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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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窜於河渚间,食草饮水,无衣履。时大阳长朱南望见之,谓为亡士,欲遣船捕取。

武阳语县:“此狂痴人耳!”遂注其籍。给廪,日五升。后有疫病,人多死者,

县常使埋藏,童儿竖子皆轻易之。然其行不践邪径,必循阡陌;及其捃拾,不取

大穗;饥不苟食,寒不苟衣,结草以为裳,科头徒跣。每出,见妇人则隐翳,须

去乃出。自作一瓜牛庐,净扫其中。营木为床,布草蓐其上。至天寒时,构火以

自炙,呻吟独语。饥则出为人客作,饱食而已,不取其直。又出於道中,邂逅与

人相遇,辄下道藏匿。或问其故,常言“草茅之人,与狐兔同群”。不肯妄语。

太和、青龙中,尝持一杖南渡浅河水,辄独云未可也,由是人颇疑其不狂。至嘉

平中,太守贾穆初之官,故过其庐。先见穆再拜。穆与语,不应;与食,不食。

穆谓之曰:“国家使我来为卿作君,我食卿,卿不肯食,我与卿语,卿不应我,

如是,我不中为卿作君,当去耳!”先乃曰:“宁有是邪?”遂不复语。其明年,

大发卒将伐吴。有窃问先:“今讨吴何如?”先不肯应,而谬歌曰:“祝衄祝衄,

非鱼非肉,更相追逐,本心为当杀牂羊,更杀其羖⺶历邪!”郡人不知其谓。会

诸军败,好事者乃推其意,疑牂羊谓吴,羖⺶历谓魏,於是后人佥谓之隐者也。

议郎河东董经特嘉异节,与先非故人,密往观之。经到,乃奋其白须,为如与之

有旧者,谓曰:“阿先阔乎!念共避白波时不?”先熟视而不言。经素知其昔受

武阳恩,因复曰:“念武阳不邪?”先乃曰:“已报之矣。”经又复挑欲与语,

遂不肯复应。后岁馀病亡,时年八十九矣。高士传曰:世莫知先所出。或言生乎

汉末,自陕居大阳,无父母兄弟妻子。见汉室衰,乃自绝不言。及魏受禅,常结

草为庐於河之湄,独止其中。冬夏恒不着衣,卧不设席,又无草蓐,以身亲土,

其体垢污皆如泥漆,五形尽露,不行人间。或数日一食,欲食则为人赁作,人以

衣衣之,乃使限功受直,足得一食辄去,人欲多与,终不肯取,亦有数日不食时。

行不由邪径,目不与女子逆视。口未尝言,虽有惊急,不与人语。遗以食物皆不

受。河东太守杜恕尝以衣服迎见,而不与语。司马景王闻而使安定太守董经因事

过视,又不肯语,经以为大贤。其后野火烧其庐,先因露寝。遭冬雪大至,先袒

卧不移,人以为死,就视如故,不以为病,人莫能审其意。度年可百岁馀乃卒。

或问皇甫谧曰:“焦先何人?”曰:“吾不足以知之也。考之於表,可略而言矣。

夫世之所常趣者荣味也,形之所不可释者衣裳也,身之所不可离者室宅也,口之

所不能已者言语也,心之不可绝者亲戚也。今焦先弃荣味,释衣服,离室宅,绝

亲戚,闭口不言,旷然以天地为栋宇,闇然合至道之前,出群形之表,入玄寂之

幽,一世之人不足以挂其意,四海之广不能以回其顾,妙乎与夫三皇之先者同矣。

