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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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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成都,成都擒国,囚之,遣让懿曰:“明公以母弟之亲,受推毂之寄,今社稷
之危若缀旒然,宜恭恪忧勤,匡辅王室。而更包藏奸宄,谋危宗庙,三祖之灵岂
安公乎!此镇之粮,一方所寄,镇人何功,而欲给之!王国为蛇画足,国之罪人,
已就囚执,听诏而戮之。成都方纠合义众,以惩明公之罪,复须大兵悉集,当与
明公会于河上。”乃宣告诸城,勉以忠义,厉兵秣马,征发义租。河东之兵无诣
懿者,懿深患之。临晋数千户叛应懿。姚绍济自薄津,击临晋叛户,大破之,懿
等震惧。镇人安定郭纯、王奴等率众围懿。绍入于蒲坂,执懿囚之,诛孙畅等。
泓以内外离叛,王师渐逼,岁旦朝群臣于其前殿,凄然流涕,群臣皆泣。时
征北姚恢率安定镇户三万八千,焚烧室宇,以车为方阵,自北雍州趣长安,自称
大都督、建义大将军,移檄州郡,欲除君侧之恶。扬威姜纪率众奔之。建节彭完
都闻恢将至,弃阴密,奔还长安。恢至新支,姜纪说恢曰:“国家重将在东,京
师空虚,公可轻兵径袭,事必克矣。”恢不从,乃南攻郿城。镇西姚谌为恢所败,
恢军势弥盛,长安大震。泓驰使征绍,遣姚裕及辅国胡翼度屯于沣西。扶风太守
姚隽、安夷护军姚墨蠡、建威姚娥都、扬威彭蚝皆惧而降恢。恢舅苟和时为立节
将军,守忠不贰,泓召而谓之曰:“众人咸怀去就,卿何能自安邪?”和曰:
“若天纵妖贼,得肆其逆节者,舅甥之理,不待奔驰而加亲。如其罪极逆销,天
盈其罚者,守忠执志,臣之体也。违亲叛君,臣之所耻。”泓善其忠恕,加金章
紫绶。姚绍率轻骑先赴难,使姚洽、司马国Ы阶淙蚋俺ぐ病;执忧谓
杜成,绍与恢相持于灵台。姚赞闻恢渐逼,留宁朔尹雅为弘农太守,守潼关,率
诸军还长安。泓谢赞曰:“元子不能崇明德义,导率群下,致祸起萧墙,变自同
气,既上负祖宗,亦无颜见诸父。懿始构逆灭亡,恢复拥众内叛,将若之何?”
赞曰:“懿等所以敢称兵内侮者,谅由臣等轻弱,无防遏之方故也。”因攘袂大
泣曰:“臣与大将军不灭此贼,终不持面复见陛下!”泓于是班赐军士而遣之。
恢众见诸军悉集,咸惧而思善,其将齐黄等弃恢而降。恢进军逼绍,赞自后要击,
大破之,杀恢及其三弟。泓哭之悲恸,葬以公礼。
至是,王镇恶至宜阳。毛德祖攻弘农太守尹雅于蠡城,众溃,德祖使骑追获
之,既而杀晋守者奔固潼关。
檀道济、沈林子攻拔襄邑堡,建威薛帛奔河东。道济白陕北渡,攻蒲坂,使
将军苟卓攻匈奴堡,为泓宁东姚成都所败。泓遣姚驴救蒲坂,胡翼度据潼关。泓
进绍太宰、大将军、大都督、都督中外诸军事、假黄铖,改封鲁公,侍中、司隶、
宗正、节录并如故,朝之大政皆往决焉。绍固辞,弗许。于是遣绍率武卫姚鸾等
步骑五万,距王师于潼关。姚驴与并州刺史尹昭为表里之势,夹攻道济。道济深
壁不战,沈林子说道济曰:“今蒲坂城坚池浚,非可卒克,攻之伤众,守之引日,
不如弃之,先事潼关。潼关天限,形胜之地,镇恶孤军,势危力寡,若使姚绍据
之,则难图矣。如克潼关,绍可不战而服。”道济从之,乃弃蒲坂,南向潼关。
姚赞率禁兵七千,自渭北而东,进据蒲津。刘裕使沈田子及傅弘之率众万余人入
上洛,所在多委城镇奔长安。田子等进及青泥,姚绍方阵而前,以距道济。道济
固垒不战,绍乃攻其西营,不克,遂以大众逼之。道济率王敬、沈林子等逆冲绍
