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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子-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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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曰:“楚成王商臣为太子,既欲置公子职。商臣闻之,未察也,乃为其傅
潘崇曰:“奈何察之也?”潘崇曰:“飨江芊而勿敬也。”太子听之。江芊曰:
“呼,役夫!宜君王之欲废女而立职也。”商臣曰:“信矣。”潘崇曰:“能事
之乎?”曰:“不能。”“能为之诸侯乎?”曰:“不能。”“能举大事乎?”
曰:“能。”于是乃起宿营之甲而攻成王。成王请食熊膰而死,不许,遂自杀。
韩廆相韩哀侯,严遂重于君,二人甚相害也。严遂乃令人刺韩廆于朝,韩廆
走君而抱之,遂刺韩廆而兼哀侯。
田恒相齐,阚止重于简公,二人相憎而欲相贼也。田恒因行私惠以取其国,
遂杀简公而夺之政。
戴驩为宋太宰,皇喜重于君,二人争事而相害也。皇喜遂杀宋君而夺其政。
狐突曰:“国君好内则太子危,好外则相室危。”
郑君问郑昭曰:“太子亦何如?”对曰:“太子未生也。”君曰:“太子已
置而曰‘未生’,何也?”对曰:“太子虽置,然而君之好色不已,所爱有子,
君必爱之,爱之则必欲以为后,臣故曰‘太子未生’也。”
【说六】
文王资费仲而游于纣之旁,令之谏纣而乱其心。
荆王使人之秦,秦王甚礼之。王曰:“敌国有贤者,国之忧也。今荆王之使
者甚贤,寡人患之。”群臣谏曰:“以王之贤圣与国之资厚,愿荆王之贤人,王
何不深知之而阴有之。荆以为外用也,则必诛之。”
仲尼为政于鲁,道不拾遗,齐景公患之。黎且谓景公曰:“去仲尼犹吹毛耳。
君何不迎之以重禄高位,遗哀公女乐以骄荣其意。哀公新乐之,必怠于政,仲尼
必谏,谏必轻绝于鲁。”景公曰:“善。”乃令黎且以女乐二八遗哀公,哀公乐
之,果怠于政。仲尼谏,不听,去而之楚。
楚王谓干象曰:“吾欲以楚扶甘茂而相之秦,可乎?”干相对曰:“不可也。”
王曰:“何也?”曰:“甘茂少而事史举先生。史举,上蔡之监门也,大不事君,
小不事家,以苛刻闻天下。茂事之,顺焉。惠王之明,张仪之辨也,茂事之,取
十官而免于罪,是茂贤也。”王曰:“相人敌国而相贤,其不可何也?”干象曰:
“前时王使邵滑之越,五年而能亡越。所以然者,越乱而楚治也。日者知用之越,
今亡之秦,不亦太亟亡乎?”王曰:“然则为之奈何?”干象对曰:“不如相共
立。”王曰:“共立可相,何也?”对曰:“共立少见爱幸,长为贵卿,被王衣,
含杜若,握玉环,以听于朝,且利以乱秦矣。”
吴攻荆,子胥使人宣言于荆曰:“子期用,将击之;子常用,将去之。”荆
人闻之,因用子常而退子期也,吴人击之,遂胜之。
晋献公伐虞、虢,乃遗之屈产之乘,垂棘之璧,女乐二八,以荣其意而乱其
政。
叔向之谗苌弘也,为苌弘书,谓叔向曰:“子为我谓晋君,所与君期者,时
可矣,何不亟以兵来?”因佯遗其书周君之庭而急去行。周以苌弘为卖周也,乃
诛苌弘而杀之。
郑桓公将欲袭郐,先问郐之豪杰、良臣、辩智、果敢之士,尽与姓名,择郐
