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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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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矫诏使黄门孙虑斋至许昌以害太子。初,太子恐见鸩,恒自煮食于前。虑

以告刘振,振乃徙太子于小坊中,绝不与食,宫中犹于墙壁上过食与太子。虑乃

逼太子以药,太子不肯服,因如厕,虑以药杵椎杀之,太子大呼,声闻于外。时

年二十三。将以庶人礼葬之,贾后表曰:“遹不幸丧亡,伤其迷悖,又早短折,

悲痛之怀,不能自已。妾私心冀其刻肌刻骨,更思孝道,规为稽颡,正其名号。

此志不遂,重以酸恨。遹虽罪在莫大,犹王者子孙,便以匹庶送终,情实怜

愍,特乞天恩,赐以王礼。妾诚暗浅不识礼义,不胜至情,冒昧陈闻。”诏以广

陵王礼葬之。

及贾庶人死,乃诛刘振、孙虑、程据等,册复太子曰:“皇帝使使持节、兼

司空、卫尉伊策故皇太子之灵曰:呜呼!维尔少资岐嶷之质,荷先帝殊异之宠,

大启土宇,奄有淮陵。朕奉遵遗旨,越建尔储副,以光显我祖宗。祗尔德行,以

从保傅,事亲孝敬,礼无违者。而朕昧于凶构,致尔于非命之祸,俾申生、孝己

复见于今。赖宰相贤明,人神愤怨,用启朕心,讨厥有罪,咸伏其辜。何补于荼

毒冤魂酷痛哉?是用忉怛悼恨,震动于五内。今追复皇太子丧礼,反葬京畿,祠

以太牢。魂而有灵,尚获尔心。”帝为太子服长子斩衰,群臣齐衰,使尚书和郁

率东宫官属具吉凶之制,迎太子丧于许昌。

丧之发也,大风雷电,帏盖飞裂。又为哀策曰:“皇帝临轩,使洗马刘务告

于皇太子之殡曰:咨尔遹!幼禀英挺,芬馨诞茂。既表髫龀,高明逸秀。昔尔圣

祖,嘉尔淑美。显诏仍崇,名振同轨。是用建尔储副,永统皇基。如何凶戾潜构,

祸害如兹!哀感和气,痛贯四时。呜呼哀哉!尔之降废,实我不明。牝乱沈烖,

衅结祸成。尔之逝矣,谁百其形?昔之申生,含枉莫讼。今尔之负,抱冤于东。

悠悠有识,孰不哀恸!壶关干主,千秋悟己。异世同规,古今一理。皇孙启建,

隆祚尔子。虽悴前终,庶荣后始。窀穸既营,将宁尔神。华髦电逝,戎车雷震。

芒芒羽盖,翼翼缙绅。同悲等痛,孰不酸辛!庶光来叶,永世不泯。”谥曰愍怀。

六月己卯,葬于显平陵。帝感阎缵之言,立思子台,故臣江统、陆机并作诔颂焉。

太子三子:虨、臧、尚,并与父同幽金墉。

虨字道文,永康元年正月,薨。四月,追封南阳王。

臧字敬文。永康元年四月,封临淮王。己巳,诏曰:“咎征数发,奸回作变,

遹既逼废,非命而没。今立臧为皇太孙。还妃王氏以母之,称太孙太妃。太子官

属即转为太孙官属。赵王伦行太孙太傅。”五月,伦与太孙俱之东宫,太孙自西

掖门出,车服侍从皆愍怀之旧也。到铜驼街,宫人哭,侍从者皆哽咽,路人抆

泪焉。桑复生于西厢,太孙废,乃枯。永宁元年正月,赵王伦篡位,废为濮阳王,

与帝俱迁金墉,寻被害。太安初,追谥曰哀。

尚字敬仁。永康元年四月,封为襄阳王。永宁元年八月,立为皇太孙。太安

元年三月癸卯,薨,帝服齐衰期,谥曰冲太孙。

史臣曰:愍怀挺岐嶷之姿,表夙成之质。武皇钟爱,既深诒厥之谋;天下归

心,颇有后来之望。及于继明宸极,守器春坊,四教不勤,三朝或阙,豹姿未变,

凤德已衰,信惑奸邪,疏斥正士,好屠酤之贱役,耽苑囿之佚游,可谓靡不有初,

鲜克有终者也。既而中宫凶忍,久怀危害之心,外戚谄谀,竞进谗邪之说;坎

牲之谋已构,毙犬之谮遂行;一人乏探隐之聪,百辟无争臣之节。遂使冤逾楚建,

酷甚戾园。虽复礼备哀荣,情深悯恸,亦何补于荼毒者哉!