军,将士惊散,引还定城。绍留姚鸾守险,绝道济粮道。
时裕别将姚珍入自子午,窦霸入自洛谷,众各数千人。泓遣姚万距霸,姚彊
距珍。姚鸾遣将尹雅与道济司马徐琰于潼关南,为琰所获,送之刘裕。裕以雅前
叛,欲杀之。雅曰:“前活本在望外,今死宁不甘心。明公将以大义平天下,岂
可使秦无守信之臣乎!”裕嘉而免之。
泓遣给事黄门侍郎姚和都屯于尧柳,以备田子。姚绍谓诸将曰:“道济等远
来送死,众旅不多,婴垒自固者,正欲旷日持久,以待继援耳。吾欲分军还据阌
乡,以绝其粮运,不至一月,道济之首可悬之麾下矣。济等既没,裕计自沮。”
诸将咸以为然。其将胡翼度曰:“军势宜集不可以分,若偏师不利,人心骇惧,
胡可以战!”绍乃止。薛帛据河曲以叛。绍分道置诸军为掎角之势,遣辅国胡翼
度据东原,武卫姚鸾营于大路,与晋军相接。沈林子简精锐衔枚夜袭之,鸾众溃
战死,士卒死者九千余人。
姚赞屯于河上,遣恢武姚难运蒲坂谷以给其军,至香城,为王师所败。时泓
遣姚谌守尧柳,姚和都讨薛帛于河东,闻王师要难,乃兼道赴救,未至而难败,
固破裕裨将于河曲,遂屯蒲坂。姚赞为林子所败,单马奔定城。绍遣左长史姚洽
及姚墨蠡等率骑三千屯于河北之九原,欲绝道济诸县租输。洽辞曰:“夫小敌之
坚,大敌之擒。今兵众单弱,而远在河外,虽明公神武,然鞭短势殊,恐无所及。”
绍不听。沈林子率众八千,耍洽于河上,洽战死,众皆没。绍闻洽等败,忿恚发
病,托姚赞以后事,使姚难屯关西,绍呕血而死。
泓以晋师之逼,遣使乞师于魏。魏遣司徒、南平公拔拔嵩,正直将军、安平
公乙旃眷,进据河内,游击将军王洛生屯于河东,为泓声援。
刘裕次于陕城,遣沈林子率精兵万余,越山开道,会沈田子等于青泥,将攻
尧柳。泓使姚裕率步骑八千距之,泓躬将大众继发。裕为田子所败,泓退次于灞
上,关中郡县多潜通于王师。刘裕至潼关,遣将军朱超石、徐猗之会薛帛于河北,
以攻蒲坂。姚赞距裕于关西,姚难屯于香城。裕遣王镇恶、王敬自秋社西渡渭,
以逼难军。镇东姚璞及姚和都击败猗之等于蒲坂,猗之遇害,超石弃其众奔于潼
关。姚赞遣司马休之及司马国ё蚤蚬叵蚝幽冢壕怎嬖:蟆Rδ鸭任蚨
所逼,引师而西。时大霖雨,渭水泛溢,赞等不得北渡。镇恶水陆兼进,追及姚
难。泓自灞上还军,次于石桥以援之。赞退屯郑城。镇北姚彊率郡人数千,与姚
难阵于泾上,以距镇恶。镇恶遣毛德祖击彊,大败,彊战死,难遁还长安。
刘裕进据郑城。泓使姚裕、尚书庞统屯兵宫中,姚洸屯于沣西,尚书姚白瓜
徙四军杂户入长安,姚丕守渭桥,胡翼度屯石积,姚赞屯霸东,泓军于逍遥园。
镇恶夹渭进兵,破姚丕于渭桥。泓自逍遥园赴之,逼水地狭,因丕之败,遂相践
而退。姚谌及前军姚烈、左卫姚宝安、散骑王帛、建武姚进、扬威姚蚝、尚书右
丞孙玄等皆死于阵,泓单马还宫。镇恶入自平朔门,泓与姚裕等数百骑出奔于石
桥。赞闻泓之败也,召将士告之,众皆以刀击地,攘袂大泣。胡翼度先与刘裕阴
通,是日弃众奔裕。赞夜率诸军,将会泓于石桥,王师已固诸门,赞军不得入,
众皆惊散。
泓计无所出,谋欲降于裕。其子佛念,年十一,谓泓曰:“晋人将逞其欲,
终必不全,愿自裁决。”泓怃然不答。佛念遂登宫墙自投而死。泓将妻子诣垒门
而降。赞率宗室子弟百余人亦降于裕,裕尽杀之,余宗迁于江南。送泓于建康市
斩之,时年三十,在位二年。建康百里之内,草木皆燋死焉。
姚苌以孝武太元九年僣立,至泓三世,以安帝义熙十三年而灭,凡三十二年。
史臣曰:自长江徙御,化龙创业,巨寇乘机而未宁,戎马交驰而不息,晦重
氛于六漠,鼓洪流于八际,天未厌乱,凶旅实繁。弋仲越自金方,言归石氏,抗
直词于暴主,阐忠训于危朝,贻厥之谋,在乎归顺,鸣哀之义,有足称焉。景国
弱岁英奇,见方孙策,详其干识,无忝斯言,遂践迷途,良可悲矣!
