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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眼观-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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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四个字的公馆条子,怪不得适才老婆婆嘴里,先呀先呀的一口南京话呢!无奈细把他们两造的言语,以及妇人匆遽神情,再四回想,都想不出是个甚么原故来,当时也只好留为疑案罢了!谁知天下事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是皇宫内院里的秘密交涉,如武则天宠张昌宗、张易之两人,其主动力实由于某公主及上官婉儿推荐,言其人丰不垂腴,瘦不露筋,至下令敕太学图其形像尺寸,留为本朝公主以后选驸马者表率,当时史鉴何尝肯秉笔直书呢!讵《袁氏丛书》所载『控鹤监记』一段故事,早已替他记得清清楚楚了。莫说是他这么一个无足重轻的人干点事,就没有人能知道他的了吗?此事碰巧今年六月间,我们内人因为雇了一个针线老妈子,谁知就是那秣朱寓里辞歇出来的,才一丝不乱把这件事宣布与我听。原来那天门里跑出来的那个人,是祖传的一份走阴差生意,因为他为人略有几分姿色,外面人就赠他一个绰号,叫做『小白菜儿』,生计界上也异常发达,不是今天张翰林家姨太太请过阴,就是明日李大人家大小姐请查寿。谁知冤家路窄,不晓得在哪里被他那旧小东家看上了,就死活不要命,想去同他勾搭上手。无奈那妇女是个老走江湖的人,没有一样事他不过门。再加他家里本来就小康,凡属手里使用的银钱,身上穿着的绸缎,都是从小儿就用惯看惯了的。而且嫁了一个小官人,虽说不是甚么王侯公子,然而人却也干净漂亮得极,就是随便同妇道家说句把话,也是怪惹人疼的,所以把那些风月闲情,云雨密约,都看得穿了。因此任凭你用甚么软奸硬骗的本领去调戏他,他总是个一律还你四衙拜总督,不赏光就完了。小雅君,你想一个妇家,到了人又不爱,钱又不爱的程度,还有甚么法子可以去感动他的爱情呢?不是就早早迭了收起来,不要说了吗?哪知道天下事竟有大不然者,只要你有了个金兀术误走黄天荡,他就会出一个叩马书生献开老鹳河。只要你有个司马懿父子失陷葫芦谷,他就会有天降洪雨,来弄得你地雷不震,火炮无功。凡百事件,只要你想做好人,想成好事,那造物往往会想出主意来破坏你,以大例小,未尝不是。诸如他那旧主人家的小东人,正在怜香没法,惜玉无方,就忽然会来了一个好友,混名叫做『油煎枇杷核』,教了他一个金属炼,将计就计的坏主意,竟得转败为功,被他遂了心思,你想可恶不可恶呢?”
我笑道:“他那好友的名字叫做枇杷核,已是分明滑的了不得了,再加上一个『油煎』二字的徽号,其滑而又滑,可想而知。但不知他从哪想出来的主意,可能名称其实么?又怎样能叫他如愿以偿呢?”笪沓道:“说出来真是一文都不值,却又是人人心中目中都会有的一桩事,不过一时想不起来罢!你怎么这样一个聪明的人,难不成就猜不出他的用意么?只要在那『金属炼,将计就计』八个字上着眼去,就得窍了。”我想了一会,特自想不出,因随嘴答他道:『哦!他敢是叫别人去骗他来看病,然后自己隐藏在旁边,行其强迫手段,可是不是呢?”