之良田赂之,为官爵之名而书之。因为设坛场郭门之外而埋之,衅之以鸡豭,若
盟状。郐君以为内难也,而尽杀其良臣。桓公袭郐,遂取之。
【说七】
秦侏儒善于荆王,而阴有善荆王左右而内重于惠文君。荆适有谋,侏儒常先
闻之以告惠文君。
邺令襄疵,阴善赵王左右。赵王谋袭邺,襄疵常辄闻而先言之魏王。魏王备
之,赵乃辄还。
卫嗣君之时,有人于县令之左右。县令发蓐而席弊甚,嗣公还令人遗之席,
曰:“吾闻汝今者发蓐而席弊甚,赐汝席。”县令大惊,以君为神也。
外储说左上第三十二
【经一】
明主之道,如有若之应密子也。明主之听言也,美其辩;其观行也,贤其远。
故群臣士民之道言者迂弘,其行身也离世。其说在田鸠对荆王也。故墨子为木鸢,
讴癸筑武宫。夫药酒用言,明君圣主之以独知也。
【经二】
人主之听言也,不以功用为的,则说者多“棘刺”、“白马”之说;不以仪
的为关,则射者皆如羿也。人主于说也,皆如燕王学道也;而长说者,皆如郑人
争年也。是以言有纤察微难而非务也。故季、惠、宋、墨皆画策也;论有迂深闳
大,非用也。故畏、震、瞻、车、状皆鬼魅也;言而拂难坚确,非功也,故务、
卞、鲍、介、墨翟皆坚瓠也。且虞庆诎匠也而屋坏,范且穷工而弓折。是故求其
诚者,非归饷也不可。
【经三】
挟夫相为则责望,自为则事行。故父子或怨谯,取庸作者进美羹。说在文公
之先宣言与勾践之称如皇也。故桓公藏蔡怒而攻楚,吴起怀瘳实而吮伤。且先王
之赋颂,钟鼎之铭,皆播吾之迹,华山之博也。然先王所期者利也,所用者力也。
筑社之谚,自辞说也。请许学者而行宛曼于先王,或者不宜今乎?如是,不能更
也。郑县人得车厄也,卫人佐弋也,卜子妻写弊袴也,而其少者也。先王之言,
有其所为小而世意之大者,有其所为大而世意之小者,未可必知也。说在宋人之
解书与梁人之读记也。故先王有郢书,而后世多燕说。夫不适国事而谋先王,皆
归取度者也。
【经四】
利之所在,民归之;名之所彰,士死之。是以功外于法而赏加焉,则上不信
得所利于下,名外于法而誉加焉,则士劝名而下畜之于君。故中章、胥己仕,而
中牟之民弃田圃而随文学者邑之半;平公腓痛足痹而不敢坏坐,晋国之辞仕托者
国之锤。此三士者,言袭法,则官府之籍也;行中事,则如令之民也;二君之礼
太甚。若言离法而行远功,则绳外民也,二君有何礼之?礼之当亡。且居学之士,
国无事不用力,有难不被甲。礼之,则惰修耕战之功;不礼,则周主上之法。国
安则尊显,危则为屈公之威,人主奚得于居学之士哉?故明主论李疵视中山也。
【经五】
《诗》曰:“不躬不亲,庶民不信。”傅说之以“无衣紫”,援之以郑简、
宋襄,责之以尊厚耕战。夫不明分,不责诚,而以躬亲位下,且为“下走”“睡
卧”,与夫“掩弊”“微服”。孔丘不知,故犹犹盂;邹君不知,故先自僇。明
主之道,如叔向赋猎与昭侯之奚听也。
【经六】
小信成则大信立,故明主积于信。赏罚不信则禁令不行,说在文公之攻原与
箕郑救饿也。是以吴起须故人而食,文侯会虞人而猎。故明主信,如曾子杀彘也。
患在尊厉王击警鼓于李悝谩两和也。
【说一】
宓子贱治单父。有若见之曰:“子何也?”宓子曰:“君不知不齐不肖,
使治单父,官事急,心忧之,故也。”有若曰:“昔者舜鼓五弦、歌《南风》
之诗而天下治。今以单父之细也,治之而忧,治天下将奈何乎?故有术而御之,
身坐于庙堂之上,有处女子之色,无害于治;无术而御之,身虽瘁,犹未有
益。”
楚王谓田鸠曰:“墨子者,显学也。其身体则可,其言多而不辩,何也?”
