言。小西先就立起身来,眼望那人说道:“你休要胡言乱语,此乃天子脚下,若讲豪横不成?管教你吃苦,不服就咱俩试试,打完了,给你个地方。”那人闻听说道:“来来来!咱俩出铺去较置较量。”说罢一齐跳出铺去,就动开了手咧!
看官,那人也是江湖中一条好汉,他却不在绿林里,前已表过,也不掇门挖洞,也不偷猫盗狗,却在水中凿船。皆因此条河路中,常时有船行走,他探得有什么上任的大官在某处上船,他好在后跟随,得便下手。因打尖过卖瞧不起他,他是一肚子没好气。这些闲话暂且不表。且说天霸又站在铺门口高埠之处观看,但见两个人打了个难解难分,竟不见输赢。豪杰心中暗想说:“这个人使的拳脚全是我家的门路,那是打哪里来的呢?从未见过这么一个人。”好汉惦记着老爷,复又进铺,看了看旁边的人,俱各出铺瞧热闹去了。忠良见好汉来至跟前,低言问说:“小西胜败如何!”天霸说:“大人只管用饭。
小西若是不能取胜,大略也不能吃亏。”贤臣说:“你还出去瞧瞧,要不然,给他们和解了罢。”天霸说:“大人只管放心,那人进铺子的时节,我瞧着他就有些眼岔,皆因他长了个贼样式。就是小西不能取胜,我还要并力擒拿,要问他的姓甚名谁,家乡住处?”贤臣点头。天霸转身出去,来到饭铺门口,留神观看。但见二人在十字街前,还是争斗。此乃是通衢大道,登时聚了人山人海,如上庙一般,拥挤的铺门风雨不透。
掌柜的说:“合该今朝倒运,这买卖还怎么作?众位爷们劝劝,只当行好。”来瞧的人们,个个相视,不敢上前。且不言铺门口争斗之事。再说计全奉大人之命,回京叫施孝去,登时进了齐化门,来到施侯爷府门前下马,望着门上之人说了一遍。门公闻听,入内回禀了太老爷。这太老爷叫施孝说:“你二老爷叫你有事,就同来人前去。”施孝答应,连忙备马,二人门外搬鞍,登时出了朝阳门,顺着大路,竟扑八里桥而来。不知计全怎么认识那人,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七九回 计神眼巧逢故友 鱼鹰子扶保贤臣
话说计全同施孝来至八里桥铺门口外,但见人山人海,如上庙的一般,见天霸也在高处立着观看,叫声:“老兄弟,这是为什么?”黄天霸说:“你先见了大人,回头再说罢。”计全同施孝进铺门,走至上房,见了请安行礼毕,口尊:“大人,关太哪去了?”贤臣说:“关太在铺门口与人争斗了半天咧,不分胜败。你也看一看去。”计全翻身出上房,走到铺门口外,见围着一遭人。用手分开众人,挤将进去留神一看,连忙说道:“关爷别动手,是自己一家人,怎么打起来了?”小西住手。那人回头一看,认得计全,连忙紧走几步说:“多年没见了,如今现在哪里?作什么勾当?”计全说:“说起来话长,且到铺中,有话再讲。”说罢,又望瞧看的人众讲话说:“列位散了罢,一家人拌嘴,也没什么瞧头。若不散我就说别的了。”
众人闻听,除了本铺中吃饭打尖的,余者剩下的俱各散去。黄天霸也来到跟前。计全用手指着天霸,望那人讲话说:“老弟你怎么不认这位黄爷吗?”那人说:“小弟总在南边,当时到了此处,又搭着小弟眼拙,竟有些难认了。”计全说:“拿耳朵来,我告诉你。”那人附耳到计全的嘴边。计全说:“他是你师傅的儿子,名叫黄天霸,四霸天中的第一霸。十五岁出马为绿林,后来改邪归正。现跟着总漕施大人,新近引见万岁,封他巡漕副将。只因大人私访,改扮作经商客官行景,我在后边有点公干,这才来到。方才与你争斗的姓关名太,别字小西,也是跟随总漕大人,官封巡漕参将。劣兄先在直隶一带,后也洗手归了正咧!因在头郑州遇见天霸,多承他引见,跟随大人进京。如今又往淮关去,催趱粮船,沿路访拿赃官污吏,霸道强梁。不知老弟因何来到这里?如今意欲何往?”那人低声说:“我在南边专走水路。所作之事,难道老哥不知道吗?去年冬天有点积蓄,尽都输净。这如今河路开通,来到这边,想作些营生。因打尖,就斗起闲气来了。谁知又遇恩师之子?要不是老哥说破,一家不认的一家咧!”那人拉住天霸亲热了亲热。计全说:“黄老弟,不认的这位么?此处人多也不必细讲,等你见过了大人,路上再讲罢。”二人齐说:“言之有理。”计全叫小西也与那人拉了拉手儿解和了,这才一同进铺。