笪沓道:“是倒有点是的,不过内中关键,还有不对的地方。你莫瞧不起他这个法子,虽说是个下流主意,倒深合兵家以逸待劳的奥妙,能叫他自己吃了苦,还不敢作声呢!小雅君,你就没有见过他们那些走阴差的江北女人,到人家里去,半是在病人房内摆上一张独扇门,门上面铺垫了被褥之类,前后地下,一头点上一盏明晃晃的油灯,只要几个呵欠一打,睡倒头,直挺挺的,就活像是真死去的样子了。当时曾有一人不信,拿了一茎灯草去轻轻的丢在他们那鼻子尖上,试验看有无飞动,谁知竟连一丝儿气都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呢?如此总得捱过一两个小辰,才能够慢慢的苏醒过来,告给病家听,是甚么鬼,甚么怪,或来前世冤家,或遇今生对头,却随他高兴。只要心里想得起,嘴里说得出,都可以无影子造西厢,任意瞎骗瞎嚼。不要紧,好在是这种谎话,就是扯到阎罗纪元亿万万年上,也没有人同他去对证的。如今那姓朱的朋友,就是教他一面瞒家人,一面用计赚了那小白菜来,只要骗得他肯睡下去装死。你想一对少年男女同睡一房,至有一两个时辰之久,还有甚么手脚做不来的呢?不过此时,谅必另有一咱特别情景,非当局者不得而知。可惜我不能将他两人中喊一个来亲口问问,究竟是若何起点,若何结局,或始强而终和,或始终不和,好留为将来做险情小说上一大资料,未免终为缺憾罢了。”
我笑道:『那姓朱的为着玩笑,把家庭骨肉之间都一搭儿盖在闷鼓里,使父母存『唯其疾之忧』之心,重劳顾虑,似乎未免成了个教中的罪人了。惟他当得起这名教罪人与当不起这名教罪人,我却不敢强不知以为知,囫囵妄定。笪君,你到底可知道他的底蕴,究竟是个何等人物呢?”笪沓听了,亦深以为然。正要将那姓朱的历史表白我听,忽见后屋里一阵忙乱,有个老妈跑来说:“诸位老爷们,不好了!我们适才大家围在外面听热闹的时候,不知小少爷怎么样会发过昏去,如今可怜我们那姨太太已是哭得死去活来,要命不得。幸亏有几位年纪大些的太太们奶奶们,在那里帮着掐人中的掐人中,灌万应锭的灌万应锭。求你们劝劝我家老爷,不要瞎着急呀!倘要急出事来,那就一家人千里迢迢的在外面不得了了!”接着,又是宸章的夫人含着两眼泡眼泪朝外跑。那小孩生母更是听见在房里混睡在地下,没高没低的乱滚乱哭。立时间,一个好好的黄花涝厘局,闹得天翻地覆,日月无光,连同局外来报捐的商人,都一个个呆成木雕神一样,站着不动。
我再去看那老婆子,已是不知于何时遁去。依宸章的意见,就要立时派人带了局勇去把他捉转来,送官究治,以为妖言酿命者戒。此时还是我以为那老婆子先时用四人大轿抬了来,继则骑两条腿的驴子空手归去,已是大吃其亏了。若再忽而尊为座上客,忽而辱为阶下囚,惟恐年老气衰,一时变生意外,岂不是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将来竟要弄出大笑话来么?且儿子得病时,决非好运可知,因此授意贾钧之,倚老卖老,忙将宸章一把先拖到前头去坐,一面劝其息怒,一面婉辞分解道:“次丹,不是我今天说一句不识时务的话,这件神道设教的事,本是为中下社会人说法的,谁叫你们缙绅之家,把他请了来,拿钱买鬼话听的呢?据我说,如今救你少君的命是第一着,别的还忍气的好!省得一经宣扬出去,倒叫我们自己先担个迷信神权,持家不正的不是。再者,那老婆子或竟是一个脓包货,经不起两吓吓死了,你我做官的人家,要照法律上说呢!是他自己畏罪身死,谅想没有甚么大不得了的事情。不过还是劝你朝了身上看,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作点福罢!从前范文正说,天下能省一事,即多积一德。还是大事不如化小,小事不如化无的好了。次丹,你听听我老痗的话都不错,我们打起精神来,另炉另造罢!
真晓轮道:“老贾呀!你这句话却说得不清不楚的,未免界限不明。须知此等铸权,是次丹请过百年专利的,你何能越俎代…呢?可见得这句是老痗话了,真正自批的不错。还有你适才所说那神道设教,是为中下社会人说法的,怎么现在屁股还未离椅子一步,就已就说作点福罢!请问这作福两个的口声,不是神道设教是甚么?可见我们次丹都是中下人了,你如何就不怕有人说你是自相矛盾的呢?”