曰:“昔秦伯嫁其女于晋公子,令晋为之饰装,从文衣之媵七十人。至晋,晋人
爱其妾而贱公女。此可谓善嫁妾,而未可谓善嫁女也。楚人有卖其珠于郑者,为
木兰之柜,薰以桂椒,缀以珠玉,饰以玫瑰,辑以羽翠。郑人买其椟而还其珠。
此可谓善卖椟矣,未可谓善鬻珠也。今世之谈也,皆道辩说文辞之言,人主览其
文而忘有用。墨子之说,传先王之道,论圣人之言,以宣告人。若辩其辞,则恐
人怀其文忘其直,以文害用也。此与楚人鬻珠、秦伯嫁女同类,故其言多不辩。”
墨子为木鸢,三年而成,蜚一日而败。弟子曰:“先生之巧,至能使木鸢飞。”
墨子曰:“不如为车輗者巧也。用咫尺之木,不费一朝之事,而引三十石之任,
致远力多,久于岁数。今我为鸢,三年成,蜚一日而败。”惠子闻之曰:“墨子
大巧,巧为輗,拙为鸢。”
宋王与齐仇也,筑武宫。讴癸倡,行者止观,筑者不倦。王闻,召而赐之。
对曰:“臣师射稽之讴又贤于癸。”王召射稽使之讴,行者不止,筑者知倦。王
曰:“行者不止,筑者知倦,其讴不胜如癸美,何也?”对曰:“王试度其功。”
癸四板,射稽八板;扌适其坚,癸五寸,射稽二寸。
夫良药苦于口,而智者劝而饮之,知其入而已己疾也。忠言拂于耳,而明主
听之,知其可以致功也。
【说二】
宋人有请为燕王以棘刺之端为母猴者,必三月斋然后能观之。燕王因以三乘
养之。右御、冶工言王曰:“臣闻人主无十日不燕之斋。今知王不能久斋以观无
用之器也,故以三月为期。凡刻削者,以其所以削必小。今臣冶人也,无以为之
削,此不然物也,王必察之。”王因囚而问之,果妄,乃杀之。冶又谓王曰:
“计无度量,言谈之士多‘棘刺’之说也。”
一曰:燕王征巧术人。卫人请以棘刺之端为母猴。燕王说之,养之以五乘之
奉。王曰:“吾试观客为棘刺之母猴。”客曰:“人主欲观之,必半岁不入宫,
不饮酒食肉。雨霁日出,视之晏阴之间,而棘刺之母猴乃可见也。”燕王因养卫
人,不能观其母猴。郑有台下之冶者谓燕王曰:“臣为削者也。诸微物必以削削
之,而所削必大于削。今棘刺之端不容削锋,难以治棘刺之端。王试观客之削,
能与不能可知也。”王曰:“善。”谓卫人曰:“客为棘削之?”曰:“以削。”
王曰:“吾欲观见之。”客曰:“臣请之舍取之。”因逃。
皃说,宋人,善辩者也,持“白马非马也”服齐稷下之辩者。乘白马而过关,
则顾白马之赋。故籍之虚辞,则能胜一国,考实按形,不能谩于一人。
夫新砥砺杀矢,彀弩而射,虽冥而妄发,其端未尝不中秋毫也,然而莫能复
其处,不可谓善射,无常仪的也。设五寸之的,引十步之远,非羿、逢蒙不能必
全者,有常仪的也。有度难而无度易也。有常仪的,则羿、逢蒙以五寸为巧;无
常仪的,则以妄发而中秋毫为拙。故无度而应之,则辩士繁说;设度而持之,虽
知者犹畏失也,不敢妄言。今人主听说,不应之以度而说其辩;不度以功,誉其
行而不入关。此人主所以长欺,而说者所以长养也。
客有教燕王为不死之道者,王使人学之,所使学者未及学而客死。王大怒,
诛之。王不知客之欺己,而诛学者之晚也。夫信不然之物而诛无罪之臣,不察之
患也。且人所急无如其身,不能自使其无死,安能使王长生哉?
郑人有相与争年者。一人曰:“吾与尧同年。”其一人曰:“我与黄帝之兄
同年。”讼此而不决,以后息者为胜耳。
客有为周君画策者,三年而成。君观之,与髹策者同状。周君大怒。画策者
曰:“筑十版之墙,凿八尺之牖,而以日始出时加之其上而观。”周君为之,望
见其状,尽成龙蛇禽兽车马,万物之状备具。周君大悦。此策之功非不微难也,
然其用与素髹策同。
客有为齐王画者,齐王问曰:“画孰最难者?”曰:“犬马难。”“孰易者?”