结绳已来,未及其至也,岂群言之所能仿佛,常心之所得测量哉!彼行人所不能

行,堪人所不能堪,犯寒暑不以伤其性,居旷野不以恐其形,遭惊急不以迫其虑,

离荣爱不以累其心,损视听不以汙其耳目,舍足於不损之地,居身於独立之处,

延年历百,寿越期颐,虽上识不能尚也。自羲皇已来,一人而已矣!”魏氏春秋

曰:故梁州刺史耿黼以先为“仙人也”,北地傅玄谓之“性同禽兽”,并为之传,

而莫能测之。魏略又载扈累及寒贫者。累字伯重,京兆人也。初平中,山东人有

青牛先生者,字正方,客三辅。晓知星历、风角、鸟情。常食青葙芫华。年似如

五六十者,人或亲识之,谓其已百馀岁矣。初,累年四十馀,随正方游学,人谓

之得其术。有妇,无子。建安十六年,三辅乱,又随正方南入汉中。汉中坏,正

方入蜀,累与相失,随徙民诣邺,遭疾疫丧其妇。至黄初元年,又徙诣洛阳,遂

不复娶妇。独居道侧,以砖为障,施一厨床,食宿其中。昼日潜思,夜则

仰视星宿,吟咏内书。人或问之,闭口不肯言。至嘉平中,年八九十,裁若四五

十者。县官以其孤老,给廪日五升。五升不足食,颇行佣作以裨粮,粮尽复出,

人与不取。食不求美,衣弊缊,后一二年病亡。寒贫者,本姓石,字德林,安定

人也。建安初,客三辅。是时长安有宿儒栾文博者,门徒数千,德林亦就学,始

精诗、书。后好内事,於众辈中最玄默。至十六年,关中乱,南入汉中。初不治

产业,不畜妻孥,常读老子五千文及诸内书,昼夜吟咏。到二十五年,汉中破,

随众还长安,遂痴愚不复识人。食不求味,冬夏常衣弊布连结衣。体如无所胜,

目如无所见。独居穷巷小屋,无亲里。人与之衣食,不肯取。郡县以其鳏穷,给

廪日五升,食不足,颇行乞,乞不取多。人问其姓字,又不肯言,故因号之曰寒

贫也。或素有与相知者,往存恤之,辄拜跪,由是人谓其不痴。车骑将军郭淮以

意气呼之,问其所欲,亦不肯言。淮因与脯糒及衣,不取其衣,取其脯一朐、糒

一升而止。臣松之案魏略云:焦先及杨沛,并作瓜牛庐,止其中。以为瓜当作蜗;

蜗牛,螺虫之有角者也,俗或呼为黄犊。先等作圜舍,形如蜗牛蔽,故谓之蜗牛

庐。庄子曰:“有国於蜗之左角者曰触氏,有国於右角者曰蛮氏,时相与争地而

战,伏尸数万,逐北旬有五日而后反。”谓此物也。】

评曰:袁涣、邴原、张范躬履清蹈,进退以道,【臣松之以为蹈犹履也,

“躬履清蹈”,近非言乎!】盖是贡禹、两龚之匹。凉茂、国渊亦其次也。张承

名行亚范,可谓能弟矣。田畴抗节,王脩忠贞,足以矫俗;管宁渊雅高尚,确然

不拔;张牛А⒑雁孛攀鼐玻挥笔溃汗什⒙佳伞

 卷十二 魏书十二

◎崔毛徐何邢鲍司马传第十二

崔琰字季珪,清河东武城人也。少朴讷,好击剑,尚武事。年二十三,乡移

为正,始感激,读论语、韩诗。至年二十九,乃结公孙方等就郑玄受学。学未期,

徐州黄巾贼攻破北海,玄与门人到不其山避难。时谷籴县乏,玄罢谢诸生。琰既

受遣,而寇盗充斥,西道不通。于是周旋青、徐、兖、豫之郊,东下寿春,南望

江、湖。自去家四年乃归,以琴书自娱。

大将军袁绍闻而辟之。时士卒横暴,掘发丘陇,琰谏曰:“昔孙卿有言:

‘士不素教,甲兵不利,虽汤武不能以战胜。’今道路暴骨,民未见德,宜敕郡

县掩骼埋胔,示憯怛之爱,追文王之仁。”绍以为骑都尉。后绍治兵黎阳,次于

延津,琰复谏曰:“天子在许,民望助顺,不如守境述职,以宁区宇。”绍不听,

遂败于官渡。及绍卒,二子交争,争欲得琰。琰称疾固辞,由是获罪,幽于囹圄,

赖阴夔、陈琳营救得免。

太祖破袁氏,领冀州牧,辟琰为别驾从事,谓琰曰:“昨案户籍,可得三十

万众,故为大州也。”琰对曰:“今天下分崩,九州幅裂,二袁兄弟亲寻干戈,

冀方蒸庶暴骨原野。未闻王师仁声先路,存问风俗,救其涂炭,而校计甲兵,唯

此为先,斯岂鄙州士女所望於明公哉!”太祖改容谢之。于时宾客皆伏失色。

太祖征并州,留琰傅文帝於邺。世子仍出田猎,变易服乘,志在驱逐。琰书

谏曰:“盖闻盘于游田,书之所戒,鲁隐观鱼,春秋讥之,此周、孔之格言,二

经之明义。殷鉴夏后,诗称不远,子卯不乐,礼以为忌,此又近者之得失,不可

不深察也。袁族富强,公子宽放,盘游滋侈,义声不闻,哲人君子,俄有色斯之

志,熊罴壮士,堕於吞噬之用,固所以拥徒百万,跨有河朔,无所容足也。今邦

国殄瘁,惠康未洽,士女企踵,所思者德。况公亲御戎马,上下劳惨,世子宜遵

大路,慎以行正,思经国之高略,内鉴近戒,外扬远节,深惟储副,以身为宝。

而猥袭虞旅之贱服,忽驰骛而陵险,志雉兔之小娱,忘社稷之为重,斯诚有识所

以恻心也。唯世子燔翳捐褶,以塞众望,不令老臣获罪於天。”世子报曰:“昨

奉嘉命,惠示雅数,欲使燔翳捐褶,翳已坏矣,褶亦去焉。后有此比,蒙复诲诸。”

太祖为丞相,琰复为东西曹掾属徵事。初授东曹时,教曰:“君有伯夷之风,

史鱼之直,贪夫慕名而清,壮士尚称而厉,斯可以率时者已。故授东曹,往践厥

职。”魏国初建,拜尚书。时未立太子,临菑侯植有才而爱。太祖狐疑,以函令

密访於外。唯琰露板答曰:“盖闻春秋之义,立子以长,加五官将仁孝聪明,宜

承正统。琰以死守之。”植,琰之兄女婿也。太祖贵其公亮,喟然叹息,【世语

曰:植妻衣绣,太祖登台见之,以违制命,还家赐死。】迁中尉。

琰声姿高畅,眉目疏朗,须长四尺,甚有威重,朝士瞻望,而太祖亦敬惮焉。

【先贤行状曰:琰清忠高亮,雅识经远,推方直道,正色於朝。魏氏初载,委授

铨衡,总齐清议,十有馀年。文武群才,多所明拔。朝廷归高,天下称平。】琰

尝荐钜鹿杨训,虽才好不足,而清贞守道,太祖即礼辟之。后太祖为魏王,训发

表称赞功伐,襃述盛德。时人或笑训希世浮伪,谓琰为失所举。琰从训取表草视

之,与训书曰:“省表,事佳耳!时乎时乎,会当有变时。”琰本意讥论者好谴

呵而不寻情理也。有白琰此书傲世怨谤者,太祖怒曰:“谚言‘生女耳’,‘耳’

非佳语。‘会当有变时’,意指不逊。”於是罚琰为徒隶,使人视之,辞色不挠。

太祖令曰:“琰虽见刑,而通宾客,门若市人,对宾客虬须直视,若有所瞋。”