我忙道:“不然!二君请安坐听吾一言。据贾老先生所说,也不是说上等人不信神道,也不是说中下人该信鬼神,大约是说的上等人扪心午夜,暗室无亏,本来无须鬼神监察,即俗语为人不做欺心事,黑夜敲门不吃惊之意。且我国程度不齐,道德未备,假使非因果报应等说暗为人心秘密之侦探,也不知同胞中一般狠毒残忍之徒,还要增长多少杀机,膨涨多少压力呢?你我目下既无力辅翼名教,抵制异端,使圣道不昌,俾为葛天氏之民,已就罪无可辞了,切不可再将这古圣贤正人心防逸志的一点纸窗糊机关戳破了,致使化地光天,皆成荆棘,良懦之辈,动蹈危机,这又何必呢?且此等荆天棘地,实由人心微细之恶感情而生,微细之恶感情,实由于肆无忌惮而发,是非二氏天堂地狱、万劫犁锄之说不足以儆其后。真君,你想岂吾国的不完全专制法律所得以感发而惩创者乎?所以我说民间这迷信神权一层,还是留着他补补王法之不足好多呢!”真、贾各人亦皆深表同情,大家都说是:“我们中国人若不怕鬼,还不知道要刁狡狠毒到甚么田地呢?”
彼此又琐琐屑屑的谈了一会,忽见先时出来送信的那个老妈子又来报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小少爷回过来了,此刻比先时还觉得清爽多哩!那边张干太太说:『小孩子家生老鸦惊,都是要扳过去昏一昏,才能够病有转机呢!”他们家里小哥儿也曾得过这个病的,如今倒已长成有二十多岁了。太太叫我来送给老爷同各位老爷一声信,大约是不要紧的。”笪沓听了,便轻轻的拉老爷一下道:“真老说替宸章少君作福,这一回可被他作上了!”真晓轮果嚷道:“我的话何如?要适才听宸公一乱,此时少君倒好了,看拿甚么话去折服那老婆子?”宸也说甚是,便忙向后面看去。又叫人抬出两大盘面食馒头,四碟小菜,传话请大家吃一点。
其时已是夕阳无限好,只恨近黄昏,各人带来的家人,都纷纷预备各人主人轿马伺候。真晓轮又约宸章一同上省,看有甚么机会,能调换一处差缺,宸章也想亲去走一遭。我便随同送各人到门口,次第拉了一拉手道:“我兄弟想明日动身,恕不到府辞行了!”贾钧之道:“不敢当,我们也不过来恭送了,还是到省上再会罢!”内中只有真晓轮似乎有依依不舍的样子,对我道:“晓等幸与父台萍水相逢,得陪诗酒,只可惜良辰不再,别在目前。又加单剩鄙人,未能终新酒令之局,不免有冯唐易老,李广难封之叹,殊觉益增惆怅耳!”我笑道:“日来彼此已某君某公的称呼惯了,怎么又闹起官派来呢?且青山不老,绿水长存,相见行有日耳!君如不弃,我当俟诸睛川鹦鹉之间。若鳃鳃以暂别为恨,则又未免成了梁惠王对孟子不识继此可得见乎的意思了。”于是彼此一笑而别,余人亦怏怏归去。
我当晚歇宿一宵,明日便是第八日,看看限期将满,就催促宸章,一同押解厘课起身。仍由汉口大码头换坐红船晋省。到的次日,分别往督及翻卷本府暨牙厘总局各衙门,禀知销差。原来翻卷是照例会办牙厘总局,本府是提调,所以都是少不了的上司。及至再去探听寻宸章的差事,并未调动,早已禀辞回本局去了。督辕自此调剂之后,送又过两季干修,余下便是更无消息到人间。我又实因一时无甚可去之处,欲作海外游,屡以无伴,欲行辄止。只是一天天游水看山,寻芳买醉,或登黄鹤楼,或上鹦鹉洲,倒还极尽雅人深致。
如此又捱过好几个月,屈指客楚光阴,已逾二载。外间正传说凯军兵变,制台已派队分驻沿江,遇有溃军偷渡及暴动,准格杀勿论。我再走出去一望,只见黄鹤楼一带讲台,各军队鹄立持枪,如临大故,却四望并没有一个逃兵散勇闹事。只见对岸倒有几个深目高鼻的外国人,带了照相家具在那里拍照。各军都呆呆的望着江水发怔,内中还有立久了,坐在草地下,怀里掏出旱烟袋来吸烟的。又有解下战裙来,铺着困觉的。竟有几个发了鸦片烟瘾,打着连天的呵欠,向左近人家寻找开水来吞烟泡子的。我看了一晌,见没有甚么动静,方欲回步进城,忽见散坐在地下吸烟困觉的那些兵勇,都一个个站起来,赶忙归队。顷刻间,旌旗生色,鼓角齐鸣。我是庚子那年在北京吓怕了的,所谓一朝被蛇咬,三年怕带子,只疑惑是汉口有变,所以守江军队闻信戒严。