计全先到施公身旁,附耳说了句话。忠良心里这才明白,点头说:“既然如此,先不用见我。你同他与施孝大家用饭。”计全答应,那人与施孝回到那张桌上,一齐坐下。饭铺里掌柜的上前开言说:“大太爷你的银子、行李,全都交代明白。其错全是我们伙计错。那个嘴巴算是他白挨了,但愿你们爷们无事也就罢了。”说罢拱手而去。但说众人两桌上,俱各将饭用完,算明饭帐。贤臣把施孝叫到跟前附耳说:“你把你骑来的马留下。你雇一个牲口赶到前途,告诉施安等:叫他们路途之中别延误,准在天津等候本院。快去罢!”施孝答应,雇驴前去不表。
且说天霸打开行李,拿出衣服来给那人更换衣服已毕,然后请贤臣出铺,服侍贤臣上马,又将行李搭在马上,叫那人骑上。大家也都搬鞍上马。计全紧靠施公的坐骑,关小西在马上拉着驮子,离了八里桥,竟往东奔。贤臣在前,众人围随在后。计全马上躬身,低声口尊:“大人,那个人家住江南常州宜兴县,跟随黄三太学习武艺,因为绿林之中人多,故此在水路单身独行,自作营运。提起来此人本领不小,手使双拐,拐上带着枪钩,无人敢挡,水内能睁睛看人。如有仕官行台、买卖客商一切船只,专使枪拐凿漏船底,劫夺金银。在水内能住三日三夜,饿了活吞生鱼,因此外号叫作鱼鹰子,本名叫何路通。就是旱路上,拐枪钩也能抵挡四五十人。大人今往淮关,常住水路之中,难保无事。若依小的愚见,不如收他一同前去。”施公闻听,满心欢喜,说道:“就依你的主意,何不与他当面讲明此事?”计全点头答应,带笑连忙勒马,让过施公去,扭项望着何路通带笑开言道:“劣兄有句心腹话告诉贤弟:为人须习正道,世上百艺俱能养人。想你我幼年之间,不务正业,打劫为生,空混了半生,年纪都不小了,须当想个养老的主意,才能保得住,收个结果。你瞧哪一个挣下房屋地土咧?
一辈子不落人手,这就算头等的光棍。谁能象黄三爷硬劫当今圣驾,成此名就,洗手不干咧!又养了个好儿子,十五岁上就出去露面,四霸天中数第一,江湖尽晓。难为他去邪归正,挣了个副将前程,年才二十余岁,又搭着他那一身武艺,又有施老爷提拔,何愁不高升?我如今跟着他吃碗闲饭,冻不着,饿不着,我就算知足。象贤弟,依我的拙见,何不跟着大人南巡?路上但能立一两件功劳,大人回京时见驾面圣,只要当今圣主一喜,你的功名有份,强似一生落个贼名。不是愚兄小看老弟,你未必能到金镖黄三太、红旗李八太爷那等分上。把这个事你得看破,难道你就不是江湖中人么?但只一件,如今的时事又与我年轻的时候光景改变了好些个。怎么说呢?你我也老了,王法也紧了,这时候想不出个收场结果来,也就难为了一世男子。我说这个话是与不是,老弟自己酌量而行。”那人闻听计全之话,回道:“老哥不忘旧日交情,才领小弟正道上行。多承老哥指教,小弟情愿跟随大人南巡,烦老哥回复大人去罢。你说我不为保举升官,但愿饱食暖衣,到老善终就足了意咧。”计全答应,前来回禀大人,就把那人情愿跟随的话,回了一遍。贤臣闻听,满心欢喜,一同催马东行。
忽听行路之人说道:“明日里江寺庙热闹非常,各处之人烧香,贤愚不等。你我进香是善士,内中就有趁势作恶的。”
贤臣马上闻此话,腹内说:“久闻此庙热闹,招聚凶徒匪类。
