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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恋物语-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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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奸臣而用他的。我有一次劝一个丢盔弃甲的出版商曰:“你应该看准了啥书赚钱才出呀!”出版商气曰:“我当然是看准了赚钱才出的,还有看准了赔钱才出的乎?”希特勒先生当初也是算得准准的才掀起大战,大日本帝国更是十拿十稳才东征西讨,最后不幸栽了个倒栽葱,不是主意错误,而是判断错误。
闺房幽怨
和“薄命”对垒的是“好命”,也叫“有福气”。关于好命,我们也可以比较比较。如果住高楼大厦、花园洋房是好命的话,则如花似玉住高楼大厦、花园洋房的多乎,抑不敢恭维住高楼大厦、花园洋房的多乎?如果出门坐汽车“嘟嘟嘟嘟”是好命的话,则如花似玉出门坐汽车“嘟嘟嘟嘟”的多乎,抑不敢恭维出门坐汽车“嘟嘟嘟嘟”的多乎?如果嫁给皇帝焉、国王焉是好命的话,则如花似玉嫁给皇帝焉、国王焉的多乎,抑不敢恭维嫁给皇帝焉、国王焉的多乎?如果被丈夫爱得天昏地暗是好命的话,则如花似玉被丈夫爱得天昏地暗的多乎,抑不敢恭维被丈夫爱得天昏地暗的多乎?最后,我们再回到妓女院,如果说妓女小姐“老大嫁作商人妇”,终于有了个归宿是好命,则如花似玉嫁作商人妇的多乎,抑不敢恭维嫁作商人妇的多乎?
柏杨先生说这些,并不是肯定漂亮的太太小姐一定都福气冲天,而不漂亮的太太小姐铁定地就倒了霉,连当妓女都是第三流的。谁要是有此误解,谁屁股上就得长一个奇大的疔疮。我只是说:如果是男人跟女人比,恐怕男人薄命的数目和程度,要比女人多;如果是红颜跟非红颜比,恐怕非红颜薄命的数目和程度,要比红颜多。不过,问题也就是出在这里,一直到今天,仍没有叹臭男人薄命的,也没有叹丑八怪薄命的,好像上天已经注定他们非薄命不可,有啥可叹的哉?而漂亮太太小姐则上天注定地要大享其福,一瞧有一个没享到福,或虽然享到,却只不过少享了一点,就一齐猛叹,仅只猛叹不要紧,进而又造成人们一种印象,认为凡是红颜,一定薄命,真不知从何说起。
然而,“红颜薄命”这句话既然流传下来,而且谁都反对不掉,我想其原因大概有六焉:
第一,美和慧几乎是相连的,漂亮的太太小姐,可能在事业上没有什么大成就,但她们的智慧却不可轻视个性与共性反映事物属性之间相互关系的一对哲学范,这种智慧使她们在爱情上或婚姻上往往有过高的要求,一旦这种要求不能满足,忧郁便应运而生。懦弱的自怨自艾,自恨自悔,生上一场大病,花容惟悴,或吐上几口鲜血,送掉玉命;刚强的自觉委屈过度,怒不可遏,轻焉者红杏出墙,重焉者离婚而去,再厉害一点的则是索性买一块钱的巴拉松放到丈夫的碗里。前面已经介绍过谢道韫女士矣,她对那位窝囊丈夫,大概伤透了心,才忍不住抱怨曰:“天壤之间,乃有王郎?”这句话经过文人文言化,不能传神,惜哉。如果用白话记下来,一定更能表达她的感情,然而就这两句文言吧,闺房幽怨,也使人为她叹息。
智慧越高,要求也越高,有些环境,普通女人看来,已经满意得不得了啦,而才女看起来却仍嫌不够。像红拂女士吧,能够当超级二抓牌杨素先生的小老婆,不要说换了别人,就是换了现代有些大学堂毕业的女学生,都会踌躇满志,高兴得连屁都放出来。可是她到底是非常之人,竟然爱上当时不过一名穷小子李靖先生,而且抛弃了汽车洋房,和“应美国国务院邀请”等等盖世良机,冒着被抓回来就坐牢砍头的危险,跟他携款潜逃。这件事不要说千载之上,就是千载之下,恐怕任何聪明绝顶的太太小姐,都不肯干也。