正在无处光避,只见上流头一字儿放下两只红船,船上帆樯并驾,橹桨齐摇。转瞬之间,急如飞马,快似流星,已驶近南岸,讲台各军都一齐奏起军乐来,统一喊了四个字,是“请大人安”,又放了一路排枪;另外有几名营官队长,头上戴了双叉燕尾的得胜盔,身上穿着袖口褂三道金线的新军军服,腰里跨着东洋指挥刀,排班在那里报名跪接。正是:
刁斗已传新号令,
送迎犹习旧军容。
要知后事如何,且俟下回再说。
第二十七回 吴镇军单骑救同寅 鲍男爵惧祸逃内地
我当时看见那班军官跪在那里,将啜子提高一调报道:“湖北新军第几镇,第几标,沐恩某人某人,跪接统制大人。”船上走出一个捧令箭的差官,对岸上扬和,喊了一声“免”,各军官忙站起身,摆着簸箕阵,拥护那船上下来的官员,进城而去。我细细一想,才知道是接差,不是防变,怪不得大家都嘻嘻呵呵如同儿戏呢!但适才那位统制大人,我号志似曾相识,就怕是一向充当督辕武巡捕的那个张丫姑少爷罢?不晓得怎么样没有几时,竟会被他攀龙附凤荐升到副将,委带督辕中军卫队的?现在又奏补湖北新军第八镇统制。
日前因吴镇军元凯所部凯字营勇,偶逢礼拜日出外闲游,在汉口租界某戏馆里闹事,就有人乘势在制台面前诋毁旧军程度不齐,虚糜饷项,不如遣散为是。又虑遣散非先换统带不可,而统带又必得一威望著者,方能坐镇雍容,指挥如意。当下制台在通省武员里,左拣右拣,拣了这么一位亲信丫少爷去当此重任。谁知那凯字营从前成军时,质量极为复杂,类皆湘皖敢死之士,若要统帅得人,本可以练成劲旅的。如今一闻裁撤之信,都群情汹汹,正在不可终日。适值那位张统制轻裘缓带,奉命而来,方自谓儒将风流,欲效信陵君单骑代将的故事。不意才一进营,就立时全军都哗变起来,甚至控弦露刃,势若寻仇。此时还大亏吴元凯平日深得军心,闻变驰至,将张统制于仓猝中救护出险。据当日暴动时有亲目所睹的人说,张统制倚恃宪眷日隆,威名藉甚,初接凯军印绶时,即欲于营中置五色棒以示威。讵知激动众怒,几遭不测。嗣幸得依吴元凯肘下掖之以出,然而半世英名,已扫除殆尽矣!
我那一日在武昌成外讲台猝遇时,正是他乘兴而往,败兴而回的一日。就深怕一眼看见,不好招呼,只得急忙闪入一家小杂货铺子里,权时躲避,好让他队伍走过,再慢慢的进城。一路上低头细想,目下政以贿成,豺狼当道,我即或在这里再多住几时,也不见得有甚么利益。倒不如收拾前往苏浙去游玩一番,还可以落得个袖中吴郡新诗本,襟上杭州旧酒痕呢!藉访虎丘、天竺诸名胜一旷眼界,庶不负我半世辛勤,十年跋涉。主意已定,就想回寓摒挡一切,明日往各处辞行,后日就乘鸿安公司长安船南下。不意一时心有所专,脚下就错走了两条道路。其时街上各店已是点灯的时候,忽从一家酒馆门首经过,他上面挂的是“醉白园”三个大字的匾额,两旁又挂了许多甚么“应时小吃”,“零拆碗菜”各处小牌,那门里出出进进吃酒的人实在是不少。我自思腹中正在饥饿,此时就是赶回客栈,恐怕晚饭是已经开过了,倒不如就在此处将就吃一点儿,再寻路回寓罢!
于是一个人就走上酒楼,四面一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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