赞曰:愍怀聪颖,谅惟天挺。皇祖钟心,庶僚引领。震宫肇建,储德不恢。

掇蜂构隙,归胙生灾。既罹凶忍,徒望归来。

 卷五十四 列传第二十四

◎陆机(孙拯弟云云弟耽从父兄喜)

陆机,字士衡,吴郡人也。祖逊,吴丞相。父抗,吴大司马。机身长七尺,

其声如钟。少有异才,文章冠世,伏膺儒术,非礼不动。抗卒,领父兵为牙门将。

年二十而吴灭,退居旧里,闭门勤学,积有十年。以孙氏在吴,而祖父世为将相,

有大勋于江表,深慨孙皓举而弃之,乃论权所以得,皓所以亡,又欲述其祖父功

业,遂作《辩亡论》二篇。其上篇曰:

昔汉氏失御,奸臣窃命,祸基京畿,毒遍宇内,皇纲弛顿,王室遂卑。于是

群雄蜂骇,义兵四合。吴武烈皇帝慷慨下国,电发荆南,权略纷纭,忠勇伯世,

威棱则夷羿震荡,兵交则丑虏授馘,遂扫清宗祊,蒸禋皇祖。于时云兴之将带

州,猋起之师跨邑,哮阚之群风驱,熊罴之族雾合。虽兵以义动,同盟戮力,然

皆苞藏祸心,阻兵怙乱,或师无谋律,丧威稔寇。忠规武节,未有如此其著者也。

武烈既没,长沙桓王逸才命世,弱冠秀发,招揽遗老,与之述业。神兵东驱,

奋寡犯众,攻无坚城之将,战无交锋之虏。诛叛柔服,而江外底定;饬法修师,

则威德翕赫。宾礼名贤,而张公为之雄;交御豪俊,而周瑜为之杰。彼二君子皆

弘敏而多奇,雅达而聪哲,故同方者以类附,等契者以气集,江东盖多士矣。将

北伐诸华,诛鉏干纪,旋皇舆于夷庚,反帝坐于紫闼,挟天子以令诸侯,清天步

而归旧物。戎车既次,群凶侧目,大业未就,中世而殒。

用集我大皇帝,以奇踪袭逸轨,睿心因令图,从政咨于故实,播宪稽乎遗风;