和红拂女士同样“私奔”、同样“不安分”的,还有卓文君女士。她阁下新死了丈夫,按照当时的风俗习惯,名门闺秀,死了丈夫就等于塌了天,除了终身守寡外,恐怕别无其他妙法。可是她却看上了一个穷文化人司马相如先生(别瞧文化人穷得连裤子都没得穿,却硬是有如花似玉要嫁他,能把纨绔朋友气得捶胸打跌),当时还不知道他会写文章哩,而只知道他弹得一手好钢琴,由手指而推及全身,她就爱他爱得发紧,以致古井生波,芳心大动。私奔了不算,还在父亲大人门前卖馄饨面,把老头气个半死。如果换了个混蛋老头,早找一些甲级流氓把司马相如先生痛揍一顿,然后把女儿送到美国,幸而卓老头还有点灵性和爱心,补送了一份嫁妆,让他们也有得过的。
红拂女士和卓文君女士,她们的惊天动地杰作,成为千古佳话。呜呼,正人君子每每宣传“私奔”和“不安分”的下场一定要糟,恐怕得请她们二位出面打其嘴巴。这当然不是说“私奔”和“不安分”一定有好下场阿拉伯亚里士多德学派的奠基人。重视数学、逻辑学和自然,谁要是硬往这上抬杠,谁就照样也得挨嘴巴。盖别的女士们却没有二位这种运气。君知道步非烟女士乎?和红拂女士乎?,也是二抓牌——武公业先生——的小老婆,好好洪福不享,却爱上了邻居穷小子赵象先生。二人最初不过你看我,我看你;看得久啦,进一步题诗唱和,你送我一首诗,我送你一首诗;唱和得久啦,遂找一个地方,幽而会之。可惜的是,他们没有勇气逃走,而最后被武公业先生发觉,把她吊起来,用皮鞭痛打,教她供出“奸夫”是谁。她被打得遍身流血,奄奄一息,却只闭口无言。武公业先生打了半天,筋疲力尽,回去小憩,临走时悻悻然告侍女曰:“好好看住她,我回来还要再打。”他走后,步女士知道不免,教侍女把她早准备好的毒药拿来,一口饮下,叹曰:“今生已矣,结缘来生。”
节育!节育!节育
发生恶补的原因是:人口日夜不断地滔滔增加。那就是说,同胞们都在勇不可挡地猛生,而越是比较贫苦的家庭,小孩越是奇多。有些人说,这跟缺少娱乐节目有关。有钱人家,夫妻们跳跳舞啦、打打牌啦、看看电影电视啦、听听音乐啦、串串门说说闲话啦、烫烫头发做做衣服啦,赏心乐事多得很,而穷苦朋友则只有颠鸾倒凤一条路。我想这话当然也对,不过应该再加上一点,经济稍微宽裕的朋友,往往都有节育的认识,也有避孕的方法。而穷苦朋友,大多数都不知道生孩还可以用人工控制。于是乎,顽童纷纷问世,把学堂挤得眼看就要爆炸,恶补自然应运而生。
罗素先生认为世界的灾难来自大家猛生,他在《科学与社会》大著上,有一段严厉警告,曰:“如果不及时抑制人口的增加,将会发生什么不可避免的结果乎哉?目前繁荣的国家,必将降低一般生活水准。生活水准降低之后,接踵而来的是工业产品需要的急剧减低,底特律只有停造小汽车而造大卡车矣。甚至,像书籍、钢琴、手表等,都将变成少数特权阶级的奢侈品,最后乃是普遍的艰难穷困。而马尔萨斯的人口律适用于天下,全世界在技术上是联合在一起的。全世界丰收时,人口就增加。歉收时,则因人们纷纷饿死而减少。现在的城市与工业中心都将变成无关紧要的弃物,那里的居民如果还能活着,将备尝中世纪农夫所遭受的艰苦辛酸,世界将会获得一个新的安定,但付出的代价是牺牲一切赋予人生价值的。”
人口不断增加的远景是人类普遍贫困——本来还有破席子可睡的,届时只好睡门板;本来生活过得很好的,也被别人生的孩子拉下马来。罗素先生的预言,在今天台湾,已开始应验,学堂已经变成奢侈品矣,不经过可怖的恶性补习,便读不到也。
根绝恶补的唯一方法,只有节育,使建筑教室的速度跟生孩子的速度相配合,使兴学的数量跟升学的数量相差无几。台北市今年初中联考,如果招生总数一万人康德,前者断言在人的感觉之外客观世界是否存在,这是无,而应考的顽童不过一万零三四百人,恐怕就是教习倒找学生一块钱,也恶补不起来。相反的,今年初中联考招生总数一万人,而考生却像曹操先生下江南的大军一样,浩浩荡荡八十万,八十个孩子只有一个孩子有机会考取,请问阁下,如果你是家长,或你是学生,你恶补耶?不恶补耶?