再者,又有船只来往,是五方杂地,其中必有凶徒恶棍,倾害庄村黎民。何不去暗访?”忠良想罢开言说:“众位伙计,你我去到里江寺附近左右,寻找个房子住一夜,明早进香还愿。”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八○回 贤臣私访里江 寺主仆偶住杏花村
话说主仆催马前行,直奔里江寺走。走不多时,忽见前面人马车辆往来,行人不断,独有一人在路口站着不动。是什么缘故呢?前已表过,贤臣先教小西前去在里江寺附近庄村找房,将房找妥,在三岔路口等侯。每逢这里江寺开庙的时节,各处的人俱来进香还愿。这座圣母庙叫作护国佑民宁河保运观,有船来往,再无不来进香的。人烟凑集,甚是热闹,房屋店口不好找。可巧离庙不远,有座小乡村,名叫杏花村,属通州管。
此处有个埋名的财主,姓刘名好善,为人老实忠厚。他家的房屋最多,见浬江寺开庙进香的人不少,他就想了个生财之道,腾出些闲房来开店。关小西找到此处,见房屋干净,与他的家童说明,将上房留下。小西将马接好,到三岔路前来等贤臣。
不多时忠良与天霸、计全、何路通俱各来到。贤臣看见小西,开言便道:“你找的房如何?”小西说:“有了。”说罢回身退步,当先引路,登时来到村中。施公在马上举目观看,但见村中夏木荫荫。来到刘家庄仔细看瞧,青堂瓦舍,门楣焕然可观。门前四棵龙爪槐,用架望上托着,树旁黑漆大门。贤臣在马上满面堆欢,说道:“此处最好。”小西拉缰接过鞭来,服侍贤臣下马。众人俱各都下马,派店中搬运行囊不表。
且说贤臣进店,来到上房举目留神,但见芦苇扎棚,正面高悬一匾,上写『致中和』三字;匾下接着一轴画,原是韩文公走雪图。左右相配一副对联,一边是:“一窗佳景王维画”;下边是:“四座青山杜甫诗。”字画下放着条案。炉瓶三式,放在中间。案边放着四张圈椅,堂中是铺炉子火炕,炕上铺着白毡。客房两间,暗着一间。里间屋一张红桌放着胆瓶、帽架。
旁边也有两把椅子,蓝布椅。靠着南窗一铺大炕,炕上也有一条大毡。老爷看罢,椅子上坐定。天霸高声叫道:“来个人!”但见有年幼的人走进房中,他本是刘家的安童,生来伶俐,连忙带笑说:“若要茶登时就开;洗脸水也温上了。”天霸说:“你把我们的马,叫人拉出去遛遛。天也不早了,即刻收拾饭来,不论什么,只要爽利现成,休得迟误,快去!”店小二答应,连忙走去。不多时先将茶、洗脸水送来。贤臣与众人净面吃茶。不多时天色已晚,秉上灯烛。店小二进房说:“众位太爷,是一席吃,还是各自用?”贤臣说:“我们是一席用。”又说:“先烫半斤酒来。”店小二答应前去。
贤臣居中,四人陪坐,分为左右。店小二将盅、筷、小菜端来放在桌上,又将蜡烛拿过来放在桌上,这才端酒菜。天霸把壶斟酒,先给贤臣一盅,又将二盅与何路通斟上,口尊:“兄长,担待我小弟愚蒙,当面不识,多有得罪。”何路通连忙说:“不敢不敢,这算贤弟多心,愚兄也跟随大人,更算一家人了。”贤臣点头。天霸又斟三四盅与计全、小西,然后自己斟上一盅。大家把杯饮酒。店小二端上菜来,放在桌上,恰好俱都爽口。鱼鹰子又斟三四盅酒,奉敬贤臣,口尊:“大人,八里桥饭铺之中,多惊钦差爷驾,望乞宽容。”忠良接杯,带笑开言:“四位壮士听我告诉,这一去淮关上任催漕,大家须当努力齐心,帮助施某办理事情。差满回京,本院面圣乞奏当今,有功之人一定加封。但能身沾恩宠,封妻荫子,强似身在绿林。”四人一齐点头,说道:“老爷天恩,如同再造。”说罢复又斟酒。大家齐饮,叫店小二添汤添饭。大家饮毕吃饭。用完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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