而加之以笃敬,申之以节俭,畴谘俊茂,好谋善断,束帛旅于丘园,旌命交乎涂

巷。故豪彦寻声而响臻,志士晞光而景骛,异人辐辏,猛士如林。于是张公为师

傅;周瑜、陆公、鲁肃、吕蒙之俦,入为腹心,出为股肱;甘宁、凌统、程普、

贺齐、朱桓、朱然之徒奋其威,韩当、潘璋、黄盖、蒋钦、周泰之属宣其力;风

雅则诸葛瑾、张承、步骘以名声光国,政事则顾雍、潘浚、吕范、吕岱以器任干

职,奇伟则虞翻、陆绩、张惇以风义举政,奉使则赵咨、沈珩以敏达延誉,术数

则吴范、赵达以禨祥协德;董袭、陈武杀身以卫主,骆统、刘基强谏以补过。

谋无遗计,举不失策。故遂割据山川,跨制荆、吴,而与天下争衡矣。魏氏尝藉

战胜之威,率百万之师,浮邓塞之舟,下汉阴之众,羽楫万计,龙跃顺流,锐师

千旅,武步原隰,谟臣盈室,武将连衡,喟然有吞江浒之志,壹宇宙之气。而周

瑜驱我偏师,黜之赤壁,丧旗乱辙,仅而获免,收迹远遁。汉王亦凭帝王之号,

帅巴、汉之人,乘危骋变,结垒千里,志报关羽之败,图收湘西之地。而我陆公

亦挫之西陵,覆师败绩,困而后济,绝命永安。续以濡须之寇,临川摧锐;蓬茏

之战,孑轮不反。由是二邦之将,丧气挫锋,势衄财匮,而吴莞然坐乘其弊,

故魏人请好,汉氏乞盟,遂跻天号,鼎峙而立。西界庸、益之郊,北裂淮、汉之

涘,东苞百越之地,南括群蛮之表。于是讲八代之礼,搜三王之乐,告类上帝,

拱揖群后。武臣毅卒,循江而守;长棘劲铩,望猋而奋。庶尹尽规于上,黎元展

业于下,化协殊裔,风衍遐圻。乃俾一介行人,抚巡外域,巨象逸骏,扰于外闲,

明珠玮宝,耀于内府,珍瑰重迹而至,奇玩应响而赴;輶轩骋于南荒,冲輣息

于朔野;黎庶免干戈之患,戎马无晨服之虞,而帝业固矣。

大皇既没,幼主莅朝,奸回肆虐。景皇聿兴,虔修遗宪,政无大阙,守文之

良主也。降及归命之初,典刑未灭,故老犹存。大司马陆公以文武熙朝,左丞相

陆凯以謇谔尽规,而施绩、范慎以威重显,丁奉、钟离斐以武毅称,孟宗、丁固

之徒为公卿,楼玄、贺邵之属掌机事,元首虽病,股肱犹良。爰逮末叶,群公既

丧,然后黔首有瓦解之患,皇家有土崩之衅,历命应化而微,王师蹑运而发,卒

散于陈,众奔于邑,城池无藩篱之固,山川无沟阜之势,非有工输云梯之械,智

伯灌激之害,楚子筑室之围,燕人济西之队,军未浃辰而社稷夷矣。虽忠臣孤愤,

烈士死节,将奚救哉!

夫曹、刘之将非一世所选,向时之师无曩日之众,战守之道抑有前符,险阻

之利俄然未改,而成败贸理,古今诡趣,何哉?彼此之化殊,授任之才异也。

其下篇曰:

昔三方之王也,魏人据中夏,汉氏有岷、益,吴制荆、扬而掩有交、广。曹

氏虽功济诸华,虐亦深矣,其人怨。刘翁因险以饰智,功已薄矣,其俗陋。夫吴,

桓王基之以武,太祖成之以德,聪明睿达,懿度弘远矣。其求贤如弗及,血阝人

如稚子,接士尽盛德之容,亲仁罄丹府之爱。拔吕蒙于戎行,试潘浚于系虏。推

诚信士,不恤人之我欺;量能授器,不患权之我偪。执鞭鞠躬,以重陆公之威;

悉委武卫,以济周瑜之师。卑宫菲食,丰功臣之赏;披怀虚己,纳谟士之算。故

鲁肃一面而自托,士燮蒙险而效命。高张公之德,而省游田之娱;贤诸葛之言,

而割情欲之欢;感陆公之规,而除刑法之烦;奇刘基之议,而作三爵之誓;屏气

跼蹐,以伺子明之疾;分滋损甘,以育凌统之孤;登坛慷忾,归鲁子之功;削投

怨言,信子瑜之节。是以忠臣竞尽其谟,志士咸得肆力,洪规远略,固不厌夫区

区者也。故百官苟合,庶务未遑。初都建邺,群臣请备礼秩,天子辞而弗许,曰:

“天下其谓朕何!”宫室舆服,盖慊如也。爰及中叶,天人之分既定,故百度之

缺粗修,虽醲化懿纲,未齿乎上代,抑其体国经邦之具,亦足以为政矣。地方几

万里,带甲将百万,其野沃,其兵练,其器利,其财丰;东负沧海,西阻险塞,

长江制其区宇,峻山带其封域,国家之利未见有弘于兹者也。借使守之以道,御

之以术,敦率遗典,勤人谨政,修定策,守常险,则可以长世永年,未有危亡之

患也。

或曰:“吴、蜀唇齿之国也,夫蜀灭吴亡,理则然矣。”夫蜀,盖藩援之与

国,而非吴人之存亡也。其郊境之接,重山积险,陆无长毂之径;川厄流迅,水

有惊波之艰。虽有锐师百万,启行不过千夫;轴轳千里,前驱不过百舰。故刘氏

之伐,陆公喻之长蛇,其势然也。昔蜀之初亡,朝臣异谋,或欲积石以险其流,

或欲机械以御其变。天子总群议以谘之大司马陆公,公以四渎天地之所以节宣其

气,固无可遏之理,而机械则彼我所共,彼若弃长技以就所屈,即荆、楚而争舟

楫之用,是天赞我也,将谨守峡口以待擒耳。逮步阐之乱,凭宝城以延强寇,资

重币以诱群蛮。于时大邦之众,云翔电发,悬旍江介,筑垒遵渚,衿带要害,以

止吴人之西,巴、汉舟师,沿江东下。陆公偏师三万,北据东坑,深沟高垒,按

甲养威。反虏宛迹待戮,而不敢北窥生路,强寇败绩宵遁,丧师太半。分命锐师

五千,西御水军,东西同捷,献俘万计。信哉贤人之谋,岂欺我哉!自是烽燧罕

惊,封域寡虞。陆公没而潜谋兆,吴衅深而六师骇。夫太康之役,众未盛乎曩日

之师;广州之乱,祸有愈乎向时之难,而邦家颠覆,宗庙为墟。呜呼!“人之云

亡,邦国殄瘁”,不其然欤!

