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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昭君(高阳)-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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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犹未完,韩文已兴奋地拍着手说:“那好,那好,准定这么办。”

昭君微笑不语,这是不以为然而不忍扫他们的兴致的表示。林采看得很清楚,随即问道:“三妹,你有意见?”

终于是昭君表示了不赞成的意见,她认为不但林采与韩文不必作此一番跋涉,甚至陈汤亦不必护送出塞。

“那怎么可以!”韩文问说:“太后的懿旨,怎么可以违背?”

“这又另当别论。”昭君答说:“我也是奉了懿旨的,许我便宜行事,我认为不需要,妹夫就不必出关。”

“妹夫”两字在韩文听来刺耳,但却忍不住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念,脸上泛起红霞,连昭君说什么也听不见了。

“三妹!”林采笑道:“怎么?竟是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在想什么?”

韩文脸一红,强笑着说:“我在想,他肯不肯听二姊的话?”

“他是谁啊?”林采故意相问。

韩文打了她一下,默不作声。昭君此时心情逐渐起变化,天心再开玩笑,正色答说:“三妹,这得你开导他,他亦须尊重我的身份。”

这两句话窘得韩文满脸飞红,惶恐得不知如何是好?“二姊,二姊,我失言了!”她吃力地说:“他当然应该听长公主的话!我想他亦不敢不听的。果然无礼,我一定要重重说他!”

见此光景,昭君觉不安,“我亦是无心的一句话,你何必如此认真!好了,”她握着韩文的手说:“不提这件事了。”

“对!不必再提。不过,”林采很恳切地说:“就事论事,二妹,此去路程不少,不让妹夫护送,似乎不大放心。”

“没有什么不能放心的,有胡里图,他敢不尽保护之责?而况还有匡少府。”

“那就是了!”林采向韩文说道:“二姊是体恤你,你跟妹夫倒不可辜负盛情。”

这一下,又说得韩文盈盈欲涕。昭君急忙警告:“是喜事!别又掉眼泪。”

正谈到这里秀春来报,陈汤求见。昭君想了一下,认为无须避什么嫌疑,便传话在内厅接见。

陈汤已换了服饰,全副戎装,益显得气概非凡。先在中庭立定,然后遥遥行了军礼,高声说道:“陈汤拜谒长公主,有公务请示。”

“陈将军,”秀春笑嘻嘻地传话:“长公主有命,请陈将军登堂会亲。”

听得“会亲”二字,陈汤喜在心头,窘在脸上,嗫嚅着说:“姑娘,我不知道这个亲怎么会法,可否请你转禀长公主,改日再会亲。”

“陈将军,亏你还是带领成千论万人马的人,怎么会亲都露怯了?”秀春笑道:“若非会亲,长公主能在这里接见你吗?”

原来如此,陈汤恍然大悟,连声说道:“说得是,说得是!多谢姑娘指点。”

于是上阶登堂,只见昭君与林采并立,含笑目迎。昭君并未服御长公主的服饰,但陈汤仍按规矩行了礼,而对林采,却只是以目示意。

“陈将军,我们先谈公事。你请说。”

“是!”陈汤要言不繁地答说:“第一、请示行期;第二、报告长公主,毛延寿已经就捕。”

“喔,”昭君想了一下说:“我们先谈第二点,毛延寿应该送回长安,交石中书处置。”

“是的。押解的人已经派定了,此刻回明了长公主,明天就押解回去。”

“很好!”昭君紧接着说:“再谈第一点,行期请与匡少府商议,不过我希望多住几天,好与姊妹多叙一叙。”

“是!”陈汤想了一下问道:“五天如何?”

“那也差不多了,暂定五天,有件事,陈将军我要告诉你,关于让你送我出塞一事,皇太后授权,许我便宜行事。我现在决定了,你不必护送,你只送我大姊、三妹回长安好了!”