曰:“鬼魅最易。”夫犬马,人所知也,旦暮罄于前,不可类之,故难。鬼魅,
无形者,不罄于前,故易之也。
齐有居士田仲者,宋人屈穀见之,曰:“穀闻先生之义,不恃人而食。今穀
有树瓠之道,坚如石,厚而无窍,献之。”仲曰:“夫瓠所贵者,谓其可以盛也。
今厚而无窍,则不可以剖以盛物;而任重如坚石,则不可以剖而以斟。吾无以瓠
为也。”曰:“然,穀将弃之。”今田仲不恃侍人而食,亦无益人之国,亦坚瓠
之类也。
虞庆为屋,谓匠人曰:“屋太尊。”匠人对曰:“此新屋也,涂濡而椽生。
夫濡涂重而生椽挠,以挠椽任重涂,此宜卑。”虞庆曰:“不然。更日久,则涂
干而椽燥。涂干则轻,椽燥则直,以直椽任轻涂,此益尊。”匠人诎,为之而屋
坏。
一曰:虞庆将为屋,匠人曰:“材生而涂濡。夫材生则挠,涂濡则重,以挠
任重,今虽成,久必坏。”虞庆曰:“材干则直,涂干则轻。今诚得干,日以轻
直,虽久必不坏。”匠人诎,作之,成,有间,屋果坏。
范且曰:“弓之折,必于其尽也,不于其始也。夫工人张弓也,伏檠三旬而
蹈弦,一日犯机,是节之其始而暴之其尽也,焉得无折?且张弓不然:伏檠一日
而蹈弦,三旬而犯机,是暴之其始而节之其尽也。”工人穷也,为之,弓折。
范且、虞庆之言,皆文辩辞胜而反事之情。人主说而不禁,此所以败也。夫
不谋治强之功,而艳乎辩说文丽之声,是却有术之士而任“坏屋”、“折弓”也。
故人主之于国事也,皆不达乎工匠之构屋张弓也。然而士穷乎范且、虞庆者,为
虚辞,其无用而胜;实事,其无易而穷也。人主多无用之辩,而少无易之言,此
所以乱也。今世之为范且、虞庆者不辍,而人主说之不止,是贵“败”、“折”
之类而以知术之人为工匠也。工匠不得施其技巧,故屋坏弓折,知治之人不得行
其方术,故国乱而主危。
夫婴儿相与戏也,以尘为饭,以涂为羹,以木为胾,然至日晚必归饷者,尘
饭涂羹可以戏而不可食也。夫称上古之传颂,辩而不悫,道先王仁义而不能正国
者,此亦可以戏而不可以为治也。夫慕仁义而弱乱者,三晋也;不慕而治强者,
秦也,然而未帝者,治未毕也。
【说三】
人为婴儿也,父母养之简,子长人怨;子盛壮成人,其供养薄,父母怒而诮
之。子、父,至亲也,而或谯或怨者,皆挟相为而不周于为己也。夫卖庸而播耕
者,主人费家而每食,调布而求易钱者,非爱庸客也,曰:如是,耕者且深,耨
者熟耘也。庸客致力而疾耘耕者,尽巧而正畦畤者,非爱主人也,曰:如是,羹
且美,钱布且易云也。此其养功力,有父子之泽矣,而心调于用者,皆挟自为心
也。故人行事施予,以利之为心,则越人易和,以害之为心,则父子离且怨。
文公伐宋,乃先宣言曰:“吾闻宋君无道,蔑侮长老,分财不中,教令不信,
余来为民诛之。”
越伐吴,乃先宣言曰:“我闻吴王筑如皇之台,掘渊泉之池,罢苦百姓,煎
靡财货,以尽民力,余来为民诛之。”
蔡女为桓公妻,桓公与之乘舟,夫人荡舟,桓公大惧,禁之不止,怒而出之。
乃且复召之,因复更嫁之。桓公大怒,将伐蔡。仲父谏曰:“夫以寝席之戏,不
足以伐人之国,功业不可冀也,请无以此为稽也。”桓公不听。仲父曰:“必不
得已,楚之菁茅不贡于天子三年矣,君不如举兵为天子伐楚。楚服,因还袭蔡,
曰:‘余为天子伐楚,而蔡不以兵听从’,遂灭之。此义于名而利于实,故必有
为天子诛之名,而有报仇之实。”
吴起为魏将而攻中山。军人有病疽者,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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