节育是一个崭新的观念,中国立国五千年,就是靠的人多,忽然间有人喊曰:“人多不行啦,应该节育啦。”除了吓一跳外,还一下子失去重心,站也站不稳,坐也坐不住,而且疑心生暗鬼,总以为有人要暗下毒手。好像清王朝未年,忽然间把科举取消,改成了洋学堂一样,简直全国哗然——一方面固然敲碎了很多人吃饭的家伙,一方面也是对洋学堂陌生。而人类有通病,对于陌生的,多半是恐惧的也。
农业社会,劳力就是资本,没有那么多人,就种不了那么多田。春秋战国时的齐国,本来是姜子牙先生后代当田王的。到了后来,出了一位姓田的,把姓姜的一脚踢下宝座,由他坐了上去。可是姓田的人数太少,似乎不太安全,他阁下乃生出一个妙法,那就是娶妻如云,然后侧门大开,以广招徕,不管该野男人是谁,反正生了男孩,他都姓田。这就是“人多势众”的精义,五千年来,深入人心。
所以有些人忽然间听说提倡节育啦,直觉地就会不是滋味;因为不是滋味,坐在椅子上精神恍惚,自然觉得非努力反对,不足以心安理得。呜呼天说唐柳宗元著。称:“上而玄者,世谓之天;浑然而中,任何一个进步的观念和进步的措施,铁定地会受到顽强而夹缠的反对。废掉科举,有人反对。不准女人缠脚,有人反对。剪掉辫子,有人反对。改用阳历,有人反对。用白话文,有人反对。用标点符号,有人反对。(台湾光复之初,有一位反对标点符号的朋友,当过嘉义中学堂校长,现在在教育厅当官,他说,标点符号好像一脸麻子,难看得要死。)于是,谈到节育,不用打听,也一定有人反对。
我想,反对社会进步的一些言论,都具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只诉诸直觉的感情,只诉诸非专家的权威;满篇累牍,除了恐吓,就是煽动,全盘论据好像一篇向治安机关打的小报告,而不像一篇学术上辩难的理论。我们且抄抄三位反对节育的立法委员的言论,作为例证。
第一位是廖维藩先生,他阁下于一九六四年九月十八日,向行政院提出书面质询,全文如下(读者老爷一定要看完全文,才够朋友)——该质询的大字标题曰:“为纽约肯尼博士伙同我国一二不肖之徒,在台湾省境内,推行全省“生育年龄”之妇女少女,皆装置‘乐普’节育器具,以断绝其生育,不啻亡人国灭人种,殊属危害中华民族,应迅速抢救,事机迫切,特向行政院提出质询。”
“节育之风万不可长”
张运才先生似乎对“江山楼”很有心得,柏杨先生啥地方都去过,像台北后火车站焉、万华宝斗里焉,对之均了如指掌,但江山楼是干啥的,实在不晓得,还是被“下流东西”搞了一通之后,四处打听,才知道原来也是娼寮之地。该地是不是真的热闹哄哄,虽不敢肯定,想张先生的话准没有错。不过,后火车站也好,宝斗里也好,江山楼也好,说其穷则可,说其下流,恐怕不见得。吾友何秀子女士,开设“陶公馆”,全球闻名,而且道德本位,据说她曾保证她麾下的姑娘,全都玉洁冰清,没有一个有花柳病的,以致华侨老爷及洋大人之辈,到了台北,就指名要她介绍。难道他们竟都是下流的乎?