“这?”陈汤迟疑着,有依违两难之苦。

“陈将军,”林采插进来说:“你该信任长公主。退一步说,就算违旨,也是长公主的事。万一皇太后诘责,我可以替你作证,确是长公主告诉你,有此懿旨。”

“那就是了。不过,长公主此去,未尽保护之责,于心不安。”

“那没有什么?胡里图保护我,会比你更稳当。你只管保护我的大姊与三妹好了。”

“是!”

“好了!公事谈完了,我们应该会亲了。妹夫,”昭君指着林采说:“你先见了大姊。”

这一下陈汤又作难了。一本正经地戎装在谈公事,忽然改口称“大姊”,实在有些叫不出来。

他不叫,林采叫了:“将军妹夫,”她含笑裣衽:“恭喜你!”

“将军妹夫”这个称呼甚怪,陈汤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笑,如严霜化为春风,心情轻松随便,毫不窘涩地答说:“大姊,多谢,多谢!也还要多谢二姊!”

“你可真应该多谢你二姊。”林采说:“多谢她促成你们的良缘。”

原来林采已经听昭君说过,是她在太后面前极力进言,认为陈汤与韩文,是英雄美人,相得益彰,如果太后以韩文许配陈汤,是对他的忠荩最好的奖励,必定更能激发他的忠心。

太后欣然嘉纳,所以才有这样一道恩诏。

听她说明经过,不但陈汤感激得不知怎么样才好,在屏风后面的韩文更是泪流满面。觉得昭君的姊妹恩情,浓得承受不住了。

陈汤在再三致谢之后,少不得眼神闪烁,而知是寻觅韩文的踪迹,昭君便喊:“三妹,三妹!”

不喊还好,一喊,韩文索性撒腿往里便走。害羞心怯,勉强她出来与陈汤相见,是件很残忍的事。林采与昭君的想法相同,认为他们已相知有素,不争在此一刻相见,所以都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陈汤到底责任心重,儿女情长,君王的恩义,又何尝不是萦绕心头,难以消释?此时觉得有些情形非澄清不可,当即要求:“回启上长公主,可否容我跟大姊单独谈一谈?”

“那没有什么不可以!”昭君答说:“她在我们姐妹中居长,三妹的亲事本来就应该由她来主持,你们仔细谈一谈好了。”

林采以为陈汤要谈韩文,谁知不然。他开出口来,第一声便是叹息。

“这就怪了!”林采以大姐的身份诘责:“妹夫莫非你对我妹妹还有什么不满不成?”

“不!不!大姐,你完全误会了。对,对她,我真是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有此结果,我不知是怎么样的高兴。可是,大姐,君恩难忘,你说我回去,见了皇上怎么交代?”

“这——”林采想了一下说:“不是你的责任,无须你担心,不是吗?”

“话是不错!”陈汤皱着眉想了半天,只是唉声叹气地进出一句话来:“叫我怎么说呢?”

林采看他是如此严重的神态,心里不由得也嘀咕了“妹夫,”她问:“皇上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

“皇上说,任务不达,不必去见他。”

“可是——”林采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对于皇帝的一往情深,无论如何舍不下昭君的愿望,陈汤的了解,与林采一样深。在林采,事已如此,不愿多想。而陈汤却须面君复命,不能没有交代。意会到这一层,林采倒有些替她这位“妹夫”发愁了。

“那么你看呢?”林采问道:“有什么主意,说来商量!”

“有什么主意。老太后那道懿旨一颁,什么主意都没有了!”

林采想了一会,欲言又止,而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妹夫是自己人了,我不妨实在说。老太后的懿旨,还在其次,主要的是,长公主自己愿意和番。”

“噢!”陈汤的那双眼显得更大了,俯身向前,轻声问道:“大姊,莫非长公主愿意做阏氏?”

“嗨!妹夫,你这话可是太唐突了长公主!”

“是,是!”陈汤诚惶诚恐地,但军人的性格,遇到这些地方是不容许含蓄的,所以率直问道:“大姊!长公主自愿和番,是为了什么!”

“你去想!”林采答说:“你应该细想一想。”

“大姊,”陈汤有些心急了:“你别让我猜了!老实告诉我吧!”