景茂因仲襄之绪,蹑苻亡之会,啸命群豪,恢弘霸业,假容冲之锐,俯定函、
秦;挫雷恶之锋,载宁东北。在兹奸略,实冠凶徒。列树而表新营,虽云效绩;
荐棘而陵旧主,何其不仁!安枕而终,斯为幸也。
子略克摧勍敌,荷成先构,虚襟访道,侧席求贤,敦友弟以睦其亲,明赏罚
以临其下,英髦尽节,爪牙毕命。取汾、绛,陷许、洛,款僣燕而藩伪蜀,夷陇
右而静河西,俗阜年丰,远安迩辑,虽楚庄、秦穆何以加焉!既而逞志矜功,弗
虞后患。委凉都于秃发,授朔方于赫连,专己生灾,边城继陷,距谏招祸,萧墙
屡发,战无宁岁,人有危心。岂宜骋彼雄图,被深恩于介士;翻崇诡说,加殊礼
于桑门!当有为之时,肄无为之业,丽衣腴食,殆将万数,析实谈空,靡然成俗。
夫以汉朝殷广,犹鄙鸿都之费;况乎伪境日侵,宁堪永贵之役!储用殚竭,山林
有税,政荒威挫,职是之由,坐致沦胥,非天丧也。
元子以庸懦之质,属倾扰之余,内难方殷,外御斯辍。王师杖顺,弭节而下
长安;凶嗣失图,系组而降轵道。物极则反,抑斯之谓欤!
赞曰:弋仲刚烈,终表奇节。襄实英果,苌惟奸杰。兴始崇构,泓遂摧灭。
贻诫将来,无践危辙。
卷一百二十 载记第二十
◎李特李流
李特,字玄休,巴西宕渠人,其先廪君之苗裔也。昔武落钟离山崩,有石穴
二所,其一赤如丹,一黑如漆。有人出于赤穴者,名曰务相,姓巴氏。有出于黑
穴者,凡四姓:曰睪氏、樊氏、柏氏、郑氏。五姓俱出,皆争为神,于是相与
以剑刺穴屋,能著者以为廪君。四姓莫著,而务相之剑悬焉。又以土为船,雕画
之而浮水中,曰:“若其船浮存者,以为廪君。”务相船又独浮。于是遂称廪君,
乘其土船,将其徒卒,当夷水而下,至于盐阳。盐阳水神女子止廪君曰:“此鱼
盐所有,地又广大,与君俱生,可止无行。”廪君曰:“我当为君求廪地,不能
止也。”盐神夜从廪君宿,旦辄去为飞虫,诸神皆从其飞,蔽日昼昏。廪君欲杀
之不可,别又不知天地东西。如此者十日,廪君乃以青缕遗盐神曰:“婴此,即
宜之,与汝俱生。弗宜,将去汝。”盐神受而婴之。廪君立砀石之上,望膺有青
缕者,跪而射之,中盐神。盐神死,群神与俱飞者皆去,天乃开朗。廪君复乘土
船,下及夷城。夷城石岸曲,泉水亦曲。廪君望如穴状,叹曰:“我新从穴中出,
今又入此,奈何!”岸即为崩,广三丈余,而阶陛相乘,廪君登之。岸上有平石
方一丈,长五尺,廪君休其上,投策计算,皆著石焉,因立城其旁而居之。其后
种类遂繁。秦并天下,以为黔中郡,薄赋敛之,口岁出钱四十。巴人呼赋为賨,
因谓之賨人焉。及汉高祖为汉王,募賨人平定三秦。既而求还乡里,高祖以其功,
复同丰、沛,不供赋税,更名其地为巴郡。土有盐铁丹漆之饶,俗性剽勇,又善
歌舞。高祖爱其舞,诏乐府习之,今《巴渝舞》是也。汉末,张鲁居汉中,以鬼
道教百姓,賨人敬信巫觋,多往奉之。值天下大乱,自巴西之宕渠迁于汉中杨车
坂,抄掠行旅,百姓患之,号为杨车巴。魏武帝克汉中,特祖将五百余家归之,
魏武帝拜为将军,迁于略阳,北土复号之为巴氐。特父慕,为东羌猎将。
特少仕州郡,见异当时,身长八尺,雄武善骑射,沈毅有大度。元康中,氐
齐万年反,关西扰乱,频岁大饥,百姓乃流移就谷,相与入汉川者数万家。特随
流人将入于蜀,至剑阁,箕踞太息,顾眄险阻曰:“刘禅有如此之地而面缚于人,
岂非庸才邪!”同移者阎式、赵肃、李远、任回等咸叹异之。