孟柯先生曰:“食色,性也。”但问题也在这里,吃起饭来,可以斯斯文文,而性行为则没有一个不恶形恶状,江山楼如此,陶公馆如此,皇宫也是如此。纵百年老妓,都要关门闭户,纵女王皇帝,也都免不了哼哼唧唧。谁都上流不了,谁都端不到桌面上。有“活孟子”之称的明王朝陈献章先生,每逢跟他太太举行大典,就跑到他娘跟前报告曰:“献章求嗣。”数十年如一日,他的朋友顾余庆先生忍无可忍,正色训之曰:“是何言欤?太夫人孀妇也。”陈公听啦,半天说不出话,他到底想通了没有,书上记到这里为止,惜哉。但他把性行为端到桌面上的努力,恐怕是失败了也。
如果性行为真是下流的,我想张运才先生一定到今天还没有结婚,更不会有男女公子矣,盖以张公之道德学问,自不会如此不自爱也。不过这都是题外之话,主要的是,我们谈节育,谈乐普,是在研究逼面而来的社会问题,无论赞成与否,都不能说是下流的东西。全国同胞,以为然乎?
跟张运才先生的大函有异曲同工之势的,还有汤如炎先生大文,该文刊于第八十九期的《中外建设》,题曰:“节育之风万不可长。”
——《中外建设》是一个半月刊,第八十九期出了一个,“反对节育专辑”,“编辑室报告”曰:“本期特将反对节育问题,汇为专辑,刊载了‘反对节育’最力的立法委员汤如炎先生一系列的文章,旨在对滥倡节育的风气作彻底的抨击,藉促国人注意,亦所以强调本刊之主张,所冀此项努力能将歪风遏止,庶几毋负言责。”所收各文,除了《节育之风万不可长》外,还有汤如炎先生另外两文,一曰《请政府查究此次“人口问题案”中有关官民之刑责》,一曰《是怎么回事?——最近,〈自立晚报〉、〈征信新闻〉先后两篇“汤文”所谓“像皮饭碗”和“支领巨俸”》,其他则有高一鸣先生《〈征信新闻〉的“代表作”》,杜东方先生《斥盲目节育的皮相论者》,史温先生《评玻璃垫上“美国人口现状”及其他》。
——该专辑四位先生的六篇大文,约有三万字左右,本来想一字不易照抄刊出,以广流传,而便欣赏的,但一天刊一千字,势必刊一个月才能刊完,一旦刊着刊着,张运才先生觉得有人在“王婆骂街”,因而发出正义之怒,“飕”的一个冷箭,说它是“下流的东西”,便太对不起各位有识之徒矣,而且抄人家的大作一抄就是一个月,那才叫腻哩。因此我想隆重建议,有心朋友最好能编一本书,把反对节育的和赞成节育的文章,全部包括在内,使读者老爷凭自己的智慧去判断,以遏“歪风”。大家如果认为廖王汤妙不可言,则不妨努力猛生。如果节育是对的,就实行节育。同时希望该书流传下来,也教后人瞧瞧绊脚石在时代的巨轮下,搞出的是些啥子样。呜呼,我敢赌一块钱,该模子绝对是千古一也,叶德辉先生焉,皮鹿门先生焉,苏舆先生焉,再加上现代廖王汤三位先生焉,其惟妙惟肖,固好像一以贯之。不过在该书没有出版之前,我倒希望读者老爷,如果有兴趣先睹为快,最好买一本杂志读之。读者老爷仅买八十九期的一期也可,预订全年,以便不断增进见闻也可。真理既然愈辩愈明,一定要两方面都看看才行。
但我仍得介绍一文,该文甚短,是汤如炎先生《节育之风万不可长》中用五号正楷排出的前言,所以用五号正楷者,大概怕人忽略了之故。
三月二十四日,《自立晚报》诡用“汤如炎要阉人”为题,取材则自去年本人所提之第三次书面质询,殊不知当时以“宫XY”(义详该文,斯时廖委员维藩已接到匿名恐吓信)为请者,盖取譬“以其人之追还治其人之身”之义,藉表“仁之方”耳。可惜该报编辑先生不察原始对命题苦心,重以该文赞者又无使用对数表之常识,致令两位辜负了五个多月的钻研,不幸的结论竞是,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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