“好!我告诉你,为的是不愿轻动干戈。”

“并不是大动干戈!”陈汤接口说道:“计出万全,决不会搞得国家丧元气。”

林采有些不悦,但不便与他争辩,只说:“我要你细细想一想的道理就在此!”

“是的。”陈汤低沉惋惜地说:“我谋不用,是,是很失策的事。”

“我谋不用?”林采睁大了眼问。

“是!我为这件事殚精竭虑,一切都布置好了。可惜——”

“可惜皇太后不许,是不是?”

“是啊!我不懂皇太后怎会知道我在这里。”

“我告诉你,”屏风后面有人应声,接着闪出来一条纤影。正是昭君:“妹夫!我或者又要叫你陈将军了!陈将军,我们细细辩一辩。”

“不敢!”陈汤惶恐万分:“也许是我失言了,不该问的。”

“不!没有什么问不得。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是我禀告了皇太后的。因为我觉得只有这样做,才于国,于君,于公,于私,于人,于已都有利。”

陈汤将她的六个“于”复诵了一遍,到最后困惑了,“长公主,”他问:“怎么说,于你亦有利?”

“我达成了报答君恩的志愿,岂非于我有利?”

陈汤的一张长方脸,笑起来时是很雄伟的长隆脸,此时却有棱有角,像石刻一般,只为昭君所说报答君恩的话,在他看来大谬不然。

“长公主,如果所示不准驳回,陈汤奉之唯谨,倘或容人请教,实有不解之处。”

“不要紧,不要紧!”昭君预备破斧沉舟跟他辩驳一番,所以从容不迫地说:“我懂得你的意思,你觉得我的话说错了是不是?”

“我不敢说长公主错了——”

“不必,”昭君有力地挥一挥手:“不必加上不必要的修饰。实话直说,如何?”

“那就放肆了!”陈汤的口齿也很犀利,交代了这一句,随即问道:“请问长公主,如何为孝?”

“顺者为孝。”昭君脱口相答。

“孝要顺,忠就可逆?”

“妹夫,”昭君笑道:“你的打算错了!我不会在这上头上你的当。你是说,顺者为孝,则忠更当驯顺,是不是?”

“是!”陈汤斩钉截铁般回答。

“但愿这不是你的本意。孝固非顺不可;忠则决不是非顺不可。”

“莫非逆亦可谓之顺。”

“是看怎么样的逆?”昭君答说:“岂不闻‘忠言逆耳’的成语?又道是“逢君之恶’,逢君不就是顺吗?”

陈汤默然,是被驳倒了,但却是口服而心不服的神气。

昭君心想,陈汤是汉朝的大员,忠心耿耿,智勇双全,但如不该用而用,他个人的成就有限,对国家真是一大损失。为了惊醒他的愚忠君,昭君决计下一剂猛药。

于是她说:“妹夫,我再说一句,孝固非顺不可,忠则决不是非顺不可。忠君出于孝子,话诚不错,但孝子纵为忠臣,却不一定是良臣,甚至只是着重顺之一字,会成为佞臣。妹夫,倘或事君只是一个顺字,那是妾妇之道。”

听得这话,连林采都大吃一惊,因为将陈汤骂得太刻毒了——陈汤,脸一阵青、一阵白,壮阔的胸脯起伏不已。林采真担心他会有何不礼貌的行动,或者,至少是冒犯长公主尊严的语言。

“妹夫,”昭君又说:“为我这件事,朝廷已经很受伤了。倘或食言,既损国格,又伤国体,万万不能再翻覆了。”

许了呼韩邪的事,忽然翻悔,诚然“有损国格”,但是“有伤国体”,则陈汤却另有看法。不过他觉得他的看法,能不说最好不说,所以这样问道:“请教长公主,‘有伤国体’这四个字,作何解释?”

