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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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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思欲退身。咸宁三年,求入朝,因乞骸骨。赐衮冕之服,诏曰:“骞元勋旧

德,统乂东夏,方弘远绩,以一吴会,而所苦未除,每表恳切,重劳以方事。今

听留京城,以前太尉府为大司马府,增置祭酒二人,帐下司马、官骑、大车、鼓

吹皆如前,亲兵百人,厨田十顷,厨园五十亩,厨士十人,器物经用皆留给焉。

又给乘舆辇,出入殿中加鼓吹,如汉萧何故事。”骞累称疾辞位,诏曰:“骞履

德论道,朕所谘询。方赖谋猷,以弘庶绩,宜时视事。可遣散骑常侍谕意。”骞

辄归第,诏又遣侍中敦谕还府。遂固请,许之,位同保傅,在三司之上,赐以几

杖,不朝,安车驷马,以高平公还第。帝以其勋旧耆老,礼之甚重。又以骞有疾,

听乘舆上殿。

骞素无謇谔之风,然与帝语傲;及见皇太子加敬,时人以为谄。弟稚与其子

舆忿争,遂说骞子女秽行,骞表徙弟,以此获讥于世。

元康二年薨,年八十一,加以衮敛,赠太傅,谥曰武。及葬,帝于大司马门

临丧,望柩流涕,礼依大司马石苞故事。子舆嗣爵。

舆字显初,拜散骑侍郎、洛阳令,迁黄门侍郎,厉将校左军、大司农、侍中。

坐与叔父不睦,出为河内太守。舆虽无检正,而有力致。寻卒,子植字弘先嗣,

官至散骑常侍。卒,子粹嗣,永嘉中遇害,孝武帝以骞玄孙袭爵。卒,弟子浩之

嗣。宋受禅,国除。

裴秀,字季彦,河东闻喜人也。祖茂,汉尚书令。父潜,魏尚书令。秀少好

学,有风操,八岁能属文。叔父徽有盛名,宾客甚众。秀年十余岁,有诣徽者,

出则过秀。然秀母贱,嫡母宣氏不之礼,尝使进馔于客,见者皆为之起。秀母曰:

“微贱如此,当应为小儿故也。”宣氏知之,后遂止。时人为之语曰:“后进领

袖有裴秀。”

渡辽将军毌丘俭尝荐秀于大将军曹爽,曰:“生而岐嶷,长蹈自然,玄静守

真,性入道奥;博学强记,无文不该;孝友著于乡党,高声闻于远近。诚宜弼佐

谟明,助和鼎味,毗赞大府,光昭盛化。非徒子奇、甘罗之俦,兼包颜、冉、游、

夏之美。”爽乃辟为掾,袭父爵清阳亭侯,迁黄门侍郎。爽诛,以故吏免。顷之,

为廷尉正,历文帝安东及卫将军司马,军国之政,多见信纳。迁散骑常侍。

帝之讨诸葛诞也,秀与尚书仆射陈泰、黄门侍郎锺会以行台从,豫参谋略。

及诞平,转尚书,进封鲁阳乡侯,增邑千户。常道乡公立,以豫议定策,进爵县

侯,增邑七百户,迁尚书仆射。魏咸熙初,厘革宪司。时荀顗定礼仪,贾充正法

律,而秀改官制焉。秀议五等之爵,自骑督已上六百余人皆封。于是秀封济川侯,

地方六十里,邑千四百户,以高苑县济川墟为侯国。

初,文帝未定嗣,而属意舞阳侯攸。武帝惧不得立,问秀曰:“人有相否?”

因以奇表示之。秀后言于文帝曰:“中抚军人望既茂,天表如此,固非人臣之相

也。”由是世子乃定。武帝既即王位,拜尚书令、右光禄大夫,与御史大夫王沈、

卫将军贾充俱开府,加给事中。及帝受禅,加左光禄大夫,封钜鹿郡公,邑三千

户。

时安远护军郝诩与故人书云:“与尚书令裴秀相知,望其为益。”有司奏免

秀官,诏曰:“不能使人之不加诸我,此古人所难。交关人事,诩之罪耳,岂尚

书令能防乎!其勿有所问。”司隶校尉李憙复上言,骑都尉刘尚为尚书令裴秀占

官稻田,求禁止秀。诏又以秀干翼朝政,有勋绩于王室,不可以小疵掩大德,使

推正尚罪而解秀禁止焉。

久之,诏曰:“夫三司之任,以翼宣皇极,弼成王事者也。故经国论道,赖

之明喆,苟非其人,官不虚备。尚书令、左光禄大夫裴秀,雅量弘博,思心通远,

先帝登庸,赞事前朝。朕受明命,光佐大业,勋德茂著,配踪元凯。宜正位居体,

以康庶绩。其以秀为司空。”