初,流人既至汉中,上书求寄食巴、蜀,朝议不许,遣侍御史李苾持节慰劳,
且监察之,不令入剑阁。苾至汉中,受流人货赂,反为表曰:“流人十万余口,
非汉中一郡所能振赡,东下荆州,水湍迅险,又无舟船。蜀有仓储,人复丰稔,
宜令就食。”朝廷从之,由是散在益、梁,不可禁止。
永康元年,诏征益州刺史赵廞为大长秋,以成都内史耿滕代廞。廞遂谋叛,
潜有刘氏割据之志,乃倾仓廪,振施流人,以收众心。特之党类皆巴西人,与廞
同郡,率多勇壮,廞厚遇之,以为爪牙,故特等聚众,专为寇盗,蜀人患之。滕
密上表,以为流人刚剽而蜀人懦弱,客主不能相制,必为乱阶,宜使移还其本。
若致之险地,将恐秦雍之祸萃于梁益,必贻圣朝西顾之忧。廞闻而恶之。时益州
文武千余人已往迎滕,滕率众入州,廞遣众逆滕,战于西门,滕败,死之。
廞自称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特弟庠与兄弟及妹夫李含、任回、上官惇、
扶风李攀、始平费佗、氐苻成、隗伯等以四千骑归廞。廞以庠为威寇将军,使断
北道。庠素东羌良将,晓军法,不用麾帜,举矛为行伍,斩部下不用命者三人,
部阵肃然。廞恶其齐整,欲杀之而未言。长史杜淑、司马张粲言于廞曰:“传云
五大不在边,将军起兵始尔,便遣李庠握强兵于外,愚窃惑焉。且非我族类,其
心必异,倒戈授人,窃以为不可,愿将军图之。”廞敛容曰:“卿言正当吾意,
可谓起予者商,此天使卿等成吾事也。”会庠在门,请见廞,廞大悦,引庠见之。
庠欲观廞意旨,再拜进曰:“今中国大乱,无复纲维,晋室当不可复兴也。明公
道格天地,德被区宇,汤、武之事,实在于今。宜应天时,顺人心,拯百姓于涂
炭,使物情知所归,则天下可定,非但庸、蜀而已。”廞怒曰:“此岂人臣所
宜言!”令淑等议之。于是淑等上庠大逆不道,廞乃杀之,及其子侄宗族三十余
人。廞虑特等为难,遣人喻之曰:“庠非所宜言,罪应至死,不及兄弟。”以庠
尸还特,复以特兄弟为督将,以安其众。牙门将许弇求为巴东监军,杜淑、张粲
固执不许。弇怒,于廞阁下手刃杀淑、粲,淑、粲左右又杀弇,皆廞腹心也。
特兄弟既以怨廞,引兵归绵竹。廞恐朝廷讨己,遣长史费远、犍为太守李苾、
督护常俊督万余人断北道,次绵竹之石亭。特密收合得七千余人,夜袭远军,远
大溃,因放火烧之,死者十八九。进攻成都。廞闻兵至,惊惧不知所为。李苾、
张征等夜斩关走出,文武尽散。廞独与妻子乘小船走至广都,为下人朱竺所杀。
特至成都,纵兵大掠,害西夷护军姜发,杀廞长史袁治及廞所置守长,遣其牙门
王角、李基诣洛阳陈廞之罪状。
先是,惠帝以梁州刺史罗尚为平西将军、领护西夷校尉、益州刺史,督牙门
将王敦、上庸都尉义歆、蜀郡太守徐俭、广汉太守辛冉等凡七千余人入蜀。特等
闻尚来,甚惧,使其弟骧于道奉迎,并贡宝物。尚甚悦,以骧为骑督。特及弟流
复以牛酒劳尚于绵竹。王敦、辛冉并说尚曰:“特等流人,专为盗贼,急宜枭除,
可因会斩之。”尚不纳。冉先与特有旧,因谓特曰:“故人相逢,不吉当凶矣。”
特深自猜惧。
寻有符下秦、雍州,凡流人入汉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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