“为了留住不遣,想出许多花样,说一句很率直的话,实在是有欠光明磊落的。”

“长公主的意思是,陈汤原来的计划不够光明?这,长公主,须知兵法有言:‘兵不厌诈’,似乎不可一概而论。”

“兵不厌诈,诚然!要看用兵的目的如何?目的光明正大,为了保国卫民,不妨使尽各种手段,只求胜利;倘或只是为了一个女子以奇袭暗袭获胜,史笔无情,我们不能不为皇上身后的名声着想。”昭君紧接着说:“不过,我的所谓有欠光明磊落的花样,并不是指你的进行计划而言。譬如,毛延寿!”

她摇摇头,是很不以为然的神气。

“毛延寿,”林采插进来问:“此人怎的伤了国体?”

“大姊你想,”昭君答说:“像毛延寿这样的奸人,早就该明正典刑,一伸国法,只是为了要利用他做间谍,容他苟且偷生到如今。甚至石中书以堂堂宰相之尊,竟跟毛延寿这样的人,钩心斗角在打交道,这不是有伤国体。”

“是,是。”林采完全同意,转脸向陈汤说:“妹夫,这确是有伤国体。”

“是!”陈汤答说:“既然长公主这么说,我倒有句话,如骨鲠在喉。”

话虽如此,却不说出口。昭君毫不考虑地说:“不要紧,你有话尽管说。”

“长公主已受过明妃的封号,如今又作呼韩邪的阏氏,岂不也是有伤国体?”

此言一出,大惊失色的是林采,还有去而复转在屏风后面悄悄静听的韩文。

接着,便看到突如其来地的一条人影出现,正是来自屏风背后的韩文,她那尖锐的声音,割破了像要窒息样的沉默。

“你怎么这样子说话?简直有点不通人性了!”

宛然是悍妇责备丈夫的神态,但林采不但未曾拦阻也引出她卡在喉头的话。

“妹夫!你这话错尽错绝,有说出来的必要吗?”

“你少说一句都不行?”韩文依旧气鼓鼓地,对满脸涨得通红的陈汤毫不留情的说:“我平时对你的印象,都在这句话中一笔勾销了!罢罢!那怕得罪了皇太后,我也不奉懿旨。”

陈汤与林采都不明白她的意思,昭君却听出来了,所谓“不奉懿旨”,便是不愿遵从太后将她许配陈汤的好意。为了自己,以致于他们美满的婚姻破裂,纵使咎不在已,她亦大感不安,不能不开口了。

“三妹,你不要这么说。妹夫亦是有口无心——”

“哪里什么有口无心?他自己说的,有如骨鲠在喉,似乎是非说不可的一句话。”韩文转脸又问陈汤:“你喉咙里一根刺拔掉了,你轻松了吧,舒服了吧?是不是?”

陈汤又悔又恨又着急,恨不得自己在自己的脸上,狠狠掴两下。无奈到底是大将的身份,做不出这种弄臣的姿态,只哭丧着脸说:“我原不该说的。”

“那么是谁要你说的呢?——”

“好了!三妹,”昭君不能不用威严的声音阻止:“其实说出来也好!让我有个辩解的机会。不然,口中不说,心里是怎样在想,反倒使我觉得有不白之冤!”

这是深一层的看法,陈汤颇有如释重负之感。但不敢开口。韩文的情绪也缓和了些,静待下文。只有林采忍不住说:“原是我们想错了!明妃只是皇上想这么封而已。宁胡长公主的封号,到底是奉了懿旨的。”

“这也是可以作为理由之一的一种说法,不过我的本意并不在此。皇恩深重,自然只有我感受得最深切,为报君恩,就我自己来说,有个做起来最容易,而且会赢得千秋万世,无数感叹的法子。可是我想来想去,不以为那是符合我本心的做法。”

“那么,”林采问说:“那是怎么个做法。”

“就如当初皇太后所决定的办法,把我的尸首送给呼韩邪!”

原来昭君已萌死志,林采、韩文与陈汤无不心头一震,脸色都很不自然了。

“你们看!”昭君从贴香口袋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绢包,打开来,里面是红色的粉末:“这是鹤顶红……。”

一语未毕,眼明手快的韩文已将这包毒药抢到手中,顺手交给了陈汤——她是怕昭君会来夺回,交给陈汤就不碍了。

“要死随时随地可死!”昭君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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