秀儒学洽闻,且留心政事,当禅代之际,总纳言之要,其所裁当,礼无违者。

又以职在地官,以《禹贡》山川地名,从来久远,多有变易。后世说者或强牵引,

渐以暗昧。于是甄摘旧文,疑者则阙,古有名而今无者,皆随事注列,作《禹贡

地域图》十八篇,奏之,藏于秘府。其序曰:

图书之设,由来尚矣。自古立象垂制,而赖其用。三代置其官,国史掌厥职。

暨汉屠咸阳,丞相萧何尽收秦之图籍。今秘书既无古之地图,又无萧何所得,惟

有汉氏《舆地》及《括地》诸杂图。各不设分率,又不考正准望,亦不备载名山

大川。虽有粗形,皆不精审,不可依据。或荒外迂诞之言,不合事实,于义无取。

大晋龙兴,混一六合,以清宇宙,始于庸蜀,冞入其岨。文皇帝乃命有

司,撰访吴蜀地图。蜀土既定,六军所经,地域远近,山川险易,征路迂直,校

验图记,罔或有差。今上考《禹贡》山海川流,原隰陂泽,古之九州,及今之十

六州,郡国县邑,疆界乡陬,及古国盟会旧名,水陆径路,为地图十八篇。

制图之体有六焉。一曰分率,所以辨广轮之度也。二曰准望,所以正彼此之

体也。三曰道里,所以定所由之数也。四曰高下,五曰方邪,六曰迂直,此三者

各因地而制宜,所以校夷险之异也。有图象而无分率,则无以审远近之差;有分

率而无准望,虽得之于一隅,必失之于他方;有准望而无道里,则施于山海绝隔

之地,不能以相通;有道里而无高下、方邪、迂直之校,则径路之数必与远近之

实相违,失准望之正矣,故以此六者参而考之。然远近之实定于分率,彼此之实

定于道里,度数之实定于高下、方邪、迂直之算。故虽有峻山钜海之隔,绝域殊

方之迥,登降诡曲之因,皆可得举而定者。准望之法既正,则曲直远近无所隐其

形也。

秀创制朝仪,广陈刑政,朝廷多遵用之,以为故事。在位四载,为当世名公。

服寒食散,当饮热酒而饮冷酒,泰始七年薨,时年四十八。诏曰:“司空经德履

哲,体蹈儒雅,佐命翼世,勋业弘茂。方将宣献敷制,为世宗范,不幸薨殂,朕

甚痛之。其赐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钱三十万、布百匹。谥曰元。”

初,秀以尚书三十六曹统事准例不明,宜使诸卿任职,未及奏而薨。其友人

料其书记,得表草言平吴之事,其词曰:“孙皓酷虐,不及圣明御世兼弱攻昧,

使遗子孙,将遂不能臣;时有否泰,非万安之势也。臣昔虽已屡言,未有成旨。

今既疾笃不起,谨重尸启。愿陛下时共施用。”乃封以上闻。诏报曰:“司空薨,

痛悼不能去心。又得表草,虽在危困,不忘王室,尽忠忧国。省益伤切,辄当与

诸贤共论也。”

咸宁初,与石苞等并为王公,配享庙庭。有二子:浚、頠。浚嗣位,至散骑

常侍,早卒。浚庶子憬不惠,别封高阳亭侯,以浚少弟頠嗣。

頠字逸民。弘雅有远识,博学稽古,自少知名。御史中丞周弼见而叹曰:

“頠若武库,五兵纵横,一时之杰也。”贾充即頠从母夫也,表“秀有佐命之勋,

不幸嫡长丧亡,遗孤稚弱。頠才德英茂,足以兴隆国嗣。”诏頠袭爵,頠固让,

不许。太康二年,徵为太子中庶子,迁散骑常侍。惠帝既位,转国子祭酒,兼右

军将军。

初,頠兄子憬为白衣,頠论述世勋,赐爵高阳亭侯。杨骏将诛也,骏党左军

将军刘豫陈兵在门,遇頠,问太傅所在。頠绐之曰:“向于西掖门遇公乘素车,

从二人西出矣。”豫曰:“吾何之?”頠曰:“宜至廷尉。”豫从頠言,遂委而

去。寻而诏頠代豫领左军将军,屯万春门。及骏诛,以功当封武昌侯,頠请以封

憬,帝竟封頠次子该。頠苦陈憬本承嫡,宜袭钜鹿,先帝恩旨,辞不获命。武昌

之封,己之所蒙,特请以封憬。该时尚主,故帝不听。累迁侍中。

时天下暂宁,頠奏修国学,刻石写经。皇太子既讲,释奠祀孔子,饮飨射侯,

甚有仪序。又令荀藩终父勖之志,铸钟凿磬,以备郊庙朝享礼乐。頠通博多闻,

兼明医术。荀勖之修律度也,检得古尺,短世所用四分有余。頠上言:“宜改诸

度量。若未能悉革,可先改太医权衡。此若差违,遂失神农、岐伯之正。药物轻

重,分两乖互,所可伤夭,为害尤深。古寿考而今短折者,未必不由此也。”卒

不能用。乐广尝与頠清言,欲以理服之,而頠辞论丰博,广笑而不言。时人谓頠

为言谈之林薮。

頠以贾后不悦太子,抗表请增崇太子所生谢淑妃位号,仍启增置后卫率吏,

给三千兵,于是东宫宿卫万人。迁尚书,侍中如故,加光禄大夫。每授一职,未

尝不殷勤固让,表疏十余上,博引古今成败以为言,览之者莫不寒心。

頠深虑贾后乱政,与司空张华、侍中贾模议废之而立谢淑妃。华、模皆曰:

“帝自无废黜之意,若吾等专行之,上心不以为是。且诸王方刚,朋党异议,恐

祸如发机,身死国危,无益社稷。”頠曰:“诚如公虑。但昏虐之人,无所忌惮,

乱可立待,将如之何?”华曰:“卿二人犹且见信,然勤为左右陈祸福之戒,冀

无大悖。幸天下尚安,庶可优游卒岁。”此谋遂寝。頠旦夕劝说从母广城君,令

戒喻贾后亲待太子而已。或说頠曰:“幸与中宫内外可得尽言。言若不行,则可

辞病屏退。若二者不立,虽有十表,难乎免矣。”頠慨然久之,而竟不能行。

迁尚书左仆射,侍中如故。頠虽后之亲属,然雅望素隆,四海不谓之以亲戚

进也,惟恐其不居位。俄复使頠专任门下事,固让,不听。頠上言:“贾模适亡,

复以臣代,崇外戚之望,彰偏私之举。后族何常有能自保,皆知重亲无脱者也。

然汉二十四帝惟孝文、光武、明帝不重外戚,皆保其宗,岂将独贤,实以安理故

也。昔穆叔不拜越礼之飨,臣亦不敢闻殊常之诏。”又表云:“咎繇谟虞,伊尹

相商,吕望翊周,萧张佐汉,咸播功化,光格四极。暨于继体,咎单、傅说,祖

己、樊仲,亦隆中兴。或明扬侧陋,或起自庶族,岂非尚德之举,以臻斯美哉!

历观近世,不能慕远,溺于近情,多任后亲,以致不静。昔疏广戒太子以舅氏为

官属,前世以为知礼。况朝廷何取于外戚,正复才均,尚当先其疏者,以明至公。

汉世不用冯野王,即其事也。”表上,皆优诏敦譬。

时以陈准子匡、韩蔚子嵩并侍东宫,頠谏曰:“东宫之建,以储皇极。其所

与游接,必简英俊,宜用成德。匡、嵩幼弱,未识人理立身之节。东宫实体夙成

之表,而今有童子侍从之声,未是光阐遐风之弘理也。”愍怀太子之废也,頠与

张华苦争不从,语在《华传》。

頠深患时俗放荡,不尊儒术,何晏、阮籍素有高名于世,口谈浮虚,不遵礼

法,尸禄耽宠,仕不事事;至王衍之徒,声誉太盛,位高势重,不以物务自婴,

遂相放效,风教陵迟,乃著崇有之论以释其蔽曰:

夫总混群本,宗极之道也。方以族异,庶类之品也。形象著分,有生之体也。

化感错综,理迹之原也。夫品而为族,则所禀者偏,偏无自足,故凭乎外资。是

以生而可寻,所谓理也。理之所体,所谓有也。有之所须,所谓资也。资有攸合,

所谓宜也。择乎厥宜,所谓情也。识智既授,虽出处异业,默语殊涂,所以宝生

存宜,其情一也。众理并而无害,故贵贱形焉。失得由乎所接,故吉凶兆焉。是

以贤人君子,知欲不可绝,而交物有会。观乎往复,稽中定务。惟夫用天之道,

分地之利,躬其力任,劳而后飨。居以仁顺,守以恭俭,率以忠信,行以敬让,

志无盈求,事无过用,乃可济乎!故大建厥极,绥理群生,训物垂范,于是乎在,

斯则圣人为政之由也。

若乃淫抗陵肆,则危害萌矣。故欲衍则速患,情佚则怨博,擅恣则兴攻,专

利则延寇,可谓以厚生而失生者也。悠悠之徒,骇乎若兹之衅,而寻艰争所缘。

察夫偏质有弊,而睹简损之善,遂阐贵无之议,而建贱有之论。贱有则必外形,

外形则必遗制,遗制则必忽防,忽防则必忘礼。礼制弗存,则无以为政矣。众之

从上,犹水之居器也。故兆庶之情,信于所习;习则心服其业,业服则谓之理然。

是以君人必慎所教,班其政刑一切之务,分宅百姓,各授四职,能令禀命之者不

肃而安,忽然忘异,莫有迁志。况于据在三之尊,怀所隆之情,敦以为训者哉!

斯乃昏明所阶,不可不审。

夫盈欲可损而未可绝有也,过用可节而未可谓无贵也。盖有讲言之具者,深

列有形之故,盛称空无之美。形器之故有征,空无之义难检,辩巧之文可悦,似

象之言足惑,众听眩焉,溺其成说。虽颇有异此心者,辞不获济,屈于所狎,因

谓虚无之理,诚不可盖。唱而有和,多往弗反,遂薄综世之务,贱功烈之用,高

浮游之业,埤经实之贤。人情所殉,笃夫名利。于是文者衍其辞,讷者赞其旨,

染其众也。是以立言藉于虚无,谓之玄妙;处官不亲所司,谓之雅远;奉身散其

廉操,谓之旷达。故砥砺之风,弥以陵迟。放者因斯,或悖吉凶之礼,而忽容止

之表,渎弃长幼之序,混漫贵贱之级。其甚者至于裸裎,言笑忘宜,以不惜为弘,

士行又亏矣。

老子既著五千之文,表摭秽杂之弊,甄举静一之义,有以令人释然自夷,合

于《易》之《损》、《谦》、《艮》、《节》之旨。而静一守本,无虚无之谓也;

《损》《艮》之属,盖君子之一道,非《易》之所以为体守本无也。观老子之书

虽博有所经,而云“有生于无”,以虚为主,偏立一家之辞,岂有以而然哉!人

之既生,以保生为全,全之所阶,以顺感为务。若味近以亏业,则沈溺之衅兴;

怀末以忘本,则天理之真灭。故动之所交,存亡之会也。夫有非有,于无非无;

于无非无,于有非有。是以申纵播之累,而著贵无之文。将以绝所非之盈谬,存

大善之中节,收流遁于既过,反澄正于胸怀。宜其以无为辞,而旨在全有,故其

辞曰“以为文不足”。若斯,则是所寄之涂,一方之言也。若谓至理信以无为宗,

则偏而害当矣。先贤达识,以非所滞,示之深论。惟班固著难,未足折其情。孙

卿、杨雄大体抑之,犹偏有所许。而虚无之言,日以广衍,众家扇起,各列其说。

上及造化,下被万事,莫不贵无,所存佥同。情以众固,乃号凡有之理皆义之埤

者,薄而鄙焉。辩论人伦及经明之业,遂易门肆。頠用矍然,申其所怀,而攻者

盈集。或以为一时口言。有客幸过,咸见命著文,敗行槲薏辉手鳌H粑茨苊

事释正,则无家之义弗可夺也。頠退而思之,虽君子宅情,无求于显,及其立言,

在乎达旨而已。然去圣久远,异同纷纠,苟少有仿佛,可以崇济先典,扶明大业,

有益于时,则惟患言之不能,焉得静默,及未举一隅,略示所存而已哉!

夫至无者无以能生,故始生者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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