《易》曰“汤、武革命顺乎天”,或曰“乱不极则治不形”,言帝王之因天

时也。古人有言曰“天时不如地利”,《易》曰“王侯设险以守其国”,言为国

之恃险也。又曰“地利不如人和”,“在德不在险”,言守险之在人也。吴之兴

也,参而由焉,孙卿所谓合其参者也。及其亡也,恃险而已,又孙卿所谓舍其参

者也。夫四州之萌非无众也,大江以南非乏俊也,山川之险易守也,劲利之器易

用也,先政之策易修也,功不兴而祸遘何哉?所以用之者失也。故先王达经国之

长规,审存亡之至数,谦己以安百姓,敦惠以致人和,宽冲以诱俊乂之谋,慈和

以结士庶之爱。是以其安也,则黎元与之同庆,及其危也,则兆庶与之同患。安

与众同庆,则其危不可得也;危与下同患,则其难不足血阝也。夫然,故能保其

社稷而固其土宇,《麦秀》无悲殷之思,《黍离》无愍周之感也。

至太康末,与弟云俱入洛,造太常张华。华素重其名,如旧相识,曰:“伐

吴之役,利获二俊。”又尝诣侍中王济,济指羊酪谓机曰:“卿吴中何以敌此?”

答云:“千里莼羹,未下盐豉。”时人称为名对。张华荐之诸公。后太傅杨骏辟

为祭酒。会骏诛,累迁太子洗马、著作郎。范阳卢志于众中问机曰:“陆逊、陆

抗于君近远?”机曰:“如君于卢毓、卢廷。”志默然。既起,云谓机曰:“殊

邦遐远,容不相悉,何至于此!”机曰:“我父祖名播四海,宁不知邪!”议者

以此定二陆之优劣。

吴王晏出镇淮南,以机为郎中令,迁尚书中兵郎,转殿中郎。赵王伦辅政,

引为相国参军。豫诛贾谧功,赐爵关中侯。伦将篡位,以为中书郎。伦之诛也,

齐王冏以机职在中书,九锡文及禅诏疑机与焉,遂收机等九人付廷尉。赖成都王

颖、吴王晏并救理之,得减死徙边,遇赦而止。

初机有骏犬,名曰黄耳,甚爱之。既而羁寓京师,久无家问,笑语犬曰:

“我家绝无书信,汝能赍书取消息不?”犬摇尾作声。机乃为书以竹筒盛之而系

其颈,犬寻路南走,遂至其家,得报还洛。其后因以为常。时中国多难,顾荣、

戴若思等咸劝机还吴,机负其才望,而志匡世难,故不从。

冏既矜功自伐,受爵不让,机恶之,作《豪士赋》以刺焉。其序曰:

夫立德之基有常,而建功之路不一。何则?修心以为量者存乎我,因物以成

务者系乎彼。存乎我者,隆杀止乎其域;系乎彼者,丰约惟所遭遇。落叶俟微飙

以陨,而风之力盖寡;孟尝遭雍门以泣,而琴之感以末。何哉?欲陨之叶无所假

烈风,将坠之泣不足烦哀响也。是故苟时启于天,理尽于人,庸夫可以济圣贤之

功,斗筲可以定烈士之业。故曰“才不半古,功已倍之”,盖得之于时世也。历

观今古,徼一时之功而居伊、周之位者有矣。

夫我之自我,智士犹婴其累;物之相物,昆虫皆有此情。夫以自我之量而挟

非常之勋,神器晖其顾眄,万物随其俯仰,心玩居常之安,耳饱从谀之说,岂识

乎功在身外,任出才表者哉!且好荣恶辱,有生之所大期,忌盈害上,鬼神犹且

不免,人主操其常柄,天下服其大节,故曰天可仇乎。而时有玄服荷戟,立乎庙

门之下,援旗誓众,奋于阡陌之上,况乎世主制命,自下裁物者乎!广树恩不足

以敌怨,勤兴利不足以补害,故曰代大匠斫者必伤其手。且夫政由宁氏,忠臣所

以慷慨;祭则寡人,人主所不久堪。是以君姡р筲螅辉霉┲伲桓咂绞κΓ

侧目博陆之势。而成王不遣嫌吝于怀,宣帝若负芒刺于背,非其然者欤?

嗟乎!光于四表,德莫富焉。王曰叔父,亲莫昵焉。登帝天位,功莫厚焉。

守节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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