遂赐琰死。【魏略曰:人得琰书,以裹帻笼,行都道中。时有与琰宿不平者,遥

见琰名著帻笼,从而视之,遂白之。太祖以为琰腹诽心谤,乃收付狱,髡刑输徒。

前所白琰者又复白之云:“琰为徒,虬须直视,心似不平。”时太祖亦以为然,

遂欲杀之。乃使清公大吏往经营琰,敕吏曰:“三日期消息。”琰不悟,后数日,

吏故白琰平安。公忿然曰:“崔琰必欲使孤行刀锯乎!”吏以是教告琰,琰谢吏

曰:“我殊不宜,不知公意至此也!”遂自杀。】

始琰与司马朗善,晋宣王方壮,琰谓朗曰:“子之弟,聪哲明允,刚断英

跱,殆非子之所及也。”【臣松之案:“跱”或作“特”,窃谓“英特”为

是也。】朗以为不然,而琰每秉此论。琰从弟林,少无名望,虽姻族犹多轻之,

而琰常曰:“此所谓大器晚成者也,终必远至。”涿郡孙礼、卢毓始入军府,琰

又名之曰:“孙疏亮亢烈,刚简能断,卢清警明理,百炼不消,皆公才也。”后

林、礼、毓咸至鼎辅。及琰友人公孙方、宋阶早卒,琰抚其遗孤,恩若己子。其

鉴识笃义,类皆如此。【魏略曰:明帝时,崔林尝与司空陈群共论冀州人士,称

琰为首。群以“智不存身”贬之。林曰:“大丈夫为有邂逅耳,即如卿诸人,良

足贵乎!”】

初,太祖性忌,有所不堪者,鲁国孔融、【融字文举。续汉书曰:融,孔子

二十世孙也。高祖父尚,钜鹿太守。父宙,太山都尉。融幼有异才。时河南尹李

膺有重名,敕门下简通宾客,非当世英贤及通家子孙弗见也。融年十馀岁,欲观

其为人,遂造膺门,语门者曰:“我,李君通家子孙也。”膺见融,问曰:“高

明父祖,尝与仆周旋乎?”融曰:“然。先君孔子与君先人李老君,同德比义而

相师友,则融与君累世通家也。”众坐奇之,佥曰:“异童子也。”太中大夫陈

炜后至,同坐以告炜,炜曰:“人小时了了者,大亦未必奇也。”融答曰:“即

如所言,君之幼时,岂实慧乎!”膺大笑,顾谓曰:“高明长大,必为伟器。”

山阳张俭,以中正为中常侍侯览所忿疾,览为刊章下州郡捕俭。俭与融兄■有旧,

亡投■。遇■出,时融年十六,俭以其少不告也。融知俭长者,有窘迫色,谓曰:

“吾独不能为君主邪!”因留舍藏之。后事泄,国相以下密就掩捕,俭得脱走,

登时收融及■送狱。融曰:“保纳藏舍者融也,融当坐之。”■曰:“彼来求我,

罪我之由,非弟之过,我当坐之。”兄弟争死,郡县疑不能决,乃上谳,诏书令

■坐焉。融由是名震远近,与平原陶丘洪、陈留边让,并以俊秀,为后进冠盖。

融持论经理不及让等,而逸才宏博过之。司徒大将军辟举高第,累迁北军中候、

虎贲中郎将、北海相,时年三十八。承黄巾残破之后,修复城邑,崇学校,设庠

序,举贤才,显儒士。以彭璆为方正,邴原为有道,王脩为孝廉。告高密县为郑

玄特立一乡,名为郑公乡。又国人无后,及四方游士有死亡者,皆为棺木而殡葬

之。郡人甄子然孝行知名,早卒,融恨不及之,乃令配食县社。其礼贤如此。在

郡六年,刘备表融领青州刺史。建安元年,徵还为将作大匠,迁少府。每朝会访

对,辄为议主,诸卿大夫寄名而已。司马彪九州春秋曰:融在北海,自以智能优

赡,溢才命世,当时豪俊皆不能及。亦自许大志,且欲举军曜甲,与群贤要功,

自於海岱结殖根本,不肯碌碌如平居郡守,事方伯、赴期会而已。然其所任用,

好奇取异,皆轻剽之才。至于稽古之士,谬为恭敬,礼之虽备,不与论国事也。

高密郑玄,称之郑公,执子孙礼。及高谈教令,盈溢官曹,辞气温雅,可玩而诵。

论事考实,难可悉行。但能张磔网罗,其自理甚疏。租赋少稽,一朝杀五部督邮。

奸民污吏,猾乱朝市,亦不能治。幽州精兵乱,至徐州,卒到城下,举国皆恐。

融直出说之,令无异志。遂与别校谋夜覆幽州,幽州军败,悉有其众。无几时,

还复叛亡。黄巾将至,融大饮醇酒,躬自上马,御之氵来水之上。寇令上部与融

相拒,两翼径涉水,直到所治城。城溃,融不得入,转至南县,左右稍叛。连年

倾覆,事无所济,遂不能保鄣四境,弃郡而去。后徙徐州,以北海相自还领青州

刺史,治郡北陲。欲附山东,外接辽东,得戎马之利,建树根本,孤立一隅,不

与共也。于时曹、袁、公孙共相首尾,战士不满数百,谷不至万斛。王子法、刘

孔慈凶辩小才,信为腹心。左丞祖、刘义逊清隽之士,备在坐席而已,言此民望,

不可失也。丞祖劝融自讬强国,融不听而杀之。义逊弃去。遂为袁谭所攻,自春

至夏,城小寇众,流矢雨集。然融凭几安坐,读书论议自若。城坏众亡,身奔山

东,室家为谭所虏。张Ш杭驮唬喝谠诳ぐ四辏鲆陨砻狻5鄢醵夹恚谝晕

略依旧制,定王畿,正司隶所部为千里之封,乃引公卿上书言其义。是时天下草

创,曹、袁之权未分,融所建明,不识时务。又天性气爽,颇推平生之意,狎侮

太祖。太祖制酒禁,而融书啁之曰:“天有酒旗之星,地列酒泉之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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